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夷州的投石架!”
荀俁向鐘繇解釋過后,已經有三架用現成的零件進行組裝的投石架組裝完畢。陸荀子弟中有人上前向荀俁復命,鐘繇當即命令軍士民工,在這里留下了三架投石架作為樣本給其他的工匠參看,其余的車載零件則火速送去戰場的城墻上。
戰時臨時趕制本來不是件好事。不過穎川荀氏與陸仁的交流一向很密切,陸仁早先也曾特地派出過一些工匠團帶著腳踏式車床、鉆床這些工具去荀氏教習使用,改良一些中原地區的民生性生產工具。說起來,這也是陸仁本來就打算在合適的時候把先進的工業生產技術導入進中原,而荀在陸仁離開曹營之后也意識到了陸仁當初提出的一些政令中重視工業發展的可取性,讓荀氏家族多向柴桑陸氏學習。因此現在趕到長安的這幾千人,雖然是以荀氏子弟為主,陸仁派來的工匠團只有兩百來人,但荀氏子弟玩起車床鉆床來卻絲毫不比陸氏工匠差。
換句話說,現在這個臨時的兵工廠,陸仁派來的工匠團就像是技術指導員,而荀氏子弟則像是一線的熟練工人。只不過以前荀氏子弟做的都是些織機、耕犁、采礦器具,現在卻是在趕制組裝精度要求較高的武器裝備。不過有技術指導員、有專門的圖本樣品,荀氏子弟現在也干得毫不遜色。幾千人精細的分工而為,僅僅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又有三十來架投石架的零件趕制了出來,陸氏工匠也抽取各個加工點的零件試用組裝出了三架。也許是因為太趕的緣故,這幾架相比一開始用夷泉送來的成品零件組裝好地,完成度大概只有70%,但已經很難得了。
再說下鐘繇。最初的三部投石架一組裝好。鐘繇便急忙帶著人運去戰場,一同跟來的還有教習安裝與使用的陸氏工匠。有關投石架的傳聞鐘繇早有聽說過,這幾日也在戰場上看到了胡虜投石架的威力。有心趕制一些出來,卻一則是戰事緊急,二則是沒有相應的技術實力,根本就無從下手。現在突然一下得到了這大批的工匠,鐘繇還不大喜對望?
趕回戰場時,夏候淵指揮著精銳弩兵勉強擊退了面前的一批攻城兵,可是相應地箭只補充有些跟濟不上。正準備著人再去搬運大量箭支來。一扭頭的功夫,見鐘繇領著一批工匠模樣的人趕上城墻,負責搬運的民夫也被鐘繇叫住了一批,正在往城墻上搬運些鐵木原料。正疑惑不解間,鐘繇已經下令讓工匠們便宜行事,趁著難得的空隙趕緊挑合適的地方安置組裝。
夏候淵楞歸楞,再怎么說夏候淵當初是官渡之戰中的主力成員之一,那時就見過陸仁搞出來的簡易版投石架。現在工匠們才剛剛組裝起來一小部份,夏候淵已經看出來了,驚呀中拉過鐘繇問道:“這不是當年陸仁搞出來的投石架嗎?從何處得來的!?”
鐘繇道:“荀文若一個多月前就寫了信給穎川荀氏。讓荀氏子弟加急送來地。幾千人中,還有不少就是夷泉陸仁派來的工匠。”
夏候淵大奇道:“一個多月前就寫了信給穎川荀氏?聽聞荀文若改投陸仁之后常駐泉州,再算上泉州至穎川之間的信使路程,豈不是早在兩到三月之前?難道那時荀文若就已算出長安之難?見識竟這般深遠!”
鐘繇怔了一下,剛才忙忙亂亂的,他還真沒時間去想過這些。這會兒夏候淵提起來,鐘繇細想了很久才道:“荀文若雖離魏公。但舊誼仍存。而他派出荀氏子弟支援長安,依我看本意應該是想幫魏公抵敵劉備的大軍吧。”
鐘繇猜得沒錯,荀的確是在收到劉備準備出兵攻打長安的消息之后,馬上就與陸仁商量。征得了陸仁地同意后便馬上派出了夷泉工匠團趕赴穎川。只是沒想到這會兒來攻取長安的卻會是“兇險”聯軍(匈奴+鮮卑,簡稱匈鮮,諧音兇險)。此刻已經趕到梓潼勸說馬云緣的陸仁要是知道自己的夷泉工兵已經在這時就和胡虜交上了手,不知會作何設想?
夷泉工匠組裝速度相當快,很快便在城墻上的幾個主要火力點組裝好了十來部投石架。不過組裝完工匠頭子楞住了,跑到鐘繇的面前支支唔唔的道:“鐘大理,投石架已然妥當。可是、可是……沒有石彈!”
鐘繇一聽這話差點沒暈過去。這還真是百密一疏,本來從路程上算,荀氏工匠團趕到長安制好投石架是還有些時間來準備石彈,可是現在是對付突然冒出來的異族聯軍,石彈當然來不及準備。
正想發句“得此利器卻不得用,惜哉”之類的感嘆,夏候淵卻在那里吼道:“石彈個屁!這投石架又不是只能扔石頭!副將,于汝五百人,馬上去糧倉取空置的糧米麻袋來,再于城中土厚處挖土裝袋。如此便可充當石彈投出殺敵!”
鐘繇心說一向只恃武勇地夏候淵也有腦筋活絡的時候。他卻不知道,早年官渡之戰的時候,陸仁幫曹操在官渡要道布下大批投石架卻石彈彈藥不足,曹操可就是用空糧袋裝上泥土來充當炮彈的,夏候淵現在不過是原樣照搬而已。
剛想稱贊兩句夏候淵。夏候淵后一句話就讓鐘繇有些哭笑不得了:“XXX。與汝五百人,馬上去把就近的土石房舍拆毀。取石來用!速去!”
鐘繇額頭見汗,而且預感到夏候淵還會有讓人見汗的話。果不其然,夏候淵轉回頭來向鐘繇道:“鐘大理,荀氏工匠若是帶來的木料不夠,讓他們在城中尋找,看到合適的木制房舍,只管拆了取木!若有傷民財,待戰后再予補償。”
鐘繇還真是哭笑不得,這一句“待戰后再予補償”。說起來簡單,可在戰后夏候淵就沒什么事了,擦屁股的事全得是鐘繇來做,想想都頭痛。不過這些只是閑話,能夠順利的擊退敵軍才是當前要務。于是乎鐘繇接下命令,又趕去臨時兵工廠指揮轉運。而在這時,臨時兵工廠那邊地組裝零件也在陸陸續續的往戰場送。
喊殺聲再起,胡虜地大規模強攻又上來了。不少胡虜趕到先前的沖車等攻城器械下棄馬推車,準備再度強攻城門。另外還有人舉著大盾好防備先前夏候淵的精銳弩兵。掩護沖車上前。
長安城墻上箭雨依舊,可是對沖車下地胡虜傷害較低。先頭地一次,夏候淵的弩兵也是不知費去了多少箭支,而且用心瞄準,才能從盾間間隙射入沖車里殺敵。而胡虜就是在用人堆,沖車能上前一些是一些,只要能推進到城門下方再撞開城門,接下來地仗就對胡虜有利了。侵入城中殺人放火,打混亂的仗,這些胡虜車輕駕熟。
沖車在一步步的逼近。眾多地胡虜心頭也在漸漸竊喜,因為他們很快就有可能殺入長安大肆劫掠,似乎在他們的眼前已經出現了大量的財物、美食,還有……女人。
只是在這時,長安城頭忽然飛射出了大量的石彈與裝滿了泥土的麻袋。箭支射在盾上不夠殺傷力度,傷不到盾下推進沖軍的胡虜,可是動不動就重逾百斤的石彈與泥土袋從天而降。帶著強大的慣性,常常會力過千斤!亂戰中有幾個投石架投出的彈藥正好同時打中一部沖車,連人帶車一并打了個稀巴爛!
再看他處,離城墻一百五十來步的地方是胡虜地投石架陣。可是稍遲一些,這里便成了長安墻頭投石架的重點打擊目標。前文有敘,陸仁從信報中看出胡虜們用的投石架只是自己當初在曹營時試制的簡易型產品,如果按當初的制作標準來看,有效射程不會超過兩百步。如果是想在攻城中使用,特別是對這曾為西漢國都,墻高城堅的長安城。最起碼要開到一百五十步左右才能對墻上士卒產生殺傷力。
但陸仁的投頭架卻不是如此。經過陸仁與馬鈞地多年改良,標準制式的夷泉投石架最遠射程可達三百至三百五十步。而在三只虎鯊巨艦上的強化型投石架,投兩百斤重的石彈竟可投出四百步以上。現在送到長安的這些成品就是標準投石架,三百步射程的那種。工匠中又有多年制作并參與演練的人在城頭指揮投石,其精準度與攻擊力度可不是鬧著玩的。
因為趕得太急,長安城頭的投石架數量還比較少,但是有一條,那就是胡虜用的投石架只能進行一條線,甚至只是一個點地打擊,完全是在靠數量補充打擊面。可是夷泉的投石架不是如此。本身安置好后可以進行一百八十度的回旋,熟練的人還可以借助投石架上的力量刻度進行射程調整,因此即便是單個的投石架其火力打擊面都很廣。現在長安城頭安置好的投石架是不多,但也正好能讓趕上城墻的七、八十名夷泉精熟投石手暫時集中到各個投石架成為投石小組,一面對胡虜的攻城器械進行毀滅性的精準打擊。一面還可以教一些曹兵如何使用。這樣急是急了點。曹兵還不能怎么掌握,不過再后一些其它地投石架相繼跟上。投石架的數量一多亂扔石彈就是了,精準度要不要那么高無所謂。
石彈與泥袋亂飛間,胡虜漸漸靠近城門的沖車相繼被擊毀,是完完全全的被擊毀,沒有再次推進利用的可能。長安城門地危勢就此暫時化解。長安軍兵士氣大振,如果胡虜是憑借兵力往上硬攻,長安城上地曹兵根本就不會怕。攻城本就是難打的仗,守城軍兵有堅城為依,當然大占優勢。連日以來胡虜地威脅,主要還是在那些攻城利器上,現在突然有了能對付攻城利器的東西,守城優勢重新挽回。
反觀胡虜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投頭架給打蒙了。騎兵攻城本來就是兵家所忌,更何況是長安這種堅城?先前攻擊安定,胡虜嘗到了攻城利器的甜頭,現在開來長安初時也大占便宜,但是突然間攻城器械被長安城頭的投石架毀去不少,豈能不蒙?想用自己的投石架去擊毀長安城頭的投石架?對不起,胡虜的產品屬過時產品(對陸仁來說),往前推進吧,還沒進入射程就會被長安城頭的優質產品打個稀爛!
長安城頭喜悅不已,胡虜主將卻大怒中發下命令:“全軍突擊!所有的攻城器械也一并頂上去,我到要看看這長安城能不能擋得住!”
胡虜嗜殺之性此刻顯現出來,也不用列什么陣,幾萬人馬就此向長安城發動了總攻擊。馬蹄狂奔,矢箭亂飛,而長安城頭也不甘示弱,狠狠的還以顏色。慘烈之極的攻守大戰片刻之間就已經進入白熱化。雙方都不斷的有人倒下,但也不斷的有人頂上……長安城墻上,到處都是鮮血的痕跡,城下也堆滿了尸體。
白熱化的激戰,雙方短時間之內勝負難分,各自都拼著老命。突然間,雙方主將都收到了一個消息:
“啟稟將軍,長安城南面子午谷有近萬的人馬突然出現,整軍列陣向長安殺來!”
“什么?哪里來的兵馬?什么旗號!?”
“蜀中劉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