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乃是兩族的大喜之日,將軍殺氣這麼重,只怕有些不合適吧。”
復株累轉著手裡的酒杯,嘴角帶著一絲挑釁,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趙池。
趙池眉頭一皺。
又是這樣露骨的、令人討厭的目光。
“大單于,這……?”漢元帝有些尷尬,向呼韓邪投去詢問的目光。
“我兒在草原長大,自由慣了,不懂規矩,陛下見笑。不過不必擔心,年輕人之間有點小打小鬧,也是很正常的嘛。”
呼韓邪沒有絲毫要阻止的意思,甚至還擺出了一副看熱鬧的姿態。
漢元帝無語,手指十分不自然地正了正衣襟,陪著呼韓邪一聲不吭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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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什麼意思?”趙池有些惱怒。
“沒什麼意思,不過是想幫將軍去去劍法中的殺氣?!睆椭昀鄣?。
“少主有何高見?”趙池摸不清面前的這位匈奴少主到底想做什麼,只好強忍著怒意問道。
“我記得你們漢人有句話說,水是這天下至柔之物。那我就以水爲劍,來與將軍共舞一曲。以至柔中和將軍的至剛,再獻給陛下與父王,以免像剛纔那樣到處亂刺,說不振就傷到了什麼人?!睆椭昀鄄[著眼笑道。
“你說誰到處亂刺?!”趙池手上一個沒忍住,雙眉倒豎,擡劍便指向了復株累。
“大家都看到了,是誰到處亂刺?”一個奸計得逞的笑容綻放在復株累臉上,他十分無辜地雙手一攤,假裝可憐。
“你耍我!”趙池大怒,手擡得更直了。
呼韓邪突然大笑幾聲,插話道:“哈哈哈,少主無禮,趙將軍海涵。不過復株累,爲父倒是很好奇,水無固定形態,你要怎麼以水爲劍?!?
復株累隨手拎起桌旁人頭大小的酒罈,站起身道:“趙將軍以劍入舞,我就以壇入舞。總之就是要在手上拿點東西,是劍是壇,沒有多大差別。趙將軍,你說對吧?”
漢元帝聞言撫掌笑道:“誒,大單于,你這兒子有趣,有趣。”
趙池卻覺得自己受到了玩弄,正要發怒。但轉念一想,還是不要繼續火上澆油,早些了結此事爲好。於是放下手臂,忍了下來。
“請教少主高招。”趙池十分敷衍地拱手一禮。
“看好了!”復株累右手握住壇沿,左腳跨前一步,雙肩聳起,左臂一擡,跳起了草原上特有的舞蹈。
趙池則面無表情,依舊舞著劍,只是動作時不時地與復株累有所應和。
兩種完全不同的舞蹈風格融在一起,倒也十分新穎。
就在大家以爲此事將要和平收場的時候,復株累突然咧嘴壞笑,伸出右腳堵住了趙池的去路,身子使勁往前一送,兩人的肩膀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你又搞什麼?!”趙池瞪著他,壓低聲音怒道。
兩人的動作就這樣突然停住了,互相用肩膀死死地頂住對方,誰也不肯先收力。
復株累的酒罈不知何時已被換到了左手上,與趙池持劍的右手一樣,朝著身子外側。兩張年輕的臉靠的極近,鼻尖幾乎要觸到一起,熱烈的呼吸混雜在一起,連對方臉上的汗珠也清晰可見。
“不如我們來比比誰的力氣大?”復株累笑道。
“……胡鬧!”趙池被他毫無邏輯的行爲氣得快不會說話了。
只見大殿之上,一人著箭袖勁裝,一人披猛獸皮毛;一人橫眉冷對,一人玩世不恭;一人右手握劍,一人左手提壇。
趙池和復株累從肩膀到手肘全部抵在一起,蹭著腳原地轉了半圈,僵持不下。
“趙將軍,小心了!”復株累衝著趙池頑皮地眨了個眼,身體突然撤力,右手一把抓住他的左手腕,趁他反應不及,輕輕一帶,便將他甩了出去。
當趙池經過自己身前的時候,復株累伸出左手,一劈一擰,打落了趙池手中的劍。
“當”的一聲,劍落在木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趙池狼狽地撲了出去,堪堪收住腳步,突然感覺右手一空,轉身往地上看去,原來發現劍已經掉了。
“你!”他指著復株累怒道。
“趙將軍,我不過隨口說了一句,你怎麼就嚇得連劍都拿不穩了?這可不好,弄得我在欺負你似的?!睆椭昀垭p手抱胸道。
“不知少主今夜爲何總要找趙某的麻煩,但我趙池絕不是忍氣吞聲之人,你百般羞辱,我定會奉還,看招!”沒等說完,人便已衝了上去。
趙池這次是動真格的了,一招一式比先前更加迅猛有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語,衆人甚至隱隱聽到了拳腳破空之聲。復株累勉強招架了幾個來回,竟開始覺得有些吃力。
“好小子,之前小看你了?!睆椭昀坌牡?。
又來往了幾招,復株累不支,手腳上的速度慢了下來。趙池看準時機,前腳一插,一手抓他手腕,一手抓他肩膀,轉身,彎腰,使勁往下一拽,便把復株累掀倒在地。
復株累頭朝天呈大字躺在地上,兩眼直勾勾地望著天花板,身上隱隱作痛,竟有些沒反應過來。
“趙將軍手下留情!”漢元帝見覆株累遲遲沒有起身,生怕鬧出什麼大事,連忙喊道。
“陛下不必憂心,我們匈奴人皮糙肉厚,摔幾下不打緊?!焙繇n邪打著圓場,又看向臺階下方道:“復株累,還不起來?”
復株累沒有反應。
這下輪到趙池忍不住了,他走到復株累身旁,低頭看著他道:“少主,怎麼摔一下就不行了?”
復株累看著從上方伸出來的那張臉,突然狡猾一笑,迅速握住了他的腳踝,往斜上方一拽。
哪料到趙池竟早有此防,只見他腰身向後一彎,宛如拱起了一座橋樑,反手撐到地面,腿腳用力往後翻了一個跟斗。復株累剛坐起一半的身子,被趙池翻身的勁兒一帶,又重重砸了下去。
趙池拍了拍手上那並不存在的灰,看著復株累,有幾分得意。
“你!”這下換復株累怒髮衝冠了,他一個激靈爬起身來,指著趙池喊道。
“咳咳。少主勇猛過人,剛剛定是未盡全力。”漢元帝打著哈哈,然後朝身旁的內侍打了個眼色。
內侍會意,馬上上前一步,高聲道:“公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