叢林之外,傳來四陰狠的聲音:“發動斧鉞大陣,我就不信她可以逃得出去。”
天空中陽光更耀眼,奪目的金光出現在樹端,叢林震動,鳥獸皆驚。仿佛所有的樹木都在緩緩地移動,連腳下的大地都開始旋轉起來。孫獨大驚失色,她一個縱身消失在原地,向著左前方記憶中一片空地中奔去,雖然不知這斧鉞大陣是什么東西,但她隱約覺得有威脅臨近。
突然,身側的兩棵樹木傾倒,攔在她的身前,兩道金光破木而出,是兩柄利斧,劈面斬來。孫獨手中短刀疾點,撞在斧面之上,不由得身形一震,落下地來,這金斧明顯是機括發出,其力巨大,反震之力讓她急射的身形難以為繼。
足尖剛剛落地,孫獨心中一警,倒縱而起,地面之上兩支怪矛破土而出,矛頭似鏟,上有獸頭,雙目金光閃閃。
刀出,撞上鏟頭,刀斷,孫獨空中倒立,雙掌斜拍上鉞面鋒刃,身體打橫,如離弦之箭穿過金光,落在那片林間空地之上。孫獨的額頭已沁出冷汗,倒背在身后的雙手簌簌發抖,一縷鮮血順著掌心滴落在地上。只是剛才那數掌,已被金鉞鋒刃上的刀氣所傷。
四周林間,金光流轉,似有萬千斧鉞隱伏在叢林之中,機關開啟,孫獨已無路可走。
“啪啪……”對面傳來掌聲,四兇徒拍著手走出了林中,站在她的對面不遠處。
“好俊的身手,不愧是傭兵四大殺手之一,可惜你仍是跑不掉,不如就此降了吧,或許我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四的聲音沙啞而又淫邪,讓人聽著如萬針攢身,難以忍受。
孫獨的臉上已無血色,她已落絕境,憑她的身手和現在剩余的這一點體力,想要逃離這大陣勢比登天還難。
她的心里很難受,她自幼就是孤兒,無父無母,在傭兵組織中長大,本以為這里就是她的家,憑借著自己對武道的一點天賦,十幾年來吃了無數的苦,終于倚身于傭兵四大殺手的位置,盡心為天一會做事,手上也沾了無數的人命,哪成想到了此時,天一會根本就不管他們的死活,在這變態的十絕大陣之中,他們和所有的闖關者沒有任何區別,成為了這些變態獵手手中的獵物。
孫獨的臉上浮現出決然之色,天要滅她,她無從選擇,但她仍然可以選擇一樣東西,那就是死法。她寧愿在林中被斧鉞碎尸萬斷,也不會留給這四個邪人。剩余的一點體力已全部灌入腳下,她只要一動,任誰都無法追得上她瀕死前的一躍。
突然,在他們的中間,空間波動,一道道波紋蕩開,如同石入水中,空間在瞬間被撕裂,一頭異獸破開空間躍入林間空地,只見那異獸雙目微睜,牛頭輕搖,人面之上,表情甚厲,破口而出嬰啼之聲。它看了看已呆若木雞的太行四兇,轉頭看向另一側的孫獨,目露兇光。
孫獨早已生出死志,出現任何的異物都不會再讓她生懼,只見這怪獸一步步向她走來,猛然尖啼一聲,張開巨口,騰空躍起,向她撲來。她不由得慘笑一聲,閉上了雙眼,這樣也好,就算被這異獸果腹,也好過那碎尸的慘狀。
就在此時,衣袂風聲響起,似有一人落在她的身邊,只覺腰間一緊,孫獨的身體飄起,落入了一個人的懷抱之中,身子隨之劃空而過,重新落在地上。她雙目已閉,并不知這瞬間發生的事情。
但在太行四兇的眼中,卻是另一番景象。就在那異獸撲向孫獨的同時,漩渦之中躍入一道黑影,此人身形更快,越過異獸的頭頂,落在孫獨的身前,單手一攬,將孫獨抱在懷中,身子一閃,躲過了異獸的巨口。他們定睛再看,卻是一個黑衣男子,面容丑陋,但身軀挺拔,渾身散發著森冷的殺氣。
四兇懼是一驚,不想那異獸看到這男子,更是一驚,它不但不再撲前,反而一步步后撤,似是對這個丑陋男子更為驚恐和懼怕。
“你是何人?”四沉聲道。
“孤狼。”男子冷冷道。
“你可知兩人同闖大陣會有什么后果。”萬三厲聲喝道。
孤狼冷冷一笑,“我知道,但我還知道,我可以在大陣發動加倍攻擊之前,先殺了你們四個。”
“殺”字出口,孤狼已動,他的黑影只是一個閃爍便已來到百一身前,迎著百一破空刺出的銀槍。槍入,但刺入的不是孤狼的身體,而是從他的肋下穿過,孤狼的身體已重重地撞在百一的身上,體內殺氣透出,瞬間將百一渾身的經脈震得寸斷。百一雖死,但身體并未倒下,反而仍然貼在孤狼的身上,撞向身邊的千二。
這時孤狼口中才說到“你”字。
千二的刀光斬下,落在了百一的后背之上,同時百一的身體也撞上了千二,鍥在百一后背的刀背也同樣鍥入了千二的前胸,胸骨碎裂,刀柄洞穿了他的腰腹,撞向了萬三。
孤狼的口中說出了“四”字。
萬三退,急退,但只退了一步,身后伸來一只手,擋做他的退路,是四的手。四只掃了一眼,就知道不能讓萬三退,刀三再退,死的就會是他,所以他伸出一掌,重重地打在萬三的后背之上。萬三前跌,四也未退,手中的刀刺入萬三的后背,透體而出,手臂再探,破入千二和百一的胸膛,直刺孤狼。
要說狠,沒有人比四更狠,要說毒,也沒有人比四更毒,四的心機,比他們三個人加起來還要深。
刀出,但人卻不見了。四的一臂一刀已將他的三個兄弟串在一起,但刀鋒所指之處,卻空無一人。
四的身后,孤狼冷冷地道:“你真是狠毒。”他的頭頂上已放上一只手,五手成爪,扣上了他的頭顱。
“你可以死了。”四只覺得眼前一黑,天靈蓋已被孤狼一爪震碎。
孫獨早已睜開了雙眼,當她閃出異獸巨口落地之時,她已睜開了雙眼,一股男人獨有的雄性的氣息傳入鼻中,讓她迷醉,更讓她放松,她雖然不知是誰,但卻心中卻生不出一點抗拒的想法,仿佛這是天底下最讓她放心的一個男人的臉膛。這種體味似乎勾起了她的一些內心深處的記憶,似曾相識,她甚至不用看就可以斷定這個人是她當時曾經近距離接觸過的一個男人。到了此時,她才忽然發現,那個男人在那些接觸之后,早已深深地印在她的心靈深處。
“不對,不可能,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孫獨輕輕抬起頭來,向上看去,卻發現摟著自己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男子,這個男子她也見過,一幅丑陋的面孔讓人不愿再次直視,身上的寒意讓人避之不及,但現在,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殺氣,只有一絲絲暖意透過衣衫滲入她的體內。
近距離看孤狼那丑陋的臉,竟然發現他并不是原來看到的那么難看,但見孤狼面容硬朗,輪廓分明,透出一股男子漢的英氣。
孤狼也感覺到了孫獨那炙熱的目光,垂頭對視,孫獨的臉上一紅,戀戀不舍地離開了他的懷抱。
“嗷。”那異獸輕啼一聲,借著孤狼殺太行四兇的時機,便要再次逃入漩渦,正在此時,林中狂風大作,樹葉翻滾,一頭形貌和狗相似也長著一張人臉的野獸凌空竄出,眼中看見孤狼等人,突然發出人一般的狂笑聲,爪中一根樹枝射出,直奔窫窳的眼睛,力量之大使樹枝發出尖銳的呼嘯聲。
孤狼一見有變,一把將孫獨掩至身后,閃身便退。
窫窳一把打落樹枝,身形卻慢慢向后退去,竟似對這頭野獸無比羈憚的樣子。
“這是風獸山狣!”孤狼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山狣和窫窳對峙著,絲毫不管旁邊的眾人。見窫窳要逃,身體一躍,圍著窫窳轉開了圈子,身法如風似電,林中的天上地下頓時出現了無數道山狣的幻影,忽然幻影一滅,真身已到窫窳面前,鋒利的雙爪劃上了它的后背。連子彈都奈何不了的窫窳,在山狣的爪下,鱗片碎裂,鮮血四濺。
窫窳痛得哭叫起來,掉頭就往密林深處逃去,山狣身軀如電,閃身來到窫窳頭前,一枝粗長的樹枝由窫窳的左眼扎入,穿入它的腦中,將窫窳釘死在地上。
山狣腳踏窫窳的尸體仰天狂笑,笑罷轉過獸頭,腥紅的眼睛看著孤狼和身后的孫獨。
孤狼踏上一步,雙爪微曲,眼中噬血,口中傳出一聲低吟,隨之吟聲轉劇,化做一聲虎嘯,聲震山林,頭頂之上虎首虛影展現,做勢欲撲。山狣縱身一躍,來到孤狼的身后,幻影重現,故技重施,想要象殺掉那頭傷獸般殺掉孤狼。豈知孤狼早就看出了它的手段,身形一矮,虎尾鞭出,右腿重重地掃在山狣的幻影之上,將它的真身鞭出戰圈。
山狣在地上一滾,便已起身,孤狼的身形竟似一點不比它慢,左爪按下它的頭顱,右手一支短槍頂上了它的眉心。山狣雖快,雙爪鋒利,但卻沒有窫窳驚人的防御力。槍口噴火,子彈不偏不倚,正中腦門,孤狼手指連發,將**中所有的子彈全部送入了山狣的狗頭之內。
孫獨歡呼一聲,撲了上來,緊緊地抱住孤狼,卻聽到孤狼一聲痛苦的**。孫獨嚇得放開了手,仔細看去,只見山狣的一只左爪已深深地刺入了孤狼的右腿,鮮血順著異獸的爪間流淌下來。孫獨將用雙手擒住獸爪,銀牙一咬,閃電般拔出,孤狼悶哼一聲,身體一個踉蹌,坐倒在地。
孤狼快,山狣也不慢,若是孤狼再慢半秒鐘,山狣的左爪就會將他的一只右腿生生割下來。
“既然你們已經脫險,而且皆已負傷,就不應該再入戊陣救李行。”孟將軍的臉上滿是埋怨之色。
孤狼沒有回答,孫獨道:“這也是我的主意,趙千,錢里已死,李行危在旦夕,我們出生入死多年,不可不救。”
孟將軍異道:“你怎知其它人的生死?”
方越道:“孟將軍有所不知,傭兵四大殺手一直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所有他們四人有一種特殊的聯系手法,誰死誰傷,相互都能知道。”
“你也用槍?”李天一忽然發問。
孤狼點點頭。
“槍在何處?”李天一的眼睛似乎陰晴不定。
“需要時,便在我手。”孤狼右掌一翻,一只烏黑的手槍出現在他的手上。
“我可不可以看一看。”
“可以。”孤狼手掌一旋,那手槍如同牽著一根線一般,飛入李天一的手中。
李天一舉槍把玩,突然撥開保險,遙指孤狼的眉心,眾皆色變。
孤狼眼皮都沒抬,冷冷道:“會長忘記了,我剛才說過,此槍的子彈已盡數打入山狣的腦袋里,會長手里的只是一柄空槍。”
孟將軍惡狠狠地瞪了李天一一眼,“天一會長,你這是何意?”
李天一陰陰地笑了一下,站起身來,雙手將槍送還到孤狼的手上,“我只是一時興起,開個玩笑。不過,這槍好象看不出來處。”
孤狼抬起頭,深深地看了李天一一眼,道:“此槍出自師門,至于由誰制造,恕我不能奉告。”
“無妨。”李天一故做大方地擺擺手,道:“那接下來,李行所在的戊陣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而那大陣若是四倍疊加攻擊力又會是什么景象,而你們怎么會從這樣驚天的壓力下逃生的呢?這讓我生出了更多的好奇心。”
李天一的這三問,也同時勾起了所有人的興趣,大帳之中,幾乎所有人的目光中都投射到了孤狼的身上。
擔架上傳出微弱的聲音,李行強撐起半個身子,喘息道:“孤狼和孫獨來到戊陣時,我已重傷,前面的事情,還是由我來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