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江,陸遜正與賀齊徐盛宴飲,忽有小校來報:“自長江上游來一支艦隊,打得旗號是蔡,自稱是荊州水軍都督蔡瑁領軍到此。”
話音一落,賀齊徐盛已然色變,他們就是被蒯越和蔡瑁聯軍打敗的,沒辦法,蔡瑁自荊州帶了五萬水軍,連同蒯越的一萬水軍共六萬打他們一萬,這仗,敗得不冤。畢竟蔡瑁張允蒯越水戰都是一把好手。只不過,想起自己士卒們死傷的慘狀,難免有些咬牙切齒罷了。
陸遜見二人色變,自是知曉二人心思。當下便道:“公苗,文向,且隨前往一觀。”二人自是點頭同意,身爲降將自要看看自己未來主公麾下是如何處理這些事情的。
蔡瑁張允皺著眉頭看著眼前那橫亙江心的道道鐵鏈,心中腹誹不已,這不是擺明了防止荊州水軍順流直下的麼。再看看兩岸那隱隱約約立著的投石機,以及牀弩。蔡瑁毫不懷疑自己要是稍有異動,那些軍士會不會不小心扣動機簧。到那時,肉醬還是撕裂的肉塊?蔡瑁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使勁兒甩了甩頭,將那些血肉模糊的場景甩了出去。
“都督快看。”張允視力不錯,已然看見自長江北岸駛過一艘小船,船上有人正在打旗號。
“打的什麼旗號?”蔡瑁皺眉道。
“是陸字大旗。”張允辨認道。
“我問的是打得旗號是什麼.意思?”蔡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額,我找人問問。”張允急忙拉過來.一個傳令小校,讓他分辨。
“徐州地界,來軍速退。”那小校辨認了出來,忙道。
“什麼?”蔡瑁大怒,喝道:“那小船之.上莫不是賀齊徐盛乎?”
“正是此二人,不過看樣子好像二人降了徐州了。”張.允看著那邊隱隱約約談笑風生的三人,有些不確定的道。
“怪不得蒯越那個傢伙不願領軍自水路追趕,而是.引軍上岸逐漸推進,攻城略地。”蔡瑁恍然道,“原來他早料到中途必被徐州水軍攔截。”
“都督,現在該怎麼辦?”張允忙問。
“怎麼辦?溯流而上,找一碼頭上岸,而後自陸上推.進,攻城略地,賺軍功啊。”蔡瑁惡狠狠地道。
“都督,我看不如.就此打上去,把廬江虎林打下來得了。我們這次共有三萬軍呢,想必可一鼓而下。”張允有些躍躍欲試。
“看看那岸邊林立的投石機,牀弩。你覺得我們攻上去要死多少人?”蔡瑁陰沉著臉,“更何況攻上去必然導致兩家翻臉,這罪過,是你來背還是我來背?”
張允見蔡瑁臉色不好,也不敢說話了。
“起錨,回航。”蔡瑁發令道,而後盯著那艘小船,惡狠狠地想,想以虎林爲界麼,我成全你。長江之上你可以用鐵索,我看你陸地上還能不能搶得過我荊州。
“伯言如此做,就不怕皇叔怪罪麼?”賀齊看著起帆上溯的荊州軍,疑問道。
“主公當日有令,不得放一兵一卒過虎林廬江一線,吾不過奉命行事而。”陸遜淡淡道。
“皇叔這是要以虎林爲界,以分長江?那長江以南陸地如何劃分?”賀齊有些明白過來。
“依公苗之見,徐州軍戰力比之荊州如何?”陸遜不答反問。
“一天一地而。”賀齊想也不想便答道,想起當日楊雷張飛領著的那支軍隊,真是精銳啊。
“既如此,陸上之地不管荊州能佔多少,他日皆爲皇叔治下矣。”陸遜笑道。
賀齊徐盛相顧駭然,自己投靠的這個主公,似乎腹黑的很,這邊江東戰事似乎還沒完全結束呢,又開始算計著自己的盟友了,當真梟雄也。
“子敬來的正好,吾正要援救吳郡,奈何無兵無將。公既來,可速往吳郡援救。”顧雍聞知魯肅領軍自海上至會稽,高興不已。此時孫權投降的消息還沒有傳過來呢,故此見援兵到,當真興奮。
“大人,可知吳郡消息?”魯肅見了顧雍,行禮之後亦是急忙問道。
“尚不知矣。只聽說劉備領軍五萬至吳郡,其麾下大將呂布張飛楊雷黃忠俱在此處。子敬既回,還需速速往援啊。另,聽聞大都督病危,生死未卜,軍中人心惶惶。子敬可要速回吳郡,協助程老將軍啊。”顧雍道。
“郡丞大人所言甚是,只是士卒久在海上顛簸,還需休息一日,方能成行啊。”魯肅亦是心急火燎,可是軍士們在船上呆了好久了,再好的水性也疲累了,只有休息一日才能成行啊。
“正是,還請先生安排軍營歇息一日。”呂蒙亦是過來道,他最近也在讀書,所以對顧雍這樣的名士有著一種發自內心的尊敬。其餘陳武董襲凌操亦是連連點頭。
“既如此,且在城外大營歇息,明日啓程不遲,想必程老將軍能夠堅守數日,更何況有太史將軍在呢。”顧雍一想也是,忙道。
衆人聞言,紛紛點頭,正要找地方歇息,忽地有軍士來報,道是吳郡有使者到。衆人一愣,急忙出去,視之卻是朱然。
“將軍不在吳郡,爲何至此?”魯肅見是朱然,忙問道。
“子敬大人。”朱然見魯肅等人俱在,亦是嚇了一跳,忙道:“吾奉命傳書。”
“哦?”顧雍一愣,隨即接過書信,展開,匆匆一覽,卻是盡述前事,道自己已然降服,現命朱然送信,卻是令會稽歸降。
“主公已然歸降?”顧雍緊皺著眉頭看向朱然。
“正是,”朱然道,“另主公之妹已於楊雷將軍訂婚,依諸侯禮,半年爲期,明年一月大婚。”
魯肅冷著臉自顧雍手上拿過書信,看了一遍,默默無言,將書信遞與呂蒙,而後凌操陳武董襲一一傳閱。
“這麼說,看書就來最]快}不打了?”凌操有些茫然地看向朱然。
朱然點點頭,算是回答。
“那主公如何安置?”魯肅沉吟半晌,問道。
“暫無定論,看劉皇叔之意,似乎要其留在江東,亦或者出牧交州。”朱然有些不確定。
“交州?”衆人面面相覷。
“交州一向被劉表視作囊中之物,如何肯容外人插手?”魯肅皺眉道。
“蒼梧太守吳巨與劉皇叔有舊,而吳巨又是劉表所派,想必日後必然不會有事。”朱然道。
“主公是自去,還是有軍隊隨身?”魯肅又問。
“周泰將軍領三千解煩軍隨身護持。”朱然答道。
“如此說,吾等亦可前往?”凌操急急道。
“此事還需皇叔開口啊。”朱然笑道。
衆人沉默一會兒,魯肅便道:“主公既然歸降,吾等自當前往吳郡拜見劉皇叔,再作打算。”
顧雍點頭道:“子敬之言乃是正理。”衆人亦是默然點頭。
“宇霆,你爲何執意要仲謀往牧交州?那可是你的大舅子啊。”劉備笑瞇瞇地問道。
楊雷惡寒了一下,道:“大哥,交州刺史之位朝廷向來不重視,所派諸人亦不過平平而已。故劉荊州覷視交州久矣。現吾軍與荊州雖爲盟友,猶要爭奪揚州諸地。他日吾軍若要向西,更要與其衝突。如此,與其日後圖謀交州,不若與此時下一步棋,以待日後所用。到那時,蒼梧太守是大哥好友,而交州刺史又是大哥屬下,想必那交趾太守士燮及他的士氏家族亦是無可奈何了吧。”
劉備徐庶對視一眼,俱是從對方眼中看出一絲驚詫欣賞還有欣慰,這個五弟果然想的長遠。
“如此說來,允許周泰領三千解煩軍隨行也是可行的?”徐庶皺眉道。
“自然,若無軍隊,孫氏以何在交州立足?”楊雷道。
“如此,宇霆就不怕孫氏死灰復燃?”徐庶道。
“交州一無長江之險,二無江東才俊,縱然勢大,不過地方割據,更何況吾料此去孫氏必然一心向南,再不肯回北方了。”楊雷笑道。
“哦?宇霆何以有如此把握?”劉備奇道。
“爲一方之主,豈不比爲人屬下逍遙自在?須知自交州往南,大片沃土皆可一年三熟,其地又多產水果,故其民多怠惰,不思進取,只圖茍安。如此民風,豈能成大事?孫氏此去,不過一安樂侯而已。”楊雷笑道。
“有此等事?交州已然是遍地瘴癘,交州之南反而是人間仙境?”徐庶皺眉道。
“所謂瘴癘,不過人少而已,日後待人口增長,必是一處沃土。”楊雷道,“只是吾等,恐等不到那時了。此情此景,或許數百年方能成矣。”
“好,就依宇霆之言,吾向朝廷請命,封仲謀爲交州牧。令周泰領解煩軍隨行,其餘江東將領,若有願去者,自可一一申告。”劉備一拍案幾,就此決定下來。
“正是如此。世家大族根基皆在此處,欲遠行者必然極少。主公此舉,可謂妙策矣。”徐庶在一旁打趣道。
劉備聞言,哈哈一笑:“吾有宇霆,天下何足慮?”
“主公,會稽郡丞顧雍及魯肅等人求見。”陳到忽地進來稟報。
“快快有請。”劉備忙道,隨即起身,就欲相迎。顧雍的名聲可是很大的,魯肅的名聲也不小。故此劉備欲要起身親迎。
少頃,顧雍魯肅凌操陳武董襲呂蒙進來,一眼便看見劉備站在堂中等候。顧雍魯肅急忙見禮:“見過劉皇叔。”凌操陳武董襲呂蒙亦是深深一躬。這是最起碼的禮節,畢竟劉備的身份可是寫進漢室族譜的。
“請起請起。”劉備急忙上期攙扶起顧雍魯肅,因爲這二人是文士打扮,而其餘四人則是頂盔帶甲。待衆人起身落座,劉備便道:“久聞二位先生及諸位將軍大名,今日相見,吾心甚慰。”
“皇叔謬讚了。久聞皇叔仁義,軍紀嚴明,沿途所見,果然與民秋毫無犯,真仁義之師矣。”顧雍答道。衆人亦是緩緩點頭,畢竟事實就在眼前,這些場面話也不爲過。
“先生謬讚了。此乃備分內之事矣。”劉備忙道。
“吾聞明公欲請仲謀就交州牧一職,可有其事?”顧雍問道。
“確有此事。此事宇霆已於仲謀商議妥當,不日吾將上表請封。”劉備笑道。
“聞周泰將軍欲領三千解煩軍同往?”魯肅插言道。
“正是如此。交州地處偏僻,民多尚未開化,且多有野獸,故將仲謀親兵相贈,以免野獸傷人。”劉備笑道。
“明公,吾亦欲往,不知明公可否應允?”凌操忽地插言。
“此事還須同仲謀共同商議。”劉備微笑著,轉頭吩咐道:“宇霆,請仲謀來。”
楊雷應諾,轉身去了。不多時,孫權便同楊雷及朱然到了。卻是朱然領著諸人到城後自去尋孫權一一告知,而孫權恐出事,亦是急忙趕來,正與門前遇著楊雷,一同迴轉。
“明公。”孫權進來,先給劉備見禮,這才轉身與諸人一一見禮。
禮畢,諸人落座,劉備便道:“仲謀,凌將軍欲隨你往赴交州,以你之見,如何啊?”
“但憑明公吩咐。”孫權笑道,他心裡兒跟明鏡似地,雖說楊雷在他面前把交州說的多麼的好,以及往交州之南如何發展,但是稍有些心思的人兒都明白,這其實就是變相的流放。君不見士燮一族雖說在交州呼風喚雨,但對中原連半個不字也不敢說。但是爲了孫氏一族,也只好暫掩鋒芒了。好在劉備倒也爽快,只要自己一人前往,其餘家人,帶與不帶,皆聽自己決斷。只是這個妹婿太過可惡,果然是笑面虎,笑嘻嘻的吃人不吐骨頭啊。不知道小妹以後跟著他,會過的怎樣啊。不過想必以小妹的身手,加之身邊數百她親自訓練的丫鬟侍女,也足以令楊雷驚駭的吧。
“如此,凌將軍既要前往,去便是。只是此去路途遙遠,且交州多瘴癘,若是家小體弱,不妨留在吳郡將養,待身體強健,再去不遲。”劉備笑瞇瞇道。
“明公所慮甚是。”魯肅見凌操臉色有點兒青,忙道,“聞知明公有身兼雲龍書院院長一職,不知吾等小兒可有福氣往書院修習?”
劉備眼前一亮,點頭道:“如此甚好。”頓了頓,又道:“顧先生若是有暇,不妨往書院講學,亦是院內學子的幸事。”
“固所願不敢請爾。”顧雍眼前一亮,忙道。
“明公,既如此,吾有一子,名喚淩統,意欲送往書院修習,不知可否?”凌操忽地臉色晴朗,沉聲道。
“將門虎子,將軍且放心,只要入了雲龍書院,汝子必將一飛沖天。”徐庶忽道。
“元直何故如此說?”魯肅在一旁有些驚奇。
“子敬豈不知雲龍書院總教習乃是宇霆乎?”徐庶笑道。
衆人恍然。楊雷文武雙全的名聲便是周瑜亦是連連稱讚,他們自是知曉。
“末將不才,欲往修習一番,明公可允?”呂蒙忽道。
“子明既然有心,吾如何不允?”劉備大喜。
陳武董襲對視一眼,齊道:“吾等欲往交州,然吾等之子,要請明公多多照顧了。”
劉備連連點頭,滿面皆是喜色。徐庶看在眼裡,心中一嘆,看著楊雷的眼神就有些怪異了。果然如宇霆所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吶。雖說有幾人去了交州,可只要他們的孩子在徐州,那他們爲了孩子的將來,自會努力打拼。而云龍書院內院出來的學生,對劉備可是十分地狂熱,那就等於這一代人皆是被牢牢拴在劉備身邊。此一招,收盡天下父母之心啊。
孫權在一旁笑嘻嘻地,可是心裡卻是非常苦澀,這一下,可謂是死死綁在劉備戰車之上,再無翻身之日了。不過,自己在勢力最強的時候都打不過劉備。如今,此消彼長,焉能是其對手?一念至此,倒也放開很多。罷了,雄圖霸業,不過過眼雲煙而已。
鄴城,袁紹昏沉沉躺著,忽地審配進堂,道:“主公。吾有要事稟報。”
“是正南啊?”袁紹費力地睜開眼,見是審配,便道:“有何要事?”
“主公,曹操起兵北上,攻打清河,大將韓猛戰死。”審配慢悠悠道。
“什麼?”袁紹大驚而起,“曹操不是正在青州麼?如何又起兵襲擊清河?”
“主公,不好了,不好了。”郭圖風風火火跑了進來,“主公,曹操部將樂進李典領大軍進駐黎陽,兵鋒直指鄴城。”
“主公,廣宗守將呂曠呂翔爲夏侯淵所敗,二人就在外面。”逢紀亦是趕了過來。
“如此說,鄴城已無退路矣?冀州將爲曹操所得?”袁紹大睜著眼,喝道,“譚兒呢?”
“大公子退守渤海,發信求救,估計不日就要敗往幽州了。”郭圖低聲道。
“局勢如何糜爛至此?”袁紹臉色陰暗,連連搖頭。
“主公,吾有一策,可解冀州危局?”郭圖想了想,低聲道。
“公則請講。”袁紹忙道,原本灰暗的眼睛也透出一股喜悅。
“主公可命牽招領烏丸精騎南下,足當曹操。”郭圖道。
“不可,牽招守衛邊境,謹防鮮卑匈奴,如何能離職位,決計不可。”袁紹連連搖頭。
“主公。”辛評亦是進來,手執一封書信,“二公子來報,閻柔領烏丸鮮卑數部歸降曹操,曹操封其烏丸校尉。”
“什麼?”袁紹大驚,“事不濟矣。”噗地噴出一口鮮血,仰面便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