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沒有后世的鞭炮爆竹,也沒有紅色喜氣的對聯,但是邊云縣的眾多百姓,依然是過得喜氣洋洋,合家團圓,十里八鄉相互走動,將這一年的儲蓄全部拿出來,就為了過年的這幾天,能夠安安逸逸,快快樂樂。
不過在某一處大宅之中,這種景象卻是完全看不到,反而還是一片蕭條,若是說得準確一點,應該是一片肅穆。
在偌大的院子中,曹性所有的伙計都是端坐在院落之中,他們目光炯炯的看著前方之人,前方之人站著的固然就是曹性,但是在曹性前面,還擺著整整二十二個盒子,里面裝的全部是骨灰。
仇占山進攻曹性的大院子,曹性的院子固然是一面銅墻鐵壁,又有弓弩這種神器相助,但是依舊死了二十二個兄弟。
當時曹性的命令是將那些山賊全部趕盡殺絕,一個不留,至于說尸體則是找了一處荒山,一把火燒得連灰都不剩。
曹性緩緩的端起了酒杯,而他生前的那些伙計,包括陳虎等人暗暗的抹干了眼淚,也端起了旁邊的酒壇子,給自己滿滿的倒上了一碗,他們跟著曹性一起將來舉過頭頂。將第一杯酒灑在了地上,算是祭奠那逝去的二十二位兄弟。
曹性再度斟滿了一杯酒,其他人也是隨著曹性的動作,不過曹性將這杯酒舉過了頭頂,許久未曾動,眾人不解曹性這是何意,半晌之后,曹性終于開口說話。
“這次山賊進攻我們損兵折將,你們說這是誰的責任!”
聽著曹性那凜冽的聲音,所有人的心中都是為之一振,很多人都是看著曹性親手殺了仇占山,用一根箭矢,在仇占山身上戳了無數個窟窿,鮮血迸濺到曹性的臉上,曹性看上去宛如一個浴血魔神一般。
如今曹性這么說,究竟是何意?
過了三個呼吸的時間,車武放下酒碗,單膝跪地,沉聲說道:“大哥,你出門在外,然而我卻無力看管好家園,害的二十二個兄弟,因此而喪命,你一向都在告訴我們,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次是我車武辦事不力,還請您責罰!”
聽著車武那慷慨的聲音,曹性并沒有動,隨后奉云也是放下了酒碗,單膝跪地看著曹性說道:“大哥,車武并沒有錯,錯的人應該是我,若是當時我沒有慌亂,而是派了一個精通馬術的伙計去找你們,或許你們就能早些時日趕到,而那二十二個兄弟也不用死去,該懲罰的人是我!”
站在一旁的陳虎,看著他的兩位兄弟都如此作,心中有些動容,剛想要說些什么,然而咔嚓一聲響起在眾人的耳邊,只見曹性血紅雙眼直接摔碎了就完,看著眾人說道。
“各位兄弟,這次多虧了你們,才能保住我們這個家園,這次錯的人不是你們,而是我曹性,今天我在這里給你們賠罪了!”曹性目光含淚,雙手抱拳對著眾人深深的做了一揖,看到這里所有伙計都是忍不住站了起來。
……
第二天在另外一間大宅之中,秦爺一臉笑呵呵的看著眼前的曹性,問道:“曹賢侄,不知今日前來找老朽,所為何事啊!”
“我曹性乃是晚輩,今日才來給秦爺拜年!”
“這,這何為拜年啊!”
“新的一年新的開始,晚輩在此祝秦爺身體健康,壽比南山,在中平四年,每日都可保持輕松愉悅之心情。”
一聽這話,秦爺倒是覺得有幾分意思,雖說不懂拜年的意義,但是曹性這么說,好像的確是頗有意義的。
于是乎秦爺點了點頭,算是心領了,看到這里曹性也是露出了一絲笑容,他一揮手,站在門口的車武,直接提了兩個箱子就走了進來。
曹性直接將一個小箱子擺在了秦爺的身前:“秦爺,這是晚輩的一點心意,還望你收下!”
看到這個箱子,雖說秦爺的面部表情,依舊沒多大的變化,但是可以從他的瞳孔中看見,他眼中的笑意已逐漸在消失。
“呵呵,曹賢侄,你這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說吧,來找我何事!”
曹性看了秦爺一眼,又把另外一個大了一倍的箱子,推到了秦爺的面前,隨后直接將其打開,竟然滿滿的全是五銖錢。
“懇請秦爺幫我推舉,我想出仕為官,但奈何身份卑微,需要秦爺出手相助,這個箱子里面有十五萬兩,還麻煩秦爺能夠上下打點一二,另外一個箱子里面有五萬兩,算是對秦爺的感謝!”
此言一出,秦爺和曹性兩人都沉默了,屋子中的氣氛似乎很快就降了下來,曹性的心中也有些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不過曹性想起在一周之前他就去過縣衙,他要找段柯,因為山賊來襲如此大的事,官府為何不出手相助,還有一個更為關鍵的問題就是,那些山賊如何混進來的?
此案疑點重重,邊云縣所有百姓都看在眼中,所以曹性申請升堂辦案,然而段柯竟然對曹性閉而不見,來見曹性的是縣尉尤鐵。
看著曹性那血紅的雙眼,尤鐵且似乎有些心虛,但是最終他還是露出了一副無奈的樣子,對曹性擺了擺手說道:“山賊進入邊云縣,那是從小道而入,他們無從防備,至于說為何不及時出手相助剿滅山賊,是因為曹性所居住之地太過于偏僻,他們根本沒有接到他人報案,所以有心無力!”
當陳虎聽見這些話之后,直接拔刀而向,似乎要一刀殺了這個狗官,他的心中才可安寧,但是最終被曹性攔下了,曹性雙眼布滿血絲的看著尤鐵,最終點了點頭。所以那日曹性當著眾人的面說道責任,全部是由他曹性一人而起。
至于為何會這樣,原因也很簡單,就是因為士農工商這個破規矩,在封建王朝有一個傳說,那就是沒有千年的王朝,但是絕對有千年的世家。世家不只是那些地主階級,還有那些與地主階級勾結的官員。
曹性不過一介商人,想要出人頭地,想要在這個亂世中生存下去,就只有入仕為官一條道路,好在這是一個亂世,當朝執政者乃漢靈帝,漢靈帝最喜歡干的事,無非就是賣官鬻爵,所以曹性終于做下了這個決定。
至于說曹性之前為何不這樣做,原因也很簡單,賣官鬻爵,看似很簡單,只要給銀子,官服就到手,實則不然,即便你手中的銀兩充足,但是你想要買到一官半職,也需要通過一些特殊的關系。至少要有人介紹才行。
曹性在邊云縣的敵人太多,至于說官府那邊,能夠說上話的至少都要是縣令級別的人物,然而段柯那個家伙,就像學黃老之術的人,一般居然實行無為而治,不招惹別人,但也不會多管閑事,所以曹性是不可能通過段柯的關系走上去,最終就只能聯想到秦爺。
不過曹性總感覺眼前的這個秦爺,雖說已經六十多歲,但他絕對沒有看上去的那么簡單,故而之前一直無法下定決心,但是想起他在縣衙中受的種種氣,曹性今天也是豁出去了,即便秦爺真的是萬丈深淵,他也必須來一次。
半晌之后,秦爺摸了摸兩個箱子,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他看著曹性,淡淡的說道:“二十萬兩五銖錢,我可保你一個縣令之位!”
一聽這話曹性就覺得沒對,秦爺的意思是,他準備將這二十萬起年全部拿去上下打點,那么也就是說秦爺不會收取曹性的任何好處,如此一來這個人情似乎就欠大了。這是曹性最不想看到的事情,還不清的人情才是最可怕的。畢竟曹性現在根本不了解秦爺的底細。
不過曹性還沒來得及將這話說出口,他很快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他連忙向琴也問道:“敢問是哪里的縣令!”
“二十萬兩買一個縣令,價格不菲,若是我沒猜錯,應該在九原縣周邊!”
然而曹性聽聞卻是堅決的搖了搖頭:“秦爺此言差矣,我的根基就在邊云縣,我也是邊云縣土生土長的人,或許日后會離開邊云縣,但現在我是萬萬走不得!”
秦爺聞聽此言再度呵呵的笑了兩聲,隨后對曹性擺了擺手說道:“曹性,你的意思我已知曉,你就在家中盡情等消息吧,我會以最快的速度將此事辦妥!”
雖說曹性對秦爺一向很尊敬,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曹性心中不得不暗暗的罵一句老狐貍,曹性來了這一趟,秦爺竟然半個字都不肯吐露給曹性,就讓曹性回家等著,這可是一個煎熬啊。
不過事已至此,曹性也沒有任何辦法,點了點頭和陳虎一起回家而去。當天晚上曹性輾轉難寐。他一直在思索秦爺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是一直想不到頭緒,直到半夜三更時分,曹性終于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而第二天日子一切照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