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房內,地上躺滿了昏迷不醒的護士和醫生,一條長長的鮮血帶,隨著笑笑匍匐的身影而緩緩的延長。
她很清楚此刻的自己已經是強弩之末,可她絕不能在這種時候放棄。
比起孩子,疼痛對她來說,又算得了什么?
一寸一寸的往前爬,本應因為虛弱而迷離的雙眼,在此刻卻顯得格外的有力。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她的心在嘶喊著,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女人將保溫箱中的孩子抱出,她除了憑意志堅強著,憑本能的匍匐著向前外,很難再做出進一步的動作。
育嬰房內,陳彤眉頭輕皺,已將兩個孩子都抱了出來。
在來這里之前,她并不知道笑笑懷的是雙胞胎,帶兩個和帶一個,這速度會差好多,不過只要成功了,那將來的回報也是加倍的,這是值得一賭的事情。
十分隨意的一手拎著一個,就像提著什么普通的物品一樣,沒有絲毫的愛惜與小心之意。
“哇……哇……。”
初入人世的兩個寶寶,似乎感受到什么不安,竟也從睡眠中醒了過來,嚎啕大哭了起來。
他們的哭聲卻絕非陳彤喜歡的事情,冷冷的盯著兩個寶寶,懊惱的罵了句,跨開步伐就往生產房走去。
育兒房和生產房是相連的,而且育兒房并沒有獨立的出口。
兩房相交的門口,笑笑憑借著驚人的意志,抓著門框扶手,站了起來。
顫顫巍巍的身子擋在了門口,看起來如風中的殘燭,隨時可能熄滅的樣子。
“不錯嘛,沒想到你骨頭挺硬的。”
走到門口,陳彤狠狠的朝著笑笑的腿上踢了一腳。
“唔……。”
低沉的吃痛聲隨即響了起來,但她雙手依然堅強的抓著那個門框,一副死也不撒手的模樣。
“把孩……子還……給我。”
說話的聲音氣若游絲,臉上的傷疤已經開始凝結,腥紅的傷口顯得特別的滲人,再加上整個身體都染滿了紅色的鮮血,使得她看起來似鬼如魔,此刻若是什么膽小的人見了,恐怕會嚇破了膽。
“把……孩……子……還……給……我!”
“桀桀桀桀。”
陳彤站在她的面前,笑了幾聲,那笑聲中充滿了得意和快感。
“你看看你這副模樣,孩子會要你嗎?可別把孩子給嚇死了,不如將孩子交給我,放心,我會好好撫養他們的。”
說著她又狠狠的踹了笑笑一腳,看到她又開始滲出的鮮血,滿是得意的加了一句。
“我會和磊一起好好的撫養的。”
“把……孩……子……還……給我!”
笑笑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她手中的兩個孩子,她聽不到對方在說什么,心中只有這么一個念頭,孩子……孩子……。
踹了幾下,見笑笑還沒放棄,陳彤雙眼驟然發狠,她沒想到對方的意志力這么強。
看到她像是隨時就會死去的樣子,她并沒有狠下殺手。
當然她不殺她的原因并不是因為她對她有什么感情,或覺得自己做的過份了。
她不想現在殺了她,她要她活著,僅僅只是因為活著才能感受到痛苦。
沒有辦法,她只能先放下手中的孩子,然后用手慢慢的將笑笑緊抓著門框的手指扳開。
就像一個即將掉下懸崖卻憑著雙手死死的抓著懸崖邊的石頭一樣,在手指一根根的被人扳開之后,沒有任何的懸念,會摔下去。
在笑笑倒地的片刻,陳彤又拿起了那兩個孩子,一個閃身,避開了笑笑已經無力的躺在地上,卻還想著抓著她的腿或鞋或任何一樣只要能留下她幾秒也好的東西。
只是她的身手本就比她好的多,更何況此刻兩人一個受了重傷,一個卻是精神百倍。
“孩子……孩子……。”
抓不到陳彤的絲毫,笑笑在地上,喃喃著。
走出了幾步,陳彤突然回過身,沖著地上的笑笑神秘的一笑。
“忘記告訴你了,我叫陳彤,哦,不,從現在開始,我就叫尉遲笑笑了,你記著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才能看到你的兩個孩子,可不要辜負了我的一片好意哦。”
說完,她不再停留,往走廊走去。
監控室內,柯秦下令眾人隨他下去看一下情況,但才起身,所有人的表情都愕然了,整個人感覺軟軟的,提不起任何的勁,還昏昏欲睡。
“蒙汗散。”柯秦大叫了一聲。
蒙汗散,其實也就是蒙汗藥的另一種形態,古時候就有了,在現在也很好用,但卻不是普通人所能得到的,他常年跟在程殷廷身邊,還是知道一些。
房間內的兄弟一個個都暈了過去,他咬咬牙不再猶豫,右手拿出一把刀,直接插在了自己的左手掌上,將手掌插穿。
與此同時,他看到了走出生產房的陳彤,雙手各提著一個嬰兒,蒙著臉讓人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從身材上依然可以判斷,這個女人和剛才那個叫安妮的女人很像,像安妮,也像初來古堡時的笑笑。
沒時間顧及自己手上的傷,他一邊給程殷廷撥出了電話,一邊走向門口。
往自己手上插一刀,并不能完全解了這乏,但至少能抵抗一陣。
地上的一灘水雖然沒有引起他的注意,但卻讓他差點摔倒。
這種反常讓他有了一絲警惕,監控室內的地上向來都打掃的很干凈的,在這種時候還有水,很容易聯想到因水而散發的蒙汗散。
才出門,一把小刀瞬間在他的眼前一亮,早有警惕的他,一個閃身,閃過了這一擊。
不得不說,是剛才那灘水救了他。
“是你!”
他的聲音充滿了憤怒,卻并沒有太多的詫異。
在出門前的那一刻,他就懷疑她了。
“對,是我,我并不想殺你,只想將你弄暈,所以沒有用槍,但現在就怪不得我了。”
莉迪瞟了一眼柯秦手上的傷,心中頓時有了底氣。
如果是平時,她肯定不會是他的對手,但現在對方除了外傷外,還有虛弱的身體,這讓她有了信心。
“哼,殺我,就憑你?你讓開,要是那兩個孩子出了什么問題,你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足惜。”
說話間,柯秦已開始動手,他也懶的去問這個叛徒為什么要背叛程先生,剛才那個女人手上可都提著孩子,自己必須要趕去阻止,就算阻止不了,也要拖住她。
他說那么多話,并不是說給莉迪聽的,主要還是講給口袋中電話那頭的程殷廷聽的。
在出門前電話已經接通,他知道,但根本沒時間去理,只能是借著這個向程殷廷轉達。
柯秦并沒有要在這里跟莉迪拼個你死我活的沖動,他要去阻止陳彤,所以在他一味的逃避間,莉迪一時之間也拿他沒辦法。
兩人就這樣追逐著,到了古堡的大廳。
大廳中,此刻的陳彤已經蒙上了臉,但并沒有馬上離去,她和莉迪是一伙的,就算要散,她也要將莉迪解決了才行。
這世界上她除了相信自己和死人外,不相信任何活著的人,活人就像定時炸彈一樣,在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爆炸。
她利用了莉迪的嫉妒,輕松的解決了古堡的這些暗樁,不得不說這一招妙棋。
“快,一起殺了他。”
緊跟著柯秦下來的莉迪有些氣急敗壞,柯秦如果不死,她就別想再出現在程殷廷的面前。
“你以為殺了我,程先生就不會知道是你背叛了他嗎?”
柯秦冷笑著,看著這兩個女人,他的余光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醫用工具推車,他記得這個推就就是當時那個叫安妮的女人推過去的。
莉迪嘴角微揚,卻不說話,她能走到這一步,當然早有后手了,只要眼前的柯秦不在,那些監控她自然有本事消除,到時候程殷廷若問起,就說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敵人給弄掉了。
三個人一時之間打的難舍難分,幾十公里外,一輛車如黑夜中的幽靈,往著古堡的方向疾馳而來。
產房內,本應不醒人世的笑笑,卻依舊蠕動著身軀。
沒有了陳彤的折磨和鞭打,她身上的鮮血倒不再往外滲,赤裸的身體仿佛鍍上了一層紅色。
隨著時間的推移身上的麻藥效果越來越淡,身體上的疼痛根本就阻止不了她前進的意向,內心勢死不屈的意志,不斷的促使著她往前移。
一厘米、二厘米、三厘米、一米、二米……。
越靠近門口,她的心越驚,她害怕、害怕孩子已經被那個叫陳彤的女人給帶走了,她只在剛才攔著她的時候,看了孩子幾眼。
那是她的孩子啊,她還沒抱過,她還沒親親他們,難道她就要失去他們了嗎?
對于一個母親,沒有任何一件事情的打擊能超過失去自己的孩子。
正當萬念俱灰之時,她聽到了外面的打斗聲。
平常能讓人心不安的打斗聲音,在此刻仿若最美妙的樂章,她拼著最后一口氣,加快了自己蠕動的速度。
順著聲音的來源,越爬越快,終于她看到了前方醫用工具推車上兩個孩子,此刻的他們發出平穩的呼吸聲。
這呼吸聲就像安定劑一樣,鎮定了她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