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大人，奮武將軍公孫大人只是與大人政見不合，其罪不當誅，末將懇請大人三思而行！此時鮮于銀將軍和田疇先生已經去了長安，大人人手不足兵力又不盛，強攻公孫瓚可能得不償失，末將......”在劉虞軍營中，從事程緒正在聲嘶力竭的勸諫劉虞，所舉出的理由也都完全是從劉虞的角度考慮的，一片拳拳赤子之心可昭日月，簡直聞者落淚。

可惜，已經陷入了極端驚恐中的劉虞，或者說已經被獻帝給許下的美好未來給忽悠的找不到北的劉虞，卻對程緒的衷心視而不見，更是怒喝一聲道，“先生臨陣而亂我軍心，到底是何緣故？我劉虞皇室貴胄，如今帶甲十萬，用兵更是出其不意，卻爲何先生從沒有覺著我劉虞能贏了那詭譎小兒？莫不是先生也要學那公孫紀般不知好歹，要爲逆賊說話？”

劉虞一番話出口，給程緒定下的莫須有的罪名可真是夠大的，這讓本欲爲程緒說話的魏攸在關鍵時刻趕緊住嘴，此時若是觸了劉虞的黴頭，只怕他魏攸別說爲程緒說話了，就算是爲自己說話都不成了吧。

哎，其實也難怪，劉虞派遣了他帳下的田疇和鮮于銀去長安奉承獻帝去了，而獻帝也果然上道，剛一見劉虞的使者就許了劉虞諸般好處，雖然事情還沒有決定下來，而且還經過了公孫瓚的百般阻撓，可到最後劉虞還是未立寸功而先增加了自己的封邑好幾千裡。不得不說，在這樣的天大的好處面前，劉虞確實昏頭了。

本來公孫瓚就因爲他自己的文治武功皆不弱於劉虞但卻偏偏屈居劉虞之下而心懷怨憤，結果劉虞還總是跟公孫瓚政見不合，這事情就更引起了二人之間的誤會，而就在這節骨眼上，劉虞又無端端的就增加了千里封邑，這不能不讓公孫瓚覺著皇家是有心偏袒劉虞的。所以自從拒馬水之戰以後，自信心再度膨脹起來的公孫瓚就對劉虞處處不爽，最近更是不斷的糾結兵力，讓劉虞每天的過的心惶惶。

本來這種事情其實很好解決，就像當初何進想要誅殺宦官之時曹操所言那般，“不過二三刀斧手”就可以處理的事情，結果劉虞手下又偏偏有個叫做公孫紀的人，因爲跟公孫瓚同姓而頗受公孫瓚優待，劉虞這邊剛下定了決心那邊就通知了公孫瓚，結果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劉虞無奈之下起兵十萬，兵圍故安。

“來人，將程緒給我拉下去，砍了祭旗！”喝罵了半晌猶自不解恨意的劉虞就在魏攸發愣的剎那，突然就給下了這麼一道出乎意料的命令。

魏攸頓時大驚，剛纔那種情況本以爲程緒不過受劉虞責難幾句就好，所以魏攸選擇了明哲保身，可現在這種情況，哪裡還容得他魏攸有所耽擱，魏攸立馬一個跨步上前行禮道，“大人三思，程緒先生不過一片赤誠之心......”

“哼，魏先生莫不是也要爲逆賊說話？”劉虞一聲冷很！

“這......”對於劉虞這樣上了年紀的人，性子本身就變得執拗，死諫絕對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可魏攸剛有猶豫，那邊兵士就已經上前準備綁縛程緒，而聖人有言“刑不上大夫”，程緒哪裡能受得了這般屈辱，頓時怒發皆張大喊大叫起來，“劉虞匹夫，幽州自此永無寧日！劉虞......”

程緒的喊叫讓魏攸心頭一涼，這下子神仙也救不得程緒了。其實憑良心而論，劉虞對於幽州的貢獻確實相當多，不說衆人皆知的劉虞對於外族的懷柔政策這些年所取得的成就，但說劉虞當刺史之前，幽州還是一個貧困到需要從青州冀州接濟糧食的完全不能獨立的小州，但劉虞來了之後，努力開發漁陽的眼鐵礦，使得這些年幽州至少自給自足再不需要外人接濟，這本身就是一個很大的進步了。雖然這個人自身是有些軟弱，有些貪心，可魏攸找不到反對他的理由，尤其是在公孫瓚這樣的浪子野心之人在幽州虎視眈眈的時候。

魏攸和程緒的關係說不上多好，同在劉虞手下共事，魏攸和田疇是劉虞的左右手，地位不可等閒視之，而程緒的話，只不過是劉虞手下的諸多從事之一，眼見強諫無益，魏攸也只好暗自作罷，怪只怪程緒嘴賤啊。

祭旗這麼血腥的事情，帳內這些自詡高雅的文士是絕對不感興趣的，尤其這祭旗的人剛纔還好端端的站在自己身側的時候。等到氣氛稍微平靜，魏攸環顧四周，眼看無人願意出頭，只好強打精神硬著頭皮道，“大人，如今我等臨時招募十萬兵馬，雖有幽州諸部族貢獻精兵馬匹，但終歸是新兵，如果我們就以這兵馬直接對上公孫瓚的話，只怕......”

這本不過是兵法常識，可是如今要對著盛怒中的劉虞講，確實還是給了魏攸相當大的壓力，一番話說得不盡不實遮遮掩掩，唯恐劉虞會一下子再來個祭旗什麼的就慘了。

“哼，我就不明白了，你們到底在怕什麼，論人馬，我們有十萬之衆，逆賊或許連萬數都湊不足；論輜重，我們有全幽州支持，逆賊只有故安一定錢糧；論民心，幽州百姓和大漢朝廷，全都是站在我們這邊的。我們還有什麼好怕的呢？”面對自己的東曹椽說出的這等喪氣話，劉虞是打心底裡鄙視的，不過或許劉虞都不清楚，如今他自己的精神狀態已經瀕臨瘋狂了，被公孫瓚大敗袁紹的戰績所脅迫而產生的危機感，和跟獻帝成功接頭而得到巨大利益的美好前景，已經讓劉虞的心情忽上忽下，時而飄上九霄雲天，時而墜入十八層地獄，能堅持到此時而沒有窘態露出，不得不說劉虞往日裡的涵養功夫做得還是蠻不錯的。

“哼，我意已決。大軍就在故安城外練兵十日，十日後我們對故安發起第一輪攻城！”劉虞大手一揮，看著仍舊忠於自己的鮮于輔和於周兩個武將，終於還是咬牙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