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嘉隆的眼睛只看向解天輝,他和我們一樣不相信,這石室中,除了解天輝之外還有誰是他的對手,對于解天輝的警告,赤井嘉隆根本沒在意。
他的手終于觸摸到妖紋光世,緩緩放在腰間,左手的拇指再一次扣在刀顎上,右手緩慢穩健的按住刀柄,他的呼吸也漸漸平緩鎮靜,那是他斬殺燭九陰時候的樣子。
這一刀的威力我和宮爵都親眼見識過,赤井嘉隆身體曲彎,如同一張蓄勢待發的滿弓,解天輝依舊沒有絲毫忌憚的站立,我甚至感覺他在期盼赤井嘉隆出手。
赤井嘉隆的目標只有解天輝,想必他根本沒在意解天輝說過什么,在他心里,只要全力以赴除掉解天輝,剩下的我們幾乎可以不用吹灰之力解決。
可赤井嘉隆身形一動,解天輝就笑了,亦如他等待這個時刻很久。
赤井嘉隆的速度快若電閃,他能一擊斬殺燭九陰,除了妖紋光世的鋒利外,就是他的速度,完全和他的力量以及刀法融匯在一起,速度越快,妖紋光世所發揮的威力越大,上古巨獸都能手起刀落斬成兩截,何況是人。
我以為解天輝會出手,可赤井嘉隆一閃而出,解天輝反而向后退了一步,完全沒有應敵的意思,田雞傷重絕對抵擋不住全力以赴的赤井嘉隆,剩下的只有我和宮爵還有凌芷寒。
心里猛然一驚,正不知所措,忽然解天輝從身后重重一掌把我推出去,就迎著攻殺而來的赤井嘉隆,我整個人毫無防備的暴露在赤井嘉隆的身前。
捫心自問我膽子不小,經歷過這么多事,什么樣的險情也面對過,但如此猝不及防的變故,還是第一次遭遇,我壓根沒想過,在火山下,舍身救我的解天輝,會將我推出去。
我甚至都還沒反應過來。
崢!
一抹寒光在石室中綻放,妖異的光芒透著無比的寒涼,赤井嘉隆已經拔出妖紋光世,只有在他最有把握的時候,這把刀才會出鞘。
刀光之中我甚至都無法看清他的身影,只感覺一道奪人心魄的寒氣鋪天蓋地向我席卷,我心里一驚,但忽然發現那刀光在我視線中便的緩慢,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漸漸在光芒中,我看見赤井嘉隆,以及他揮刀的動作和步伐,那本該是電光火石的一瞬,但落入我眼中,仿佛時間突然便的緩慢,就連對面赤井嘉隆的動作也跟著遲緩。
我能清楚看見刀鋒的位置,下意識側身,妖紋光世幾乎貼著我胸口刺過,鋒利的刀刃吹毛斷發,衣衫上的紐扣掉落在地上。
我居然避開了赤井嘉隆的攻勢,到底是怎么閃避,又是怎么移動到他身后,我愣在原地完全一片茫然,比我更震驚的是赤井嘉隆,想必這是他勢在必得的一擊,何況是對一個根本不會武學的人。
他握著妖紋光世驚詫的望著我,好像完全不相信會是這樣的結果,對面的宮爵他們全都瞠目結舌。
我只記得那個過程很緩慢,但從赤井嘉隆拔刀,到解天輝把我推出去,再到我閃避開,僅僅是一剎那的事,我甚至來思索的時間都沒有,所做的動作仿佛潛移默化刻在我腦海深處,就在赤井嘉隆的刀光中被喚醒。
完全是本能的反應,可太嫻熟,亦如我曾經做過一般。
我看向解天輝,他或許是知道答案的人,否則他不會這樣做,可他的目光除了銳利外,突然多了幾分歡悅,似乎這一切都是他想看到的。
逼人的寒光再一次向我襲涌,赤井嘉隆短暫的震驚后,很快恢復了鎮靜,手中的妖紋光世更加迅猛的向我斬殺,這一次速度更快,力道更大,我向后退,完全是出于本能的想要閃避,可當刀光閃現在我眼中,那緩慢又出現了。
我像是看慢動作一樣,看著對面的赤井嘉隆攻殺過來,我有充裕的時間去思考,他手中那本無堅不摧的妖紋光世,瞬間感覺像是一把沒有任何殺傷力的玩具,畢竟這樣慢的速度,誰都能躲避開。
我站在原地,甚至都沒有移動,看著刀尖刺過來,僅僅偏了一下頭,刀鋒從我頸邊劃過,相距只有幾寸的距離,這樣的感覺好奇妙,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被我掌控在手中。
赤井嘉隆從我身邊穿過,刺空的刀和他臉上的震驚相得益彰,我很喜歡看見他這樣的表情,但我沒注意到他抬起的另一只手,一把短小的匕首向我胸口刺來,我距離赤井嘉隆太久,即便能看清他每一個動作,但這么近的距離,想要退避已經來不及。
我盡力向后閃避,匕首的刀鋒還是割到我手臂,一道長長的傷口鮮血直流,我踉踉蹌蹌向后退,奇怪的是,我只要遠離赤井嘉隆,好像一切又變的正常。
赤井嘉隆茫然的呆立,即便傷到我,他臉上也沒有絲毫喜悅,蒼白如紙的面色上寫滿了惶恐,我想,這應該是赤井嘉隆最有把握的一擊,他手中的那把匕首,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出手的,那才是他真正的殺招,可傾盡全力僅僅傷到我手臂。
我退的太急,跌倒在地上,哐當一聲,有東西掉落在地上,那是我之前從石臺上取下的金絲面具。
田雞他們見我受傷,全都想沖過來,解天輝手一抬,繡春刀橫在他們面前,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拇指推出刀刃,不知道什么時候,解天輝變的惜字如金,他的意思很簡單,不讓田雞他們靠近我。
金絲面具在地上搖晃,我的目光被吸引過去,火光中閃耀著奪目的金光,我的思緒好像被牽引,隨著面具的晃動有些走神,這東西仿佛有魔力,我完全迷失在金光之中。
赤井嘉隆又發動了攻擊,我一動不動呆滯的看著金絲面具,耳邊是宮爵他們的喊叫,應該是在提醒我留神,可我什么都聽不進去,手緩緩伸向金絲面具。
直至戴在自己的臉上,頃刻間,耳邊響起廝殺以及刀劍相交的聲音,石室里人聲鼎沸,觸目所及全是蜂擁而至的倭寇,他們揮舞著刀刃不顧一切向我沖來,然后穿透我身體,我聽見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從身后傳來。
愕然的回頭,在那石臺上,站立著三個穿飛魚服的人,中間的男人戴著我臉上的金絲面具,他們各守一方暴戾的砍殺,飛濺的鮮血染紅了石臺,下面全是堆積的倭寇尸體,站在金絲面具男人旁邊的兩個人帶著千戶的腰牌,我能清楚的看見他們的模樣。
但我都不認識。
之前我們推測雷營衛其中一個千戶是卓明風,可站在臺上的人中并沒有他,石室中的廝殺最終以倭寇被全殲結束,但殺戮并沒有停止,那三個人從石臺上走下來,如同宰殺畜生一般,在每一具倒在血泊中倭寇身上,肆無忌憚的亂砍,直至不再動彈,這讓我想起解天輝剛才的舉動。
我站立在石室里,像是經歷過這場慘烈的廝殺,空氣中彌漫著熟悉的血腥,直至一抹光亮從我旁邊閃現,我偏頭看見了赤井嘉隆,他的動作還是那樣慢,可突然我忘記了如何去閃避,我好像記起了什么。
是殺人的快感。
身體像是被什么東西在支配,我迎著赤井嘉隆的刀鋒而上,仿佛在我的腦海中,從來沒有退縮二字,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扣住赤井嘉隆的手,也不清楚是怎么奪下他的刀,好像一切都是潛移默化的過程,曾經在我身上演練過無數次。
我甚至都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直至一聲慘叫,刀鋒切斷赤井嘉隆腿上的筋肉,他重重跪倒在地上,雙手舉起匕首還試圖反抗,我沒有丁點的憐憫,一刀揮出,他雙手從手腕被齊齊砍斷。
我完全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這樣做,但身體已經不受控制,但我很享受這樣的過程,特別是看著赤井嘉隆哀嚎和血流如注的樣子。
我抓住他的頭發,像對待畜生一樣,把赤井嘉隆拖到巖壁上,高高的提起,一刀穿透他的肩胛骨,鋒利的刀鋒穿透他的后背,沒入巖石之中,整個人被釘在巖壁上,他越是掙扎越是劇痛難忍。
好像這還是無法讓我平靜和滿足,折返身,從地上拾起東瀛刀,一刀一刀將赤井嘉隆的四肢全釘在巖壁上,然后像欣賞一幅杰作般,站立在他面前,他每一聲慘叫都能讓我得到充實的歡愉。
赤井嘉隆痛苦的看著我,目光第一次有了畏懼,那是我喜歡的眼神,漸漸我發現赤井嘉隆畏懼的不是我,而是我戴著的金絲面具,他恐慌的目光中充滿了絕望,艱難的蠕動嘴角。
“你,你戴面具的樣,樣子,為,為什么……為什么和畫卷,畫卷上的,的人一,一樣?”
我目光落在那些釘入赤井嘉隆身體中的刀刃上,火光中我看見了自己,那一剎那,我有些不敢確信,我看見的到底還是不是我,刀身上倒影的那個人,五官被遮擋在面具下,只能看見一雙寒心四射不可一世的眼睛,那雙眸子中透著睥睨天下的傲氣和嗜血的狂暴。
“我說的話你始終不肯相信,這石室里有兩個人能殺你,只不過,你放下刀,我能給你一個痛快,如果另一個人動手的話。”解天輝平靜的聲音傳來,他是在對赤井嘉隆說。“你會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