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離開之后,牧安若一個人在書房里坐了許久許久,他眼帶殺意的再次看到書案上那疊莫離寫下來的“論文”,那厚厚的手稿,仿佛也嘲笑自己一般。
牧安若抓起手稿來,狠狠的往外擲去,手稿被拋高,再落下,揚揚灑灑的有如雪片一般。牧安若怒注著這些東西,剛剛想開口叫人進來收拾,卻猛然怔住了。
其實,這一疊手稿,牧安若無一遺漏的全部看過了,但當時注意力完全都集中在莫離對秦璃下落的分析之上心無旁騖,卻忽略了這字跡本身。而當下,當手稿被打亂,這字跡也就引起了牧安若的注意。
牧安若只覺得自己的心被什么東西狠狠的撞擊了一下。待手稿完全落下,他才緩步從書案后走了出來,蹲下.身來,從地上揀起其中的十余張來捏在手中。
“來人。”
剛剛來到書房外的小紅剛替遠山守了會兒門,就聽到聲音,忙走了進來,一見地上的情形,嚇了一跳,“侯爺,您這是……”
牧安若一見進來的人是小紅,問道,“遠山呢?”
“哦,他去后面更個衣,馬上過來。”
牧安若點了點頭,“你怎么到前面來了?”
小紅低著頭,好半晌才應道,“侯爺,還是沒有侯妃的下落么?”
牧安若搖了搖頭。
小紅咬了咬嘴唇,思索了片刻,然后說道,“侯爺,奴婢覺得那個什么天煞宮的長老……他不像是來投誠的,倒像是來刺探的。”
牧安若驚異的抬起頭來看了看小紅,“此話怎講?”
小紅答道,“奴婢說不好,可是剛才奴婢見他裝著想事情的樣子,路上人也不瞧,就是低頭往主院走。要不是奴婢喝住了他,只怕他就進院去了。別說是來投誠的,就算只是到府上做客的也不該在主人家不允許的時候到處亂走才對。”
如果說,剛剛牧安若的心里只有一分疑惑的話,那么眼下,聽過小紅這番話,剛剛的這一分疑惑此時便成了三分懷疑了。
牧安若點了點頭,“我心里有數。你先下去吧。”
小紅應聲退了下去,才一出門就見遠山已經站在了門外,一見小紅出來,遠山問道,“怎么了?”
小紅搖頭,“剛才侯爺叫你,你不在,我替你進去瞧了瞧,可侯爺也沒說有什么事兒便讓我退下了。你進去瞧瞧吧,許是讓你出
門辦差也不一定。”
說罷,小紅便轉身離了書房,遠山在門外高聲說道,“侯爺,可是有什么吩咐?”
“進來說話吧。”
“是。”
遠山進屋后,牧安若問道,“年前我寫過的東西,你都擱在哪里了?”
遠山抬頭想了想,“應該是都放在西邊的倉庫里了。不過過年的時候,許是會弄亂了些。”
“去找出來,我要用!”
“啊?全部都要么?”遠山撓了撓頭,那得多少啊!
牧安若搖了搖頭,“不用都拿。找小幅的,上面寫著詩的。”
“哦。”遠山點頭,然后帶著手下走了出去。
而牧安若則拿了張宣紙,覆在自己撿起的那幾頁紙張上面,一字一字的拓寫下來。
晚飯時分,遠山抱著二三十張字稿走了進來,放在書案之上。
牧安若點了點頭,然后一張一張的看起來,最終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張。
“孤標傲世攜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遠山站在牧安若的身旁一字一句的讀道,“侯爺,這不是您的字啊?拓寫的么?奴才竟然沒看到過。”
牧安若微微一笑,卻不答話,而是取出自己今天下午拓寫的那張字來,覆在了紙上。
“如何?”牧安若問道。
遠山仔細的瞧了又瞧,然后才說道,“五分相似吧。”
牧安若點了點頭,“這句詩你可讀過?”
遠山搖了搖頭,“奴才可沒有您的學問,這句詩今兒還是頭一次聽到過呢。”
牧安若拿曾經的原稿來笑笑,“我見到這個字的時候,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句詩。”
“侯爺,您……”
“去把管家請過來,我有幾句話要問他。”
“哦。”
遠山應聲出去請管家過來,牧安若拿著手里的兩張字出神。
所謂的原稿,乃是自己當初在地上看到這句詩時,按照印象仿照地上的字跡而寫的,雖然牧安若對書法的鑒賞能力很高,但是模仿力卻并不高,所以由他手而寫出來的字跡,雖有幾分形似,卻揉進了牧安若本身的張揚和力道。
但剛剛自己拓下來的字卻不同,幾乎與牧安若腦子中的那個印像完全重疊。
所以,遠山說的五分相似倒并不夸張。
當初,
牧安若不知寫下這字的人是誰,但是,卻很清楚自己剛剛拓下的是誰的字。要知道,每個人的字跡都是不同的,哪怕你可以把一個人的字臨的十分精彩,可是那也只能做個形似,真正的神似是無法做到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么去年,秦璃剛剛進府不久的時候,莫離就曾經出現在侯府過!他為什么出現?以什么樣的身份出現?出現之后在侯府里做了什么?又是出于什么樣的心態留下了這句詩?
一個又一個問號在牧安若的腦子里浮現出來。
可是他唯一能想得到的答案就是,如果莫離那時候真的曾經出現過的話,必是混在奴仆之中的,而這個答案,只能問管家。
牧安若還在對著字跡發呆的時候,管家已經跟著遠山走進了書房,老管家給牧安若深施了一禮,“侯爺,可是有事啊?”
牧安若點了點頭,讓遠山出去,然后說道,“坐下說話吧。”
“謝侯爺。”老管家施施然坐了下來,然后看著牧安若。
牧安若直接問道,“去年侯妃進府之后,府里可曾買過什么下人?”
老管家搖了搖頭,笑道,“回侯爺的話,除了侯妃嫁過來時陪嫁的那些仆從,不曾買過。”
那就是混在秦府的人之中了,牧安若想道。
“那些人的底細你可查過?”
老管家一愣,然后搖了搖頭,“并沒有都查過。因為侯爺起始時,與侯妃并不和睦,所以侯妃帶來的下人皆在她自己的院子里伺候著,并且嚴格的限制他們在府里的活動。等到后來,侯爺與侯妃關系改善之后,侯妃身邊的丫頭也沒剩下了幾個。”
“嚴格限制……也就是說,他們不會在府里亂走?”
“自然。如果老巧沒有記錯的話,當初,除了候妃和小紅之外,侯妃帶來的丫頭大多數都沒出過那個院子。雖然那個于嬤嬤曾經出過幾趟府,卻也并未在府他處行動過。”
牧安若心想,若是她有行動,你也不會知道的。但轉念一想,留下這字的絕不可能是于嬤嬤。因為自己那日聽的非常清楚,除非于嬤嬤有什么返老還童的妙方,否則,她是絕不可能發出那樣年青的聲音來的。
而且,做為一個潛伏在侯府里的人來說,留下自己的字跡實在不是什么明智的行動。
那么問題來了,當初的莫離,究竟是誰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