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裡的蒼亭之戰結束,皇甫嵩大軍此番斬殺萬餘人,生擒卜巳。曹操成功渡河,拿了首功。
但是此時衆人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大漢鎮壓黃巾的兵馬一共三路。北邊冀州之前是北中郎將盧植,此時是中郎將董卓,中間袞州是皇甫嵩左中郎將,南邊荊州是右中郎將朱儁。
八月底,皇甫嵩生擒卜巳,上表請功,詔書傳來,同時也帶回了太多不好的消息。
先是荊州南陽那邊,右中郎將朱儁和荊州刺史徐璆對戰南陽的趙弘,一個月來未有寸進。
再是北邊冀州代替盧植的中郎將董卓,不僅沒有戰功,反而被張角大敗!
三路軍居然只有皇甫嵩這一路打了幾次勝仗!董卓此時已經班師回朝了,而傳言也說朝廷本是準備召回朱儁的,不過司空張溫爲朱儁求情這才罷休。
董卓回京了,那麼北邊自然還是要去人的,所以就只能派遣皇甫嵩了,詔令裡命皇甫嵩繼續帶軍北上,去打張角......
連日的征戰,蕭文是確實有些累了。不過能怎麼辦呢,在蒼亭不過休整了五六天的樣子,就接到詔令要繼續北上了。
“黃巾一日不除,我蕭文一日不回家!”
當皇甫嵩問起了蕭文對此事的看法的時候,蕭文很是忠君愛國發自肺腑的喊了這麼一句。
這次被派去打張角,戰場可就是蕭文的老家魏郡了。所以皇甫嵩存心逗蕭文而已。蕭文也明白老將軍不過是打趣自己,所以也很是配合的說了一番豪言壯語。
衆人調笑罷,皇甫嵩纔開始正式的軍事議事,“此番我們去魏郡,諸位都有什麼好意見沒有?”
如果是私下裡,蕭文肯定會說,大軍需要休息如何如何,然後儘量拖延北上的時間。但是此時在正式的議事上,蕭文可不敢這麼說。
冀州此時無人防守,這樣的情況如果持續下去,怕是不出半月,戰爭就要打到司州去了,到時候之前所有的功績可都要付諸流水。
“儘快北上,不求打敗張角,先阻住黃巾的步伐護住司州纔是緊要。”留意到皇甫嵩的目光看向自己,蕭文很是違心的說了這麼一番話。
衆人又是一陣附和。
這件事其實實在沒有什麼好商討的,皇甫嵩拿出來說事,一是體現對衆人的重視,另一方面,估計是緩解衆人壓力的心思更多一點。
戰爭是個力氣活,也講究張弛有度的。
然後還用說嗎,八月底衆人啓程繼續北上,九月到達魏郡鄴縣,不過此時終於傳來了好消息,讓沉悶的軍營終於又煥發出活力了。
張角病死!
“哈哈哈哈,大快人心啊!”皇甫嵩此時一陣開懷大笑,鬍子都有要一翹一翹的趨勢了。
“張角病死,張樑此時退守廣宗,恭喜將軍賀喜將軍,天大的功勞啊!”
“倘或我們能打敗張樑,然後趁勢揮師下曲陽殺了張寶,黃巾亂基本就可是算是平息了吧?”
衆人議論紛紛,雖然越說越離譜,但是可見此時的士氣有多麼高昂了。
等皇甫嵩示意大家安靜下來之後,只聽皇甫嵩接著說道,“出來征戰已半年了,如今終於看到了勝利的希望!南陽那邊也傳來了好消息,朱儁已經斬殺了趙弘,此時不過跟一個叫做韓忠的繼續周旋著,勝利指日可待啊!”
蕭文雖然沒有大家這麼樂觀的心態,不過此時也不便給大家澆冷水。
“進軍廣宗!十月拿下張樑,十一月進軍下曲陽,拿下張寶,大家回家過年!”皇甫嵩趁勢給衆人定下了戰略目標。
十月中,大軍終於跟張樑對陣廣宗城外。
蕭文當初一句“不平黃巾誓不回家”的宣言,本事無心,沒想到卻一語成讖,皇甫嵩急著進軍,果然沒有給時間蕭文會涉縣看看,不過這也是涉縣在魏郡也太過偏僻的緣故了。
當夜衆人安排諸事已,各自休息,此番大家都不用留手,這個時候軍功什麼的已經不是最主要的了,眼看著平定黃巾在即,此時誰要是因著爭功延誤了戰機,怕是會被皇甫嵩直接斬殺在這廣宗城下!
第二天天一亮,大軍壓境,此時皇甫嵩部經過一路上蕭文曹操自己的擴招也好,之前幾次大戰收繳改編的俘虜降卒什麼的也好,此時人數也達到了兩萬人,後方更有輜重無數。此時軍陣排開,那當真是黑壓壓一片望不到頭。
不過如果拿這個跟黃巾比較起來,就又差的遠了。此番聚集在廣宗的黃巾,除了張樑自帶的人馬外,還有大批的張角之前的部將啊渠帥啊什麼的,尤其此時這冀州是黃巾老家,不僅人數衆多,輜重補給也到位,人就更多了。
這廣宗城西,有大片的土地,然後再西邊不到半日路程就是漳水了,所以此時張樑把衆人都安排在了這裡,一面靠城一面環水,也可見這張樑其實胸中還是有幾分韜略的。
人數太多,已經不能進行常規的攻城戰守城戰了,所以雙方此次都很光棍的在平原上擺開陣勢,反而有些真正的拼人手拼士氣的感覺在裡邊了。
隨著雙方戰鼓敲響,一場不依靠任何陰謀詭計的真正決戰開始了。
雙方此時士氣都在頂點。黃巾是剛死了天公將軍張角,衆人一面服喪一面化悲憤爲力量;黃巾這邊是勝利在望,誰還不拼命?
所以這一場直殺的天昏地暗遍地殘肢。蕭文衆人雖然各個武藝高強,但是在這樣的廝殺裡,一個兩個的武藝高強根本體現不出來,什麼“擒賊先擒王”之類的也成了笑話,十多萬人的戰爭一開打,殺紅了眼的衆人連指揮都顧忌不上,哪還管你是不是殺了什麼頭領一類的,而且像張樑此時更是大把人護著,除非戰鬥接近勝利的尾聲,整個黃巾都亂了起來,否則估計根本傷不到張樑。
這一場皇甫嵩衆人註定是要失望了,張樑的人太多了。雙方直殺到天黑才慢慢無奈的停下來,鳴金收兵,然後各自派遣小隊在夜幕中收殮將士屍身。
接下來皇甫嵩等人連夜議事。
“諸位可有什麼好主意?”皇甫嵩此時臉色陰沉。
曹操無怪乎是蕭文夢裡曾經寫出過《孟德新書》的牛人,此時一番沉吟,緩緩開口道,“示敵以弱!”
皇甫嵩點點頭,但是這還不夠啊。當人數太多的時候,計策之類的東西只能作錦上添花之用,根本起不到火中送炭的效果。
皇甫嵩又看向蕭文。
“攻心爲上!”蕭文之前因爲不看好此戰,私下裡已經同徐庶郭嘉趙駿等商量過了,這計策完全出自郭嘉之手,當然了,郭嘉也沒有逃出被蕭文強行弄進軍校培訓的命運,否則就憑他十四歲的閱歷,估計還真想不出來什麼東西。
“怎麼個攻心法?”皇甫嵩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
“可以配合孟德剛剛提出來的‘示敵以弱’。”蕭文不忘了同時襯托曹操一下,接著說道,“每日裡等敵營吃中飯時,我們就派人出去大喊,‘天公將軍也會死啊!太平道是騙人的!’然後撤回來。倘或敵營準備同我軍開戰,我們就閉門不出。如此五六日,再趁夜色襲營,廣宗城一戰可下!”
“好!”皇甫嵩顯得對蕭文極爲滿意,同時不忘了誇獎曹操一番。
到了接下來的幾日,皇甫嵩都按照蕭文最後總結的那樣行事。同時皇甫嵩在自己軍營中壘土搭起了高臺,可以直接望見敵營情形。
終於在這日傍晚,皇甫嵩上高臺觀望之後回來同衆人講,“‘示敵以弱’和‘攻心’兩計都達到了效果,此刻黃巾賊營中氣氛一片慘淡,士卒席地而坐三三兩兩根本沒有陣型。破賊就在今夜!”
說罷召集衆人議事安排戰術。
晚上大概戌時時分,蕭文帶著手下千人悄悄繞道埋伏在黃巾營帳與廣宗城之間,然後等皇甫嵩這邊也突然亮起火把展開戰局,蕭文千人衆也趁勢喊殺,“官軍已經拿下廣宗城了!”然後攻入敵陣廝殺一陣,換個地方接著喊。
郭嘉的計策還是蠻有用的。皇甫嵩這邊每日派人去喊話,黃巾衆人裡渠帥啊什麼的自然不會多想,可是數月征戰多少人死了親朋好友什麼的,如今連張角都死了,再經過外邊的引導,衆人也突然開始恍然大悟,如果張角會死的話,之前那些東西豈不都是騙人的?
這樣一來,普通黃巾衆還要跟官兵決一死戰的決心士氣什麼的就都沒有了。
而對於稍稍聰明一點的人如各個小頭目啊渠帥啊甚至張樑本人來講,張角不是神仙是早就心中有數的,此刻自然不會有什麼動搖,但是官兵每日一喊話,只要見自己這方準備開打就縮回營中,卻是大大的讓衆人漲了面子,此時很有些不把黃巾放在眼裡的意思了。
如此一來,也才成全了今日的夜襲之局!
士兵依然有著回家過年的想法,不論如何這個是最能“蠱惑”人心引起共鳴的東西,一場大戰再次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