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扯虎皮
海昏,城南軍營。
軍營大帳,張蘭陰沉著臉眼中怒氣澎生,他座下左右各列坐著二人,右手當一人做文士打扮,余下三人皆是赳赳武夫。
“如今局勢嘣蕩,我軍處境極為不利,你等有何妙策,可助我脫困?”張蘭話是對四人說的,可眼睛盯得只有那文士一人。
這文士姓徐,名言,草字子操,乃是吳郡人氏。早年在張英麾下掌管錢糧文書,張英死后倒也沒有另找門路,一直隨著張蘭到了豫章。是以,現在他是極得張蘭信任。
徐言左手正捋著自己胡須,聞言頓時一停,緩了片刻,這才面帶躊躇的道:“將軍,子操思慮幾日也思得些眉目,只是……說出來恐將軍疑我別有用心。”腦子中不由的想起前日家中來客,就憑張蘭的資質怎能逃得出人家算計?“良禽擇木而息,良臣擇主而侍”,自己不過是討個活路罷了!
“先生何出此言”,張蘭臉色先是一喜,繼而有些遲疑,但轉眼間還是選擇相信徐言。“但有所言,蘭無不聽從。”
暗嘆一聲,張蘭面色變化可是盡入徐言目中,清了下嗓子,徐言說道:“將軍,如今不但海昏局勢緊張,就連上繚也是人心惶惶,萬軍之眾似要一觸即散。而此刻太史慈若是揮師南下,那我軍可謂是毫無還手之力!”
“是以,此要緊時刻需求一能穩定軍心,使萬軍安然之人。納其為首,放于明處,置于眾軍之上。”言語間,徐言一直在觀察這張蘭的神色,發現此時的張蘭對自己竟已經有了絲絲殺意。心中黯然之余,愧疚卻也少了幾分,徐言接著說道:“將軍,如今局面危機,城中內戰一觸即發,不說是并王彬所部,保存實力才是頭等之事。”
“請出這人為首,以其之名立下約定,眾軍互不攻殺,違者,共討之。”同張氏叔侄共事多年,對他們的脾氣徐言摸的是一清二楚,語言拿捏的絲毫不差。
果然這以后一句話一出,張蘭的殺氣立刻消于無形之中,“先生之意,是拿他做個擺設?”
徐言微微一笑,回道:“亂世之中兵權最重,難不曾將軍愿意聽其調遣?那樊裕以及上繚諸將的心思,與將軍又有何異?”
“將軍兵權在手,不從其調令他又能奈之如何?是以,與將軍而言并無害處,而先提出之意,反倒還能洗脫刺殺污名。”
張蘭沉默了小會兒,繼而拍手而起,“本將這就去信于那華歆。”
徐言聽罷,立刻擺出一副吃驚的摸樣,連道:“將軍,怎要取信于華使君?”
“這不是先生之意么?”張蘭也有些驚愣,他卻是以為徐言是要他捧出華歆的。
“子操所言之人乃是劉家子,豈是華歆這無膽之輩。”
“劉家子,莫非是先主公之子?其已拒我等多時了。”張蘭的腦子有些轉不過圈來。
“將軍且坐下,聽我細細說來。”徐言虛扶張蘭下坐,這才言道:“此劉家子非是那劉基小兒,而是其兄長,公山公三子劉憲。”
“不說那劉基小兒去年便已經拒絕我等,便是他應允了,將軍也不能奉其為主。一舞勺(13—15歲)小兒,誰能信他?安穩自居還可,蕩板之際還是要一穩重之人才可。”徐言感覺得到,張蘭動心了,也認同了自己的言論,一點都沒超出自己之前的預料,心中自得,嘴角也是一笑,“那劉憲年剛弱冠,似乎習過武藝。將軍也應該聽過傳言,言其曾于虎癡較力,不分輸贏。真是大繆之極。那虎癡許褚乃世之虎將,早年與典君(典韋)交手,也是旗鼓相當,豈是東萊劉氏一詩書傳家之子可敵。”
“然世間傳揚,其已有微末聲名。而他劉氏一門子弟,那一個不是精通詩書之輩,此方為先主公之侄又文武雙全,自當為眾軍之主。”徐言總算是完成了任務,心中一輕,大笑道:“誰人敢說“不”字?”
張蘭這邊商量的熱鬧,海昏城內另兩處也沒閑著。
樊裕自從受傷之后,就把家眷搬進了軍營,自己的大帳更是嚴密防備,那一箭從他左胸穿過,若再偏右兩分,就直直的穿過心臟了。
一箭喪膽,樊裕就是這種情況。
這一日,樊裕的小班底也在一座軍帳中聚集,總共七個人,六人坐著,樊裕則是躺在一張榻上。
他們商討的事情也是眼下的困局。
但與“清白人”的張蘭相比,他們考慮的還要多上一點,怎么才能報此大仇。
這幾日來,樊裕是既痛快于王彬的死,也煩惱于王彬的死。王彬死了,對他來說有好處,少了個對手,也很有可能分上一杯羹。但也正是因為王彬死了,他手下的兩千人馬幾乎癱瘓,三個頭領誰都不服誰,以至于樊裕想找人聯手都辦不成。
若是王彬還沒死,當天兩軍聯合就能把張蘭給滅了。
今天中午,樊裕手下的文書朱干突然向他秘密稟報了一件事,讓樊裕安心之余也是暗急在心頭。
樊裕示意朱干,讓他把那秘事講出,待眾人聽罷這才問道,“諸位,張蘭出此作為,我等該如何應對?”
下面六人中,四個是五大三粗的軍漢,只有兩人是文士打扮。待樊裕問出,另一人回道,“依我看,將軍不若順水推舟,效仿張蘭,也寫一封書信去。”
“將軍,正是如此,不過還需再寫書信投到上繚,則可賣好于上繚諸軍將。”朱干在一旁補充道。“現今上繚形勢同樣微妙,張蘭雖然可恨,此計卻是可解危局的妙策。不然,就是玉石俱焚啊。”
劉憲并未在樊裕軍中埋下暗子,只是讓人不經意間把張蘭處的消息透露給了朱干,卻不曾想樊裕軍中這二個文士配合的如此巧妙,不但把樊裕推上了架子,還把消息捅到了上繚。
上繚軍,劉憲此時可沒打算打它的注意。
這算是意外驚喜了!
再把目光轉向王彬營。
三百精銳衛隊依舊在保護著王彬的家眷,余下陳希、留傾、沙恒三個頭領,互不相服,各據一方。卻又相互制衡。
海昏城內局勢微妙,留傾、沙恒二人本是要拉出隊伍去投太史慈的,卻又因陳希的反對,以及城內的緊張形勢,不敢稍有微動。
總體來說,陳希不負劉憲所望,牽制(控制)住了王彬遺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