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信低聲道:“晶后最喜歡吃老來福的蟹黃湯包,剛剛來到漢都便讓許公公替她過來買,我問過這里的伙計,昨天他臨走時便訂下了湯包,一早便會來取。”
我贊許地點了點頭,心中暗道:“這還在果然沒有辜負我對他的期望。”
天色仍然沒有完全放亮,老來福的第一鍋湯包即將出爐。
老來福的蟹黃湯包不但在漢都有名,便是在整個大漢也是首屈一指的名吃。他這里做出的湯包“皮薄、餡嫩、湯鮮、汁多”,尤以燙為區(qū)別其它包子的特色。剛出爐的包子,“放在盤里如座鐘,夾在筷上象燈籠”,輕輕晃動包子,一汪蟹油,金光燦燦,宛如一枚軟殼蛋。漢都人對吃湯包情有獨鐘,有諺語道:“輕輕提,慢慢移,先開窗,后吸湯”,形象而又生動地表述了湯包講究的吃法。
許公公的背影出現(xiàn)在街角處,我隱隱覺得,我和晶后那段孽情,許公公一定心知肚明,他能夠?qū)⒋耸乱恢彪[瞞得風雨不透,足見他對晶后的忠心。
我拍了拍焦信的肩頭道:“去吧!”
我和唐昧來到許公公乘坐的馬車旁,唐昧趁著那車夫未曾留意,一掌擊打在他的頸后,車夫連聲音都未曾發(fā)出,便倒在了地上。
我和唐昧將那車夫迅速拖到巷口處,現(xiàn)在天色尚早,周圍很少有人經(jīng)過,我們的舉動并沒有人發(fā)現(xiàn)。
我迅速扒下那車夫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唐昧則迅速鉆入了車底。
焦信向老來福的方向走去,許公公剛剛買到了湯包,向馬車的方向走來。和焦信相遇的時候,焦信故意撞到了他的身上,許公公手中的湯包登時落在了地上,焦信連聲道歉道:“老爺子,對不住了,我沒看到你過來。”
許公公怒道:“年輕人,連走路都慌慌張張的,能夠做什么大事!”
焦信吐了吐舌頭,慌忙逃向一旁。
許公公揉了揉被撞痛的胸口,看著散落在地上的湯包,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他只有折返回去再買一籠,這樣以來,我剛好有充足的時間換上衣服。
拉下氈帽,遮住自己的眉毛,多少有些掩耳盜鈴的意思,不過應(yīng)該可以騙過許公公。
許公公過了許久方才回到馬車前,正要上車的時候,焦信從后面又趕了過來:“老爺子,你等等!”
許公公回過頭去,卻見焦信手中拎著一籠湯包,笑呵呵道:“剛才不小心打翻了老爺子的湯包,這些就當是我賠給您的。”
許公公笑著點了點頭,微笑道:“我已經(jīng)買過了,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湯包你還是自己留著自己吃吧。”
“我扶老爺子上車!”焦信搶先攙住許公公的手臂,他的目的在于為我掩護,省得我扶許公公上車時,被他看破。
許公公樂呵呵上了馬車,大聲道:“阿三,趕快回去吧,太后此刻恐怕要等急了。”
我向焦信悄悄豎起了拇指,揮動馬鞭載著許公公向晶后所居住的驛館行去。
晶后所居住的驛站距離漢宮很近,這里原來是吳王府,當年項博濤沒有繼承皇位以前的府邸,項博濤安排自己的妹子住在這里,足見對她的重視。
我事先已經(jīng)研究過這里的地形,馬車都是從府邸后面的角門通過,角門前居然有八名侍衛(wèi)守候。
我載著許公公來到馬廄之前,停下馬車,他顫巍巍從車上下來,忍不住罵道:“該死的奴才,也不知道過來扶我。”
我低下頭去,牽著馬車走向馬廄。
許公公也許是怕耽誤晶后享用早餐,沒有繼續(xù)責罵,轉(zhuǎn)身向前方的圓門走去。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圓門之后,我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唐昧從車底爬了出來。
幫我將馬車牽入馬廄,唐昧低聲道:“公子難道就這樣闖進去?”
我低聲道:“你在這里等我,現(xiàn)在天色仍早,很多人都未曾起來,應(yīng)該沒有那么容易被發(fā)覺。”
唐昧不無擔心道:“萬一被人發(fā)現(xiàn)豈不麻煩?”
我笑道:“已經(jīng)來到了這里,我們還有選擇嗎?你放心,我自有應(yīng)對的方法。”
我悄然出了圓門,前方卻是一個花園。清晨園中并沒有人在,我影影卓卓看到許公公上了前面的小樓,想來晶后便住在那小樓之上。
左邊的小屋房門忽然一響,我慌忙躲在花叢之中,卻見一名小太監(jiān)打著哈欠,拎著一個大號的茶壺向小樓走去,我馬上判斷出他是給晶后送水的太監(jiān)。
悄然跟了上去,一掌擊在小太監(jiān)的腦后,將他打的昏了過去。
身后傳來腳步聲,卻是唐昧擔心我獨自應(yīng)付不了局面,跟了上來。
我向他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將小太監(jiān)拖到花叢中藏起來,低聲道:“你就躲在這里等我,我不喊你,你千萬不要進去。”
來到小樓的二層,我聽到許公公的聲音:“小安子真是越來越懶,打一壺熱水都要這么久的時間,早知道便不帶他出來!”
晶后輕聲道:“許公公,你最近的脾氣好想大了許多!”
許公公恭敬道:“老奴知錯了,以后一定多多注意。”
晶后輕笑了一聲,這笑聲宛如一縷春風吹到了我的心里,她以前對我的諸般柔情,頓時涌入我的腦海之中。
她輕聲道:“許公公我并不是責怪你,只是覺得你的性子有些改變。”
許公公黯然嘆道:“老奴看著太后日漸消瘦,心中著實煩悶。”
晶后幽然嘆了一口氣道:“秦國的局勢如此險惡,我又怎能放寬胸懷呢。”
許公公道:“太后是不是在擔心秦國的事情?”
晶后道:“自從離開大秦,我總是心緒不寧,我對元宗這孩子總是放心不下。”
許公公道:“肅王跟沈馳兩個短時間內(nèi)應(yīng)該不敢有什么異動,這次只要我們跟大秦聯(lián)盟成功,國內(nèi)的政局一定會向有利于我們的方向發(fā)展。”
晶后嘆了一口氣道:“當初殺掉白冕真是一個錯誤,我萬萬沒有想到沈馳居然是狼子野心和燕興啟聯(lián)手陷我于困境之中。”
許公公道:“現(xiàn)在朝中半數(shù)的力量都倒向燕興啟一方,呼吁太子重返秦都繼承大統(tǒng)的聲音也是日益增長,太后需要及早拿出對策了。”
晶后道:“如果不是被逼到這個分上,我又豈會同大漢聯(lián)盟。”
晶后道:“我兄長的心思,我又怎么不清楚,他今日連同我們四國一起對付大康,若是滅掉大康之后,恐怕他首先要對付的就是大秦。聯(lián)盟之后,恐怕大秦再也無力和大漢抗爭,亡國之日已經(jīng)不久了……”
許公公道:“可是目前我們除了和大漢聯(lián)合,已經(jīng)沒有別的辦法。”
晶后道:“記得大康和大秦議和之前胤空曾經(jīng)問過我,除掉白冕,損失掉大秦的三座重鎮(zhèn)和十余萬將士,除掉大康又將失去什么?”
從她的口中聽到我的名字,我內(nèi)心中一陣激蕩,她仍然沒有忘記我,她的心里仍然有我的位置。
晶后黯然道:“自從陛下死后,我始終處于被動之中,原來是如此,現(xiàn)在更是如此。”
許公公低聲道:“經(jīng)過了這么多年,太后仍然還沒有忘記他嗎?”
晶后沉默了下去,許久方道:“他一直都在改變,我有種預感,這次的聯(lián)盟并不會那么順利。”
許公公道:“太后的意思是說,龍胤空會阻撓此事?”
晶后低聲道:“他一定會這么做,這次不顧重重危機,堅持前來漢都,便已經(jīng)說明了他的目的。”
許公公嘆道:“他的膽子的確很大,有些時候老奴實在無法明白他做事的方法。”
晶后道:“他之所以選擇冒險,是因為他目前仍舊沒有積攢起足夠的實力,當年選擇入秦為質(zhì)便是為了奠定基礎(chǔ),現(xiàn)在來到漢都拜壽,目的還是為了獲取發(fā)展的時間。”
我內(nèi)心一震,晶后果然是最為了解我的人。
許公公迷惑道:“龍胤空既然擁有如此大的野心,太后為何不奏明成帝,將他早日除去,以免他日后作大?”
晶后又沉默了下去,我的一顆心高懸到了嗓子眼,靜靜傾聽著她將如何作答。
過了許久晶后方才道:“當日我已經(jīng)殺了他一次……”
許公公長長嘆了一口氣道:“老奴明白,太后是再也不會傷害他了……”
兩人陷入長久的沉默之中。
許公公終于開口道:“我每見他一次便感覺他的進步,當初他從東胡返回大秦的之時,對太后充滿了仇恨,而這次他似乎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過去的一切,他的城府和心機是越來越深了。”
晶后道:“我的確做了許多對不起他的事情。”
許公公道:“太后,當初孫三分的事情,你是不得已而為之,若是那件事傳了出去,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晶后泣聲道:“也許我終究無法做一個合格的母親,遠走被我一手送上了這條絕路,著孩子……又被我親手……”
我恍若被五雷轟頂,整個人呆在原地,難道當初晶后竟然懷上了我的骨肉,她將孫三分召入宮中是為了墮胎,殺掉孫三分是為了掩飾這件事情的真相。難怪孫三分臨死之前,對我欲言又止,難怪他到死前也未曾怪罪過晶后。
茶壺從我的手中哐啷一聲掉在了地上,突然的聲響驚醒了室內(nèi)的兩人,許公公驚聲道:“什么人?”
拉開房門看到我激動之極的目光,面色登時變得慘白,顫聲道:“你……”
一直坐在那里的晶后霍然站起身來,她根本沒有想到我會一直站在門外,俏臉毫無血色,櫻唇也變得蒼白之至。
許公公迅速反應(yīng)了過來,他低聲道:“你再不離去,我便讓人將你抓到成帝面前!”
我慢慢推開他,來到晶后的面前,一字一句道:“你剛才所說的話可是真的?”
晶后竟然不敢直視我的目光,顫聲道:“我可以當作沒有……見過你……”
“我不能!”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近乎咆哮地叫道。
許公公生恐我對晶后不利,沖到我身邊抱住我的身軀道:“休要傷害太后!”
晶后用力咬了咬下唇,低聲道:“許公公,你出去……”
許公公看了看我,終于放開手臂,默默走出門去,將房門反手掩上。
“放開我!”晶后的目光高貴無比,凜然不可侵犯。
我慢慢放開了她的手臂,目光仍然盯在她的美眸之上,晶后迅速擦去臉上的淚痕,靜靜坐在椅子上。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低聲道:“你一直都在瞞著我……”我心潮起伏,說話的腔調(diào)都變得有些陌生。
晶后的表情終于恢復成初始時的平靜:“一切都是我自食其果,跟你本來便沒有什么關(guān)系。”
我慢慢屈下膝去,竟然跪在了晶后的面前,她曾經(jīng)害過我,可是她付出的代價更為慘重,而這一切都是我?guī)Ыo她的,想起離開大秦之前我對她毫無人性的蹂躪,我更是內(nèi)疚到了極點。
我默默地抱住了晶后纖長的玉腿,面頰埋在她的雙腿之間,淚水無聲地流了出來。
晶后的嬌軀顫動了一下,然后僵直在那里,直到我的淚水滲透了她的長裙,沾濕了了她的肌膚,她的身體才慢慢地軟化下來。
她的柔荑終于落在了我的頭頂,輕輕撫摸著我的鬢發(fā),像對待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對不起!”我們幾乎同時說出了這句話。
晶后流滿淚水的俏臉上綻放出一個讓我迷醉的笑容,宛如一朵飽含露水的玫瑰花。也許我們之間本不需要道歉,誰對誰錯,誰又能分清,誰又能說明呢?
我和晶后相對而坐,對我們而言感情永遠要放在理智之后,她來漢都的目的是為了五國聯(lián)盟,為了穩(wěn)固自己在秦國的政治地位,而我來到這里的目的是為了瓦解五國聯(lián)盟,為了給自己贏得更多的發(fā)展時間,我們處在相對的立場上。
晶后淡然笑道:“你的膽子仍然很大,在這樣風雨飄搖的時候,仍然敢只身來到大漢,有沒有想過,如果我的兄長改變念頭隨時都可以殺你。”
我點了點頭,低聲道:“對我來說已經(jīng)沒有選擇的余地。”
“你來找我的是不是為了讓我打消和漢國聯(lián)盟的念頭?”晶后輕易便猜到了我的意圖。
我毫不掩飾地點了點頭。
晶后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恐怕你這次無法說服我。”
我慢慢站起身來:“我來此并非是為了說服你,而是想和你一起找到一個對我們兩國最為有利的方法。難道你沒有意識到,大漢消滅大康只是第一步,如果大康亡國,你兄長的下一個目標就會是秦國?”
晶后反問道:“我現(xiàn)在還有選擇嗎?”
她輕輕攏了攏發(fā)簪道:“燕興啟和沈馳對我步步進逼,聯(lián)合一幫臣子意圖重新扶燕元藉上位,大秦國內(nèi)已經(jīng)是風聲鶴唳,我若是不借助漢國的力量,只怕我們母子的性命朝不保夕。”
我冷笑道:“燕興啟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捧燕元藉上位,其實是他自己想當皇帝。”
晶后默默點了點頭,幽然嘆道:“我真的有些后悔,元宗根本不適合這個位置,我當初真的不該勉強他……”她望向我道:“五國聯(lián)盟已經(jīng)成為定局,非人力所能挽回,胤空你又何必勉強為之?”
我搖了搖頭道:“我決不可以眼睜睜看著大康就這樣衰亡。”
晶后黯然道:“何止是大康?大秦、齊國、晉國、燕國、韓國、中山,又有哪個可以逃過滅亡的命運,這只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我握住她的柔荑道:“既然你已經(jīng)看清了他的真正目的,為何還要幫他?”
晶后溫婉笑道:“這幾年,我經(jīng)歷的事情不少,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我早已經(jīng)看得清清楚楚,我沒有別的想法,只求能讓元宗安安穩(wěn)穩(wěn)坐在秦皇的位置上……”
我心中一陣黯然,大秦的衰落絕不是偶然,晶后已經(jīng)失去了昔日的雄心和傲氣,歷經(jīng)風雨之后,她開始變得與世無爭,只求安然讀過眼前的危機,和大漢聯(lián)盟是她最好的選擇。
晶后情深意切道;“胤空,我雖然無法答應(yīng)你的請求,可是我可以保證,若有一天大康亡國,你大可逃亡秦國,只要我活在這世上一天,我便保你一日平安。”
我內(nèi)心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猛然轉(zhuǎn)過身去,將她的嬌軀擁入懷中。
我們尋找著對方嘴唇的位置,瘋狂地吻在了一起。我僅僅擁住晶后的嬌軀,似乎要將她的整個身體融入我的懷抱之中。
淚水沿著晶后潔白無暇的面頰緩緩滑落,我心痛地吻去她的淚水。晶后將螓首埋入我的懷中,只有在我的面前她才恢復了一個女人的本性。
過了許久,她方才從我的懷中抬起頭來,輕聲道;“走吧!漢都不適合你,勉強留下也不會有任何的作為。”
我默默點了點頭,一字一句道:“從我踏入大漢那一刻起,大康的命運便和我緊緊聯(lián)系在了一起,過去是這樣,現(xiàn)在仍然是這樣!”
晶后凝望著我的眼眸,流露出激動無比的目光,我已經(jīng)向她毅然表白自己決不會活在任何人的庇護之下,她輕聲嘆道:“你注定將成為一個王者,元宗要是能有你一半的心思,我便滿足了。”
我微笑道:“元宗的內(nèi)心遠比我要痛苦的多,我至少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而他卻終日生活在壓抑之下。”我撫摸著晶后絲綢般滑潤的長發(fā),輕聲道:“你有沒有想過,五國聯(lián)盟真正形成,天下的局勢會改變,八國之中再也沒有誰可以和漢國抗爭。”
晶后默然不語。
我低聲道:“你想借助外力穩(wěn)固秦國內(nèi)部局勢的想法固然不錯,可惜漢國卻不是你最好的選擇。”
晶后美目一亮,她輕聲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從懷中取出事先準備好的那幅地圖,在晶后面前徐徐展開。
我指向地圖道:“母后有沒有想過,這次成帝想要聯(lián)盟的四國,除了秦國以外全部都位于長江以南。”
晶后雖然在政治上有一定手腕,可是對于戰(zhàn)略并不精通,經(jīng)我提醒她才注意到此事。
我繼續(xù)道:“目前,大康雖然衰落,大秦的國力也大不如前,可是在長江以北的四國之中仍舊是最為強勢的兩國,如果五國聯(lián)盟真的形成,就會對大康形成三面包圍,分割南北的長江天塹便形同虛設(shè)。如果大康被滅,漢國的勢力就會理所當然地進入長江以北,秦國版圖的西方也會落在大漢的控制范圍之內(nèi)。”
晶后低聲道:“燕興啟和沈馳也提出過這個問題,可是……”
我微笑道:“他們和母后處在對立的一面,母后自然不會接受他們的建議。”
晶后點了點頭。
我大聲道:“沈馳和燕興啟雖然陰險,可是他們一定知道唇亡齒寒這個道理,他們之所以竭力阻止你和大漢聯(lián)盟,不但是因為怕你借此穩(wěn)固在大秦國內(nèi)的勢力,更害怕秦國遭到滅頂之災(zāi)。”
晶后嬌軀一震,她顫聲道:“可是我如果不和大漢結(jié)盟,燕興啟之流馬上就會著手對付我和元宗。”
我低聲道:“母后,你如果想控制大秦的時日更長久一些,首先要意識到八國之間必須維系均衡的局面,決不可以讓漢國一家獨大!”
晶后默然不語。
我的手指點了點頭大康,又指了指大秦,沿著長江劃出一道長線。
晶后的美目猛然一亮。
我大聲道:“如果大秦和大康聯(lián)合,與南方諸國的局面勢必重新回復到原來的均衡中去。這無論是對大康還是大秦都是最好的選擇。”
晶后的目光閃爍不定,我知道她的內(nèi)心已然松動。
我低聲道:“母后最擔心的無非是沈馳和燕興啟,胤空以為,如果你和大漢聯(lián)盟,沈馳和燕興啟未必會接受這樣的結(jié)局,他們?nèi)羰遣幌б磺凶龀龇磽洌貒膬?nèi)部不等戰(zhàn)爭開始便會首先動亂起來,你若是做出和大康聯(lián)盟的正確決定,燕興啟他們卻沒有任何反對的理由。”
我附在她耳邊道:“母后何不趁著兩國聯(lián)盟之機,先平衡八國的大局,然后伺機鏟除掉燕興啟和沈馳,以后再也無人可危及到元宗的地位?”
晶后用力咬了咬下唇,從她突然變得急促的呼吸聲,我已經(jīng)知道她開始心動。
“我考慮一下!”晶后低聲道。
我俯下身去,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記:“我等你……”
我大踏步走出了房門,一輪紅日剛剛從東方升起,金色的晨曦灑滿整個王府,我向著朝陽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
焦信和唐昧都緊緊皺著眉頭,焦信道:“秦太后仍然沒有決定放棄結(jié)盟?”
我點了點頭:“晶后雖然知道項博濤的狼子野心,可是國內(nèi)的局勢卻令她沒有選擇的余地。我雖然對她曉以利害,可是仍然無法確定她會不會放棄和大漢結(jié)盟的初衷。”
唐昧嘆了口氣道:“四國之中最為關(guān)鍵的就是秦國和齊國,如果秦國和大漢結(jié)盟,看來這次我們要失望而歸了。”
我搖了搖頭道:“在她做出最后的決定之前,我們還要抓緊時間做其它的事情。”
兩人不解地望向我。
焦信道:“殿下想從齊國入手嗎?”
唐昧道:“那薛安潮父子和公子仇深似海,又豈會跟公子合作?”
我淡然笑道:“誰要跟他們合作?齊國和漢國之間既然是因藏寶圖而結(jié)盟,我們自然要在這上面做上一些文章。”
焦信道:“殿下想對付薛安潮父子?”
我點了點頭道:“荊封同之所以答應(yīng)和大漢聯(lián)盟,關(guān)鍵就在那張藏寶圖上面,如果我們得到了那張藏寶圖,荊封同勢必會重新考慮和大漢的盟約問題。”
焦信道:“看來殿下對這張藏寶圖志在必得。”
我微笑道:“得到繆氏寶藏便有了圖霸天下的財力,我為什么要放過這個機會呢?”
門外忽然傳來通報之聲:“平王殿下,段國師前來求見。”
我心中一喜,慌忙向門外迎去。
桓小卓一身白衣站在晨光之中,越發(fā)顯得風姿卓絕,楚楚動人。我微笑著迎了上去:“沒想到這么快就見到段國師哩!”
我引桓小卓在花園的涼亭中坐下,她將手中一個小小布包放在桌上:“里面便是鐵旗樓的圖紙。”
我大喜過望道:“段國師做事的效率果然快捷。”
桓小卓淡然道:“我本身便有自由進出藏經(jīng)樓的特權(quán),這件事對我來說算不上難事。”
我心中一怔,難道幽幽預先便知道桓小卓似事情,所以才會來找我?guī)兔Γ窟@件事表面上看起來并沒有什么蹊蹺之處,可是細細一想總是那么不同尋常。
桓小卓道:“我替你查探過,近日鐵旗樓的警戒的確增強了許多,李慕雨專門請了幾位高手駐守鐵旗樓,看來藏寶圖放在樓中的可能性很大。”
我點了點頭道:“姑母怎么樣了?”
桓小卓低聲道:“漢成帝昨夜已經(jīng)答應(yīng)用藏寶圖換取三皇子的性命,今晚他會讓李慕雨帶著藏寶圖,前往西門外的長亭去交換三皇子。”
我淡然道:“他真的會心甘情愿地交出那份藏寶圖?”
桓小卓搖了搖頭道:“我認為他不會,這件事定然是他的權(quán)宜之計,或許他想設(shè)下圈套引出幕后主謀也未必可知。”
我點了點頭,輕聲嘆道:“明日便是他的大壽之日,無論事情的結(jié)果怎樣,后天我都將踏上歸途。”
桓小卓輕聲道:“五國之間的聯(lián)盟看來已經(jīng)成為定局,平王留不留到明日又有什么區(qū)別。”她話中隱隱包含讓我及早抽身離開的意思。
我微笑道:“不到最后一刻,我絕不會放棄希望。鹿死誰手還未必可知。”我忽然想到桓小卓和晶后之間的仇恨,低聲問道:“若是大秦和大康結(jié)盟,國師打算怎么做?”
桓小卓冷冷道:“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和平王殿下無關(guān)!”她轉(zhuǎn)身拂袖離去,從她突然變冷的眼眸中我看到了陰冷的殺機,內(nèi)心不禁一顫。我忽然預感到,桓小卓這次決不會放任晶后離開,或許會不惜一切代價奪取晶后的性命。我不由得感到一陣深深的恐懼,無論是桓小卓殺死晶后,還是她死在晶后的手上,都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我將盡力阻止這件事的發(fā)生。
大伙過后的星空閣只剩下一片廢墟,小樓完全坍塌,火后的焦土上,偶爾能夠找到一絲綠意。
輕顏身穿綠色長裙靜靜站在焦土之上,目光中卻找不到任何的憂傷。
我微笑著來到她的身后:“春水河上找不到你,我只好尋到這里來了。”
輕顏嫵媚地看了我一眼道:“我還以為你早就將我忘了哩!”
我哈哈大笑道:“胤空便是做夢都想著輕顏姑娘楚楚動人的樣子,恐怕今生今世是無法忘記了。”
輕顏道:“項博濤已經(jīng)答應(yīng)交出藏寶圖了。”
我點了點頭道:“我正是為了此事而來,輕顏姑娘以為這件事有幾分可信?”
輕顏不屑道:“如此拙劣的陷阱還想騙人嗎?就算真的有這件事,現(xiàn)在人又不在我們的手中,我們拿什么去交換?”
我低聲道:“幽幽會不會去呢?”
輕顏搖了搖頭道:“那晚劫走項達生的決不是幽幽!”
“什么?”我不由得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