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峰打了個呵欠,揉了揉還隱隱泛痛的頭,順手推開桌前的窗戶。一縷金色的陽光照耀在陸峰的臉頰之上,微微刺目。清風微拂,透過窗戶,吹動陸峰凌亂的長發,一身酒氣也漸漸淡了下來。
陸峰抬頭望著那浮云與雁字點綴的藍天,圖升遐想,“這廣袤美麗的藍天,潛存著深深的罪惡?”
“磕磕……”門外傳來清脆的輕叩聲,有人在耐心的竅門。
紫月兒看著有些邋遢像的陸峰還一臉陶醉的樣子,漂亮的眼睛瞪得圓鼓鼓的,本來正想繼續呵斥幾句。現在是惡狠狠的瞪了陸峰一眼,撇著嘴去開門。
陸峰也向著木質的門望去,大門打開,五皇子赫然出現。那身高貴的氣質依舊,只是……映襯上那張青一片紫一片的英俊面頰,顯得格外的滑稽。
陸峰忍住心頭驟然升起的那股笑意,有些怪異的道:“原來是五皇子,請進。”地裂獸之前就把五皇子的結交之意轉告給陸峰,對于五皇子的突然到訪一點也不意外。
“嘿嘿,少年,還有我!”五皇子身后突兀探出一張巧笑嫣然的漂亮臉蛋,正張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陸峰。
陸峰一怔,怎么又開始叫自己少年了?陸峰揮了揮手,“小公主,請進。”對于這個小公主,雖說有些奇葩,但陸峰對她并未惡感,旋即便是淡笑著道。
五皇子微微打量了一下這簡單的房間,眼中有些異色,隨便找了張木椅坐下。小公主便跟在五皇子身后,隨意一坐,一雙精致的小手拖著微微鼓起的腮幫子。
陸峰看著五皇子那英俊而崢嶸的臉頰,淡淡一笑,“五皇子不用驚異,酒味的確是有點重,不若換個地方再談。”
五皇子輕輕搖頭,“無妨,想必風兄已經知道了我的來意。不知風兄意下如何?”五皇子眼中有著淡淡的幽光,忽然笑道:“風兄稱我唐興即可。”
陸峰沒有回答,一雙手撐著窗臺,頭微微伸出窗戶,仰頭觀看著蔚藍的天空。五皇子輕搖著手中的折扇,很有耐心的等待著。
紫月兒很自然的為唐興摻上一杯茶水,然后也靜立于窗戶前,死死的扯了一下陸峰衣角,撇著嘴道:“陸……風路!你又在發呆了呀。”
“不是發呆,我是在想,這樣美麗的天空是否是所有人都向往的。”陸峰的聲音幽幽傳出,沒有半點笑意,而是很嚴肅的腔調。
唐興聞言,微微一頓。輕輕呡了一口手中的茶水,笑道:“大部分人或許很敬畏與向往所謂的天,但我卻不然。”
“為何?”
“我眼中的天,不仁!”唐興斬釘截鐵的道。
陸峰眼中有些異色,一雙清澈的眸子盯著一臉堅定之色的唐興。唐興順手一揮,折扇重疊,輕輕磕在木桌上面。唐興沉聲道:“這片天地是殘忍的,戰火紛飛,繁華盡失,有的只是無盡的尸骨。若天道仁慈,就不會有如此雄渾的能量滌蕩于天地間,不會有武者,不會有戰爭,不會有那刺骨的呻吟。”
陸峰微微蹙眉,然后便是搖頭。淡淡的道:“所謂戰爭只是人心貪欲的映射,有
利益的地方就有戰爭,即使沒有武者,統治階級依舊會征戰不已。”陸峰微微一頓,道:“唐興兄弟似乎很厭惡戰爭。”
唐興輕輕點頭,“親自征戰過,那血肉橫飛的場面歷歷在目。”
陸峰笑了笑,忽然道:“但這所謂的天,的確殘忍!”
“既已回駁,風兄又怎么認為天殘忍呢?”唐興目露異色。
“如果我說,每隔一段時間,這片天地就會降下一次毀滅性的劫難,你相信嗎?”陸峰順手接過紫月兒遞過來的茶,輕輕喝了一口,散亂的發絲垂落,徒增了幾分壓抑之感。
唐興雙目凝重,搖頭道:“這,相信與不相信都沒有意義。”
風聲劃過窗戶,嘩嘩聲不絕,渲染一室的沉默。
陸峰道:“若說仁慈,我認為這片飽受風狂雨落的河山便是仁慈。”
唐興苦笑,“你可知道這片山河之下埋葬了多少白骨?”
“你可知道這片山河又孕育了多少生命?落葉歸根而已。”陸峰淡淡的道:“蒼茫枯寂的星河之間,或許是星辰撞擊,又或者是星河爆炸,有了無盡的版塊大陸漂浮。大陸之初,有的只是荒涼的山石,孤寂的河流。隨歲月的流逝,山石開始蔥郁,漸漸有了生命的氣息。無盡的歲月流淌,生命才演變成型。所謂山河,生命之母!”
陸峰手掌輕輕一握,精純的元力聚集于手掌之間,氣勢有些迫人。陸峰沉聲道:“初始的人不會運用這天地間的蓬勃能量,但依舊是自生部落,為了資源而紛爭不斷。此為自私,人之本性而已。而如今的戰爭只是將曾經的部落紛爭擴大無數倍而已。”陸峰一頓,眼中閃過一絲精芒,猛地一揮,手中聚集的精純元力消散。“力量只是更好的解釋人的殘忍而已。”
唐興臉上凝重之色更濃,額間隱隱有些濕潤,長袖一揮,擦拭了一下面頰。唐興長長的舒出一口氣,忽然道:“風兄,你應該知道,我來并非是與你談論天道山河問題的。”
陸峰點頭,“或許是有些過了,但唐興兄弟真的沒興趣繼續聽下去?”
唐興皺眉,不作言語。小公主卻是托著腮幫子,很認真的聽著,一張精致的臉蛋格外養眼。
陸峰繼續說道:“山河,永遠飽受風霜之地。強者對戰,大片山石粉碎,飛沙走石,地形突變。兩國交戰,鮮血揮灑,沉淀于一抔又一抔的黃土之中。仁慈的山河也無端渲染了罪惡的顏色。生老病死,老人能安詳的沉睡于黃土之下?飛花落葉,甘愿化作又一縷春泥?人性本善,只是圣人的說法。四季變換,看遍春雨夏雷,霜花雪劍,飽嘗秋霜冬雪。這片土地,何曾有過半點罪惡?”
陸峰的表情忽然凌厲了起來,眸光如電,死死的盯著唐興,“我認識一個朋友,可以說是生死之交。同樣是天縱之資,可問鼎同輩中人。我曾問他,很多年后,可否并肩一戰,絕對兇險卻又無比榮耀的一戰。那俊俏的少年很爽朗的答應了。”
唐興一怔,皺著眉頭道:“風兄是想問我同樣的問題?”
陸峰點頭,一雙眸子盯著這位氣質非
凡的皇子。
唐興忽然一笑,“什么兇險的一戰?我唐興既起結交之意,就已經做好了為朋友一戰的準備,我答應你。”
“是絕對兇險,關乎整片玄天。”陸峰認真的說道。
“唐興貴為皇子,言出必行。”唐興同樣認真的回答道。
陸峰哈哈一笑,笑得很會心,其實第一次見唐興就感覺到了此人很不凡。陸峰心頭也升起了結交之意,只是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對于楊誠、白林兩人,陸峰也升起過一樣的心思,但心頭總感覺那兩人不怎么靠譜,也就暫時將這份心思放下了。
陸峰再次趴在窗臺之上,有些記憶閃過。陸峰還清楚了記得,絕世的帝云說期待與自己并肩一戰,蒼老的寧飛說縱為殘魂,也將祝自己一臂之力。
唐興猶豫了片刻,終于是忍不住了,輕聲問道:“風兄是否要進星辰閣?”
陸峰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紫月兒,道:“本來暫時不打算參加院試的,但我不放心月兒。唐興兄弟,有什么問題需要我幫忙?”
唐興搖了搖頭,道:“沒有,只是我與三哥都將進入星辰閣,除了太子,目前我們兩人是最有力的王位競爭者,三哥身邊那幾個人很不簡單,我擔心在星辰閣會處處被壓制。”
陸峰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不是還有白林與楊誠兩人,以及這位小公主?”
唐興攤了攤手,苦笑道:“那兩人性格怪異,指不定哪天就因為莫名其妙的理由把自己賣掉了。”唐興說著又側頭看了一眼凌子靈,搖頭道:“至于這位小公主,你可以權當她是來玩耍的。至少在我眼中,她戰力可忽略不計。”
“唐興!你再說一次。信不信我叫叔叔把你鎮壓了!”小公主本來難得表現得這么安靜一次,卻被唐興這句話惹出火了。一雙白質的手插著瑩瑩一握的小蠻腰,往上便是那高高凸起的山峰,再往上便是那瞪得圓鼓鼓的大眼睛,惡狠狠的看著唐興。
陸峰啞然,匆匆一眼,那高高凸起的胸的確有些顯眼。似乎,那個奇葩楊誠所說的童顏**很合適……
五皇子無奈的攤了攤手,不再言語。他可知道小公主嘴里的叔叔是多么可怕的老怪,指不定真把自己鎮壓了,叫父皇來領人……但小公主卻是一點也不饒人,精致的小拳頭狠狠的打在唐興本就紅腫的臉上,瘦臉變胖之后,變得更胖了……
陸峰大笑,紫月兒卻是惡狠狠的看著陸峰。剛才陸峰那怪異的眼神在凌子靈那里走過,雖說是匆匆一瞥,還是落在了紫月兒的眼中。沒有征兆,又是一圈鮮紅的牙印落下,看得一陣觸目……
山羊胡子的掌柜端著一些飯菜,在門外站了片刻,聽著門內傳出的劇烈震蕩。老頭子拖著尖銳又嘶啞的嗓門道:“年輕人,如果太擠,可以再開一間房間。”
老頭子說完便端著飯菜轉頭,完全沒有注意到,房間內突然間靜得深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