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煒的拳館裡,來學拳的大多都是外國人。他們對中國武術的瞭解來自於電影,因爲喜歡所以纔來學,而孫煒曾經做爲專業的拳擊運動員,即便癱瘓了教那些沒有半點基礎的外國人,一些皮毛的東西,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我到的時侯,孫煒還有最後一節課,我隔著玻璃在外面看他。
他坐在輪椅上,旁邊還有個助教,一般手上的動作由孫煒來完成,腿上的動作都是孫煒說助教來示範。然後看著哪個學員做的不夠好了,孫煒就搖著輪椅過去幫他們調整。
結束的時侯是學員間的兩兩對打,孫煒和助教做爲示範,也站在他們面前對打。
完全不抗衡的對打,助教剛開始只動了手,但是孫煒堅持這樣不能起到示範的作用,在裡面大聲咆哮著,說:“打,該怎麼打,就怎麼打!”
助教有些遲疑:“孫教練,可......”
“打!!”孫煒再次大喊。
“啊——”助教一腳上前,踢在了孫煒的胸前,他連忙抱拳躲避,然後趁機快速出拳搭在助教的腹部。
這算是我第一次認真的看孫煒打拳,即便是這樣不對等的抗衡,但是看起來依然過癮。裡面依然充滿著,男人荷爾蒙的對抗。
我在想,如果孫煒是好好的,他跟人打拳的時侯,一定會很精彩吧?
課終於上完了,孫煒也全身是汗精疲力盡出來,到我面前擦著臉上的汗水,說:“你再等等我哈,我去換身衣服。”
我鼻子一酸,忽然地又想哭。
孫煒現在的情況,和別人做同樣的時間,消耗的體力和精力都是差不多的。但是他儘可能的把自己當成以前那樣去拼,去打,剛纔的對抗中,我不止一次的看到,他被助教的腳給踢到臉上,胸前......
兩肢對抗四肢,可想而知!
我們去樓下找了西餐廳吃完飯,吃飯的時侯我就告訴孫煒,說你其實不用這麼拼的啊。對打的時侯,你完全可以找落單的學員來和助教打,爲什麼你要親自上呢?
孫煒咬緊腮幫,很堅絕的說:“不行!這也是一種授課!”
“授課?”
“對,我得告訴他們,功夫是拿來強身健體和防禦壞人的,不是拿來對抗別人的!”孫煒超級認真的:“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剛纔在拳館的時侯,忍著沒有哭出來,可是現在聽到孫煒的堅強,和拿自己的缺陷做爲教育別人的反例,就真的沒辦法忍住,給紅了眼眶。
孫煒笑著,遞給我一張紙巾,說:“哭什麼嘛,你看我現在都覺得沒關係了啊,你還在爲我遺憾啥啊?人嘛,總是要經歷點兒什麼,才知能長大的。有的人代價小的,有的人代價大點而已,我還好的啊,給我留了條命,算是代價不大不小嘛。”
可是孫煒越是這麼無所謂的說這些,我就越是忍不住的想要哭。我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心裡的什麼因素在作怪,我佯裝堅強的忍住在別人面前不哭,可是很多時侯,我在孫煒的面前就沒有辦法忍住。
看我真的哭了,孫煒搖著輪椅過來在我身邊,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輕拍著我,然後也不再安慰我讓我別哭了,只是一個勁兒的幫我擦著眼淚。
我就在想,是不是孫煒總是給我一個可以讓我哭的機會,而不是在我哭的時侯,不停的勸我說別哭了別哭了,所以我纔會每次都在他面前哭?
孫煒輕輕按下我的頭,讓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哭吧,我借你肩膀。”
悲傷的情緒一旦被眼淚給撩撥起來,總是會被無限的放大再放大,然後就根本控制不住的繼續哭一直哭。
“雯雯,你這是怎麼啦?”
忽然出現在我身後的,潘韓琦的聲音,嚇得我慌亂的把悲傷情緒收回。轉過頭,就看到她一個人坐在我們後面的位置上,確定是我後又說:“還真的是你啊,我剛剛以爲自己看錯了,你怎麼了?剛纔閔少不是回家找你了嗎?你——”
潘韓琦說著,把目光轉向了孫煒,帶著藐視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遍,說:“喲,該不會是他欺負你了吧?按理說不應該啊,他怎麼欺負你呢?你們這是......”
我起身走到孫煒的輪椅背後,說:“孫煒走吧,我們換個地方。”
孫煒一臉蒙圈兒:“換地方?我們剛剛點好餐的啊?”
“不吃了!”我賭氣的推著孫煒就要走。
潘韓琦站在前面,把我們給攔下來,說:“點了餐不吃多浪費嘛,雯雯,你這是咋了?”
如果說以前,我和祁佩之間的矛盾是可以隨時隨地爆發出來的話,那我和潘韓琦現在的矛盾,就屬於不喜歡恨討要,但不得不放在心裡。
因爲,誰先說出來,那那個人就算是輸了。
如果我說,潘韓琦一定會裝出很委屈的樣子,說我哪兒得罪你了你就說呀。或者是她再和閔天佑矢口否認兩個人的事,那我就算是無理取鬧了嘛?即便是承認了下來,人說你又不是閔天佑的誰,幹嘛管這事兒啊?男歡女愛的,不都是自由的嘛?
看潘韓琦現在這這樣子,估計是想要把我給惹怒,然後逼迫我爆發出來了!
只有這樣,她纔可以以贏家的姿態,成功在閔天佑的面前裝逼。
呵呵,一個宿舍3個人,還天天上演宮鬥劇,我特麼的也是醉了!
這麼想,我又重新坐回了位置上,在心裡告訴自己要忍著忍著,臉上擠出笑容說:“韓琦姐,你剛纔這麼陰陽怪氣的說話,我一時還真的以爲是認錯了人!呵呵,聽你說起閔少,就確定是你啦。對了,你一個人來這裡吃飯嗎?”
“不是的啊,閔少找你去了,讓我先過來這邊佔位置。”潘韓琦說。
我轉頭看了一眼周圍,很多位置都是空的,懟著她說:“你說你都來4年了,還不知道墨爾本的餐廳,是不需要排隊的啊?你還以爲,是在成都呢?”
“我可不是那樣子說嘛,但是閔少非得要我先來。”潘韓琦剛說完,閔天佑和祁佩還有孟然,就從門外走了進來!
我趁著她們走過來的功夫,小聲跟潘韓琦說:“跟了我大半個下午,韓琦姐你也不容易的,等下讓閔少請你吃點好吃的補補體力。”
潘韓琦朝著外面揮揮手,說:“這兒!”
閔天佑黑著臉走過來,站在我和孫煒面前,質問我說:“你不是跟祁佩說,你在公司加班嗎?”
面對閔天佑的責問,我一點兒也不心虛的說:“是啊,現在我加完了啊!”
“加完就跟我走!”閔天佑上前拉著我的手,就要往外面拖,一邊拖一邊對孟然說:“孟然,你等會兒把單給買了!”
孟然面對這場景,已經被閔天佑的生氣嚇得不敢說話了,連忙點頭說:“好好。”
我回頭看孫煒,坐在輪椅上始終垂著頭,從頭到尾都沒有再敢說一句話。閔天佑把我拉出餐廳門外,在一個沒人的街角鬆開了我,憤怒的揚起手舉在我的頭頂,說:“羅雯雯,你特麼最近是在抽什麼瘋!”
這是要給我打下來的節奏嗎?
“呵呵。”我笑笑,說:“喲,閔少,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睡服不了我,現在要上手了?”
閔天佑氣得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臉上:“我特麼的打我,行麼!”
他這一巴掌,把我給打懵逼了,我愣看著他,“你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州官放火?”閔天佑皺著眉頭,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麼,大笑著說:“哈哈哈,羅雯雯你是嫌我昨天和前天晚上,都沒有陪你過夜吧?吃醋了?”
這變臉也變得太快了吧!再說我什麼時侯吃醋,吃的是哪門子的醋?
閔天佑挑了挑眉頭,勾著我的臉認真的看著我的眼睛,說:“別說,你吃起醋來酸酸的樣子,比你平時還要可愛一點。哈哈哈哈哈,羅雯雯,你這可不是身體實誠啊,心也很實誠的嘛?”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我推開他的手說:“閔天佑你別這麼不要臉行不?有的話你得想想清楚再說,我和孫煒是老朋友了,我們見個面吃個飯,爲什麼非就得是吃你的醋?”
“行了我都知道了。”閔天佑忽然改變了主意,說:“如果是這樣,那我們回去繼續吃飯吧,叫上孫煒一起!”
閔天佑這一會兒是一出的,還真不知道是哪根神經給搭錯了!再說,憑什麼你要拉我走我就得走,你要讓我回去吃我就得回去,你是我誰啊?
於是我賭氣的說:“不去,都吃飽了!”
“吃啥吃飽了?”
“氣!”
“哈哈哈,你還說沒吃醋?要是沒吃醋,哪兒會生氣呢?好了羅雯雯,你就別再跟我面前嘴犟。我昨天想了一晚上,覺得我可能是對孫煒說話不好聽點了點,我們回去啊,我跟他道歉啊!”
昨天晚上氣勢囂張的閔天佑,現在竟然說要跟孫煒道歉?他要不承認自己今天腦回路出了問題,我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