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額不足
一路無話,在途非止一日,這日來到了鄴城。袁紹早已得知消息,引著文武百官,出城三十里郊迎。劉備感其盛情,下馬拜謝,袁紹忙答禮道:“昨為小兒抱病,有失救援,于心怏怏不安。今幸得相見,大慰平生渴想之思。”
劉備道:“孤窮劉備,久欲投于門下,奈機緣未遇。今為曹操所攻,妻子俱陷。想將軍容納四方之士,故不避羞慚,徑來相投。望乞收錄,誓當圖報。”
袁紹大喜相待甚厚,同居冀州。一路之上劉備向袁紹介紹賈仁祿、徐庶等人,袁紹自是好生敬重,當然一副色迷迷的眼光卻是不住的在貂嬋的臉上瞄來瞄去。其時賈仁祿整個頭上纏著白布,好似埃及出土的木乃伊一般,唯余一雙黑漆漆地雙眼,亮如點漆。
袁紹當然不曉得這個異域奇珍,大惑不解,忙問原由。原來自離開平原之后,可能是上天怪賈仁祿胡亂詛咒他人,他每過門坎之時,必要莫名其妙的摔跤,這一路行來,也不知過了多少個門坎,當然也就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漸漸地便成了這副德性。當袁紹問起時,他當然不可能實話實說,推說是道遇匪人,自己如何力戰(zhàn)群魔,一時疏忽中人奸計,掛了點小彩。袁紹聽他越說越玄,心中半信半疑。待得問過袁熙之后才知實情,笑得個前仰后合。
這日晚間,袁紹于書房之中閑坐看書,忽地左右來報,二公子袁熙求見。袁紹命傳,袁熙入見,行禮之后,袁熙紅著臉,支支唔唔地道:“爹爹……孩兒……孩兒在平原……遇到……遇到……”
袁紹不耐煩地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說話這么不爽利,遇到什么?”
袁熙深吸了口氣,壯起膽子,道:“孩兒遇到了一位美貌姑……姑娘,對其一見傾心。”
袁紹似笑非笑,道:“男大當婚,看上了一個姑娘,至于這么吞吞吐吐的么。如此膽小,將來還怎么干大事?說說吧,那位姑娘姓甚名誰,何方人士,芳齡幾何?”
袁熙見其父并未訓斥,放心不少,道:“她叫甄宓,今年一十八歲,祖上乃中山無極人,現(xiàn)居平原,經商為生。”
袁紹一皺眉,道:“商人……這恐怕……”古代等級森嚴,講求門當戶對,商人在封建時代鈔票雖多,卻毫無地位可言,所謂“士農工商,商最末。”是以袁紹有此一說。
袁熙見事情要糟,忙接口道:“她乃是太保甄邯后人,世吏二千石。其父逸曾為上蔡令,只因其父早卒,加之當時兵亂,她們不得已,舉家遷住平原以避禍亂。無以為生,只得靠祖上積蓄,經商聊以糊口,實是可憐。”
袁紹道:“既是甄太保后人,倒也使得。呵呵,我知道了。不過這段時間既要招待玄德,又要商議些大事,抽不出時間。這樣吧,等忙過這段,我閑下來了,定親自為你操辦此事,遣人上門提親。”他生子五人,袁譚因是長子,出為青州刺史,手握兵符,地位自是非同一般。而他又屬意三子袁尚,打算日后把基業(yè)傳之與他。袁熙排行老二,上不上下不下,樣貌雖佳,人品一般,因此不受待見,啥也沒有。袁紹每念及此,心中難免有愧。于這等無關緊要之事,不免多順著他些。
袁熙哪知道這些,還道父親對自己十分看重,心中甚喜,道:“多謝爹爹成全。”
袁紹笑道:“呵呵,還有什么事嗎?”
袁熙道:“爹爹,那個什么劉備孤窮來投,也不見得有何本事。爹爹何必對他如此著緊,待他如此之厚?”
袁紹搖了搖頭,道:“不可胡說,劉備一時人杰,手下徐元直、賈仁祿廣有智謀;關云長、張翼德勇貫三軍,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得他們相助,不愁大事不成。”
袁熙道:“孩兒同劉備等人一路同行,相處有些時日,倒沒看出他們有什么驚人藝業(yè)。特別是那個賈福,簡直是個流氓,整日里嬉皮笑臉,沒個正形。劉備竟用這等人為軍師,其才可知。”
袁紹低頭沉思道:“那個賈福我也見過,確是瘋瘋癲癲的,說起話來,大言不慚。更可笑的是,他居然連路都走不清楚,還能成什么大事。如此看來,他倒不像有何學問。不過傳聞曹操幾次欲加害于他,均被他用計逃脫,這又作何解釋?”
袁熙笑道:“呵呵,這人本事倒未必真有,不過運道好些罷了。不然曹軍攻徐州,有他和徐元直在,怎能還守不住,讓曹操輕易的給攻了進去?”
袁紹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也有些道理,照你說該如何對待劉備?”
袁熙思索片刻,目露兇光,道:“劉備遠來投奔,乃形勢所迫,非是真心。爹爹也說他是英雄人物,有道是‘一山難容二虎’,留他在身邊終為禍害,不如……”說到此,右手虛空一劈,做了個殺人的手勢。袁紹大吃一驚,站起身來,怒氣勃勃,戟指道:“什么!你讓我殺了他?”
袁熙嚇得站起身來,退后一步,膽顫心驚地道:“有道是‘養(yǎng)虎為患’劉備當日在許都,曹操待他不薄。他找了借口,借來兵馬之后,馬上反了曹操,占了徐州。似這等毫無用處又反復無常的小人留在身邊有何用處?”
袁紹來回走了幾圈,低頭沉思半晌,神情嚴肅,道:“這是國家大事,非小兒可知,你不可胡言亂語,退下吧。”
袁熙目光隨著袁紹運動的軌跡,不住地來回直轉,道:“爹爹……”
袁紹一揮手,喝道:“退下!”
袁熙不敢觸怒袁紹,否則反間計沒施成,自己娶甄宓的計劃估計便要泡湯了,那可大大的劃不來。聞言之后,施了一禮,退出書房。
袁紹雖覺殺人太過,但他外寬內忌,多疑之心實不下于曹操,覺得袁熙所言倒也有幾分道理。此后數(shù)十日,袁紹對劉備雖仍十分恭敬,禮數(shù)未缺。卻將他投置閑散,不予重用。劉備欲興兵報仇,他也是多方推托。
劉備十分掛念兩位弟弟及二位夫人的安危,但因道路懸隔,不得音訊,心急如焚。屢次面見袁紹,祈請出兵救其妻子。袁紹總是推三阻四,旁顧左右而言他,不予確切答復。劉備無計可施,這日將賈仁祿、徐庶等人請至府上,劉備道:“來到鄴城已數(shù)十日,仍不知徐州消息,我心急如焚,怎耐袁紹就是不肯出兵,如之奈何?”
徐庶道:“我聽聞近來袁紹連日召謀士商議出兵之事,其手下四大謀士意見不一,袁紹多疑,主意不定,因此未敢出兵。我旁觀袁紹神色,覺得他雖待明公以禮,心實已忌之,明公留此無益,不如另投別處。”
賈仁祿低頭沉思,心道:“我來三國之后,雖然小地方被我改得亂七八糟,但總得來說仍是照著歷史軌跡前進的,看來歷史不是那么容易改的。官渡之戰(zhàn)不久便要發(fā)生,我要不要幫劉備出主意,出了也未必管用。”一皺眉,面露難色,又想:“去他娘的!不賭一把怎么知道不行?就算真按歷史來,也沒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跟劉大大一起跑到襄陽,拜諸葛大大為師,跟在他屁屁后面混飯吃。劉備取了西川之后,我這個佐命元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也有疲勞,官總該小不到哪去吧。齊天大圣咱做不了,這弼馬溫總該能做吧。”
想到此牙一咬,心一橫,道:“有道是:‘槍桿子里出政權。’手里沒兵,說話腰板都直不起來,袁紹看我們不起那也是人之常情,若是再投別處,也是一樣。想要借別人的兵馬,來成自己之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現(xiàn)在當務之急,不是去投靠別人,而是要想方設法拉出一支屬于自己隊伍來。”
徐庶連連點頭,劉備若有所思,道:“如何才能拉出一支屬于自己的隊伍?”
賈仁祿沉思片刻,道:“明公難道忘了,你手中可是有一樣天下至寶。”
劉備顫聲道:“你是說傳國璽!”
賈仁祿點頭道:“正是,明公該當知道,當年袁術是如何得到傳國璽的吧。”
徐庶一拍大腿,失聲叫道:“高!”劉備點了點頭,問道:“你讓我效法孫策,將玉璽獻給袁紹?”
賈仁祿點頭道:“正是!孫堅原為長沙太守,因玉璽之事,同劉表鬧翻。雙方相攻,孫堅不慎中計被害,其子孫策勢窮力孤投了袁術,當日情景同明公今日差相仿佛。孫策當時以傳國璽為質向袁術借來兵馬,終于換來了江東基業(yè)。此正所謂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媳婦套不住流氓也。如今明公毫無勢力,一方玉璽放在這里和一塊磚頭差不了多少有何用處?換來兵馬,割據(jù)一方才是王道!”
劉備點了點頭,道:“玉璽在我之處,甚不安全,我也有心獻之。”
徐庶低垂著頭,道:“獻上玉璽還有一個好處,如今袁紹勢力龐大,稱帝野心并不低于其弟袁術。只不過他礙于名聲,得璽之后必不敢立即稱帝,必將做出一兩件震動天下的大事來,使得自己眾望所歸,才好登基。如今能震驚天下的大事就是也就伐曹了,我想明公獻上玉璽不久,袁紹便會主動出兵攻曹的。”
賈仁祿點頭道:“元直所言有理,正是如此。”
劉備點頭道:“那好,我明日便去見袁紹,獻上玉璽。”
賈仁祿道:“明公可向袁紹要得平原來,明公原就是平原太守,在那甚得民心,利于招兵買馬。我想袁紹怎么也要賣玉璽的面子,應該是會給的。”
劉備道:“好的。”
次日上午,劉備來見袁紹,行禮已畢,哭拜于地,道:“我兵敗奔竄,如今妻子下落不明,不知生死,我心如刀絞。今欲向明公借兵攻曹,以救妻子性命。”
袁紹嘆了口氣,道:“非是我不肯借,只是曹兵勢大,我前次出兵三十萬尚且勝他不得。此次若再出兵,出得少了,無濟于事;出得多了,于我有損。再者眾謀士堅言不可,我也無可奈何。”
劉備淚流滿面,語帶哭腔道:“妻子遭難,義弟下落不明,我心痛極,還請明公可憐。今番不敢空借,當以玉璽為質!”
袁紹聞言大喜,顫聲道:“哦,你欲以玉璽為質?可曾帶來?”劉備伸手入懷,取出傳國璽來,袁紹愣了半晌方道:“既有玉璽為質,我借兵與你倒也無妨,只不過曹操勢大,急切攻不下來,還須從長計議。”
劉備點了點頭,道:“不敢叫明公為難,明公若覺伐曹力不從心,倒也不必急于一時。若明公肯將平原委我,讓我得以棲身,我也以玉璽為質。到時明公若欲攻曹,我必提兵相助,首尾呼應,可破曹操。”
袁紹沉思良久,點頭道:“好吧,我這便委任你為平原太守,鎮(zhèn)守平原,但我手下兵馬有限,無法給你太多軍兵。這樣吧,我借兵五千,馬二千與你,不足的你可于平原城中自行招募。至于玉璽嘛,還是要留在這里的。不是我不信你,只是此事太過重大,我也要向手下的文武百官交待。”
劉備道:“我理會的。”屈膝跪地,雙手捧著玉璽過頂,恭敬獻上。袁紹大喜接過,當即揮毫,任命劉備為平原太守,領兵五千,馬二千往鎮(zhèn),克日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