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之后,陸遜與香香一行人乘船離開夷州回還東吳。人如何依依不舍已無需多提,只是香香他們前腳剛走,陸仁便馬上登上了另一只船隊趕赴泉州。
泉州碼頭,聞迅而來的劉接到陸仁,陸仁的頭一句話就是:“子陽,事情準備得怎么樣了?”
“人員早已挑選完備,第一批的人數日前便已出發前往柴桑。”
陸仁點了點頭,看了看周圍嘈雜的人群,沉聲道:“這里不是議事的地方,我們去府衙!”
一行人回到府衙,陸仁支開了不必要的人之后,議事廳中就只有陸仁、劉、貂嬋、趙雨,還有就是逃命都尉楊威。
先是向劉細問了一下選調出來的人,問過之后陸仁笑道:“有勞子陽費心了。不過我當時也沒有想到,子陽你會對我提出破壞孫劉聯姻的事這么贊成。我原本還以為你對我這種意氣用事的想法會加以勸阻的。”
劉笑道:“主公于時自知有些意氣用事,心中搖擺不定,才會尋商議。以度之,如果出言制止,主公定會將此事作罷,此亦不失為賢明也。不過亦心中驚呀,陸遜那時方至泉州,主公便料知東吳欲與劉備聯姻,此不如也。”
陸仁老臉微紅,干笑著打起了哈哈,他總不能向人明說知道這是歷史上一個必然的進程吧?
不過陸仁與劉這看上去頗有默契的幾句對話就讓旁邊地三個人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了,相互對望了幾眼。貂嬋忍不住先開了口問道:“義浩,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聽你們方才的話,陸伯言剛到泉州的時候你就已經料到了香兒的事,而且那時就已經在著手準備了。”
陸仁笑著點點頭,向三人解釋是怎么回事。原來在陸遜抵達泉州的時候,陸仁就猜出孫權是想用聯姻的方法來拉攏劉備,但是那時陸仁純粹只是出于一種對香香的命運感到惋惜的心態想去破壞這場聯姻而已,對于孫劉聯姻會對已方所產生的不良影響卻沒有想到過。
因為自知自己地想法偏重于意氣用事,而自己作為夷、泉兩州的領頭人物。行事絕不可以只憑意氣,不然會帶來什么樣的危害陸仁自己也不知道,所以趕緊找來劉,想聽聽劉的意見。換句話說。陸仁當時就是想找個人來勸阻自己可能會做錯地事,求的其實是一份心理上的自我安慰。可能有人會說既然知道是錯事就不要去做,陸仁的這種心態聽上去也未免太矛盾了點,但事實上不管是誰都可能會有過相同地情況。很多時候一個人做錯事。心里面明明知道是錯的但還是做了,關鍵就在于沒有人在合適的時候勸阻過一下。
此外還有一點,就是陸仁想問問劉,有沒有辦法能在不危害到大局的情況下。盡可能地幫一幫香香,也可以說是想試試有沒有兩全齊美的方法。不過在劉趕到并且問明情況之后,對于陸仁想阻止孫劉聯姻的想法卻極為贊成。當然。劉看到地是孫劉聯姻對陸仁一方所潛在地危害。而不是像陸仁那樣屬于意氣用事。怎么說劉也是漢代地士族階層出身。思想上根本就不可能與陸仁這個現代人完全一樣。不管怎么樣,既然大局角度(劉的分析)與私心作怪(陸仁地想法)都贊成破壞掉孫劉聯姻。那么接下來所謂等船的兩天便是陸仁與劉在暗中商量著該怎么去做了。不然以陸仁的身份,還有夷、泉兩州海運能力的發達,曲曲一個送人的船隊有必要準備兩天?
說清楚這些事之后,貂嬋與趙雨才恍然大悟為什么陸仁會那么輕易的就答應放香香回吳。就像陸仁自己說的那樣,強留下香香在夷州不是不行,但是一則己方會理虧,二則因為有不讓香香一盡孝道的因素,香香那里對陸仁的心態一變那可就真的是在好心卻壞事了。比如說香香一氣之下溜回東吳,那不就等于是在送羊入虎口嗎?
既然都已經說清楚,接下來就該是商量著怎么去破壞孫劉聯姻的事了。按劉的建議,這件事只能在暗中進行,而且在明面上可能還要用嫁禍于人的計策,不然會引發出來的后果只怕無法預料。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一番授計之后,貂嬋、趙雨、楊威領命而去,大廳中就只留下了陸仁與劉二人。喝上幾口茶潤潤剛才說得口干的嘴,陸仁想起來陸遜的事,便對劉細說了一下,想聽聽劉的看法如何。之所以剛才沒有說出來,是因為陸仁對陸遜還是有幾分不放心。
聽過之后劉皺起了眉頭,沉思許久才開口道:“主公,依之見不妨對陸伯言信上一信。”
“為何?”
劉沉吟道:“主公本為至情至性之人,又為何不能對他人的至情至性信上一信?其實在陸伯言停在在泉州的那兩日,與陸伯言多有照面,查覺得到他心中的落寞之意。或許一個人在人前是能夠裝出一副落寞的姿態,但是目光往往是瞞不住心事的。”
陸仁斜視劉,心說這也太玄了點吧?你當你是誰?有特異功能的周星星不成?貌似周星星想知道一個人的想法還得伸手去摸別人的頭來著。(詳見《賭俠》)
想著想著陸仁忽然拍了一下腦門:“哦對了,子陽你在這里管著,我得去再囑咐一下趙雨。她出使東吳得先裝傻,賀禮也不能送得太早,不然只怕會壞事。”
“主公自去,這里有。”
因為趙雨出使東吳的話必須是從水路到吳郡,所以此刻趙雨正在碼頭那里作回夷州的準備。陸仁趕到碼頭尋到趙雨再把話交待了一下,趙雨點頭應下。看了眼正在準備回夷州地船只。趙雨忽然幽幽嘆道:“唉——前不久才送嫁樊氏給我二哥,這回去東吳又和送嫁孫郡主差不多。要是什么時候能讓我把云緣姐姐送嫁給我二哥就好了。”
“誰誰誰?云緣?”陸仁的耳朵仿佛被針刺破了耳膜,猛的一痛,急問道:“小雨,你說的那個云緣……是不是西涼馬騰的獨女,錦馬超的小妹,馬云緣馬M……馬姑娘?”
趙雨愕然奇道:“正是馬云緣馬姐姐!怎么師傅你也知道?馬姐姐一般在人前都是以男子裝束現身的,而且扮像極真,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馬氏有這么一個女兒。師傅你卻是從何得知?”
“我怎么知道的你別問。我到是想問你一句,你怎么早不告訴我你認識馬云緣?”
趙雨啞然心道:“好像我認不認識馬姐姐,和師傅你搭不上什么關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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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四年六月,吳郡孫權宮殿。
香香此刻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房中。細細地擦拭著自己隨身的那柄長劍。這柄劍是她人在夷州時,司管冶鐵諸業的徐老特地親手為她打制的,單就品質而言是夷州到目前為止出產地劍類兵器中少有的極品。
細心的擦拭好,香香舉起劍細看許久才還劍入鞘。眼光落在了房中桌上的那些紅衣嫁飾上面,而在自己地床頭卻擺放著她在夷州時常常穿著的裝束,當中還有幾件是臨行前婉兒趕制出來給她的無袖短裙。現在回到東吳,這些在夷州的平常衣著只怕是不能再在人前穿出來了。
輕輕地嘆了口氣。香香想起來剛回吳郡的時候面見吳國太,想請吳國太出面取消這樁聯姻婚事時吳國太語重心長說的幾句話:“香兒,你身為江東郡主。這是你應該為孫氏家族所做地事。也可以說是你地命吧。那劉玄德為娘日前已經見過。雖然年歲大了些,但確有英雄之姿。想想斷不會負了你……香兒,聽為娘與仲謀地話,收下心來準備出嫁的事吧。”
“命?我不想認這種命!”
手中地長劍抽出幾分,又用力的插回鞘去,香香猛然站起身快步出房。只是剛一出房門,門前侍立的兩個侍女就湊了上來問道:“郡主何往?”
“隨便走走!”
走出幾步,香香發現那兩個侍女緊緊的跟在她身后,回過身來叱道:“你們跟著我干什么?”
“郡、郡主乃是千金之軀,請容奴婢在身旁服侍周全。”
“不必了!我就是想一個人走走,別跟著我!”
兩個侍女立馬就跪了下來:“郡主請息怒!如果我們沒有跟在郡主身邊,吳候與國太必會責罰我等的。”
“你們……算了,跟著就跟著吧。”香香也實在不愿為難這些柔弱的侍女。
行至宮門,香香剛想出門,守護的衛士便橫戈攔住了去路:“郡主請留步!”
香香火了:“你們這是干什么?為什么攔我?”
“請郡主息怒!吳候、國太有命,郡主大婚在即,不宣再隨意出宮游走射獵,命我等守住宮門,但見郡主欲出便勸郡主回房修習針紅女工。”
香香這會兒真是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又是監視又是軟禁的,她現在哪里像是孫權的妹妹?有心想不理會這些強行出去,一看見侍女和衛士們緊張害怕又可憐兮兮的樣子心又軟了下來。嘆了口氣又重重的頓了幾下足,轉身跑到花園里舞劍發泄去了。
這邊侍女趕緊跟上,那邊門前的衛士卻都松下一口氣,低聲議論道:
“幸虧聽了那幾個老嫗的話,不然……”
“就是就是,郡主她是吃軟不吃硬。要是剛才咱們幾個硬攔,依郡主的脾氣肯定會拔劍奪門。吳候是發了話沒錯,可咱們也不可能真的對郡主兵刃相向吧?攔不住郡主要受責罰,萬一傷到了郡主也一樣要受責罰,鬧不好可就是掉腦袋的事。”
“唉,咱這差事,難啊……哎,看那邊的車馬,會是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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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園里面劍光舞動,劍氣(如果有的話)橫飛,只是劍招毫無章法可言,香香根本就是在亂揮亂砍。那兩個侍女早就嚇得躲得遠遠的,生怕香香會在盛怒之下殃及她們這兩條可憐的小魚,只是這樣一來花園里面的花花草草可就倒了大霉。
正躲在一邊發抖,一個門前衛士跑了進來。剛想上前通報,侍女甲急忙攔住道:“慢點慢點!郡主現在正在氣頭上,你這么冒冒失失的趕過去想找死啊?”
衛士望了眼香香凌亂的劍勢嚇得一吐舌頭,扭頭向侍女道了個謝,小小心心的湊了過去。離著香香還有十來步的時候就停住開了口:“啟稟郡主……啊!”
香香的劍不知何時已經抵在了衛士的鼻尖上,香香此刻是滿面的怒容,叱道:“我在練劍,不要來煩我!有什么事說了快滾!”
“啟、啟稟郡主,門外夷州來使趙雨趙別駕求見……”
“不見不見!快滾!”
衛士也不敢再多說什么,掉頭就跑,只是才跑出幾步,香香又突然喚住:“站住!你剛才說什么?是誰要見我?”
“夷州趙雨趙別駕。”
“是小雨?”
香香的眼珠轉了幾下,還劍入鞘向衛士吩咐道:“遠方來客,又是我在夷州的閨中好友,不可不見。去將趙別駕請到我的房間里來!”
“諾!”
衛士如蒙大赦一般的離開花園,香香望了眼仍躲得老遠的兩個侍女,大聲喝罵道:“你們兩個還躲在那里干什么?還不馬上去給我準備沐浴更衣?我這一身汗水的趕去見客太失禮數了。快去!”
“是、是!”
看著侍女逃一般的跑開,香香原本的滿是怒容的臉忽然露出一抹微笑,心中暗道:“陸夷州,你果然言而有信,連最信任的首徒趙雨都派到這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