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璟坐直了身子,態度恭恭敬敬,他從內心深處感‘激’‘玉’真。
‘玉’真人微微笑道:“訓練已經二十三天了,你覺得效果怎麼樣?”
“回稟真人,我有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很多從前無法辦到的事情,現在都可以輕鬆辦到了。”
“比如什麼事呢?”
“就拿跑步這件事來說,從這裡到襄陽西城,第一天用了半個時辰跑回,累得幾乎要死去,但現在我可以毫不費力地跑回來,雖然時間沒有節省,但我卻能輕鬆地跑兩個來回,也不是很疲憊。
另外昨天我去搬那塊大石,已經可以勉強搬起來,走了那麼幾步,這就是力量的進步。”
‘玉’真人感覺到劉璟的語氣中有一絲沾沾自喜,目光立刻嚴厲起來,“子龍雖然說得沒錯,你確實是個資質極高的少年,不亞於當年的他,但你還有很艱辛的路要走,切不可爲一點進步就自鳴得意,明白我的意思嗎?”
劉璟儼如被一棍打,心中的喜悅‘蕩’然無存,默默點了點頭,‘玉’真人的意思,以趙雲那樣的資質都還要苦練五年,自己的路還長著呢!
“我明白。”劉璟眼中‘露’出愧意。
‘玉’真人的目光又溫和起來,笑道:“說起來也慚愧,我雖然授徒不下三十人,但真正練成我武功者,卻只有三人,大徒弟童淵和次徒李彥,還有就是我的關‘門’弟子趙雲,童淵和李彥已經過世,不過他們也傳了不少徒弟,有點名氣的,像張繡和張任,你應該聽說過吧!”
劉璟心中有些驚訝,他當然知道,北地槍王張繡,還有西川槍王張任,這二人都是以槍法名滿天下,原來他們竟是‘玉’真人的徒孫。
‘玉’真人又笑著繼續道:“張繡和張任我見過,都是七歲開始練武,完全按照我功法來練習,不過他們的資質只能說較好,遠遠比不上子龍,可以說,子龍的天賦是百年來獨一無二。
而你卻有一種機緣巧合,坦率地說,論身體素質你確實比不上子龍,但你有一種奇特的人生悟‘性’,正是這一點吸引了我,使我對你抱有很大的希望。”
“請真人放心,劉璟絕不會辜負真人的期望。”
‘玉’真人從旁邊箱子裡取出一紅一黑兩隻葫蘆,放在桌上道:“紅葫蘆內的洗髓粉我已經給你配好,一壺酒泡一包即可,黑葫蘆是你平時服用的易筋丹,至於每天的泡澡的草‘藥’,羅籙道長知道,我已拜託他了,他會給你採製。”
劉璟一驚,“真人要走嗎?”
‘玉’真人嘆息一聲道:“本來想再陪你訓練兩個月,可身體感覺有點不對了,必須要趕回去,但願還來得及。”
“真人可以騎我的馬回去,我的馬更快。”劉璟焦急說道。
‘玉’真人笑得有些蒼涼,“你這個傻孩子,我說的來得及不是指路途,是指我等了一生的時刻,你就不要問了。”
‘玉’真人沒有明說,有些話不能告訴劉璟,自己的大限就快到了,他必須回山走完最後的一段修行之路。
‘玉’真人又取出一本厚厚的冊子,鄭重地遞給劉璟,“這是我這些天寫的一點東西,你多看看,就知道以後該怎麼辦了,還有‘藥’的配方和炮製方法,這是我落鳳‘門’的不傳之秘,比落鳳功法和百鳥朝鳳槍還要重要,你一定要向我保證,絕不可泄‘露’給第三人。”
劉璟接過冊子,神情凝重道:“我向真人保證,絕不泄‘露’給第三人!”
‘玉’真人又笑了起來,“是我看不透了,能渡世救人,又有何隱秘可言,‘藥’方留在世間也無妨,你可隨‘性’而爲,不必拘泥保證,我取消你的保證。”
“弟子記住了。”
‘玉’真人又指著冊子道:“冊子裡的內容你要認真對待,嚴格按照我‘交’你方法一一完成,不可急於求成,另外在最後兩頁,有一式刀法,是我專爲你創,我看你速度很快,或許將來你能以快制勝。”
劉璟想到以後可能見不到‘玉’真人了,他對自己的恩德以後將無法報答,他心中酸楚,跪下磕了三個頭,“真人大恩,劉璟銘記於心,我一定會回報真人。”
‘玉’真人微微一笑,“將來你若有所成,就多多關照常山郡的鄉民,這就算報答我了,如果有緣,我們或許還會以某種形式相會,希望那時,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個爲人正直且武藝高強的璟公子。”
“弟子記住了!”
.........
房間裡,劉璟默默將書冊放在桌上,一頁一頁翻看,內容寫得非常詳細,他以後該怎麼訓練,採用什麼方式,需要多大的訓練量,還有可能遇到的危險,怎麼化解,書中都一一細述。
‘玉’真人在書中尤其叮囑他,千萬不要貪多求快,那樣風險太大,需要循序漸進,持之以恆,三四年後當見成效。
另外,趙雲教他百鳥朝鳳槍只是基本招式,並不完整,真正完成的百鳥朝鳳槍有十三式二百八十一種變化,那是落鳳‘門’的不傳絕秘,沒有‘玉’真人的同意,趙雲也不敢‘私’授給他。
‘玉’真人已經告訴了趙雲,可以把完整的百鳥朝鳳槍傳授給劉璟。
劉璟不是一個容易感動之人,但‘玉’真人對他的循循教導卻令他鼻子裡一陣陣酸楚,此恩此德,他真不知該怎麼回報。
劉璟翻到最後一頁,卻微微一怔,‘玉’真子告訴他,最後兩頁是一招專‘門’爲他創造的刀法,但他看到圖樣卻不是一招,而是有二十四幅圖,每幅圖都是一刀劈出,從各種角度。
他又仔細研究片刻,這才終於明白了,其實還是一招,只不過這一招是要把二十四種出擊都悟透,纔會找到那一刀劈岀的靈感,看似複雜之極,但最後卻厚積薄發,將二十四種出擊簡化成了一刀,快疾無比。
‘玉’真子在最後寫一句話,一刀驚風雷,此式可稱爲風雷變。
這麼複雜的二十四刀,最後卻化簡爲一刀,劉璟似乎想到了什麼,他沉思良久,忽然有點明悟了,爲什麼國畫大師們隨意地描繪幾筆,便有意境無窮,看似簡簡單單,卻是普通人無法模仿。
或許這同樣也是一種化繁爲簡,爲了這隨意幾筆,他們不知耗費了多少心血和歲月,纔將畢生的才學都傾注到這簡單地幾筆中去。
那麼趙雲那隨隨便便封殺自己的一個架勢,又不知有多少種變化組成,難怪趙雲說教給自己的十三式槍法並不是完整的百鳥朝鳳槍,完整的百鳥朝鳳槍哪裡可能只有十三式,每一式背後又不知蘊藏著多少‘精’髓。
而這些變化又必須悟透落鳳功法才能學會,而沒有力量,根本就無法真正悟透落鳳功法,直到這時,劉璟終於幡然醒悟,所有的的高強武藝其實都是化繁爲簡。
繪畫、書法、文章,甚至廚藝,天下所有的技藝都何嘗不是如此。
他一躍跳起,拔出刀,霍地一刀斜劈而出,隨即刀光劃出一道圓弧劈出,這是第一幅和第二幅圖,一共有二十四幅圖,全部‘精’髓都悟透後才能劈出這一刀風雷變。
每一式劈出都一一試過,劉璟興奮異常,這一式刀法中必須具備的落鳳功法他都學會了,也就是說,這是‘玉’真人專‘門’爲他量身打造的一招。
直到這時,劉璟才真正地學到了‘玉’真人的武功,儘管只有一招,但它所蘊含的武學至理,卻令劉璟受用無窮。
.........
當天晚上,‘玉’真人便告別了青竹觀,連夜北上,趕回常山郡,劉璟則繼續留在青竹觀訓練,,每天從早到晚的跋山涉水,長途奔跑,沒有半點懈怠。
又過了十天,劉璟正式完成第一階段的訓練,離開了隆中,前往樊城。
........
樊城位於漢水北岸,和襄陽隔江而望,雖然城池面積比襄陽略小,但人口和繁榮程度卻遠遠超過了襄陽,它是整個荊州的手工業城和物資集散中心。
碼頭上商船雲集,城內各種店鋪林立,來自江東、巴蜀和荊襄的各種貨物匯聚於此,甚至還可以看見一隊隊來自北方的騾馬商隊,滿載著各種貨物。
城內不僅有商鋪,還有各種工坊,織布、製鞋、打鐵、造紙、木器、銅器、漆器等等,三百六十行,行行皆有。
城內常住居民達二十餘萬人,每天還有數萬人乘船過江,去樊城謀生,還有來自天南地北的商人,以及從北方逃來的難民,荊州各地來謀生的農夫,實際樊城的人口已超過三十萬,僅在碼頭一帶謀生的挑夫、船伕就有近兩萬人。
劉璟很快便找到了劉琦給他安排的房舍,位於城南附近的一條小河邊上,是一座佔地約一畝的小宅,‘門’口沿小河種了長長一排楊柳,千枝萬條,隨風輕擺,可以想象它在‘春’天時的美景。
宅子是一名荊州從事的老房,一直空關著,劉琦便借來給劉璟暫住。
劉璟牽馬剛走到‘門’口,‘門’卻吱嘎一聲開了,只見‘蒙’叔挎個籃子從院子裡走出,兩人對望一眼,劉璟頓時驚喜地大喊:“‘蒙’叔”
‘蒙’叔笑得臉上的核桃紋都綻開了,“公子,你終於來了。”
他要跪下行禮,劉璟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他,“‘蒙’叔,別跪!”
‘蒙’叔眼睛有些溼潤了,哽咽著聲音道:“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公子。”
“我也是!”
劉璟心‘花’怒放,他一直擔心‘蒙’叔會遭到蔡夫人虐待,現在他出現在這裡,就意味著他以後就會跟著自己了。
這是他這幾天最爲開心之事,他也知道,這一定是劉琦的刻意安排,劉琦的心細和善解人意,令劉璟暗暗感‘激’。
“公子,你怎麼變得這麼黑瘦?”‘蒙’叔這才發現劉璟瘦了一大圈,皮膚也變得黝黑,把他嚇了一跳。
“說來話長,我們進屋去說。”
劉璟笑著牽馬向屋裡走去,這時院子裡又跑出一名小丫頭,年約十一二歲,長著一張粉嫩嫩的圓臉,眼睛又大又亮。
“‘蒙’叔,他是誰?”小丫頭好奇地打量劉璟,長得這麼高大。
“這就是璟公子,快來拜見。”
‘蒙’叔又笑呵呵給劉璟介紹,“這是廚房趙二孃的‘女’兒,名叫阿多,原在府中的‘藥’房做事,琦公子特地把她調出來,以後就由她和我服‘侍’公子。”
小丫鬟乖巧地上前行一禮,“阿多給公子見禮!”
聲音又甜又脆,儼如一顆甘甜多汁的青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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