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我一拳已經(jīng)重重的擊落在那劉姓書生的胸口,劉姓書生被我打得狂噴鮮血,倒飛了出去,重重的摔落在三丈開外的木桌之上,將木桌壓得四分五裂,桌上杯碗盤碟的碎片散落了一地。
打出這一拳的時候,我心中已經(jīng)開始有些后悔,對方只不過是一個熱血書生,我豈可對他下如此重手,雖然竭力收回力量,可是仍有五分功力打擊在他的身體之上。饒是如此,那書生也已經(jīng)承受不住,軟泥一樣躺在地上,四肢不斷抽搐,眼看就要送命了。
眾人看到眼前的情形,嚇得一個個站起身來。有些人駭然叫道:“殺人了……”,膽小的已經(jīng)癱倒在了地上。
唐昧和阿東兩個慌忙護在我的兩旁,準備保護我離去。
我本來想及時離去,可是眼前卻出現(xiàn)了一個少女的倩影,卻見一名身穿白色長袍的少女來到那劉姓書生的面前,伸手摸了模他的脈門,輕聲道:“不妨事,他只是一時閉氣過去,并沒有死?!边@少女竟然是我在燕國遇到的玄櫻,她應(yīng)該是瑤琳仙閣的傳人,沒想到離開燕國之后,來到了這里。
玄櫻向那書生口中塞了一粒紅色的藥丸,不消片刻,那劉姓書生果然醒了過來,他手捂胸口表情異常痛苦。看到我仍然站在他的面前,目光中流露出驚恐之色:“你……還想做什么?”
玄櫻嘆了口氣道:“你的肋骨斷了兩根,還不趕快離去,難道真的要留在這里等死嗎?”
那幾名書生看到眼前的情形,心中已經(jīng)寒了幾分,再加上那劉姓書生剛才信口雌黃在先,若是被官府抓住。定然討不到好處,憤然向我瞪了兩眼,扶著劉姓書生匆匆離去。
玄櫻這才向我望來,輕聲道:“公子何必與這幫儒生一般見識!”
我心中暗自慚愧,低聲道:“多謝玄櫻姑娘出手相助?!?
玄櫻淡然道:“佛門以慈悲為懷,這是我該做的事情?!?
唐昧一旁提醒道:“公子,我們還是盡快離開這里,以免多生事端。”
我點了點頭,向玄櫻道:“玄櫻姑娘住在哪里?不如我送你過去?”
我本來以為玄櫻會拒絕。沒想到她居然點了點頭道:“我住在伽藍山頂?shù)哪皆讫S。”
對慕云齋我并不陌生,當初我就是在那里結(jié)識了秋月寒,只是玄櫻住在那里卻頗為奇怪,秋月寒乃是魔門高手,而玄櫻卻是瑤琳仙閣的傳人,她何以會選擇那里做為棲身之地呢。
踩著胭脂湖底細軟的土地。我和玄櫻向伽藍山的方向緩緩而行,唐昧和阿東遠遠跟在身后。
我喟然嘆道:“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我真的很難相信這里便是昔日波濤浩渺的胭脂湖?!?
玄櫻道:“滄海桑田,只不過是在彈指之間,公子所看到的一切未必是真實的?!?
我微笑道:“佛門玄理,博大精深,遠非胤空這個俗人能夠理解。”
玄櫻道:“公子殺意太重,每到一處總會帶來血腥?!?
我笑道:“玄櫻師傅對我好像沒有什么好感?”
玄櫻淡然笑道:“佛祖面前眾生平等,玄櫻雖然遠沒有達到那樣的境界,可是在我的眼中公子和其他人并沒有什么分別?!?
玄櫻的身上充滿了神秘。她雖然沒有出眾的姿容,可是這種神秘的氣質(zhì)卻引起了我強烈的好奇心。
我忽然想起玄櫻在醫(yī)術(shù)方面頗有造詣,或許她能夠救治晶后也未必可知,低聲道:“玄櫻師傅,胤空有一事相求。”
玄櫻道:“我知道你想求我什么事情,實不相瞞,我之前見過太后,她的病,額沒有能力治好……”
我心中一陣黯然,剛才曹睿這樣說,現(xiàn)在玄櫻也是如此說。看來晶后真的已經(jīng)無藥可醫(yī)。
玄櫻覺察到我低落的情緒,輕聲道:“生死有命,公子又何必太過在意?”
我點了點頭,心中清楚自己絕對做不到她口中的境界。
我們不覺都沉默了下去,一直走到伽藍山腳下,我方才開口道:“你身上的傷好了沒有?”
玄櫻點了點頭。
我低聲道:“冷孤萱也已經(jīng)來到了秦都,你凡是要小心一些?!?
玄櫻道:“有件事我必須提醒公子,繆氏寶藏事關(guān)天下民生的安危,公子千萬不要讓它落在冷孤萱之手?!?
我嘆了口氣道:“我對繆氏寶藏早已失去了興趣,以后也不會去費心找尋它。”
玄櫻明如秋水的美眸盯住我道:“公子若是真的能夠這樣,倒是蒼生之福。”她抬頭看了看山頂?shù)膹R宇,輕聲道:“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走走!”
她既然這樣說,我也不好堅持送她,停下腳步向她告辭。
目送玄櫻的倩影消失在山林之中,我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今晚接連遇到了曹睿和玄櫻這兩位神秘的高人,我這才清楚已經(jīng)有人在刻意散播我和晶后之間的私情,這件事八成是燕興啟所為,一種強烈的危機感占據(jù)了我的內(nèi)心,燕興啟難道是想借著這件事來打擊晶后?形勢緊迫,我和晶后若是不及時做出反應(yīng),恐怕會被這個卑鄙小人所害。
唐昧身后低聲道:“公子,我們回去吧!”
我忽然轉(zhuǎn)過身去,盯住唐昧道:“今日劉姓書生說得那件事你們聽沒聽過?”
唐昧和阿東的臉上同時浮現(xiàn)出一絲愧疚的神情,我這才明白,其實自己身邊的人都聽說了我和晶后有私情的事情,唯有我自己蒙在鼓里罷了。
心中不由得憤怒起來,狠狠瞪了他們兩人一眼,怒道:“以后無論看到什么,聽到什么,首先要向我稟報!”說完,我看都不看兩人,翻身上馬,率先向楓林閣的方向馳去。
冷靜下來之后,仔細想想,自己對唐昧和阿東發(fā)火的確沒有任何的理由,這件事無論是誰都難以啟齒,我和晶后之間的孽情是事實。燕興啟并沒有任何的證據(jù),他只不過是惡意散布謠言,破壞晶后在秦國百姓心中的形象,沒想到誤打誤撞居然真的被她說中。
唐昧默然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公子……”
我點了點頭,指向身邊的石登:“你坐下。我有件事想讓你去做!”
唐昧在我的身邊坐下。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唐昧,我想讓你馬上回康都一趟!”
唐昧顯然吃了一驚,還以為我仍然為剛才的事情生氣,顫聲道:“公子,唐昧知道不該隱瞞你,還望公子不要怪罪。”
我笑道:“我并沒有怪你什么,這次讓你返回康都,是為了幫我做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
唐昧神情凝重道:“公子請吩咐。”
我低聲道:“太后的病情不容樂觀,東胡屯兵北疆,一旦秦宮生變。東胡的大軍便會揮師南下?!?
唐昧倒吸了一口冷氣。壓低聲音道:“公子,既然如此,我們?yōu)楹尾怀弥F(xiàn)在,一切都未激化之時,及早抽身?”
我搖了搖頭道:“現(xiàn)在還不是離去的時候。我讓你回去是想讓你去通知陳先生和許相國,做好一切的準備?!?
我向唐昧靠近了一些,低聲道:“我已經(jīng)寫好了一封給拓拔醇照的親筆書函,你先將這封信給陳先生他們過目,爭求他們的意見之后,即刻送往北胡?!?
唐昧鄭重道:“公子放心,唐昧一定不負所托?!?
我點了點頭,遙望空中的明月,月光皎潔,我仍然沒能看到任何的陰云,若有所思道:“夜深了,你回去歇息吧!”
我獨自來到房中,剛剛掩上房門,便聽到一聲幽然的嘆息,幽幽點燃燭火,俏臉在燭光下忽明忽暗,更顯得其中有無限的幽怨。
我微笑道:“我剛才還在擔心今夜孤枕難眠,沒想到早有美人在房內(nèi)等待。”
幽幽淺笑道:“讓你龍胤空動心的美人實在是太多了一些?!?
我聽出她話中的鉉外之音,微微一笑,來到她身邊坐下,摟住她的纖腰道:“今晚是不是準備留下來陪我?”
又有看了看我道:“你果然不是凡人,心中裝著這么多的事情,表面上仍然一幅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笑道:“本來我的心情的確壓抑得很,可是看到你之后,馬上就好多了。”
幽幽向我拋了一個媚眼,輕聲道:“我在你心中當真有如此重要?”
“那是當然!”我信誓旦旦道。
幽幽低聲道:“我雖然明知道你在騙我,可是心中也高興得很呢。”她向我懷里偎緊了幾分,悄聲道:“知不知道我今晚為何而來?”
我并未開口,可是心中卻明白,十有八九她又是奉了冷孤萱的命令而來,暗自感嘆,卻不知幽幽何時才能真正擺脫冷孤萱的羈絆?
我打了一個哈欠道:“我有些困了,不如我們到床上去說?!?
幽幽俏臉緋紅,輕輕咬了咬下唇,我們同枕共眠并不是頭一次,不過卻始終沒有過任何越禮的行為,這對我來說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我和幽幽和衣而眠,幽幽躺在我的懷中,輕聲道:“你為何挑唆我?guī)煾等⒀嗯d啟?”
我冷笑道:“并非是我讓他去殺燕興啟,你師傅心胸向來狹隘,燕興啟在藏寶圖的事情上將她騙到如此地步,她焉能咽下這口氣?”
幽幽既然這樣問,顯然冷孤萱已經(jīng)找過燕興啟,卻不知結(jié)果如何?
幽幽道:“師傅知道燕興啟騙她的事情后,表現(xiàn)的頗為震怒,她帶我去找燕興啟理論,可是……”
我心中好奇心頓起,低聲道:“怎么?”
幽幽道:“我本以為,以我?guī)煾迪騺淼男郧椋欢〞敛华q豫的殺掉燕興啟,可是燕興啟竟然不做任何的準備,獨自和我?guī)煾迪嘁姡瑑扇嗣苷勚螅瑤煾瞪袂榘档碾x開,再也不提殺燕興啟的事情?!?
我本來就知道燕興啟沒有那么容易對付,現(xiàn)在看來,他早已對一切的后果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他之所以有這樣的膽魄,想來已經(jīng)抓住了冷孤萱的弱點所在。
幽幽道:“我還從來沒有見到師傅這個樣子,燕興啟究竟對她說了什么?”
我微笑道:“這件事或許只有他們兩個知道?!毙闹袇s暗自想到:“難道燕興啟也知道冷孤萱昔日和花逐月之間的那段孽情?以此做為要挾,讓冷孤萱不得不放棄殺他的念頭?”
我低聲道:“你師傅現(xiàn)在在何處?”
幽幽道:“我不清楚,離開肅王府之后,她便獨自離去,我想來想去,生恐她和燕興啟聯(lián)手對付你,所以才過來提醒你?!?
我在她俏臉上吻了一記,輕聲道:“你果然關(guān)心我。”
幽幽道:“世上像你這么厚臉皮的人恐怕只有一個,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豈不是少了很多的情趣?!?
我笑道:“其實只要你愿意,完全還會多出一個?!?
幽幽不解的看了看我,在我胸前重重擂了一拳,嬌聲道:“你果然夠無恥,以后再有這種卑鄙的想法,休想我再來找你?!蔽抑浪m然表面上嬌媚誘惑,風情無限,可是心中卻是矜持,對她自然不好有什么過分的舉動。低聲道:“你不用擔心,我會等到你主動。”
幽幽連粉頸都紅了起來,輕聲啐道:“你休要胡說八道?!?
我摟住她的嬌軀,暖玉溫香抱在懷中,的確是對我意志的一種考驗。我深情道:“你為冷孤萱已經(jīng)做了很多的事情,該還的情意,已經(jīng)過了,為何還要留在她的身邊?”
幽幽沉默了下去,美目之中似有晶瑩的淚光:“我若是離開了師傅,她的身邊便再也沒有一個親人,她豈不是更加孤單……”
翌日清晨,我早早的前往鳳陽宮去拜見晶后,朝陽早已從天際露了出來,整個大地被染得紅彤彤一片,絲毫沒有下雨的跡象,我對曹睿的話向來深信不疑,他既然說明日午后有雨,想必一定會落雨。
當我將明日午后會落雨的消息告訴晶后之后,她的俏臉之上充滿了疑惑:“胤空,我已經(jīng)求教了多位天象高手,她們都說近期不會落雨。”
我充滿信心道:“曹睿乃是世外高人,他的話應(yīng)該沒錯?!?
晶后道:“希望能夠如他所說,秦國的旱情就可以緩解了?!?
我壓低聲道:“母后,胤空有一個想法,借著這次落雨之機,我們何不將燕興啟除去?”
晶后微微一怔,想了想方才道:“你想用什么理由?”
“歷數(shù)燕興啟的罪狀,將秦國旱災(zāi)的事情全部推到他的頭上,在明日正午將他殺掉,按照曹先生所說,午后便有大雨,這場及時雨定然可以掩蓋我們殺掉他的動機,無論是秦國皇族還是百姓都說不出什么話來。”
晶后有些猶豫道:“殺掉燕興啟并非難事,可是這場雨若是不能及時降臨,我們豈不是將自己陷于被動之中?”
我咬了咬下唇,低聲道:“母后,燕興啟不可再留!”
晶后嬌軀一震,覺察到我話語中的含義:“胤空,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我嘆了口氣道:“燕興啟現(xiàn)在在四處散播我們母子的謠言,說我們之間有私情。”
晶后表現(xiàn)得出奇的鎮(zhèn)靜。她點了點頭道:“她果然不擇手段!”
我憤然道:“如果我們不殺他,他極有可能在這件事上大做文章。”
晶后伸手握住我的臂膀。輕聲道:“你知不知道,選擇在祭天之時殺掉燕興啟,等于將我們的前途和命運寄托在這場大雨上?”
我點了點頭道:“母后,看來我們必須要冒這一次險!”
晶后溫婉笑道:“你今天為我起草好燕興啟的罪狀,明日祭天之時我會詔告天下,讓所有人都知道,大秦的災(zāi)禍全都是燕興啟帶來的?!?
我又將準備和北胡聯(lián)盟,讓北胡從東胡后方攻擊的計劃告訴晶后。
晶后道:“這件事對北胡方面有百利而無一害,拓拔醇照應(yīng)該會答應(yīng)?!彼龂@了口氣道:“東胡恐怕很快就會挑起戰(zhàn)爭?!?
我安慰道:“母后不必擔心,大康的援軍不日就可到達?!?
晶后輕聲道:“如果一切順利,你和拓拔醇照會成為天下間實力最為雄厚的兩個?!?
走出鳳陽宮,我來到藥房,向慧喬訊問晶后的病情。
慧喬黯然搖了搖頭,從錦盒中拿出一方絲帕,上面滿是血跡:“太后這兩日吐了不少血,她生恐別人知道,將這些絲帕藏了起來,許公公發(fā)現(xiàn)后,偷了一條出來給我?!?
我心中一酸,眼眶頓時濕潤了:“慧喬,你還有沒有辦法?”
慧喬嘆了口氣道:“我只能盡量減少她的痛苦,至于能在這世上逗留多少時日,恐怕要看天意了?!?
她為我倒了一杯茶水,送到我的手中,關(guān)切道:“秦國表面上看起來仍然平靜,可是朝廷內(nèi)部暗潮涌動,如果太后不幸病故。這里對你來說便是一個最危險的所在,你應(yīng)該考慮一下,何時離開了。”
我拉住慧喬的纖手,抱住她的嬌軀,面孔埋在她豐盈的胸膛上,低聲道:“我已經(jīng)讓唐昧返回大康,讓許相國他們盡快和北胡方面達成共識,一旦東胡發(fā)起戰(zhàn)爭,北胡就會從他的后方進攻。”
慧喬輕聲道:“你在等待這場戰(zhàn)爭?”
我點了點頭道:“只有這場戰(zhàn)爭爆發(fā),我才有充分的理由向秦國派兵,在不知不覺中掌控秦國的土地?!?
慧喬道:“這場戰(zhàn)爭不知又會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彼牡厣屏?,首先想到的便是百姓的命運。
我吻了吻她的俏臉道:“相讓百姓真正過上安定的生活,唯一的方法就是盡快結(jié)束這個四分五裂的亂世?!?
慧喬美目含淚輕輕點了點頭,保住我的身軀道:“答應(yīng)我,一定要盡量減少殺戮和流血?!?
“我答應(yīng)你!”
我雖然答應(yīng)了慧喬,可是我心中卻清楚,自己根本無法做到,統(tǒng)一天下的每一個過程都需要流血,登上權(quán)力顛峰的階梯本身就是敵人的尸骨構(gòu)成的,而馬上我就要殺掉我的對手燕興啟。
趁著難得的空余,我在阿東的陪伴下,來到城外白晷墓前,恭恭敬敬的跪拜上香。想起白晷昔日威風凜凜的氣度,心中不禁悵然若失,人生變幻莫測,轉(zhuǎn)眼之間這熟悉的面孔已經(jīng)化為塵煙,晶后的時日已經(jīng)不多,而我卻要在爭權(quán)奪利的道路上繼續(xù)走下去。
白晷的衣冠冢被晶后毀去之后,方才遷移至此。因為平時少有人打理,墳冢之上,長滿了萋萋荒草,我和阿東兩人將墳上的荒草除凈,這才離開,途徑前方樹林的時候,我忽然聽到一陣悲切的哭聲,這女子的聲音對我來說竟有幾分熟悉。
我心中好奇之心頓起,循聲向樹林中走去,夕陽之下,一個女子窈窕的身影出現(xiàn)在前方,她布衣荊釵,卻掩飾不住曼妙的身姿。她的懷中抱有一個嬰兒,樹林中幽然傳來一聲雀鳥的鳴叫,將那嬰兒吵醒,嬰兒大聲啼哭起來。
那女子似乎覺察到我的出現(xiàn),猛然回過頭來。
我們目光相遇,頓時呆在那里,我萬萬沒有想到眼前的這位女子竟然是曲諾!連越明明告訴我。她母子二人在鐵赤誠。誰想到竟會在秦都出現(xiàn)。
我內(nèi)心中的激動難以形容,曲諾懷中的定然是我的骨肉。
曲諾顯然也認出了我,她的表情微顯慌亂,想要逃走,腳下卻被山藤絆倒,嬌呼一聲向地上到了下去,我慌忙沖了上去,張臂將她母子二人抱入懷中。
曲諾站穩(wěn)身形,推開我的手臂,剛才仍然哭泣的孩子,卻突然停住了哭聲,向我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這孩子的眉眼,像極了我,一股暖流涌入我的心中,我恨不能立刻將兒子抱入自己的懷中,好好的親一親他的小臉,可是想起曲諾并不知道我當初李代桃僵,奪去她處子之身的事情,只好強行按萘住心中的沖動。
“曲姑娘,我一直都在擔心你!”
曲諾冷冷看了看我,抱起孩兒想要離去。不想那孩子伸出小手向我咿咿呀呀的叫了起來,目光之中充滿了渴望。
“這孩子好生可愛!”眼看著自己的親生骨肉近在咫尺,卻無法親近,我的聲音都變得干澀了起來。
“讓我抱一抱!”我伸出手去。
曲諾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將孩子交到了我的懷中。
莫大的幸福讓我感到一陣眩暈。這是我的兒子,血濃于水。他一定感覺到了我,胖乎乎的小手緊緊抓住我的衣襟,天真無邪的臉上掛著可愛的笑容。
我的目光落在墳前的墓碑上,上面刻著沈池的名字,一種莫名的嫉妒宛如毒蛇般噬咬著我的內(nèi)心。曲諾不顧安危,來到大秦竟然是為了祭拜沈池!她的內(nèi)心中仍然沒有將他忘記。
曲諾伸手將兒子從我的手中要回,兒子仍然抓住我的衣襟不愿放手,曲諾試圖掰開他的小手,兒子大聲啼哭起來,他舍不得我。
我近乎哀求道:“曲姑娘,這孩子看來和我有緣,你讓我多抱他一會兒吧?!?
或許是看到兒子哭得太過可憐,曲諾終于沒有繼續(xù)堅持下去。
我抱著兒子在一旁的巖石上坐下,輕聲道:“曲姑娘,這秦都對你來說實在太過危險,你又何必身涉險境?”
曲諾嘆了一口氣:“我原本就沒打算繼續(xù)留在這個世上……”
我心中一驚,沒想到曲諾竟然產(chǎn)生了輕生的念頭。
曲諾深情的看了看孩兒,黯然道:“若不是為了這個孩子,我早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低聲道:“當初你在綠海原失蹤,我派人四處搜尋你們母子的消息,直到前兩個月,我方才從連越口中得知,你們已經(jīng)從冷孤萱的手中逃了出來,暫時居住在鐵赤誠,本想等這幾件事情忙完以后就去接你們,可是沒想到會在秦都遇到你們?!?
曲諾道:“我是個不祥的女人,你又何必費心找我?”
我歉然道:“你們母子被擄全都是因為我的緣故。”我忽然想起,冷孤萱劫持曲諾這么久,她會不會猜到我才是這孩子的親生父親?
可是看曲諾的表情,好像并不知道這件事。
我勸慰道:“曲姑娘,秦都絕非你能夠逗留的地方,不如這樣,我暫時找個地方讓你們母子安頓下來,等過幾天,我辦完事情以后,再護送你們母子前往大康如何?”
曲諾的眼圈卻紅了起來。
我猜到她這次前來秦都并不僅僅是為了祭拜沈池,追問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曲諾道:“我娘死了,爹爹又病了……可……可……卻不能夠去看他們……”
我這才知道她為何要冒險來到秦都。
曲諾抽抽噎噎道:“我托人幫忙打聽了一下爹爹的消息,沒想到傳來的竟是娘親的死訊……”
我輕聲勸慰道:“你放心,我一定想方設(shè)法安排你們父女相見,不過在此之前你不可以在秦都露面?!?
經(jīng)過反復考慮,我決定將曲諾母子暫時安頓在慕云齋,那里遠離塵世喧囂,自然可以躲過眾人的耳目,再說玄櫻武功莫測高深,和我的交情雖然不深,可是這件小事她一定不會駁我的面子。
為了曲諾,我當晚便來到曲府拜會,大秦奉常曲靖顯然沒有想到我會來到他的府邸,慌忙贏了出來,他顯然衰老了許多,女兒、妻子先后離他而去,這一連串的打擊,讓他變得心灰意冷。
“曲靖不知太子殿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太子恕罪!”曲靖向我深深一躬。他是我實質(zhì)上的岳父,我慌忙攙住他的雙臂道:“曲奉常何須如此客氣,我這次前來是專程來探望你的?!?
曲靖的雙目之中充滿了迷惑,他顯然想不出我來拜會他的理由,我和他只是數(shù)面之緣,并沒有什么太深的交情。
出于禮貌,曲靖還是恭敬的將我請入花廳,讓傭人奉上香茗。
我故意嘆了一口氣道:“聽說曲夫人過世了?”
曲靖點了點頭,黯然道:“已經(jīng)是兩個月之前的事情了,身后事我也已經(jīng)料理完畢,多謝太子費心了。”
我低聲道:“曲奉常現(xiàn)在還有什么親人?”
我這句話恰恰擊中了曲靖內(nèi)心最為脆弱的部分,他的雙目頓時濕潤了,用力咬了咬下唇,方才道:“這世上……曲某再也沒有親人了……”
我從袖口中拿出曲諾交給我做為信物的玉鐲,慢慢放在桌上,曲靖的目光落在玉鐲之上,他的面孔之上寫滿了驚駭莫名的表情,顫抖著雙手拿起那玉鐲,顫聲道:“這玉鐲……你……你從何處得來?”他情急之間連太子也不稱呼了。
我平靜道:“這玉鐲當然是它的主人親手交給我的!”
曲靖險些沒有暈了過去,他拼命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諾兒……已經(jīng)死了……她已經(jīng)為大王殉葬了……”兩行混濁的淚水順著他縱橫交錯的皺紋流下,顯然他的內(nèi)心激動到了極點。
我低聲道:“我今夜來此便是為了告訴曲奉常這件事,卻不知曲奉常愿意相信我嗎?”
曲靖連連點頭,對他來說,沒有比女兒仍然活在世上的消息更為喜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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