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小說

第八章 狼山一狽

霍萬清應了聲“是”,就把當日岳少俊代人捎信,一直說到前晚夜探戚墅堰巨宅,方知托岳少俊送信的是青煞手涂金標,主人是行跡神秘的仲姑娘,詳細說了一遍。

無住大師合掌道:“阿彌陀佛,山雨欲來風滿樓了,但愿我佛慈悲,消災枚劫,才是武林之福。”

甘玄通聽出無住大師似乎已有所聞,不覺問道:“大師莫非已知端倪?”

老江湖都是特別敏感。

無莊大師道:“道兄見詢,貧衲不得不說了,敝寺千佛堂,塑有五百羅漢,也就是俗稱的羅漢堂。乃是敝寺弟子練功之處,歸貧衲所主持,每晚僧侶們練功完畢,回房休息,貧僧照例要巡視一遍,那是今年中秋,貧僧剛跨進千佛殿,只聽有人說話的聲音,那是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說,“羅漢呀羅漢,你們都是在劫難逃!”

貧僧聽得大奇,舉目看去,但見一個白髯的老人,指著羅漢說話。諸位都知道敝寺千佛殿,謝絕香客隨喜,深夜之中,此人何來?

貧衲忍不住問他:“老施主從何處來,怎會在此?”

那老人含笑道:“老夫偶游少林寺,瞻仰佛殿,大師既然見疑,老夫那就告辭了。”

說完,轉身策杖往殿外行去。

貧衲連忙叫道:“老施主請留步。”

那老人回頭道:“大師傅替我轉告方丈,記?。郝齑笱┛丈嚼?,就是江湖劫運來,慎之、慎之!”

等貧衲追到殿外,那里還有什么人影?貧衲即時稟告大師兄,敝師兄認為這位老施主可能是武林異人,有意作此警告,說不定武林中又將有什么變故了,此事相隔不過一月,盟主就受到歹徒下毒,豈非無因?”

孟達仁猝然問道:“霍總管,涂金標送來那信上,曾提到惲大俠,(淮揚大俠惲欽堯)

不知如何了?”

霍總管道:“姑老爺倒是沒事,昨日派人送信來,把表小姐(惲慧君)接回去了。

岳少俊心中暗暗付道:“原來惲姑娘主婢,已經回揚州去了。”

甘玄通道:“貧道一路行來,業覺得近日江湖上,似乎正在醞釀著某種變故,貧道雖然說不出所以然來,但氣氛總是有些不對,如今聽大家這么一說,看來真有什么事故快要發生了。”

史傅鼎沉吟道:“漫天大雪空山冷,就是江湖劫運來?主要自似在第一句上,漫天大雪空山冷,這是什么意思?”

岳少俊忽然想起自己在云臺山麓,遇上一位老人家,當時問他師傅的第一心愿,(岳少俊師傅第一件心愿,是找尋十六年前無故失蹤的兒子龍官,左眉梢有紅痣的人)那老人曾念了四句詩:“五出花開六出飛,漫山景色映寒暉,天臺一去登仙籍,從此阮郎不憶歸?!边@四句詩,豈不和‘漫天大雪空山冷,就是江湖劫運來’這兩句詩,十分相近似么?”

甘玄通突然哦了一聲,神色聳動,緩緩說道:“莫非此女彈的是震天琴不成?”

“阿彌陀佛!”

禿頂神雕唔了一聲道:“漫天大雪空山冷,真要是他,江湖上果然是大劫將興了!”

無住大師雙手合十,徐徐說道:“雪山那位前輩高人,修真養性,已有數十年不履塵世,縱未練成仙道,也應淡泊無為,與世無爭,不可能會重出江湖,逆天行事?!?

岳少俊不知他們說的是誰,但也不便多問。

史傅鼎問道:“大師說的是雪山玄靈叟么?”

無住大師連誦佛號,沒有作答。

岳少俊看幾人神色,似是有著甚多忌諱,不愿談論玄靈叟,心中暗暗覺得奇怪,付道:

“不知雪山玄靈叟,是怎樣一個人?”

霍萬清朝宋文俊低聲道:“公子,岳相公特地替老莊主送解藥來的,是不是請他先進去看看老莊主?”

宋文俊聽了一喜,急忙朝岳少俊拱拱手道:“岳兄果然是信人,為家父送來解藥,兄弟先行謝了,只不知岳兄是如何弄來的?”

岳少俊道:“此事說來話長……”

當下就把竺秋蘭負傷昏迷,自己在一所土地廟中,遇上相士金鐵口,如何制住仲飛瓊,逼她以“金形掌”替竺秋蘭療傷,又逼著她交出散功奇毒解藥,才放她回去,扼要說了。

甘玄通奇道:“金形掌終南絕技,此女怎會精擅終南武功?”

禿頂神雕道:“這個簡單,幾時遇到陸道友,問問他就可知道了?!?

宋文俊抬手肅客道:“諸位前輩,都不是外人,那就請到家父房中再談吧?!?

大家略為謙讓,就由無住大師為首,由宋文俊陪同,魚貫進入內宅。

這間臥室,窗戶軒敞,陳設樸素,中間一張雕花大床上,躺著宋鎮山,身上蓋一條薄被,大家進入臥室之時,還隱隱聽到宋鎮山的哼聲,顯然并不好受。

被推為武林大老的宋老爺子,此刻幾乎和普通人生病一樣,口中哼聲不絕,當真是英雄只怕病來磨!

宋文俊放輕腳步,走近床前,低低的道:“爹,你沒睡著么?”

宋鎮山哼道:“文兒,有什么事嗎?”

宋文俊道:“回爹的話,少林無住大師傅、八卦門甘道長、六合門孟前輩,武當派史大俠等人,來探看你老人家了?!?

宋鎮山雖然體內劇毒發作,但心頭清楚,一面連哼帶說的道:“快請,快請?!?

宋文俊道:“爹,幾位老前輩,已經進房來了!”

宋鎮山道:“文兒,你快扶為父坐起來,為父這樣躺著,如何見客?”

無住大師合十道:“盟主貴體違和,不可勞動,還是躺著的好。”

甘玄通接口道:“無住大師說得極是,八大門派,誼如一家,盟主不可客氣?!?

宋鎮山微微喘息道:“老朽還不礙事,文兒,你快扶為父坐起來,幾位道兄,已有多年不見,那有躺著說話的道理?”

宋鎮山喉嚨有些嘶啞,目光一抬,朝眾人頷首道:“諸位請坐,老朽一時不察,誤中賊黨好計,有勞諸位道兄遠蒞存問,老朽至為感激……”

他還當無住大師等人,是問疾來的。

宋文俊忙道:“爹,無住大師幾位,是接到有人假冒爹的親筆函,特地趕來的?!?

多長鎮山疑惑的道:“那是什么人假冒為父筆跡,目的又何在呢?”

宋文俊道:“孩兒也是剛才知道,目前還不知道此人有何陰謀?!币幻婊仡^朝霍萬清招手道:“霍總管,你把那封信拿給我爹瞧瞧?!?

霍萬清剛應了聲是,正待送上書信。

宋鎮山微微抬手道:“不用瞧了,文兒,你快請大師他們坐呀,幾位道兄難得到咱們莊上來,萬清,快去吩咐廚下,準備酒菜,就送到這里來?!?

霍萬清又應了聲是,把書信放到桌上,轉身就往外行去。

宋文俊道:“爹,岳兄已經取到了解藥,特地給爹送來,爹這就服下如何?”

宋鎮山哦了一聲。

岳少俊隨著站起,雙手把小瓷瓶送上,說道:“宋老爺子,晚生幸不辱命,總算把解藥取到了?!?

宋鎮山目光一注,看到岳少俊手中的瓷瓶,不覺怔得一怔,問道:“你這解藥是從何處弄來的?”

宋文俊接過瓷瓶,說道:“爹,岳兄是從那位仲姑娘處得來的,爹服下解藥,體內奇毒,立時就可化解了?!?

宋鎮山伸出顫巍巍的手,取過瓷瓶,仔細看了一眼,點點頭道:“岳少俠盛情,老朽感激不盡?!?

岳少俊道:“宋老爺子言重,晚生受賊人利用,捎來毒函,老爺子縱無責怪之意,但事因晚生而起,晚生實在難辭其咎,取來解藥,只不過稍盡晚生心意而已。”

宋鎮山連連點頭道:“岳少俊果然是性情中人,實在難得?!?

宋文俊倒了一盅水,送到爹面前。

宋鎮山一手揭開小瓷瓶瓶塞在掌心傾了幾粒藥丸,抬手納入口中,然后接過瓷盅,喝了一口水,送下藥丸,就把小瓷瓶放到枕下,緩緩閉上了眼睛。

就在此時,門簾掀處,霍萬清在門口叫道:“公子,終南陸道長來了?!币幻媲飞淼溃?

“陸道長請進?!?

宋文俊還來不及往外迎接,只見一個青袍黑須的羽士,緩緩走了進來。

來人正是終南飛虹羽士陸飛鴻。

宋文俊慌忙迎著作了個長揖,歉然說道:“陸道長賁臨,在下失迎了。”

飛虹羽士打著稽首,爽朗一笑道:“少莊主不用客氣,貧道是聽說無住大師,甘道兄。

孟道兄、史大俠諸位,早已來了,正在盟主房中,就叮囑霍總管不可驚動,一腳就趕了進來?!?

話聲甫落,一面又朝房中請人連連打著稽首,才轉臉望望坐在床上的宋鎮山,朝宋文俊問道:“盟主如何了?”

宋文俊道:“家父身中奇毒,剛才服下解藥?!?

無住大師道:“少莊主,盟主服下解藥,需要休息,貧衲等人還是到外面坐吧?!?

霍萬清在旁道:“大師只管請坐,老莊主已經服下解藥,大凡解毒藥物,服下之后,大概有一盞茶的工夫,即可化解了;剛才老莊主吩咐老朽要廚下把酒菜送到這里來,也許在這里談話比較方便,老朽之意,諸位就不用客氣了?!?

說話之時,一名使女手托銀盤,給大家送上了名茗。

禿頂神雕孟達仁和飛虹羽士坐的較近,低聲道:“陸道兄來得正好,兄弟正有一件事要向道兄請教?!?

禿頂神雕道:“兄弟想請教道兄,貴派不是有一種武學,叫做‘金形掌’么?”

岳少俊聽他提到“金形掌”,也特別注意兩人談話。

飛虹羽士道:“不錯,‘金形掌’確是敝派的武功,不知孟兄見詢……”

禿頂神雕不待他說下去,問道:“道兄可曾練過?”

飛虹羽士道:“貧道不曾練過?!?

禿頂神雕又道:“那么太乙道長呢?”

太乙道長即是終南派的掌門人。

飛虹羽士道:“二師兄也不曾練過?!?

禿頂神雕道:“這就奇了?!?

他們本派武學,本派的人都不曾練過,自然是奇事。

飛虹羽士道:“那是因為‘金形掌’是一種極高內家功夫,練的是西方庚金之氣,它和劍氣功夫,頗相近似,但極難練成,練習之時,稍有不慎,就會自毀內腑而死。練成之后,只要手掌擊中人身,有如利刃摧毀內腑,當場氣絕,因此敝派師祖,歷代相傳,禁止后人練習此功?!?

禿頂神雕道:“道兄可知已經有人練成此功了么?”

“有人練成‘金形掌’?”

飛虹羽士身軀微震,接著點點頭道:“這么說,果然有人練成功了!”

禿頂神雕奇道:“道兄已經知道了?”

飛虹羽士道:“貧道并不知道,但想來大有可能……”

禿頂神雕道:“道兄此話怎說?”

飛虹羽士輕輕嘆了口氣道:“在座諸位,不是外人,貧道也毋須隱瞞,敝派存放‘金形掌’秘本的鐵柜,早在二十年前,就遺失了?!?

甘玄通聽了不由一怔,終南派雖然僻處西陲,但數百年來,,一直聲譽極盛,門人弟子,人才輩出。

在八大門派中,只有終南一派,不下于中原的少林,武當,他們鎮山秘本,怎會遺失?

莫非是給人盜走的了!

禿頂神雕也是老江湖了,他心中想的和甘玄通相似,自然不便再問,只是摸著胡子,“哦”了一聲。

飛虹羽士卻不待他發問,接著道:“這冊‘金形掌,秘本,因敝派師祖禁止后人練習,因此把它鎖在一只小鐵柜之中,存放在敝派師祖洞中。二十年前,有一天,值山弟子忽然發現師祖洞(存放歷代掌門人骨灰之處)兩扇鐵門大開,急忙前來稟報,二師兄和貧道幾個師兄弟,聞訊趕去)查遍全座洞府,單單缺少了存放‘金形掌’秘本的一只鐵柜,不用說那自然是有人盜走的了?!?

他口氣微頓,朝禿頂神雕道:“金形掌沒有二、三十年苦練不能成功,如今犀指算來,已有二十年了,故而孟道兄方才說已有人練成,那也差不多了?!?

只聽宋鎮山長長吁了口氣,說道:“好厲害的毒藥!”

隨著話聲,倏地睜開眼來!

只要聽他這句話,就可知道武林大老體內的散功奇毒,已經全化解了!

坐在室內的人,本來還在互相低聲談話,聽了他這句話,立時全都回頭望去。

宋文俊喜形于色,說道:“爹,你老人家已經痊好了么?”

宋鎮山含笑點頭道:“晤,真該謝謝岳少俠,這解藥真靈,文兒你扶為父下來?!?

看他神情,果然已經復原,只是聲音還有些嘶啞,要聲音復原當然沒有這么快速。宋文俊扶著他爹跨下來。

無住大師合掌道:”阿彌陀佛,我佛保佑,盟主奇毒已解,可喜可賀?!?

飛虹羽士、甘玄通、孟達仁、史傅鼎幾人,也一齊拱手道賀。

宋鎮山連說“不敢”,一面朝岳少俊拱手道:“岳少俠大德,老朽永不敢忘。”

岳少俊起身道:“老爺子這么說,晚生愧不敢當,晚生為了家師心愿,只求老爺子一言,就受賜良多了。”

宋鎮山愕然道:“你師傅是誰?”

這句話,聽得岳少俊不覺一楞,說道:“家師無名老人,上次晚生已經向老爺子稟報過了,老爺子和家師原是極熟之人……”

“唔!”宋鎮山一手摸著花白胡子,口中“唔”了一聲,點頭笑道:“老朽和令師相交數十年,自然極熟,少俠要老朽替令師說什么呢?”

岳少俊心中暗暗奇怪,忖道:“自己明明已都告訴你了,怎么中了一次散功奇毒,就全忘記了?!币幻婀Ь吹牡溃骸凹規煵豢险f,”晚生也并不知道家師的心愿,那是一位老人家指點晚生來的,說家師心愿,只要宋老爺子一言可解,上次已蒙老爺子答應了……”

“唔!”宋鎮山好像想起來了,點著頭道:“老朽確曾答應過你,那好,你只管先回去復命,老朽答應你就是了?!?

岳少俊又是一怔,望著宋鎮山說道:“多謝宋老爺子,但晚生代家師了斷此事,必須接下你老一招劍法……”

宋鎮山臉色微沉,哼道:“這是你師傅說的?”

岳少俊一怔,愕然道:“這是你老說的,要得老爺子一言,必須接下老爺子二十招劍法,這是你老十六年前說過的話,永無更改,但因晚生是代師求情而來,故而只要接下你老一招就好?!?

宋鎮山目光一直注視著岳少俊,一手拈須,緩緩點頭道:“不錯,這話老朽說過?!?

岳少俊道:“晚生斗膽,想請老爺子再賜一招劍法?!?

宋鎮山道:“岳少俠代師求情,老朽可以答應你,不過在老朽劍下,你很難全身而退。”

岳少俊躬身道:“晚生為了家師心愿,雖死無憾?!?

宋鎮山呵呵笑道:“老朽蒙少俠慨賜解藥,豈會令你負傷?”

岳少俊道:“那就請老爺子賜招吧!”

宋鎮山道:“你要在這里動手么?”

岳少俊道:“你老上次賜招,也在屋中?!?

“好?!彼捂偵胶鋈换仡^吩咐道:”萬清,取老朽劍來。”

宋文俊在旁道:“爹,你老人家和岳兄過招,怎好使龍泉劍?”

宋鎮山手拂銀髯,藹然笑道:“孩子,你要為父不動劍么?”

岳少俊心中暗暗覺得奇怪!

宋文俊道:“爹,上次只用一只牙著,還削斷了岳兄一截劍尖呢?”

宋鎮山點頭笑道:“不錯,不錯,為父上次確曾以一只牙著,削斷了岳少俠一截劍尖,但今晚為父奇毒初解,內力未復,只怕不成……”

竺秋蘭一直坐在邊上,沒有開口,這時忽然插口道。“宋老爺子說得是,別說老爺子奇毒初解,內力未復,就是換了一只使劍的手,功力也會前后判若兩人呢。”

岳少俊聽得一怔,不知她這話是指的什么而言。

宋鎮山目中冷芒一閃,問道:“姑娘此話怎說?”

竺秋蘭嫣然一笑道:“宋少莊主,霍總管,以及在座的諸位前輩,我想斗膽問一句,中了散功奇毒的人,毒解了之后,是不是會喪失記憶,什么事都想不起來了?”

宋文俊缺少江湖閱歷,只覺竺秋蘭問的有些奇怪。

總管霍萬清追隨宋老爺子多年,江湖經驗何等豐碩,聞言不覺惕然心動,說道:“老朽不懂得用毒,但以一般常情而言,如非迷亂心神的藥物,光是中毒,并不影響記憶,也許毒發之時,人會昏迷不醒,但毒解之后,一切都可恢復正常了?!?

竺秋蘭道:“謝謝霍總管,說得夠明白了,那么依總管看,不知宋老爺子身中之毒,是否已經完全化解了呢?”

霍萬清道:“方才老莊主說過,已經痊好,那自然完全化解了。”

竺秋蘭道:“那么宋老爺子對岳大哥前幾天的事,好像全都記不得了,怎么會前后判若兩人的呢?”

她兩次提到“前后判若兩人”,而且把這幾個字,說得特別重,自然是志在引人注意!

金甲神霍萬清臉色微微一變,但他究竟是老于世故,瞬即平復過來。

宋鎮山眼中兇芒連閃,沉聲道:“老朽幾時記不得了?”

竺秋蘭笑了笑道:“老爺子都是別人幫你提了頭,你老才記起來的,對木?譬如你老第一次問岳大哥的師傅是誰?第二次問岳大哥要你老替他師傅說什么,第三次明明是你老從前說過,要岳大哥接你一招劍法,你老卻沉著臉問岳大哥,是你師傅說的,第四,你老上次以牙著代劍,削斷了岳大哥的劍尖,居然會問令郎,不要為父動劍么?以上四點,你老好像并不知情,這不是前后判若兩人么?”

宋鎮山一手持須,故作微笑,曬道:“這些事,老朽豈會忘記,姑娘倒似在數落老朽了。”

竺秋蘭嫣然一笑道:“老爺子這么一說,倒怪小女子多嘴,其實小女子也只是提醒大家一聲罷了,我記得小時候我娘和我說的一個故事:有一只老狐貍,蒙了老虎皮,經常在山林間出游,許多野獸,看到了當是真的老虎……”

“住口!”宋鎮山怒哼一聲道:“姑娘說這些話,用意何在?”

竺秋蘭道:“我只是比喻罷了,老爺子如果覺得聽來刺耳,小女子不說就是了?!?

宋文俊佛然道:“竺姑娘,你太過份了?!?

竺秋蘭淡淡一笑道:“信不信由你,難道少莊主還想不到,有人假冒宋老爺子的親筆信在前,如今又有……嗯,我不說啦!”回頭朝岳少俊道:“岳大哥,咱們可以走了。”

岳少俊低低的埋怨道:“你也太任性了,我們遠來天華山莊,”一則是替宋老爺子送解藥來的,二則也是為了我師傅一樁心愿,悉請老爺子一言……”

竺秋蘭唁的一聲,笑了出來,說道:“岳大哥,可惜得很,你送錯解藥了,就是這位宋老爺子說上十句話,你師傅的心愿,也是了不了的,干么還不走呢?”

岳少俊還沒開口,總管霍萬清突然臉色一沉,洪聲喝道:“竺姑娘,你在老莊主面前信口雌黃,蔑視天華山莊,不把話說說清楚,就想走么?”

喝聲中,暗暗朝竺秋蘭使了一個眼色。

竺秋蘭會意的一笑,正待開口。

宋鎮山抬抬手道:“萬清,你們不可難為她,她要走,就讓她去吧!”

霍萬清道:“老莊主,這位竺姑娘當著各大門派的人,誣蔑老莊主,豈可不要她說說明白?”

“算了,算了!”

宋鎮山搖手道:“萬清,讓她走。”

竺秋蘭道:“老爺子果真量大福大;但小女子若是不把話說明白了再走,豈不真的是小女子不對,信口雌黃了?”

宋文俊作色道:“竺姑娘,家父已經不與你計較了,你還要怎的?”

岳少俊也覺得竺秋蘭不對,勸道:“秋蘭,你就不要再說了?!?

竺秋蘭沒有理他,卻大聲道:“少莊主,我是個無足輕重的人,但我如果這樣一走了之,可惜的是,天華山莊,眼看就要毀在頃刻了?!?

宋文俊大怒道:“就憑你竺秋蘭也能毀了天華山莊?”

岳少俊連連打拱道:“老爺子,宋兄,請看在下薄面……”

竺秋蘭道:“少莊主這是錯怪我了,要毀天華山莊的不是我,應該是這位宋老爺子……”

宋鎮山這回真的忍不住了,沉哼一聲,低沉喝道:“萬清,文兒,你們還不把她攆出去?”

竺秋蘭冷笑道:“這是有人作賊心虛,才要快些把我攆出去了?!?

宋文俊嗆的二聲,掣劍在手,嗔目喝道:“竺秋蘭,你再放肆,本公子就叫你濺血于此……”

無住大師合十道:“阿彌陀佛,貧衲說句公道話,這就是女施主的不對了,盟主念你年幼無知……”

竺秋蘭冷笑道:“老師傅,我看你才年老無知呢!”

飛虹羽士朗喝道:“無知女娃,你誣蔑盟主在先,如今又出口頂撞無住大師,當真太放肆了!”

宋文俊拔出長劍之際,霍萬清已經伸手攔住,說道:“少莊主不可動劍,老朽之意,她當眾誣蔑老莊主;按江湖規矩,她應該交代個明白,如果交代不出來,再動手不遲?!?

說話之時,暗暗扯了他一下衣袖。宋文俊心中方自一楞。

霍萬清喝道:“竺秋蘭,這是什么地方,豈容你如此放肆,若不當眾交代個明白,只怕岳少俠也未必袒護得了你了。”

竺秋蘭道:“霍總管一定要我說么?”

宋鎮山怒聲道:“萬清,你們還不把她轟出去?難道要老夫親自動手么?”

竺秋蘭橫了他一眼,冷笑道:“怎么,你可是沉不住氣了?”

宋文俊滿臉怒容,又待發作,卻被霍萬清暗使眼色,勸他不可魯莽。

宋文俊素知霍總管老謀持重,他一再暗中示意,必有緣故,因此強自捺著性子,隱忍不發。

飛虹羽士霍地站起,大喝道:“小丫頭,你……”

禿頂神雕孟達仁拖著他坐下,說道:“道兄歇怒,此事霍總管自會處置。”

竺秋蘭嫣然笑道,“宋老爺子,你是昔年武林盟主,威名遠播,在武林中更是德隆望重,首屈一指的大人物,如今隱居天華山莊,很少接見外客,對不對?”

她忽然改變語氣,對宋老爺子推崇備至!

宋鎮山一手抨須,口中冷冷的“唔”了一聲。

竺秋蘭依然眉眼盈盈的笑道:“宋老爺子既然息隱林泉,不問世俗之事,尤其在你天華山莊之中,干么還要戴著人皮面具?”

這話聽得在座之人,全都聳容動容!

在座的人,除了岳少俊,宋文俊,可說都是老江湖了,他們印證方才竺秋蘭說過的話,如果宋老爺子臉上,真要戴了人皮面具,那么他不是真的宋老爺子了!

宋鎮山一手拂著銀髯,沉笑一聲,問道:“丫頭,你說,你如何看出老夫戴了人皮面具?”

聽他口氣,豈非承認他戴了面具么?

竺秋蘭道:“在座的幾位大師,道長,都是名門正派中人,以你老爺子的身份,自然不會有人對你心起懷疑,我可不同,我跟娘行走江湖,各式各樣的人,看得多了,你方才在掌心傾出解藥之時只是做了個樣子,根本沒有把藥丸納入口中,我心中方覺奇怪,就在那時,我看到你仰起脖子裝作吞藥之時,頸上膚色,和你臉上截然不同,這只有臉上戴了面具,才會如此……”

她略為一頓,接著又道:“后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忘記你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前后判若兩人,我才恍然大悟,你不是真的宋老爺子,只是臉上戴著面具而已!”

霍萬清暗暗點頭,忖道:“心思果然是女孩兒家細,自己雖覺老莊主有異,但沒想到這一點。”

宋鎮山聽到這里,不覺呵呵一笑,點點頭,頗似嘉許的道,“女娃兒,你眼力不錯,老夫確實戴了人皮面具。”

隨著話聲,緩緩舉起手來,從他頷下緩慢揭起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

面具揭開,呈現大家面前的,并不是武林大老宋老爺子,而是一個斷眉,三角眼。狹長臉的老者,看去約莫五十出頭,嘴角掛著一絲冷峻的微笑。

沒有人認識他!

盟主變了另一個人,自然看得無住大師等人駭異不止,忍不住都驚得從椅上霍然站了起來。

宋文俊幾乎眼中要噴出火來,長劍一掄,倏地跨上一步,厲聲喝道:“你……是什么人?”

霍萬清趕緊伸手一攔卜說道:“少莊主,冷靜一點!”

那狹長臉老者神色冷峻,微微一笑,抱拳道:“老夫索毅夫,和諸位還是初會?!?

竺秋蘭冷聲道“狼山一狽!”

索毅夫深沉一笑道,“姑娘果然是見多識廣,連老夫外號都叫得出來?!?

在座眾人之中,果然沒有第二個人知道索毅夫的來歷了。

宋文俊道:“我爹呢?”

索毅夫拈須微笑道:“少莊主但請放心,宋老爺子很好。”

宋文俊道:“家父現在何處?”

索毅夫道:“宋老爺子現在在敝主人處作客、是敝主人的上賓?!?

霍萬清雙目精光暴射,雙手提胸,洪聲道:“姓索的,你們究竟有什么陰謀?干脆說出來吧!”

索毅夫深沉一笑道:“敝主人只是仰慕宋老爺子英名,請去盤桓幾日,談不上有什么陰謀?!?

霍萬清道:“好,你且說說你們主人是誰,現在那里?”

索毅夫道:“這個很抱歉,兄弟來時,敝主人沒有交代,兄弟不敢奉告?!?

霍萬清道:“朋友可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么?”

索毅夫干笑道:“兄弟來了不止一天,還會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么?”

霍萬清道:“你知道就好了,今晚如不說說清楚,你能走得了么?”

索毅夫重又把人皮面具覆到臉上,笑了笑道:“兄弟根本沒有走的意思。”他用雙掌在面頰上輕輕貼著面具,接道:“兄弟是奉命到貴莊做人質來的,宋老爺子一天沒有回來,兄弟就一天不走。”

他覆上人皮面具的意思,敢情仍然要假扮宋老爺子了。

斗文俊氣得俊臉發青,長劍一指,喝道:“姓索的,你把面具拿下來。”

索毅夫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少莊主,兄弟是奉命假扮宋老爺子來的,情非得已?!?

宋文俊道:“匹夫,你再不揭下來,本公,子就劈了你?!?

索毅夫道:“敝主人沒把宋老爺子恭送回來之前,兄弟安全得很,少莊主大概還不至于魯莽到一劍穿心,殺了兄弟吧?”

宋老爺子人在他們手中,投鼠忌器,當然沒有人敢殺他了。

霍萬清道:“公子且歇怒……”

宋文俊氣怒的道:“叫他把面具取下來再說?!?

他當然不愿意看到有人在他面前,假扮他的父親。

索毅夫道:“兄弟此來,只是不使宋老爺子有損盛名,才奉命假扮宋老爺子的,少莊主既然要兄弟取下來,兄弟取下來就是了?!?

說著果然又從臉上揭了下來,小心翼翼的收入懷中。

禿頂神雕孟達仁道:“索朋友假冒盟主,那咱們五派接到假冒盟主的親筆信,那也是索朋友偽造的了?!?

索毅夫道:“兄弟不才,還沒有那份能耐,仿造宋老爺子的筆跡,但兄弟知道此事?!?

“阿彌陀佛?!?

無住大師低喧佛號,說道:“如此說,這幾封信,都是貴主人仿造的了?!?

索毅夫深沉的道,“諸位知道就好?!?

甘玄通道:“貴主人以盟主名義,把咱們騙到這里來,目的何在?”

索毅夫皮笑肉不笑,說道:“這個兄弟也略有所聞?!?

史傅鼎道:“你說出來聽聽?!?

索毅夫道:“敝主人邀約諸位前來,是為了宣布一件事……”

Www? ttKan? c○

說到此處,就住口不往下說。

史傅鼎道:“宣布一件什么事?”

索毅夫道:“這個兄弟也不太清楚,諸位不妨梢等片刻,大概送信的人,也快來了。”

霍萬清道:“那好,姓索的,你要老夫動手,還是自愿受縛?”

索毅夫淡淡一笑,泰然道:“兄弟說過,兄弟安全得很?!?

霍萬清沉哼一聲道:“你以為老莊主在你們手里,咱們就不敢動你?方才你自己說的,老莊主是你主人的上賓,而你只不過是你主人的一名屬下而已,咱們就是殺了你,你主人未必為了一名屬下,會對上賓不利吧?”

索毅夫聽得一怔,點頭道:“這個兄弟倒是沒有想到?!?

霍萬清洪笑一聲道:“現在你該束手就縛了吧?”

索毅夫橫了金甲神一眼,冷冷的道:“霍總管可是想和兄弟動手么?”

霍萬清沉聲道:“老朽要把你拿下?!?

索毅夫道:“你知不知道兄弟的外號?”

霍萬清道:“狼山一狽。”

“不錯?!彼饕惴騼蓚€指頭,拈著他唇角上幾莖蒼髭,仰首大笑一聲,緩緩說道:“你總知道狽是不會參加行動的了”

霍萬清冷笑道:“你是說有人會替你出手?”大步直逼上去,沉喝道:“霍某先把你拿下了,看看有誰會替你出手?”

喝聲中,突然五指箕張,朝索毅夫肩頭抓去。

他這一抓,蓄勢已久,出手自然極為快速,那知索毅夫忽然身形一閃,十分滑溜的從右閃出。

就在此時,只見門簾掀處,一個青衣漢子急步奔了進來。一下攔在霍萬清的前面。

此人一身打扮,正是天華山莊的莊丁。

霍萬清目光一注,只見攔住自己的莊丁,臉色黝黑,不過三十出頭,雙顴微突,鷂目鷹鼻,臉型瘦削,生成一股陰沉神色。

天華山莊的莊丁,他個個認識,但從未見過此人。

霍萬清目光朝青衣漢子打量了一眼,問道:“你是什么人?”

青衣漢子道:“總管不認識我?”

霍萬清道:“你不是天華山莊的人?!?

那漢子道:“是?!?

這個“是”,答得很模糊,不知他說的是天華山莊的人?還是回答霍萬清說的不是天華山莊的人?

霍萬清凜然道:“你是姓索的一黨,幾時混進天華山莊來的?”

索毅夫微笑道:“他穿了天華山莊的服裝,自然是天華山莊的人了,天華山莊的人,自然是天華山莊總管引進來的了?!?

霍萬清心頭甚怒,沉喝一聲道:“很好?!?

突然揮手一掌,當胸拍去。

要知霍萬清乃是鷹爪門高手,這一掌更是存心斃敵,出手之間,已用了七成力道,一掌出手,勁風潮涌,直撞而出。因為相距極近,一發即至,故而這一記掌勢,看不出如何威猛,實則已是相當凌厲威猛了。

青衣漢子沒有作聲,但也不避不閃,同樣揮掌迎出,硬接金甲神一擊。這一掌,一劈一迎,自然很快就接實了,但聽“砰”然一聲,居然勢均力敵,雙方各自震得退后了一步。

霍萬清不覺微微一呆,忖道:“此人年紀不大,掌力居然會不在自己之下?那以他的功力來說,應該不會是無名小卒了,江湖上怎的不曾聽人說過?”心念轉動,口中洪喝一聲:

“你再接霍某一掌!”

雙肩微晃,高大身軀直欺而上,揮手發掌,一招“直叩天門”,筆直擊去。

他這么掌,激怒而發,掌上幾乎已提聚了十成功力,掌勢才發,一股凌厲強猛的掌力,隨手而出,罡風激蕩,挾著輕微的呼嘯之聲,直向青衣漢子迎面涌撞過去。

正因這一招雙方相距較遠,故而看出了他掌勢的威力來了!

青衣漢子依然一聲不作,功運右臂,橫臂出掌,一招“橫架金梁”,硬封霍萬清的掌勢。

霍萬清看得心中更加怒惱,暗喝一聲:“好個不知死活的狂徒!”

右掌直劈不變,左腳一抬,踢向對方小腹。

青衣漢子右手堪堪架起,瞥見霍萬清左腳跟著踢來,不慌不忙,左手化掌,使了一招“春水拍岸”,手掌往下斜拍出去。雙方勢道極快,倏然一合,就發出“砰”。“砰”兩聲震響!

青衣漢子內力,究不若金甲神來的雄厚,他一記“橫架金梁”,架是把對方的“直叩天門”的掌勢架住了,一個人卻身不由己腿彎一屈,往地上跌坐下去;但他左掌一招“春水拍岸,也拍中了金甲神霍萬清踢來的左腳,而且正好拍在內踝骨上。

這是一記借力還力的手法,霍萬清這一腳踢的力道愈重,反震之力也愈強。

霍萬清左腳硬是被他一掌拍的往外蕩開,一個人自然也隨著往左斜沖了出去,只覺骨(踝)痛如裂,幾乎拿不住樁。

宋文俊急忙伸手把他扶住,問道:“總管怎么了?”

霍萬清撅著腳,說道:“不要緊,老朽只是一些外傷。”

那青衣漢子卻也厲害,跌坐下去的人,忽然雙手支地,兩足就地一點,身形往上騰起,躍開數尺,正待往外退去,他這一向旁躍開數尺,正好躍到了史傅鼎的身邊不遠。

史傅鼎刷的一聲,劍光一閃,一點劍影,指向青衣漢子的咽喉,喝道:“你還想走么?”

這時門外微風一颯,門簾飄動,又閃進一條青影來!

這人同樣一身青衣,也是天華山莊莊丁的打扮,同樣只有三十出頭,左手提著一柄帶鞘長劍,直沖而來。

岳少俊、竺秋蘭二人,已經退到右首,并肩而立。

岳少俊低低的道:“這人大概也是賊黨了。”

竺秋蘭輕嘆一聲走,“看來大華山莊,已被賊人滲透下!”

就在二人說話之際,狼山一狽臉上掛著一絲干笑,輕輕抬了下手。

那沖進來的青衣漢子突然抬腕發劍,“鏘”的一聲,劍光一閃,架開了史傅鼎指向前一個青衣漢子咽喉的長劍。前面一個青衣漢子好像他的任務已了,身形一閃,宛如一縷青煙,從簾隙飄飛出去。

這一段話,從史傅鼎發劍,到另一個青衣漢子的閃人,狼山一狽的抬手發令,和青衣漢子出劍架開史傅鼎長劍,要把它一一敘述說來,自然要費不少筆墨,但其實雙方出手之快,何殊閃電,前后也只是眨眼工夫之事。

史傅鼎眼看青衣漢子出鞘一劍,就從自己劍下,把人換了出去,不由斂眉一軒,冷哼道:“你當我不敢殺你么?”

青衣漢子右手執劍,左手執鞘,“劍鞘交叉,只是冷冷的望著他,沒有作聲。

史傅鼎長劍一振,喝道:“史某不殺無名之徒,你報個名來。”

青衣漢子冷冷的道,“武當劍法,還殺不了我,何用報名?”

史傅鼎生性高做,對方這句話,聽得他心頭極為怒惱,長笑一聲道,“那你就試試我的武當劍法。”

挺劍直欺到青衣漢子身前三四尺遠,手腕一振,嗡然有聲,劃起一圈劍光。

青衣漢子微曬道:“動手過招,何用花招?”

忽的一劍,直向史傅鼎一圈劍光中刺入。這一劍,果然十分強勁。

史傅鼎聽他諷刺自己使的是花招(武當兩儀劍法,出劍如太極初動,劍劃圓圈)更是怒不可遏;但對方舉劍直刺,劍鋒強勁,直逼而來,倒也不敢輕敵,腳下斜退半步,長劍直豎,又劃起一個圓圈,朝前推出。

青衣漢子一劍出手,立即如影隨形而上,手中長劍刷、刷、刷,接連三劍,都是筆直刺出。

他這手劍法,直來直去,快如星火,似是專門對付武當劍法的一般,史傅鼎長劍劃圈,他卻從你圓圈中直刺而人。

史傅鼎幾乎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對方連刺三劍,他卻連退了三步。

這三步接連后退,卻使史傅鼎在怒惱驚訝之中,冷靜了下來,緩緩吸了口氣,手腕起處,緩慢的揮出一劍。

這一劍揮出之時,正好青衣漢子第四劍(連同前面一劍,已是第五劍了)直刺過來,兩劍乍接,響起鏘然劍鳴!

史傅鼎這一劍去勢倏然,甚是飄逸,看去如風吹柳絲,輕柔自然,不著半點力道;但就在雙劍乍接之際,他長劍輕輕一翻,使出“粘”字訣一下壓住了青衣漢子的劍脊。

青衣漢子忽然冷笑一聲,左手驕指如戟,直向史傅鼎眉心點去。

史傅鼎是武當二子的師弟,一身武功,原也不弱,只是平常行走江湖,替人排難解紛,或是代表大師兄往來各大門派出席慶典。江湖上因他是武當派掌門人的師弟,身份崇高,也都另眼相待,很少有人和他動手,因此練劍多年,對敵經驗,總嫌不足。

此時他明明以“粘”字訣壓住對方長劍,可說已有轉變優勢之機,只需施展這一劍的變化,立可化被動力主動,搶先出手,搶得先機;但他一見青衣漢子驕指點來,壓住對方的劍勢忽然一松,(這一段話原是曳光石火,一瞬間事)劍尖突然上削。(削向青衣漢子點來的左腕)。

須知青衣漢子這一指原只不過是一記虛招,史傅鼎揚劍上削,青衣漢子大笑一聲,左手迅即收回。本來被壓住的長劍,手腕一振,跟著往上倒挑而起,劍光一閃,森寒劍鋒由下而上,劃向史傅鼎小腹、

吏傅鼎一劍落空,心知上當,急急往后躍退,低頭看去,自己一件藍布長衫,前面下擺已被劍鋒劃破了數尺許長一條,差點就傷著了人!這下直氣得史傅鼎一張白皙的臉上,紅如噴血,大喝一聲:“狂徒,史某教你識得厲害!”

長劍連展,一劍跟一劍的連綿劈出,剎那之間,劍光大盛,一圈圈劍影,隱挾風雷之風,著著進攻,凌厲無比。

青衣漢子長劍護身,后退了兩步,冷然道:“方才不過給你了點小小教訓,真要見個真章,你就回不了武當山去?!?

喝聲中,手腕伸縮之間,劍勢一緊,和史傅鼎展開快攻,一柄長劍,劍光流動,暴出一片參差劍花,銳嘯盈耳。

史傅鼎立時被那凌厲反擊,迫得后退了一步,但他一退之后,再次揮劍逼進,長劍如虹,飛快的還擊過去。

這時另一邊,宋文俊倏地轉過身來,雙目寒芒迸射,直注在索毅夫的臉上,冷然道:

“你帶來了多少人,混入咱們莊中?”

索毅夫深沉的笑了笑道:“兄弟深入貴莊,總得安排幾個人手,以備緊急之需,這也不能怪兄弟吧?”

宋文俊心頭殺機陡生,緩緩走上,冷然道:“你還有多少幫手,叫他們一齊出來吧!”

索毅夫后退一步道:“少莊主要做什么?”

宋文俊臉上籠罩了一層冷肅之色,說道:“方才霍總管提醒了我,即使殺了你,對家父并無多大影響,你如有幫手,就要他們一起出來,今晚我要先肅清混入夫華山莊的賊人,包括你在內,然后再找你們主子……”

他一字一字的說來,顯得堅強有力。

索毅夫鎮定的道:“少莊主殺了兄弟,對你們天華山莊,并無好處。”

宋文俊道:“殺了你,對天華山莊雖然并無好處,但可以告訴天下武林,天華山莊威武不屈,侵入天華山莊者死?!?

索毅夫道:“少莊主太沖動了,你應該不會忘記宋老爺子還在敝主人手上吧?”

宋文俊道:“你主人劫持家父,無非想以此示威江湖。作為稱霸武林的張本,家父在江猢上薄有聲譽,所以你主人要待若上賓,一個心懷大志的人,絕不敢做出觸犯眾怒,受人指摘之事,你說對不對?”

索毅夫一手拈著他嘴角幾莖蒼須,點頭道:“少莊主那是非殺兄弟不可了?”

宋文俊道:“不錯,我給你一個機會?!苯又仡^道:“霍總管,把你的劍,借給他一用。”

他因素毅夫身邊并沒佩劍。霍萬清答應一聲,伸手拔出佩劍,正待遞去。

索毅夫搖搖手道:“兄弟從不使劍,也從不和人動手。”

宋文俊凜然道:“你不使劍,我要使劍,你不動手,我要動手了?!?

索毅夫聳聳肩,干笑道:“少莊主一定要動手,劍在你手上,兄弟有什么法子?”

他是在耍賴,還以為宋文俊真的不敢殺他。

宋文俊手中緊握長劍,殺機已盈眉宇,沉喝道:“好,這是你自己說的!”

話聲落,長劍已如匹練般刺出。他這一劍去勢極速,也早已覷準了索毅夫眉心而發。

天華山莊的少莊主,自然劍無虛發。

雖然房中還有另一對人在廝殺,但大家的目光,還是集中在宋文俊的劍上,因為這兩人都是今晚這場變故的主角。

索毅夫果然說的不假,他從不和人動手,故而沒有還擊,沒有招架、更沒有躲閃,好像要但然承受一劍。

他腦袋瓜不會是鐵的,就是鐵鑄的吧,宋文俊這一劍,力貫劍身,勁注一點,縱然不能刺穿,大概也刺得進去。

劍勢一閃即至,劍尖離開索毅夫眉心五寸光景,他還是沒有動。所有目光都流露出詫異的神色,難道這狼山一狽,真會是心甘情愿的到天華山莊找死來的?

五寸已經是很近的距離,但一直等到劍尖迫近眉睫不過寸許光景,狼山一狽索毅夫的瘦削臉才向左一偏,森寒劍鋒,正好閃電般從他耳邊擦過。

從耳邊擦過,宋文俊這一劍當然落了空,等宋文俊撤回長劍,索毅夫的頭又恢復了原位。

這是何等快速之事?

在大家看來,索毅夫好像根本就沒有動過,只是宋文俊點出的長劍收了回去,如此而已!

宋文俊心里有數,狼山一狽口中說著從沒和人動過手,實則他身手絕高,但此時豈肯甘休,沉哼一聲:“好!”

手腕一振,劍光閃動,接連刺出五劍。

這五劍,不僅快,簡直快到無以復加,就像一氣呵成!

沒有人看清他的劍式,也沒有人能分清他發了幾招?只覺劍光飄忽靡定,有如靈蛇亂閃!

索毅夫還是沒有躲閃,他一個人仿佛就在劍花錯落之中站著沒動,但宋文俊這五劍,就沒有傷到他的毫發,連他衣裳都沒劃破一寸!

宋文俊的劍勢,明明可以刺入的肋脅,就偏偏貼著他衣衫擦過,明明可以刺中他咽喉,卻偏偏貼著他衣領過去。

五劍居然全落了空!

在場眾人之中,個個都是武功有極深造詣的人;但誰也沒有看清楚索毅夫是如何躲過宋文俊五劍的?

只有岳少俊看得最清楚,最出神,最有心得,但也看得臉色微變,朝竺秋蘭悄聲說道:

“果然是他們一黨?!?

竺秋蘭道:“你說是誰一黨的?”

岳少俊道:“此人避劍身法,和仲飛瓊四個使女,同一路數……”

話聲未落,只聽索毅夫叫道:“少莊主且請住手?!?

宋文俊停劍喝道:“你有何話可說?”

索毅夫道:“看來少莊主是下定決心要殺兄弟了,就是方才這幾劍,已經窮極變化,再硬挺下去,兄弟非傷在你劍下不可了?!?

宋文俊冷冷的道:“你可是改變主意,想動用兵刃了么?”

索毅夫道:“兄弟從不和人動手。”

宋文俊橫劍道:“那你打算如何?”

索毅夫笑了笑道:“兄弟打算找個人幫忙。”

宋文俊冷然道:“本公子早就說過,你還有多少人手,混入咱們莊中,叫他們一起出來?!?

索毅夫似笑非笑,干嘿一聲道:“兄弟想找八大門派中人幫個忙……”

他兩道深沉的目光,緩緩的轉到無住大師等四人身上,不住的來回打量。(本來有五個人,但武當史傅鼎正在和青衣漢子動手,余下的還有少林寺的無住大師、終南派飛虹羽士陸飛鴻、八卦門甘玄通、六合門禿頂神雕孟達仁等四人)

宋文俊怒聲喝道:“姓索的,你胡說些什么?”

索毅夫道:“少莊主可是不相信么?”

說到這里,目光轉到飛虹羽士陸飛鴻的身上、接著道:“陸飛鴻,就是你吧!”

飛虹羽士道:“你可是想和貧道動手么?”

索毅夫道:“兄弟是要道兄幫個忙?!?

宋文俊看他說的極為認真,心中不禁暗暗疑惑。

飛虹羽士道:“你要貧道幫你去對付宋少莊主么?”

索毅夫點著頭道:“兄弟正是這個意思。”

飛虹羽士赫然笑道:“姓索的,你沒有在做夢吧?”

索毅夫皮笑肉不笑,說道:“兄弟好好的,怎會在做夢?”

飛虹羽士敞笑一聲道:“那一定是貧道聽錯了?!?

索毅夫道:“道兄神智清明,自然也不會聽錯了。”

飛虹羽士道:“好,既然索朋友不是在做夢,貧道也沒有聽錯,那么索朋友再說一遍,讓貧道聽聽,你方才說什么?”

索毅夫道:“兄弟方才是說,要請道兄幫個忙,替兄弟去接宋少莊主幾招?!?

飛虹羽士道:“索朋友這句話,不知怎么想出來的?”

索毅夫道:“兄弟不用想,因為這是命令?!?

“命令?”

飛虹羽士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望著索毅夫肅然道:“你是命令貧道?”

“不錯!”索毅夫肅然道:“兄弟指派的是你?!?

飛虹羽士道:“貧道憑什么接受你的命令?”

索毅夫緩緩道:“道兄知道這是誰的命令么?”

飛虹羽士看他神色不假,心中更加疑惑,反問道:“這是誰的命令?”

索毅夫嘴角間露出一絲冷笑,忽然從懷中取出一根金絲絡穿著的一方玉牌,在手掌心揚了揚。

飛虹羽士驟睹玉牌,不禁臉色陡變!

索毅夫似笑非笑的望著他,間道:“道兄一走認識這方玉符了?”

飛虹羽士當然認識,這是終南派歷代相傳的掌門玉符。見符如見掌門。

岳少俊眼看索毅夫拿出一塊玉牌,飛虹羽士就顯出了驚駭神色,忍不住問道:“不知姓索的手上,拿的是什么玉牌?”

竺秋蘭低低的道:“自然是可以命令他的令牌了?!?

飛虹羽士怔立當場,過了半晌,才道:“終南派掌門玉符,怎會在你手里的?”

索毅夫道:“兄弟有玉符在手,是不是能命令你飛虹羽士?”

飛虹羽士道:“貧道先想知道本派玉符,怎么會落到你手中的?”

索毅夫仰首冷嘿一聲,木無表情的道:“兄弟聽說終南玉符歷代相傳,是掌門人的符信,掌門人縱未親臨,玉符至處,見符如見掌門,不知是否確實如此?”

飛虹羽士當然不能說他不對,只得哼道:“不錯?!?

索毅夫嘿然笑道:“既然如此,道兄就不用問玉符怎會在我手中了?!?

他這話,飛虹羽士無法反駁。

索毅夫深沉一笑,接著道:“玉符至處,見符如見掌門,兄弟指派你出戰宋少莊主,道兄怎不遵令行事?”

飛虹羽士面有難色,說道:“這……”

索毅夫臉色一沉,高舉玉牌,喝道:“陸飛鴻,你遲疑不前,那是故意違抗玉符了?”

違抗玉符,就是欺師滅祖的叛派大罪!

飛虹羽士臉上神色不定,顯示他心中躊躇未定,口中又遲疑的道:“這……”

就在此時,竺秋蘭開口了:“陸道長,你受愚了。”

索毅夫回過頭來,冷然道:“小丫頭,你又要多嘴了?”

竺秋蘭披披嘴道:“難道我不能說么?哼,小丫頭,你娘當年還不是小丫頭長大的?”

索毅夫臉上忽然現出濃重殺氣,但一現即隱,嘿然道:“你一再和老夫作對,老夫不會饒過你的?!?

竺秋蘭不屑的道:“你少冒火氣,姑娘我如是怕事,也不會在江湖上走動了。”

索毅夫道:“很好?!?

說完這兩個字,就別過頭去,望著飛虹羽士冷冷說道:“陸飛鴻,你考慮好了沒有?”

竺秋蘭叫道:“陸道長,你當他手上的玉符,是真的么?”

素毅夫怒形于色,舉著玉符,說道:“這終南玉符,那里假了?”

竺秋蘭道:“你假扮宋老爺子,不是我看出破綻來,他們不是都把你當成宋老爺子么?

你們偽造宋老爺子親筆信,連宋少莊主,霍總管都分不出真假來,像你們一向慣干作假,這終南玉符,還會是真的么?”

索毅夫冷森的道:“就憑這句話,你就死定了?!?

飛虹羽士突然敞笑一聲道:“好個匹夫,你敢愚弄陸道爺!”

刷的一聲,寒光飛閃,長劍出霆,迅若驚雷,朝索毅夫握著玉符的手腕削去。

索毅夫右腕一縮,收回玉符,冷冷的道:“陸飛鴻,記著,違抗玉符,應受五刀分尸之刑!”

飛虹羽士厲聲道:“陸道爺先教你五劍分尸!”

說話聲中,搖腕發劍,一連刺出五劍。

終南派劍法,素以快速輕捷著稱,他這五劍,和宋文俊方才的五劍,又是不同!他劍勢出手,就如五道飛虹,匹練綴繞,把敵人前后左右,一齊封死,然后五道飛虹,忽然化作漫天劍花。劍花突然爆開,化作漫天劍雨,密集飄灑。

你被劍光束在中間,想躲也躲不開,飛虹羽士,原來他的外號,是這樣得來的。

這五劍,當然是他的成名絕技了,但這五劍,依然沒有傷到狼山一狽索毅夫。

飛虹羽士真正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事實,自己已把前后左右,一齊封死,區區數尺方圓,盡在“飛虹五劍”變化之中,不會傷不了他?除非他不是人!

就在此時,但見門簾忽然掀開。大步走進一個身穿黑袍的高大人影。

只要看他進來時的氣派,這人定然來頭不?。?

只見他才一跨入屋中,就巨目一掃,洪喝一聲:“住手!”

這一聲洪喝,當真聲若洪鐘,震得房內迥音嗡嗡作響!

飛虹羽士不知來的是誰,他五劍剛剛使完,立即收劍躍退。

狼山一狽脫出劍影,長長吁了口氣,笑道:“是趙兄來得正好,若再遲上一下,兄弟身上,至少也要戮上五個窟窿了?!?

這從門外走進來的黑袍人,正是黑虎神趙光斗,洪笑一聲道:“索兄好說?!?

這時和游龍劍客史傅鼎動手的青衣漢子也引劍疾退,身形一晃,很快的從門簾縫中,閃了出去,身法恍如魅影!

禿頂神雕孟達仁看的暗自驚異不止,忖道:“這是什么身法?”

游龍劍客史傅鼎和那青衣漢子,激戰了三百余合,武當絕藝,幾乎全使出來了,不但贏不了對方一招半式,甚至還迫得手忙腳亂,肩頭、手肘等處,還被對方劍鋒劃割破了。他從未受過這等挫折,心頭這份憤怒,自不待言。

此時眼看青衣漢子忽然舍了自己,轉身朝門外退去,一時豈肯甘休,口中大喝一聲:

“狂徒,你往那里走?”

雙肩一晃,銜尾追了過去,黑虎神趙光斗洪喝一聲:“站?。 ?

揮手一掌,劈了過去。他外號黑虎神,云從龍,風從虎,他這一掌出手,果然虎然生風,一股凌厲強猛的潛力,宛如浪潮一般,朝史傅鼎身前涌了過去。

史傅鼎沒想到此人(他不認識黑虎神)一擊的威勢,竟有如此猛惡,一時化解不及,立即一提丹田真氣,身子橫向左側飛開,才算讓開黑虎神的掌風,心頭怒不可遏,站定身子,雙目凝視,長劍一指,凜然喝道:“你是什么人,膽敢偷襲史某?”

黑虎神微哂道:“我是什么人,你回去問問玉真子,自會知道?!?

史傅鼎嗔目喝道:“史某偏要你自己說出來?!?

長劍一振,大有欺身直上之意。

狼山一狽含笑道:“史道兄乃是武當俊彥,怎的如此忍不住氣,趙兄不是和你動手來的。”

黑虎神連正眼也沒看他一下,只是微哂道:“豎子少不更事,理他作甚?”

史傅鼎大喝一聲道:“你以為史某寶劍不利么?”

禿頂神雕孟達仁走上一步,勸道:“史道兄請且歇怒,咱們不妨聽聽他的來意?!?

無住大師合十道:“阿彌陀佛,孟兄說的極是,小不忍則亂大謀,且聽趙老施主如何說法,再作道理?!?

史傅鼎礙著二人面子,快快的返劍入鞘。

霍萬清看了黑虎神趙光斗一眼,嘿然道:“索老哥方才曾說送信的人,快要來了,這送信的人,大概就是趙老哥了吧?”

黑虎神轉身朝霍萬清拱拱手道:“霍兄久違了?!?

霍萬清還禮道:“趙老哥久違了,趙老哥名動江湖,威震南北,一向從不服人,怎么如今找到了一個主子?”

“哈哈……”

黑虎神仰首洪笑一聲道:“霍老哥三十年前,就被江湖上稱做金甲神,盛名不在兄弟之下,不是也當了天華山莊的總管么?”

霍萬清道:“兄弟追隨的是各大門派公推的盟主,武林大老,兄弟能執鞭隨橙,已是兄弟之幸。”

“這就是了?!?

黑虎神一手拂髯,說道,“良禽擇木而棲,兄弟和索兄追隨的主子,自然也是主宰天下武林的人物了?!?

禿頂神雕心中一動,暗道:“聽他口氣,果然有一夥人秘密結合,妄圖倡亂江湖了?!?

心念一動,忍不住問道:“趙老哥的貴主人是誰,能否說出來聽聽?”

黑虎神道:“敝主人目前還不想公開身份,兄弟就無法奉告了?!?

無注大師道:“貴主人偽造盟主信件,把老衲等人約來此地,必有見教,方才索老施主曾說,貴主人會另派一位送信之人,前來宣布,此人若是趙老施主,那么老衲等人就洗耳恭聆了?!?

第四章 秋遷院落渾非昨第七章 金木水火土全在五行中第七章 金木水火土全在五行中第六章 怪招驚老豹第四章 秋遷院落渾非昨第十七章 大馬猴?;痨`圣母第十四章 火靈圣母第九章 大湖君廟第十五章 杳去黃鶴第一章 小酒店高手輩出第二十二章 苦戰擲缽禪院第三章 天華山莊第八章 狼山一狽第十三章 利劍三折第十二章 竹筷再削緬鐵劍第十五章 杳去黃鶴第十六章 八公山因禍得福第四章 秋遷院落渾非昨第二章 嶄露頭角第三章 天華山莊第二十章 雪山之變第五章 強將手下無弱兵第十九章 連闖兩劍陣第四章 秋遷院落渾非昨第十三章 利劍三折第二十二章 苦戰擲缽禪院第八章 狼山一狽第八章 狼山一狽第二章 嶄露頭角第五章 強將手下無弱兵第十二章 竹筷再削緬鐵劍第二十章 雪山之變第六章 怪招驚老豹第二章 嶄露頭角第九章 大湖君廟第十一章 護洞之戰第十三章 利劍三折第三章 天華山莊第二十章 雪山之變第十四章 火靈圣母第二十一章 天地創教第十八章 八大門派集會南陸第十六章 八公山因禍得福第六章 怪招驚老豹第十二章 竹筷再削緬鐵劍第九章 大湖君廟第十一章 護洞之戰第十六章 八公山因禍得福第十五章 杳去黃鶴第十二章 竹筷再削緬鐵劍第十二章 竹筷再削緬鐵劍第十一章 護洞之戰第二十一章 天地創教第十七章 大馬猴?;痨`圣母第十章 鐵菩提打高空第二十二章 苦戰擲缽禪院第十九章 連闖兩劍陣第二章 嶄露頭角第十二章 竹筷再削緬鐵劍第十章 鐵菩提打高空第二十一章 天地創教第五章 強將手下無弱兵第十一章 護洞之戰第三章 天華山莊第二章 嶄露頭角第六章 怪招驚老豹第二十二章 苦戰擲缽禪院第十九章 連闖兩劍陣第一章 小酒店高手輩出第三章 天華山莊第十二章 竹筷再削緬鐵劍第一章 小酒店高手輩出第十三章 利劍三折第十五章 杳去黃鶴第十六章 八公山因禍得福第十九章 連闖兩劍陣第二十一章 天地創教第十章 鐵菩提打高空第四章 秋遷院落渾非昨第十五章 杳去黃鶴第二十章 雪山之變第十六章 八公山因禍得福第十一章 護洞之戰第十四章 火靈圣母第十章 鐵菩提打高空第十一章 護洞之戰第九章 大湖君廟第二十一章 天地創教第四章 秋遷院落渾非昨第二十章 雪山之變第十一章 護洞之戰第六章 怪招驚老豹第二章 嶄露頭角第二十章 雪山之變第十七章 大馬猴?;痨`圣母
第四章 秋遷院落渾非昨第七章 金木水火土全在五行中第七章 金木水火土全在五行中第六章 怪招驚老豹第四章 秋遷院落渾非昨第十七章 大馬猴?;痨`圣母第十四章 火靈圣母第九章 大湖君廟第十五章 杳去黃鶴第一章 小酒店高手輩出第二十二章 苦戰擲缽禪院第三章 天華山莊第八章 狼山一狽第十三章 利劍三折第十二章 竹筷再削緬鐵劍第十五章 杳去黃鶴第十六章 八公山因禍得福第四章 秋遷院落渾非昨第二章 嶄露頭角第三章 天華山莊第二十章 雪山之變第五章 強將手下無弱兵第十九章 連闖兩劍陣第四章 秋遷院落渾非昨第十三章 利劍三折第二十二章 苦戰擲缽禪院第八章 狼山一狽第八章 狼山一狽第二章 嶄露頭角第五章 強將手下無弱兵第十二章 竹筷再削緬鐵劍第二十章 雪山之變第六章 怪招驚老豹第二章 嶄露頭角第九章 大湖君廟第十一章 護洞之戰第十三章 利劍三折第三章 天華山莊第二十章 雪山之變第十四章 火靈圣母第二十一章 天地創教第十八章 八大門派集會南陸第十六章 八公山因禍得福第六章 怪招驚老豹第十二章 竹筷再削緬鐵劍第九章 大湖君廟第十一章 護洞之戰第十六章 八公山因禍得福第十五章 杳去黃鶴第十二章 竹筷再削緬鐵劍第十二章 竹筷再削緬鐵劍第十一章 護洞之戰第二十一章 天地創教第十七章 大馬猴耍火靈圣母第十章 鐵菩提打高空第二十二章 苦戰擲缽禪院第十九章 連闖兩劍陣第二章 嶄露頭角第十二章 竹筷再削緬鐵劍第十章 鐵菩提打高空第二十一章 天地創教第五章 強將手下無弱兵第十一章 護洞之戰第三章 天華山莊第二章 嶄露頭角第六章 怪招驚老豹第二十二章 苦戰擲缽禪院第十九章 連闖兩劍陣第一章 小酒店高手輩出第三章 天華山莊第十二章 竹筷再削緬鐵劍第一章 小酒店高手輩出第十三章 利劍三折第十五章 杳去黃鶴第十六章 八公山因禍得福第十九章 連闖兩劍陣第二十一章 天地創教第十章 鐵菩提打高空第四章 秋遷院落渾非昨第十五章 杳去黃鶴第二十章 雪山之變第十六章 八公山因禍得福第十一章 護洞之戰第十四章 火靈圣母第十章 鐵菩提打高空第十一章 護洞之戰第九章 大湖君廟第二十一章 天地創教第四章 秋遷院落渾非昨第二十章 雪山之變第十一章 護洞之戰第六章 怪招驚老豹第二章 嶄露頭角第二十章 雪山之變第十七章 大馬猴?;痨`圣母
主站蜘蛛池模板: 会东县| 邵阳市| 凯里市| 香格里拉县| 安宁市| 南漳县| 金昌市| 南昌市| 桐梓县| 门头沟区| 遂溪县| 林周县| 深泽县| 长泰县| 东乡族自治县| 清丰县| 高密市| 上思县| 石泉县| 邯郸市| 苏尼特左旗| 临安市| 颍上县| 内黄县| 濮阳市| 常德市| 大化| 秦皇岛市| 五常市| 望奎县| 库伦旗| 久治县| 靖边县| 内黄县| 卓资县| 柳江县| 古田县| 深州市| 扎囊县| 鄂托克旗| 辛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