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三章 馬氏父子
“父親,陳倉確已被劉備軍所得,統兵大將便是關羽義子關平。”被劉憲惦記著的馬騰此刻確實正在渝糜。他一路追擊夏侯德南下,但雍涼間消息斷阻多日,卻也是對關中局勢所知不多,不知夏侯淵為何突然南下。是以沿途皆小心翼翼,唯恐中了圈套,在探知雍縣有大批曹軍駐守后,七萬鐵騎便止步于渝糜城下。
四處撒出去的探騎很快就有消息回報,再根據從渝糜城內查到的情報,兩相對應馬騰等卻也知道了個大概。
“那糧草呢?陳倉城內的糧草是否被燒了去?”單是渝糜城內得到的消息,就足夠馬騰認定一件實事——陳倉已落入劉備軍手中。眼下馬超從探馬、細作那里得到的回報只是為了多一層確認。
“曹軍敗退匆忙,城內一應糧草輜重皆未來得及銷毀。”馬超的臉色有些不盡自然,對馬騰那點心思他知道的是一清二楚,自我感覺很有些別扭。
己軍與劉備軍系屬盟友,怎么父親一個勁的盼著劉備缺糧呢?別看這次沒什么露骨的問話,可與表與里馬超都知道——父親希望陳倉的曹軍在敗退時一把火把那幾十萬擔糧草軍資燒了個精光。
這幅表情自然落入了馬騰眼中,心中又是一聲暗嘆,這孩子實在不適合為一方頭首,擺了擺手:“下去吧。”
“是父親。”馬超低著頭退出了大廳,心中還是不樂。
“兄長,這也不怪叔父。”馬岱料理完城防城事宜,自來找馬騰交令。然后尋見馬超,看他面上有些不樂,自要問起。得知因由后,卻是開口勸解:“你也知道,現今劉皇叔缺糧,叔父與韓叔父都有意借糧川中,只等著皇叔遣人來開口,如此央皇叔再出兵馬,共御曹操。”
“然現今劉憲得了陳倉,數十萬擔軍資糧秣到手,川中短糧之危就可頓解,我西涼也再無可轄制皇叔之物。叔父自然是……”馬岱眼光倒是看得明白。
馬超略有喪氣的搖了搖頭,馬岱說的那些他如何不明白,只是生性剛毅,不耐做這些勾當。“曹操要來就來,何須懼他。隴西我等無有立足,退至威武、金城固守就是。才二三十萬人馬,還能破得了我西涼根基不成。”
馬岱與馬超自**厚,自然知道他的秉性,勸是勸不住的,也就不再逆著他說話,只是道:“有皇叔在也可為我們分去一份壓力,保我西涼一份元氣。”
“元氣?”馬超不以為然的一笑。“曹操如何能傷的我西涼元氣?他司隸那邊的二十萬大軍莫非還能常駐雍涼不成?”
雍涼一帶人少地荒,糧產多是不豐,以曹操一方來論,靠關中所產糧草能屯兵十萬已經是到了巔峰。可為了穩固己方的西線,曹操在雍涼硬是屯兵十八萬(涼州刺史韋康部八萬,長安夏侯淵部十萬)之多,這多出的八萬人馬,吃食費用就全靠司隸、冀州、并州在支撐了。
八萬大軍,每年下來糧秣就要七八十萬擔,再算上來往路上的消耗,那就是一百萬擔左右。如此耗費,就算曹操三分天下有其二,也不是輕而易舉就可抹平的。現在若是再在雍涼添上二十萬常駐大軍,那無需征戰,只要拖上個四五年,曹操自己就垮了。
可若這二十萬新銳不常駐雍涼,單憑韋康、夏侯淵兩部,又怎可能傷的了西涼元氣?至少馬超是不認為夏侯淵、韋康有那本事的。
“韋康部已經兵疲力竭,便是翼城、歷城之圍被解,其部兵馬也無力繼續征戰。夏侯淵部倒是還有幾分戰力,但頂多也就是抽出五六萬人馬來。如此加上西進的二十萬曹軍,尚不足三十萬,比我軍僅多出六七萬來”馬超好笑似的看了一眼馬岱,“就這等兵力,能把我西涼怎樣?我大軍出戰不成,固守威武、金城卻是綽綽有余。”
馬超就是這樣認為的,雖然去年冬季來臨后他就已經清楚知道——此一戰西涼軍是疲勞無果,但在得知荊襄大戰涌起,曹洪率軍十萬南下宛城后,他心中依舊生出了一絲不屑,認為曹操是“貪得無厭”,最后免不了要落個“一事無成”。
“我觀曹操此番西來,也就是耀武揚威而已,無論我軍還是川蜀的劉皇叔,他都奈何不得。如此,便是再搶回安定、北地、武都等郡又能如何?待他兵馬轉回中原,我軍還可復來,這戰局還是如去年未開戰時的一般。
馬超是自持西涼軍有二十萬,認定了曹操那三十萬不到的兵馬傷不了馬韓兩家根基,所以也就不認為“非要拖上”劉備軍有什么必要。自然也就認定,沒必要弄些下作勾當來算計自家盟友。
馬岱承認,馬超說得不無道理,以現在的情形看曹軍確實無法動搖馬韓兩家的根基。
可是就近處講,在曹軍解救翼城、歷城之前,為了留下自家最后一點顏面,為了保住馬韓兩家在西涼、在羌人中的必要威信,西涼軍與曹軍之間是必有一場大戰的。
兵疲馬瘦的西涼兵會是二十萬新銳曹軍的敵手么?馬岱可不認為那一戰西涼軍有獲勝的希望。
不求獲勝,只求一戰后不損主力,這著實是一支軍隊的悲哀!
之后翼城之圍被解,西涼軍后撤,曹軍西進,旦夕收回安定、北定兩郡以及天水西部,再緊跟著步入金城、威武兩郡……
隴西張飛部隨之后撤,歷城之圍被解,武都郡再回曹軍手中,張飛部直接退至陽平關固守……
馬岱幾乎都可以預測得出,雍涼大地今后數月間是會是個什么樣的戰局。但他也知道,這其中,尤其是西涼軍這一面,依舊存在著太多太大的變數。
地方勢力過大,軍隊沒有統一指揮,各部將領長年獨立領軍權力太重,軍中分部有過多,等等的一切,到了關鍵時刻都會變成之致西涼軍于死命的不確定因素。
哎,萬一真出了不可彌補的過錯,到時候能依靠的真就只有穩立于不敗之地的劉備軍了。“或許這才是叔父他們緊綁著劉備軍不撒手的根本原因吧!”馬岱心中暗自一聲長嘆。
鏡頭轉到東面,就在馬岱嘆氣的同時,距離郿縣五十里遠的胡坪,一場伏擊戰剛剛拉開了序幕。
被伏擊者——劉憲派出的運糧隊,伏擊者——夏侯淵留下的韓浩部。
倒霉的費祎、向寵再一次成為了杯具,兵馬行經半道路遇伏擊,玩弄這一手的夏侯淵十分漂亮的給劉憲來了次“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昨日,夏侯淵尚未撤兵雍縣,心中就已經定下了此計,卻是因極不甘再敗在劉憲手中。再加策應雍縣,兵力上多一萬不多,少一萬也無所謂,是以責令韓浩與半途中率兵一萬掩伏在山林間。
與劉憲回師郿縣所用之策同出一轍,只是一個目標在城池,一個目標在運糧隊。
郿縣城中的七八萬擔糧食,劉憲是絕對舍不下的。夏侯淵自咐,自己行蹤被確定后而陳倉又真的如“預想”中一般被劉備軍奪下,那劉憲必定會飛速遣出兵馬搬運糧草入陳倉。
如此,埋伏在途中的韓浩部,就可在半道之上替自己先收一點利息。
夏侯淵很清楚陳倉的重要性,尤其是陳倉城內的那二十多萬擔屯糧,對于此刻的川蜀劉備軍說有著什么樣的意義,對己軍(曹操)的戰略設想又有這什么樣的后果。陳倉若真的失守,這個仇短時間內自己是無力為報的。因為即便接下去自己殺的劉憲郿縣部潰不成軍,甚至是全軍覆沒,也一樣彌補不了丟失陳倉的過錯。
秉著心中“預想”的不妙前景,以及策應雍縣無需太多的兵力,夏侯淵賭了一把,將韓浩以及一萬兵馬留在了胡坪。
事實卻如夏侯淵所料,在得到陳倉方面的確切消息之后,劉憲一邊盯住夏侯淵動向,一邊籌集車馬著手運糧,經過一整天的準備之后,又見夏侯淵穩坐雍縣不出,劉憲遂即以費祎、向寵為將,率軍八千押糧兩萬擔前往陳倉。
他倒是很想一次性把糧食運完,然后怕怕屁股走人,可郿縣小縣城一個,那里找的到那么多的車馬來,況且也沒有如此巨大的人力(此次運糧人力居多,畜力少),所以只能分開來行。
兩萬擔糧草,放在嘴邊感覺著并不太多,可真正運送起來卻是非同小可。車馬牛相抵,一溜煙下來就是四五里長,這還因為渭河北岸地勢頗為平坦開闊,沿途大道上都能數車并行。否則的話,一溜單行,那可就是十幾二十里了。
一直躲在胡坪藏貓貓的韓浩在得知有運糧隊出現后,心中一陣難過,知道陳倉定是出事了。繼而是一陣發狠,調兵遣將在費祎、向寵押糧行到胡坪前布下了一個大口袋。
運糧隊出城時已經是下午,一路拖行晚上在距離胡坪十多里的地方安休,第二天清早出發,辰時時才到胡坪。
沿途之上是輕松之極,費祎、向寵自以為夏侯淵遠在雍縣,所以未作丁點防范,一頭扎進了韓浩布下的埋伏圈內。
驟然遇伏,因運糧征而集來的數千民丁哄然大亂,費祎、向寵盡力收攏士卒,卻也無法挽回敗勢。
此一戰,兩萬擔軍糧盡數被焚,劉備軍傷亡近乎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