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貞在憤恨中離去,陸仁楞在原地半晌。品味了話,陸仁咋舌心道:“劉琦和貞之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反正現在我人在襄陽,先去找劉琦問一下是出了什么事。”
想做就做,趁著天色還早,陸仁帶上二凌去找劉琦。來到劉表府中求見,卻不料門人報知說劉表身體不適不能見客,帶連著劉琦也不能出來。
陸仁微微一怔,心道:“不會吧,昨天見面的時候不還是好好的嗎?今天就病了?當兒子的在身邊照顧不能出來也說得過去……只是劉表病的時候好像從來沒有讓劉琦來照顧過,一向都是劉琮的啊。算了,還是先回去吧。”
請門人傳了句話給劉琦,陸仁帶著二凌自回小莊。
一夜無話,次日陸仁正在莊里和馬鈞商量著事,門人來報說劉琦求見,陸仁趕緊趕出去迎接。二人一見面,陸仁剛想開口劉琦便道:“陸大哥久違!可否單獨敘話?”
陸仁點點頭,領著劉琦來到一間清靜的房間并支開旁人。
這二位湊一塊都是一肚子話卻不知如何開口,劉琦猶豫良久道:“陸大哥,只怕以后我不能再到你這里來了。”
陸仁問道:“怎么?出了什么事不成?尊父病重?”
劉琦搖頭道:“家父身體安健,并未患病。”
陸仁道:“那我昨日求見,門人說尊父病重卻是何意?”
劉琦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陸大哥,你是不是從江東販了千石私鹽來荊襄?”
陸仁楞了一下,點頭應道:“沒錯,我是從江東那邊販了千石海鹽來這里。”
劉琦道:“前天我在書房清理文獻的時候家父對我言及,說陸大哥你是個唯利是圖地小人。還說你販運私鹽來荊襄圖利到也罷了,明知江東數郡連年天災民不聊生,不但不思慷慨賑濟災民,反而欲從我荊襄販運糧米去那里牟取不義之利……最后家父說你根本不配作什么天下名士。不準我再與你有所交往。說是‘與此等唯利是圖之小人一處有辱我門風。終會遭人唾罵’。陸大哥我相信你不是那種人,只是父命難違……我今日此來帶來了最后清理出的一批書簡,以后或許不能再幫你什么了。”
陸仁無語,許久才緩緩的搖了搖頭道:“這么說來,尊父還真是把我給貶得一文不值啊。那我購置糧米一事尊父可有說過什么?”
劉琦道:“那到并沒有說什么。其實陸大哥你也知道家父哪里會去理會這些事物?”
陸仁心道:“我想購糧的事劉表沒什么反應?看來他還真不是一般的小看我來著,就是不清楚他如果知道我這糧米有一大半是轉賣給江東養兵的會怎么樣。這樣也好,暫時不驚動劉表總是件好事。讓他認為我是個‘倒爺’奸商總比馬上就封殺我強些。還有周瑜那邊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對我下手……周瑜如果動了手那想瞞是瞞不住的,但計著應該不會這么快才對。沒有讓我‘倒’個上萬石,那說我賣糧給江東養兵的事根本就沒有說服力。”
甩開這些先不去想,陸仁問道:“我這場事一時半會兒地也說不清楚,尊父既然開了口你尊從便是。我到也想問一下,你和貞之間是怎么了?昨天我在她面前提起你地時候她是暴怒離去地。”
劉琦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陸大哥,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
陸仁道:“你羨慕我什么?”
劉琦道:“羨慕你無拘無束,又有個浪子之名。無論做什么都不要緊。想愛就愛想恨就恨,從來不用擔心別人會說你什么。”
陸仁啞然,心中大概的猜出了一點。問道:“也是尊父不準嗎?”
劉琦點頭道:“就在上月我母喪期滿,我向家父提出想向貞提親。家父只是問了一下貞的來由便……”沒說下去,只是搖頭。
陸仁道:“怎么?貞是別駕的親妹,真要論起來與你也算門當戶對,人品長相又好,尊父沒理由就這樣回絕掉吧?”
劉琦道:“說來說去,還是陸大哥與貞之前的傳聞在里面作怪。家父說此等、此等……此等水性揚花地女子斷不可讓其入我家門!若是讓其入我家門,依舊會借著為你打理產業之名與陸大哥你暗中私通。陸大哥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但……”
陸仁擺擺手讓劉琦不要再說下去,沉默了一下復問道:“這話你對貞說過?”
劉琦道:“傷人的話我沒有說出來,只是向她提及等你回來后將產業諸事交還給你,讓她自己好好的閨中靜待一年,也許能讓家父對她有所改觀。”
陸仁苦笑道:“你也太小看她了吧?你這句話一說出來我計她就能猜出是怎么回事。依她那脾氣哪里會受得了?那貞又是怎么和你說的?”
劉琦只是嘆氣:“貞她說當年她在最無助的時候是陸大哥你幫了她,而且對她從未有過半分不軌之念,之后她還曾經差點害死你,你卻都沒有責怪過她一下,這個恩情她是一定要報的。如今陸大哥你籌措滿志身邊卻無人為助,她絕不能扔下你不管……昨天家父也來找我談過,說貞和你在一起那么久,就算彼此之間真的什么都有沒,也一定會被你教出一副唯利是圖地性情,絕不合適入我家門,這話我也向她說了,希望她能再考慮一下靜坐閨中地事,只是……”
陸仁道:“你們就為了這件事鬧翻了?”
劉琦道:“是啊。也罷,我劉琦自認福薄便是。陸大哥,你以后要好好對她……我不能呆得太久。告辭了。”
說完劉琦拱手一禮勿勿話別,剩下陸仁在房中直敲腦門。
“這都什么事啊,搞來搞去鬧成這個結果。看情況劉琦還沒有記恨我,也算是一件好事吧,就是貞那里我該怎么去處理?頭痛頭痛,現在的貞絕對惹不得,還是先放一放,過了一陣子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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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而過。轉
已是建安八年地二月。
這段時間里貞地情況還算正常。陸仁也就暫時放下心來。產業上早在陸仁回襄陽之前就已經印刷好了五萬份建安八年的年歷。從建安八的正月初一開始銷售,半個月不到便銷售一空,陸仁自然又狠狠的賺了一筆。
蔡瑁答應給陸仁的那五千石糧米按時準備妥當,在江陵碼頭雙方交換后貞說這次由她去跑,陸仁也就由她去了。或許現在讓貞暫時離開襄陽一段時間是個不錯的選擇吧。
在江陵隨便的逛了幾天,陸仁帶著貂嬋返回襄陽。順路陸仁去了一趟南陽臥龍崗想見一見諸葛亮地,可惜諸葛亮外出云游去了沒能見著。陸仁心底暗笑道:“諸葛亮似乎從來在就家里坐不住地,史上劉備三次拜訪才得一見,不知道我要幾訪才行。”
二月地天氣春暖花開,貂嬋不想急著回去,就逼陸仁和她一起多玩幾天再回去。陸仁想想手邊暫時也沒什么要緊的事便答應了,打發二凌先回去報個信后便與貂嬋在南陽一帶踏青游玩。
這一日二人正牽著馬四處游走,陸仁忽然發現不遠處有幾頭水牛正在悠閑的吃草,急忙拉住貂嬋不讓她過去。為什么?因為貂嬋這天穿的是一身紅裝。陸仁怕貂惹著這些水牛。那搞不好就要上演一出東方女性版的“斗牛圓舞曲”出來。
正想離開的時候貂嬋指著一棵樹道:“義浩,你看看那個孩子。”
陸仁望去,見是一個大約六、七歲的男孩子坐在樹下看書。看他那破舊地裝束應該是方才那幾頭水牛的放牛娃。陸仁笑道:“過去看看吧。”
貂嬋亦笑道:“怎么?想起了你小時候的事?記得你像他這般大的時候也很想讀書,有一次我們去一富戶家里想偷些吃食的,結果我偷拿了吃食,你卻偷了幾卷書出來……好想念我們小時候的事啊。”
陸仁尷尬一笑,誰讓他當初編的“身世”能和貂嬋幼時的身世撞得那么巧來著?這件事他還一直沒敢說破過。
走到近前陸仁彎下腰問道:“孩子,你坐在這里看書就不怕你那幾頭牛偷跑掉嗎?”
那孩童抬頭望了陸仁一眼道:“束、束著牛鼻,綁、綁在樁上,跑、跑、跑不掉地。”
貂嬋稍稍皺眉道:“這孩子卻有點口吃。”
陸仁微微怔了一下,因為這個孩子地口吃與放牛之事讓他想起了一個人。稍一沉吟便問道:“我見你挺好學的所以有點好奇。能告訴我你的姓名嗎?”
孩童揉了揉眼,見陸仁與貂嬋地裝束雖談不上華麗但也非常得體,看上去應該是哪個士家大族的,便起身行禮道:“小、小子姓鄧,名艾。敢、敢、敢問大人名諱!”
陸仁暗中一驚,心道:“真的是鄧艾!我在看書的時候對三國后期的名將看得不是很仔細,只記得鄧艾幼時家貧幫人放牛,還有這么個口吃的毛病,卻不知道他是在哪里混日子。想不到竟然是在這里!等等,再確定一下。”
想了想陸仁又問道:“你有字號嗎?”
此言一出貂嬋白了陸仁一眼,鄧艾楞在那里,陸仁自己卻想打自己耳光。漢時的表字可以說是士家子弟的專利,一般的老百姓根本不會去取,就算是取的話也要到十六歲或二十歲行了冠禮才會取。眼前的鄧艾才不過六、七歲的樣子,哪里會有表字?
陸仁趕緊擺了擺手道:“糊涂了糊涂了,你現在哪里會有表字?你看的是什么書?”
鄧艾道:“黃、黃石公的三、三略。”
貂嬋呀然道:“三略?好像是部兵法書啊。你小小年紀就看兵書?”
陸仁大致斷定眼前這個孩童就是日后滅蜀名將之一的鄧艾,但最后還是要確認一下。仔細的回想了一下鄧艾比較出名的事跡,笑問道:“你可不可以先把書放一放?我問你,如果這里會成為戰場的話,你認為哪里合適扎營,哪里適合屯糧?”
貂嬋再次白了陸仁一眼,小鄧艾卻來了興趣,還視了一眼四周后苦思許久,指點著幾處說哪里合適扎營,哪里適合屯糧什么的。可惜就是口吃,說得不怎么流利不說,陸仁與貂嬋聽著都累。
好一陣子鄧艾總算說完,陸仁也肯定這個小孩子就是日后的名將鄧艾無疑。肚子里的壞水上涌,伸手拍拍小鄧艾的頭道:“我很喜歡你這個聰明好學的孩子,愿不愿意去我莊上?你想讀書的話,我供你。”
鄧艾楞住,戒備的向后退了兩步道:“無、無功不受祿,你、你與我又素、素不相識!”
陸仁笑道:“也是哦,不說清楚的話你可能都會把我當成不販子了(心說這年頭有這詞嗎?)。要不這樣吧,我請你當我的小書僮,平日里幫我整理一下書房就是,你喜歡看什么書只管在我書房里拿。”
鄧艾又上上下下的打晾了陸仁許久,疑惑著問道:“敢、敢問大人名諱!方才您未曾告知。”
陸仁臉上擺出微笑,不過怎么看怎么像是狼外婆的那種笑:“是啊,這到是我唐突了。我姓陸,名仁,表字義浩。你也許聽過我的名號吧?”
鄧艾大吃一驚,手中的竹簡也掉到了地上:“大、大、大人,您、您、您就是陸、陸、陸……陸仆射?”
陸仁微笑點頭,心道:“有時候我這個名號還是很管用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