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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大湖君廟

黑虎神洪笑一聲道,“大師言重,兄弟確是奉敝主人之命,替諸位送信而來………”

說話聲中,果然從大袖中、取出一個大紅封套,分給了無住大師(少林)、飛虹羽士陸飛鴻(終南),甘玄通(八卦門)、禿頂神雕孟達仁(六合門)、游龍劍客史傅鼎(武當)

和未文俊等六人。

無住大師接到手中,首先從封套抽出一張正楷請柬,上書:“來賓少林寺無住大師,請于臘月初八駕臨黃山擲缽禪院。”

下面并無具名,只蓋了一個金色小印,赫然是:“武林盟主之鈴”六個篆文、這印章,無住大師自然認識,莊是昔年八大門派共鑄的盟主金印,用的盟主信物之章,但已有多年不曾使用了。”

無住大師目光一抬,問道:“趙老施主分給老衲這份請柬,不知臘月初八,在擲缽禪院舉行的是什么集會?”

他這句話,正是大家想問之事。

黑虎神道:“大師見詢,兄弟只是替諸位送信,至于什么集會,請柬上既未明說,兄弟抱歉得很,這就不知這了。”

說完,略一抱拳,說道:“兄弟信已送達,那就告辭了。”一面回頭道:“索兄似乎也該走了。”

狼山一狽索毅夫連連點頭道:“是,是,兄弟也該走了;兄弟那也告辭了……”

“慢點!”

宋文俊喝道:“姓索的,你們劫持家父,現(xiàn)在何處?”

黑虎神拱手道:“少莊主放心,床老爺子現(xiàn)在敝主人處作客,臘八擲缽禪院之會,令尊自會與會,屆時少莊主不就可和令尊見面了么?”

宋文俊道:“我要你們立即領(lǐng)我前去。”

黑虎神道:“這個敝主人沒有交代,兄弟作不了主。”

宋文俊道:“那就連你一起留下。”

黑虎神洪笑一聲道:“就憑少莊主,只怕未必留得住兄弟。”

狼山一狽道,“兄弟那就要先走一步了。”

說完,聳聳雙肩,正待開溜。

霍萬清大喝一聲:“走得了么?”

霍地跨上一步,五指箕張,朝索毅夫肩頭抓去。

他是鷹爪門高手,這一抓之勢,自然使出他從未輕施的獨門絕技“鷹爪擒龍”,一招之間,隱含九個變化,無論你如何閃躲,如何破解,都難以逃得出他鋼鉤般的五指之下。

那知就在他五指堪堪抓落之際,突然悶哼一聲,一個高大身軀,砰然往地上跌坐下去。

史傅鼎站立之處,就離門口不遠,睹狀來不及拔劍。右手一圈,揮手拍出一掌,向索毅夫迎面擊去。

索毅夫苦笑道:“史大俠怎么也難為起兄弟來了?”舉手輕輕一格,架開了史傅鼎的一掌,回頭道:“趙兄,你先請吧!”

黑虎神洪笑一笑道:“好,好,索兄是怕兄弟和他們沖突了。”

說罷,果然從容舉步,往門外行去。

宋文俊劍眉一剔,正待閃身截住。

索毅夫忙道:“少莊主有話慢慢好說。”

伸出兩個指頭,一下夾住了宋文俊的劍尖。

禿頂神雕和史傅鼎立得最近,眼看史傅鼎一劍揮出,就站立不動,心中覺得奇怪,輕聲叫道:“史道兄,你怎么了?”

史傅鼎依然凜立如故,一動不動,也沒有作聲。

索毅夫忽然陰森一笑道:“回孟大俠,史大俠只怕是被兄弟不小心,碰在穴道上了。”

禿頂神雕冷哼一聲,伸手之間,拍出兩掌。但見史傅鼎瞪眼望著自己,不但依然無法開口說話,也不能轉(zhuǎn)動身軀,而且臉上似乎隱有痛苦之色!

心下不由得一怔,回頭看去,跌坐下去的金甲神霍萬清,也沒有站起來,宋文俊正在替他推宮過穴,似乎毫無效果。

無住大師走了過去,說道:“少莊主快請住手,霍老施主只怕是中了拂穴手法,不是推宮過穴所能解得開的。”

宋文俊抬目道:“不知大師是否能解?”

無住大師微微搖頭道:“老朽也只是猜想而已,拂穴手法,獨門奇技,老朽如何能解?”

飛虹羽士、甘玄通二人,同時朝狼山一狽逼近過去。

索毅夫后退一步,說道:“大師說對了,兄弟使的正是拂穴手法。”

飛虹羽士冷聲道:“你以為拂穴手法,就無人能解么?”

索毅夫道:“拂穴截脈,技雖小道,但各有獨門之秘,兄弟學的,旁人只怕無法解。”

飛虹羽士道:“貧道點你五陰絕脈,看你如何?”

索毅夫深沉一笑道:“那就只好拿兄弟一命,換他們兩條命。”

無莊大師道:“索施主之意,替他們解開穴道,是有條件的了?”

索毅夫道:“大師言重,兄弟解開二人穴道,并無條件,只要有大師一言就好。”

無住大師道:“施主要貧衲說一句什么話呢?”

索毅夫道:“方才趙光斗替主人送來的請柬,諸位都收到了。”

無住大師道:“自然收到了。”

索毅夫道:“不知諸位是否前去赴會?”

無住大師約作沉吟,說道:“請柬上印了盟主金印,不論真假,八大門派既然收到這份請束,自然要前去赴會的了。”

索毅夫長長吁了口氣,說道:“這就是了,宋老爺子是敝主人請去的,自然也會在擲缽禪院,和諸位見面,兄弟假扮宋老爺子,只是奉命行事,諸位似乎沒有留難兄弟的必要了。”

禿頂神雕冷哼聲道:“你想大師答應(yīng)放你?”

索毅夫道:“不錯,無住大師佛門高僧,一言九鼎,只要大師答應(yīng)一聲,兄弟立即先替史大俠,霍總管解開穴道。”

無住大師望望眾人,說道:“諸位道兄。意下如何?”

索毅夫道:“史大俠、霍總管二位身中拂穴手法,全身營衛(wèi),均已停止運行,如果十二個時辰不解,就會血脈僵曲,終身殘廢……”

竺秋蘭低低的道:“岳大哥,咱們沒有擲缽禪院的請柬,向他要兩份才好。”

岳少俊道:“那請柬只有八大門派的人才有,咱們又不是八大門派中人。”

竺秋蘭道:“你沒聽狼山一狽說么?宋老爺子也會與會。你自然要去,才能和他見面呀!”

說到這里,不待岳少俊口答,叫道:“喂,索毅夫,我們沒有擲缽禪院的請柬,你給我們弄兩份來,好不好?”

索毅夫道:“請柬是敝主人按照擬定的名單發(fā)出來的,而且你們也看到了,是由黑虎神趙光斗親自送來,二位不在敝主人名單之中,兄弟也無能為力。”

竺秋蘭道:“那我們就不同意放你了。”

索毅夫深沉一哂道:?兄弟捏著史大俠、霍總管兩條性命,你不同意,兄弟并不在乎。”

竺秋蘭氣道:“你當我們不能把你拿下么?”

一面口頭叫道:“岳大哥,你過去讓他見識見識,一招就把他拿下了,待會等他解開了霍總管二人的穴道之后,咱們就到門口等著他。”

岳少俊還有些猶豫。

竺秋蘭道,“岳大哥,快去呀!”

索毅夫看了岳少俊一眼,說道:“岳少俠要一招拿下兄弟,兄弟倒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自然不相信,連鷹爪門高手金甲神霍萬清的擒拿手,他都不在乎,何在乎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伙子?

竺秋蘭道:“岳大哥要是用第二招,就算咱們輸了,咱們立對就走。”

索毅夫淡淡一笑道:“岳少俠真能在一招之下,把兄弟拿住,兄弟就答應(yīng)給你們設(shè)法。”

竺秋蘭咕的笑道:“你說話要算話。”

索毅夫道:“兄弟說過的話,自然算數(shù)。”

竺秋蘭叫道:“岳大哥快去呀!”

岳少俊朝前走了上去,說道:“在下只要第一招,抓住你就算了?”

索毅夫道:“不錯。”

岳少俊道:“你準備好了?”

索毅夫道:“岳少俠但請出手。”

岳少俊右手一探,一把抓住了索毅夫的右腕脈門.說道:“在下這不是抓住你了么?”

索毅夫做夢都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毫無防范之下,被岳少俊輕易的一把抓住,心頭一怔,左手正待拂出。

岳少俊比他更快,手腕一抬,抖手把他摔了出去。

索毅夫被他摔得翻了一個筋斗,才從地上一躍而起,臉上似有不信之色,說道:“岳少俊,這一招果然高明得很,不過兄弟還想試一招。”

這一招除了宋文俊,在場的個個都是武林高手,但誰也沒有看得清楚,當然誰也不會相信,只道岳少俊趁他說話分心,才得手的。”

竺秋蘭道:“你可是想賴了?”

索毅夫道:“兄弟說話算活,說了自然不賴,只是兄弟心有不甘,故而還想討教一招。”

竺秋蘭道:“岳大哥,咱們要他兩張請柬咯,你就再試一招給他瞧瞧!”

岳少俊道:“好,你可準備了!”

索毅夫這回自然有了準備,點頭道:“有請!”

兩個字堪堪出口,突覺手腕一緊,又被岳少俊扣住了脈腕,一抖手,反把他摔了出去。

索毅夫依然沒看清楚,糊里糊涂的彼摔了一個筋斗。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灰塵,目中閃過一絲厲芒,呵坷笑道:“岳少俠有此驚人之藝、不用兄弟設(shè)法,敝主人也一定會歡迎二位蒞臨擲缽禪院的了。”

岳少俊兩次出手、把狼山一狽連摔了兩個筋斗。手法奇奧,直看得無住大師、飛虹羽士等人,莫不聳然動容。

大家方才聽岳少俊說過,他師傅叫無名老人,武林中根本誰也沒聽說過有這么人位高人!

紊毅夫道:“二位只管準時赴約,兄弟會在擲缽禪院前恭候二位大駕。”

竺秋蘭道:“那就謝謝你了。”

索毅夫干笑道,“竺姑娘不用客氣。”

回頭朝無住大師抱抱拳道:“不知大師和幾位商量好了沒有?”

無住大師道:“貧衲答應(yīng)了。”

索毅夫道:“大師保證兄弟離開此地。”

無往大師合掌道:“索施主但請放心,貧衲既然答應(yīng)了,自是沒有人會留難施主的了。”

索毅夫深沉一笑道:“大師說的話,兄弟自然信得過。”

說完,走近史傅鼎、霍萬清兩人身邊,分別在他們身上,舉手輕輕一拂。

兩人果然應(yīng)手而解,同時睜開限來。

史傅鼎大喝一聲,正待翻腕掣劍。

無住大師急忙搖手道:“史道兄暫請歇怒,貧衲答應(yīng)他離去,就讓他去吧!”

索毅夫拱拱手道:“諸位大俠,容兄弟告退。”

從容舉步,朝門外行去。

宋文俊大聲道:“索毅夫,今天便宜你了再要和本公子遇上,那就沒有這么便宜了。”

索毅夫跨出門外、回頭笑道:“以后的事,留到以后再說吧!”

聲音漸漸遠去。

宋文俊切齒道:“這廝……”

無住大師道:“此人深藏不露,以貧衲看,一身所學。絕不止此。”

甘玄通道:“大師說得極是,狼山一狽,一向在西北一帶,很少到中原來,此人城府極深,貧道看他身法、手法,都極怪異:咱們一對一,只怕誰也無法留得住他,咱們著是聯(lián)手把他留下,他又只不過是他主人的一名手下而已,大師放他離去是對了。”

宋文俊道:“他主人隱身幕后,不知是誰,家父……”

禿頂神雕道:“少莊主不用擔心,試想連黑虎神趙光斗,狼山一狽索毅夫等人。都甘心投靠,他們主人的身份自然高過他們二人甚多。他們把盟主請去,又和咱們訂下臘八之會,雖然必有陰謀,但說穿了,無非企圖稱雄武林,也想利用盟主在武林中的隆譽,以作號召;因此。據(jù)貧道推測,盟主決可無事。”

甘玄通道:“孟道兄此話不錯,方才索毅夫說盟主是他主人的貴賓,自然參加擲缽禪院之會,絕非空言,少莊主不如暫且忍耐,等到會期,見了盟主,再作計較。”

飛虹羽士道:“如今離會期雖然尚有一個半月,但此人身居幕后,咱們不但對他一無所知,而且盟主又為他們所劫持,據(jù)貧道看來,此中必有極大陰謀,咱們八大門派,應(yīng)該事先妥籌對策,才不致為人所乘。”

無住大師合掌道:

“貧衲奉掌門方丈令諭,晉謁盟主而來,盟主遭人劫持,對方又有臘八擲缽禪院之會,茲事體大,貧衲須得趕回敝寺,稟報方丈。諸位道兄大概也都得趕回去向掌門人請示,但陸道兄說的八大門派,應(yīng)該妥籌對策,甚是有理,因此貧衲想到了一件事,不知諸位道兄意見如何?”

禿頂神雕道:

“大師請說。”

無住大師道:“貧衲覺得擲缽撣院之會,關(guān)系盟主和八大門派甚矩,大家勢必都要趕回去請示,但咱們必須在臘八之前,約定一個地點,作為咱們聚會之處。”

禿頂神雕道,“大師是否已有腹案?”

無住大師道:“諸位道兄此刻立即各自趕回貴門,路有遠近,往返需時,依貧衲之見,咱們就以一月為期,定在十二月朔日,大家務(wù)必趕到。”

甘玄通道:“地點呢?”

無住大師道:“敝師弟佟世昌,世居南陵,離黃山不過兩日路程,而且對諸位道兄來說,地點適中,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禿頂神雕笑道:“好極,乾坤手佟老哥,和在座諸位,都是舊識,到佟家莊集合,地點適中,誰也不吃虧。”

飛虹羽士道:“那就這樣決定。”

無住大師起身道:“諸位既然同意,貧衲那就告辭了。”

飛虹羽士跟著起身道:“貧道也要走了。”

霍萬清忙道:“大師、道長請留步,廚下酒菜業(yè)已備妥,方才因變起倉猝,沒有送上菜,二位用了素齋再走不遲。”

無住大師道:“不用了,盟主失蹤,賊人又定下了會期,這是何等重大之事,貧衲急于回寺,凜報方丈,不克稍留,少莊主保重,貧鈉告辭。”

說罷,合十一札,舉步往外行去。

飛虹羽士、甘玄通、孟達仁,史傅鼎等人,也急于趕回山去,同時紛紛告辭。

宋文俊站起身,回頭朝岳少俊、竺秋蘭二人道:“岳兄、竺姑娘且請稍坐,兄弟去去就來。”

他一直把眾人送出大門,才行口轉(zhuǎn)。

這時宋老爺子臥室前面的一間小客廳上,紅燭高燒,桌上已經(jīng)擺上了酒萊。

岳少俊、竺秋蘭也由霍萬清陪同,坐在小客廳上。

宋文俊匆匆回入,立即招呼道:“岳兄,竺姑娘請隨便坐,酒菜快要涼了,咱們熟不拘禮,不用客氣,請、請,霍總管,你也請坐。”

隨著話聲,就在主位上落坐;

岳少俊、竺秋蘭和霍萬清,也依次落坐,早有一名青衣使女,手捧銀壺,替四人面前斟滿了酒。

竺秋蘭道:“我不會喝酒,霍總管,你和岳大哥喝吧!”

霍萬清也不勉強,敬了岳少俊一杯,岳少俊也敬了宋文俊。

大家邊吃邊談,霍萬清道:“岳相公,竺姑娘,對方才之事,有何高見?”

岳少俊道:“在下初走江湖,除了覺得對方早有陰謀,武林中亂象已萌,將有大變,看不出旁的來,還望霍總管指點。”

霍萬清連說不敢。

竺秋蘭唁的笑道:“岳大哥這句早有陰謀,說得對極,照今天的情形說,憑黑虎神趙光斗,和狼山一狽索毅夫兩人,是萬難脫身的,若非事前早有安排,他們那能安全離開天華山莊么?”

床文俊愕然道:“竺姑娘看出什么來了?”

竺秋蘭道:“自然是擲缽禪院之會的請束了,要是沒有這份請柬,宋老爺子失蹤,無住大師等人,能放過索毅夫不迫么?正因盟主失蹤,擲缽禪院之會,會期又已極近,各大門派的人,遇上這種大事,能不趕去向掌門人請示么?這一趕回去請示,往返費時,算來已經(jīng)十分緊迫,一時之間,自然無暇再插手管旁的事了。”

霍萬清聽得連連點頭道:“竺姑娘觀察入微,說得一點沒錯。”

竺秋蘭道:“霍總管夸獎了,只不知霍總管可有什么安排?

霍萬清一怔道:“竺姑娘怎知老朽會有安排?”

竺秋蘭賜然一笑道:“宋老爺子遭賊黨劫持,少莊主、霍總管憂心如焚,此時那有心情飲酒?不是另有安排,那一定是在等待什么消息了。”

霍萬清輕輕嘆了月氣道:“竺姑娘蘭心意質(zhì),料事如神,老朽確是小有安排。”

宋文俊接口道:“家父遭劫持,兄弟五內(nèi)如焚,遇上各大門派中人,又不論緩急,事事都要請示,自是無法求他們相助,岳兄……”

岳少俊沒待他說完,慨然道:”宋老爺子遭賊人劫持,救人如救火,只要用得著在下之處,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宋文俊感激的道:“岳兄高義,請受兄弟一拜。”說著果然起身作了個長揖。

霍萬清道:“此時言之過早,岳相公、竺姑娘且請用些酒菜,再說不遲。”

岳少俊看他說話吞吐,心中覺得奇怪,還待再問。

竺秋蘭附著他耳朵,低低的道:“霍總管是怕隔墻有耳,你不用再問。”

岳少俊眼看屋中只有一個手捧銀壺的使女,心中不禁暗道:“看來霍總管對天華山莊,每一個人都不敢相信了。”

霍萬清幾杯下肚,忽然得意一笑,說道:“不瞞岳相公說,賊黨落腳之處,老朽已經(jīng)查清楚了,可能老莊主也在那里……”

岳少俊口中“噢”了一聲。

霍萬清接著又道:“目下時間還早,咱們不妨慢慢吃喝。”

岳少俊問道:“霍總管準備何時動身?”

霍萬清低笑道:“這里沒有外人,說也無妨,老朽預(yù)定二更之后,再行出發(fā),給賊黨一個措手不及,也許可以把他們一網(wǎng)打盡。”

舉杯一飲而盡,說到這里,回頭吩咐道:“春梅。給岳相公斟酒。”

青衣使女答應(yīng)一聲,手捧銀壺,給岳少俊面前斟滿一杯,再待給霍萬清斟酒時,銀壺余瀝已盡,這就躬身道:“待小婢到廚下添酒去。”

霍萬清一揮手道:“快去。”

青衣使女應(yīng)了聲“是”,捧著銀壺退了下去。

霍萬清等她走后,也跟著起身,往外行去。

過不一會,霍萬清大步走入,回到坐位之上。

宋文俊抬目朝他看去,霍萬清微微點了點頭。岳少俊看在眼內(nèi),心里暗暗納罕,付道:

“看他們好俗有什么事情?”

這時青衣使女已經(jīng)捧著銀壺走入,替霍萬清杯中,斟滿了酒。

霍萬清忽然目光一抬,問道,“春梅,你到天華山莊來,已經(jīng)有多久了?”

春梅手捧銀壺,低首道:“小婢來了己快兩年了。”

“唔”霍萬清口中唔著,一手捋須,又問道:“是什么人引薦你進來的?”

春梅道:“是廚房燒火的崔嬤嬤。”

霍萬清又道:“你有沒有念過書?”

春梅忸怩的道:“總管問小婢這些干么?”

霍萬清一手捋須,說道:“你如果念過書,老朽正有一件事,要派你去做。”

春梅依然低著頭道:“小婢念過幾年書。”

念過幾年,那是極愿意霍總管派她工作了。

“那好。”

霍萬清從懷中取出一張很皺的字條,(很皺,是因為這張字,本來已搓成了紙團的緣故)隨手一揚,遞了過去,說道:“你去看看,這上面寫的什么?”

春梅沒有去接。她不用去接,就知道字條上,寫的什么?

因為這張字條,是她剛才轉(zhuǎn)過長廊時,匆促之間,用眉筆寫好,暗中遞給侍立在檐前的宋福生的。

宋福生早已被自己收實,絕不會出賣自己,那一定是自己的行動,被霍總管識破了!

這段話,說來較長,實則不過是電光石火般事,春梅一張清秀的粉臉,微微變色,疾快的往后退了兩步。

霍萬清虎的站起來,哈哈一笑道:“小丫頭,老朽本還當你只是個傳遞消息的人,沒想到你還是派來咱們天華山莊臥底的主持人,老朽當真看走了眼了。”

春梅冷笑一聲道:“你到現(xiàn)在才知道,不嫌晚了么?”

她這一瞬之間,居然立時鎮(zhèn)定下來。態(tài)度從容,似是有恃無恐。

宋文俊也已跟著站起,問道:“霍總管,她字條上寫些什么?”

霍萬清把手中字條遞了過去,說道:“老朽真沒想到宋福生十幾年的老人,會給他們收買,這張字條,是老朽從未福生身上搜來的。”

宋文俊接過字條,只見上面寫著一行潦草字跡:“行蹤已泄,限二更前撤退。”

這下,直看得宋文俊劍眉一剔,嗆的一聲,抽出長劍,凜然喝道:“好個賤婢。你們的人,藏匿在何處?”

春梅冷然道:“霍總管不是已經(jīng)查清楚了么?”

霍萬清洪笑一聲道:“老朽不是這么說,你還不會顯露出原形來呢!”

春梅冷笑道“霍總管果然很有心機,但即使不被你識破,姑娘今晚也打算離開這里了。”

霍萬清道:“你現(xiàn)在還走得了么?”

春梅看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你想把我怎樣?”

霍萬清道:“老朽自然要生擒了你,追問老莊主的下落。”

春梅冷笑道:“霍總管覺得一定能夠勝我么?”

霍萬清道:“不信你就試試看,霍某是否能把你拿下?”

宋文俊道:“霍總管,這賤婢由我來對付她。”

霍萬清道:“不用公子動手,老朽自問足可拿得下她。”

春梅冷哂道:“好吧,你要動手,盡管出手試試……”

霍萬清沉哼一聲,倏地跨上一步,右手橫起,五指半張半合,抓向春梅右腕。

春梅柳腰一挫,橫閃半步,右手驕指若就,朝霍萬清抓來的掌心戳去。

霍萬清被迫得收回掌勢,左拿一闌,猛劈出去,手法威猛,而且一掌之中,還含看幾個奇異變化,正是金甲神的厲害殺著。

春梅一看無法拆解,急忙上個疾旋,嬌軀輕盈得確如柁螺一般,很快就旋閃出去。

宋文俊喝了聲:“回去。”

抬手一劍,迎面灑出,擋住了春梅的去路。

春梅冷笑道:“你們要一起上,亦無不可。”

霍萬清虎目圓睜,威光暴射,怒喝道:“賤婢少逞口舌之利!”

雙手揚處,高大身形跟著撲起,右手一記劈空拳,左手卻施展鷹爪門的大擒拿手法,直欺過去。

他不但雙手各自使出絕學一招,同時也發(fā)揮了他深厚的功力,剎那間,掌力排空掃蕩,一團罡風狂飚,凌空直撞而出!隨著這一掌后面,五指箕張,幻起一片錯落指影,大有非把春梅活捉不可之勢。

春梅冷聲道:“你吼什么,有多少本領(lǐng),只管使來。”

她每句話都說的口氣極大,自然是有意要激怒對方,但她本人卻保持著十分冷靜之態(tài)。

嬌軀又是一個柁螺般的疾轉(zhuǎn),巧妙的躲閃開霍萬清劈出的掌力。

直待霍萬清一記威猛劈空掌力,宛如浪潮般從她身側(cè)擦過,地才身形一晃,雙手同時從向前翻起,迎著霍萬清揮出。

霍萬清緊隨劈空掌力之后,是一記暗藏變化的大擒拿手法,指影迷離,使人不可捉摸;但春梅這雙子一翻之勢,兩只纖纖柔夷,忽掌忽指,忽拍,忽拂,同樣手法奇奧,前后呼應(yīng),甚是奇妙,看去有守有攻,正好拆解了霍萬清的擒拿手法。

霍萬清怒不可遏,口中連聲暴喝,右掌劈掃,左手擒拿,連環(huán)擊出。

春梅身子輕盈得有如柁螺,只要遇上對方威猛掌力,無法力勝之時,就輕旋而出,同時雙手指掌齊出,似點似拍,招術(shù)奇妙,也往往把霍萬清逼得后退不迭。

兩人乍分乍合,互相拆攻了十幾個照面,依然難分勝負。

岳少俊仔細察看春梅施展的身法,分明和仲飛瓊手下四個使女,如出一轍,心中暗道:

“看來霍總管縱然武功高強,內(nèi)力雄渾,但春梅身法十分奇妙,只怕再打下去,也無法把她生擒的了。”

心中想著,這就回身朝竺秋蘭說道:“這丫頭的身法,和仲姑娘四個使女頗相近似,還是我去把她拿下,免得拖長時間,你看如何?”

竺秋蘭看他連出手都要和自己商量,心頭一甜,嫣然笑道:“宋公子邀你相助,你出手去把她擒下,也是應(yīng)該的了。”

岳少俊點頭道:“你說的極是。”隨著話聲、倏地站了起來,叫道:“霍總管且請住手。”

霍萬清聽到是岳少俊的聲音,果然停住攻勢,回身說道:“岳相公有何見教?”

春梅在這一瞬之間,忽的柳腰一扭,轉(zhuǎn)身朝門外疾沖過去。

宋文俊本來一直在監(jiān)視著春梅的行動,但因岳少俊出聲要霍萬清住手,不覺也轉(zhuǎn)臉瞧去,等到發(fā)覺春梅趁機沖出,已到門口,再待攔截已是不及。就在此時,只聽一個嬌脆的女子聲音叱道:“你走不了的。”

一片指影,迎著春梅灑來。

春梅沒想到有人攔在門口,她一心只想沖出門去,驟睹指影迎面灑來,急急一個輕旋,向旁閃開。

原來說話的就是竺秋蘭,她當門而立,笑吟吟的道:“我早就料到岳大哥叫霍總管住手,你會趁機逃走,果然不出我所料。”

春梅氣得粉臉通紅,哼道:“你敢不敢和我來一場單打獨斗?”

竺秋蘭淡淡一笑道:“你不用急,有人會和你單打獨斗。”

春梅道:“你說的是什么人?”

岳少俊接道:“是在下。”

春梅望了他一眼,緩綴的道:“你就是岳少俊吧?”

岳少俊道:“不錯,原來姑娘也知道區(qū)區(qū)岳某的名字。”

詹梅冷笑一聲道:“大家都知道你的名字,那就是你的死期近了。”

竺秋蘭聽得大怒、伸手一指、叱道,“丫頭你咒詛我岳大哥。”

一縷勁風,直向?qū)Ψ綑烟倚∽焐淙ァ?

春梅一偏頭,避了開去,但聽“奪”的一聲,一枚暗器,釘在她身后的粉墻上,那是一支三寸長的小箭!

春梅望了小箭一眼、冷冷的道:“我說的是實話,你若是不放心他,就要他從此退出江湖,可保無事。”

岳少俊大笑一聲道:“姑娘虛言恫嚇,那是怕在下和你們作對了?”

春梅冷曬道:“你少臭美,咱們連武林大老宋老爺子,和八大門派,都惹得起,何在乎你一個姓岳的,姑娘告訴你的只是明哲保身之道罷了,信不信在你。”

“岳菜從不信邪。”

岳少俊逼近的面前。冷然迫:“今隱之事,姑娘如果不肯束手就擒,在下要出手了。”

“你要和我動手,是不?”

春悔一雙俏日望谷他,說道:“那好。”

突然雙子連楊,指掌齊發(fā)、灑出一片錯落掌影,夾雜著縷縷指鳳,失發(fā)制人。

這一片掌影、指風,說打就打,出手奇快,宛如風飄雨灑,凌厲之中;使人有輕靈美妙之感!

但就在。她出手搶攻之際,瞥見岳少俊右手一抬,好像毫無招式,筆直從自己掌影指風中伸了進來,抓向自己右腕脈門!

明明看到他五指抓來,生似夢魔一般,就是避不開,只覺脈腕驟然一緊,全身力道頓失,掌影,指風,自然也隨著消失,口中尖叫道:“快放開我。”

岳少俊右手扣住了春梅的手腕,這回并未抖手把她摔出,只是冷然道:“在下說過;要把你擒下。”

就在此時,突聽一個蒼老的婦人聲音喝道:“岳少俊,你放開她!”

岳少俊轉(zhuǎn)臉看去,但見門口出現(xiàn)了一個頭發(fā)花白的灰衣老婦,一手抵在竺秋蘭的身后,面露獰笑,兩道眼光,直向自己投來。

原來竺秋蘭方才擋戳春梅,一直就站在門口,沒想到螳螂捕蟬,忽略了黃雀在后,被人用手掌按在后心之上。

霍萬清目光一抬,哼道:“崔嬤嬤,是你。”

原來那灰衣婆子正是天華山莊廚下燒火的崔嬤嬤。

崔嬤嬤沒有理他,只是冷冷的道:“姓岳的,你再不放手,老婆子只要掌力一發(fā),立可震斷這丫頭的心脈。”

竺秋蘭笑道:“反正我不會吃虧的,你震斷我心脈,岳大哥也會殺了春梅那丫頭。”

說話聲中,橫向旁側(cè)跨去。

她剛一出步,崔嬤嬤按在她后心手掌,大拇指徽一用力,竺秋蘭背上筋骨,又酸又痛,忍不住“啊”了一聲。

崔派掩冷聲道:“小丫頭,你給我安靜些,少吃小苦頭。”

霍萬清在她說話之時,迅如電光石火,一下欺到崔嬤嬤身側(cè),右手揚處,使了一招“疏影斜橫”,手指連彈,分取崔嬤嬤三處穴道,三縷指風勁直如矢,激射而出。

崔嬤嬤沉哼道:“霍總管,咱們還沒交過手。”

身子一側(cè),避過指風,按在竺秋蘭后心的左手不動。右手使了一記“手揮五弦”,暗含擒拿手法,向霍萬清手腕抓去。

春梅趁岳少俊這一分神之際,暗暗吸了口氣,功運右腕,五指突然向上翻起,也抓住了岳少俊的右腕脈門。

她自然知道自己雖也扣住了岳少俊的腕脈,但部位較高,吃了失去先機的虧,如果岳少俊及時逼攻內(nèi)力,自己就無法再抓得住他。

因此在右手翻起,反抓岳少俊手腕的同時,左手五指,舒展如蘭,玉手輕旋,忽拿忽戳,拍了過去。

岳少俊身子斜退半步,左手一招“順風送帆”,劃起一片掌影,封開春梅的指掌,突然驕指如乾,朝她“將臺穴”點去。

要知兩人右手互相緊扣,雙方相距,只在咫尺之間,他這斜退半步,春梅一個人也只好身不由己的跟了上去。

這一來,他點出的手指,幾乎觸上了春梅鼓騰騰的玉峰,岳少俊心頭一慌,急忙縮手。

春梅口中故意“嚶”了一聲,手掌一揮,啪的打在岳少俊臉頰之上。

岳少俊冷不防被她一掌摑在右頰,登時火辣辣的浮現(xiàn)起五根指痕,心頭不禁大怒,.右手突然一緊,喝道:“小丫頭,你敢打人?”

春梅也勁運右手,冷笑道:“誰叫你出手輕薄來著?”

岳少俊一張俊臉,脹得通紅,鋒哼一聲,突然抬頭叫道:“宋兄,接著。”

猛地一抖手,把春梅朝宋文俊摔去。

要知他這記擒拿手法,扣住對方手腕之后,下半招就應(yīng)把人摔出去,方才為了耍生擒春梅,下半招就沒有使出來。

這是他從小練熟了的手法,春梅雖然同樣扣著岳少俊的手腕,但他這一抖手,內(nèi)力同發(fā),春梅如何扣得住他,五指一松,一個人應(yīng)手而起,被摔出去四五尺遠,一個筋斗,跌倒地上。

宋文俊猛的跨上下步,劍尖突落,連拍了她身上三處穴道。

再說霍萬清一連搶攻了兩招,均被崔嬤嬤一只右掌,就化解開去,她一只左掌,卻依然按在竺秋蘭背后,絲毫不動、心頭又怒,大喝一聲,雙肩微晃,重又沖了上去,高大身軀,快似奔雷,右手一招“直叩天門”,迎面擊出。

這一招含怒而發(fā),一團強勁凌厲的掌力,隨掌拍出,罡風激蕩,帶起了呼嘯之聲,威勢之強,極為驚人!

崔嬤嬤抬頭望著他,白發(fā)飄飛,嘿然笑道:“姓霍的,你當老婆子不敢接你么?”

身形一側(cè),右子橫臂出掌,一招“橫架金梁”,架封霍萬清的掌勢。

但聽蓬然一聲大震,雙方掌勢接實;各自身不由主被震得后退了一步。

霍萬清心頭暗暗吃驚,付道:“這賊婆子一身功力,居然會有如此深厚,她潛伏天華山莊,這些年來,自己竟會一無察覺,她們這批人,究竟是何來歷?”

崔嬤嬤似是早已料到,這一掌接下來,必會后退,因此在她后退之時,左手五指一攏,一把抓住竺秋蘭的背后衣衫,硬把她拖了過去。

霍萬清和她硬拼一掌之后。須發(fā)如就,洪笑道:“賊婆子,你再接老朽一掌試試!”

正待發(fā)掌。崔嬤嬤忽然發(fā)出一陣干笑,嘿嘿說道:“你瞧清楚了!”

原來在她退后之際,右手已從懷中摸出一把匕首,右臂一環(huán),挾住竺秋蘭的脖子,鋒利匕首,抵在她咽喉之上。

霍萬清睹狀,只得收住掌勢,喝道:“要怎樣?”,崔嬤嬤目射兇光,厲聲道:“我要你們放了春梅姑娘。”

霍萬清道:“好,咱們放了春梅:你也放了竺姑娘。”

崔嬤嬤冷笑道:“老婆子不會要她命的,但這里是你們天華山莊,老婆子還要她送咱們出去。”

宋文俊怒聲道:“崔嬤嬤,你欺人大甚了。”

崔嬤嬤道:“這是你們逼我老婆子不得不如此,這里如果不是天華山莊,咱們可以立時交換人質(zhì),各走各的,但在天華山莊之內(nèi),老婆子不得不防你們一著。”

宋文俊道:“你放了竺姑娘、我保證你們安然退出天華山莊。”

崔嬤嬤笑道:“江湖上,詭橘多詐,老婆子有人質(zhì)在手,何用少莊主保證?”

宋文俊怒聲道:“這么說,你是不信任本公子了?”

崔嬤嬤道:“彼此,彼此,你們也未必信得過老婆子,對不?”說到這里,大聲喝道:

“霍總管,你們放不放人?”

岳少俊道:“霍總管,你就放了春梅姑娘好了。”

霍總管道:“既然岳相公同意了,那么咱們就先放人也好,只是……”

目光一抬,向道:“崔婆子,你倒說說看,要到了那里,才釋放竺姑娘?”

崔嬤嬤毫不思索的道:“這樣吧,委屈這位竺姑娘,送咱們下船吧!”

霍總管點頭道:“好,就這樣決定。”

崔嬤嬤道:“一言為定,鄧你們就該先放開春梅姑娘了。”

霍萬清抬目道:“公子,咱們該先放了春梅才是。”

宋文俊勉強點了點頭,手起劍落,用劍尖拍開了春梅身上三處穴道。

春梅穴道一解,足跟用力,一個人從地上站了起來,抬手掠掠鬢發(fā),目含怨毒,惡狠狠盯了岳少俊一眼,切齒道:“岳少俊,你給我記著,咱們沒完。”

岳少俊微哂道:“隨姑娘的便,在下隨時候教。”

春梅回頭朝崔嬤嬤道:“崔嬤嬤,咱們走!”

崔嬤嬤道:“姑娘只管先走,老婆子斷后。”

春梅沒有再說,轉(zhuǎn)身出門而去。崔嬤嬤挾著竺秋蘭,緊隨春梅身后而行。

宋文俊看她們從容出門而去,氣得俊臉通紅,手持長劍,當先跟蹤而出。

岳少俊、霍萬清也相繼跟出,但因竺秋蘭還在崔嬤嬤手中,不敢逼得太近,和前面兩人,保持了七八丈遠近的距離。

天華山莊各處都有站崗的莊丁,他們看到崔嬤嬤一手握著匕首,一手挾著一個姑娘,和春梅姑娘匆匆朝外行去。

稍后緊跟著走出少莊主、總管,和姓岳的客人,也匆出門,一時不知莊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故,誰也不敢出,手阻攔。

不多一會,春梅和崔嬤嬤已經(jīng)奔近湖邊,春梅舉手擊了三掌。

但聽暗影中也有人擊了三記掌聲,接著從樹影間劃出一條快艇,朝岸邊駛近。

春梅當先縱身飛起,輕輕落到船中、崔嬤嬤放下竺秋蘭,跟著縱身躍落小船,快艇不待吩咐,立即駛離湖岸,沖浪而去。

宋文俊、岳少俊,霍總管三人,掠到岸邊。那艘快艇早已駛出去數(shù)十丈遠,煙波渺渺,在夜色之下,船身漸遠漸小,只剩下被快艇劃破的一道水花,還在蕩漾生波。

岳少俊趕緊俯下身去,在竺秋蘭身上,連拍帶摩,解開了她被制的穴道。

竺秋蘭突地睜開眼來,一躍而起,舉手理理鬢發(fā),問道:“岳大哥,她們已經(jīng)走遠了么?”

岳少俊點頭道:“她們賊黨,早已在暗處停著一艘快艇,乘船逃走了。”

宋文俊氣憤的直是跺腳,恨恨說道:”真氣人,在咱們莊上,還眼睜睜的被她們從容逃走,天華山莊,真是砸定了。”

霍萬清走近他身邊,含笑道:“公子,人已去遠,急也無用,咱們不如先回莊去,再作計較。”

宋文俊道:“難道咱們這樣罷了不成?”

霍萬清道:“當然不能就此罷休,但此處不是談話之地,不如先行回去,謀定面動的好。”

竺秋蘭在旁道:“宋公子,霍總管說得對,賊黨狡獪如狐,而且早已滲入貴莊,故而處處占了先機,要對付他們,自然也要顧慮周詳,知已知彼,才有勝算。霍總管追隨宋者爺子多年,老謀深算,想必已成竹在胸,咱們是宜先回去為是。”

宋文俊沒有多說,大家折返莊中,莊丁們早已撤去酒席,沏上新茗。

宋文俊忍不住問道:“霍總管,計將安出?”

霍萬清笑了笑道:“少莊主別急,老朽已有安排,大概再過片刻,也許會有消息來了。”

岳少俊道:“方才之事,好像都在霍總管預(yù)計之中?”

霍萬清道:“不瞞岳相公說,索毅夫假扮老莊主,被竺姑娘揭穿,但據(jù)老朽觀察,索毅夫并不是潛伏在咱們莊上的主持人,不禁使老朽懷疑到了侍候老莊主的使女春梅身上,只是一時毫無佐證,故而設(shè)計相試,希望能從她身上找出潛伏在莊上的主使人。但沒想到春梅這個丫頭竟然就是主持劫走老莊主的賊人,而且她身份之高,可能還在黑虎神趙光斗和狼山一狽索毅夫之上。更沒想到的是連廚下燒火的崔嬤嬤,一身武功居然不在老朽之下,因此才使老朽應(yīng)付失據(jù),為賊婆子所乘……”

說到這里,忽然住口。

岳少俊問道:“那么咱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呢?”

霍萬清還沒回答,竺秋蘭搶著道:“霍總管方才不是說過了么,再過片刻,就會有消息來了,你急什么呢?”

宋文俊本來也待向霍萬清問個清楚,但給竺秋蘭這么一說,也就不好再問了,伸手取起茶盞,輕輕喝了一口。

霍萬清忽然濃眉微攢,沉吟道:“老朽方才想到了一體事……”

宋文俊問道:“總管想到了什么?”

霍萬清道:“姑老爺(淮揚大俠揮欽堯)昨日派人送信,要表小姐(惲慧君)回去,那封信會不會也是假的?”

岳少俊心頭方自一震!

宋文俊急急說道:“總管覺得可疑么?”

霍萬清道:“表小姐,昨日動身之際,賊黨潛伏本莊,形跡尚未敗露,可能……”

話到一半,忽然一轉(zhuǎn),“唉”了一聲,續(xù)道:“縱使那封信不假,姑老爺派人急促趕來,催著表小姐回去,說不定歸云莊只怕也出了什么岔子,亦未可知……”

剛說到這里,只見一名身穿水靠,漁人扛扮的漢子,急步走入。在門外躬身道:“啟稟總管……”

霍萬清沒待他說完,立即站起身來,擺了擺手,似是制止他再往下說,匆匆舉步往外迎了出去。

月不過幾句話的工夫,霍萬清便自回入屋來。

宋文俊注目問道:“霍總管,方才那莊丁行色匆忙,可是有什么事么?”

霍萬清在椅上坐下,喝了口茶,含笑道:“方才老朽要他準備船只,他是進來回報,船只已經(jīng)備妥了。”

他只是輕描淡寫的說著。

宋文俊追問道,“霍總管這時準備船只,還追得上春梅她們么?”

霍萬清一手持須,笑道:“賊婆子和春梅,已經(jīng)去了多時,追是迫不上了,但她們總有一個落腳之處,咱們只要找到了,要救出者莊主,也并非難事。”

只要看他說話神色,似是智珠在握。

宋文俊不信的道:“霍總管知道她們落腳之處么?”

霍萬清道:“目前還很難說,但也不會差得太遠了。”

宋文俊道:“那么咱們要何時動身?”

霍萬清緩緩放下茶盞,站起身,說道:“現(xiàn)在就可以走了。”

他這句話,來得十分突兀,宋文俊、岳少俊二人都覺得有些意外,同時跟著站了起來。

宋文俊驚異的道:“現(xiàn)在就走?”

竺秋蘭咕的笑道:“我早就知道霍總管早已有了妥善安排。”

霍萬清笑了笑,說道:“老朽帶路。”

說罷,當先往門外走去。

宋文俊、岳少俊、竺秋蘭三人,跟著出了天華山莊,匆匆趕到湖濱,果見一排老柳樹下,停著一艘小船。

兩個全身水靠的莊丁,一前一后,坐在船上等候。

霍萬清腳下一停,說道,“公子、岳相公、竺姑娘請上船。”

宋文俊間道:“霍總管,不多帶幾個莊丁去么?”

霍萬清低聲道:“人去多了,容易打草驚蛇,有咱們四人,已經(jīng)足夠了。”

宋文俊一抬手道:“船身極小,容易動蕩不穩(wěn),還是竺姑娘先下去吧!”

竺秋蘭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當先躍落中艙。宋文俊等三人,也依次下船。

這條船船身極狹,中艙地方不大,四個人只能促膝坐下。

兩名莊了不待吩咐,立即撐開船頭,運漿如飛,朝湖中駛?cè)ァ?

宋文俊自然看得出來,霍總管好像早有安排,只是沒有明說,不覺問道:“霍總管,咱們莊中,隱伏內(nèi)好,每一個人都有被賊黨收買的可能,你守口如瓶,一直沒有把這一行動說出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江心,總可以說了吧?”

霍萬清笑道:“眼前馬上就要到了,不用老朽說,公手也立時會明白了。”

他還是不肯說,但越是不肯說,就越顯得神秘。

宋文俊笑了笑道:“好吧,總管既有安排,一切都聽你的。”

霍萬清略有歉意,說道:“公子恕罪,實因此行關(guān)系重大,咱們只要稍露行藏,讓對方警覺,今晚的行動,就付之東流了。”

宋文俊看他說得如此鄭重,點點道:“我早已說過。一切都聽你的,我不問就是了。”

小艇破浪前進,你看起來水天一色,煙波浩渺之際,還以為橫越太湖,那就大錯而特錯!

太湖三萬六千頃,光是由胥口到東山,舟行就有四十里,他們這條小艇,只是沿著馬跡山的邊上行駛而已!

當然,所謂邊上,少說也和岸上距離了足有半里多路,這樣,在夜色之下,才不容易被岸上的人發(fā)現(xiàn)。

如今小艇行駛了不過一刻工夫,兩個劃槳的莊丁,已經(jīng)減速行駛,緩緩地朝峭立的石壁下駛近過去。

宋文俊真弄不清楚,霍總管葫蘆里究竟在賣什么藥?

這里不就是秦履峰,(馬跡山的西峰)從天華山莊(天華山莊在馬跡山東峰冠蟑峰下)

到秦履峰何須兜上這么大一個圈子?

小艇悄無聲息的在一處石洞中停泊下來,一名莊丁迅速一躍上岸,攏住了船。

霍萬清壓低聲音叮囑著道:“從現(xiàn)在起,一路不可再說話了。”

說罷,打了個手勢,意思是要大家迅速上岸。

宋文俊,岳少俊、竺秋蘭相繼縱身上岸。

回頭看去,只見霍萬清并沒跟著上來,他走到后艙,打開一塊艙板,俯身抱起一個黑忽忽的東西,才雙腳一點,長身而起,躍登石崖。

大家因今晚天色太黑,從岸上看去,誰都看不清他抱著的是什么東西?

直等霍萬清登上崖岸,才看清他懷中抱的原本是一只全身黑毛的小獵犬。

這下,大家才明白過來,敢情在春梅和崔嬤嬤還沒有離開天華山莊之前、霍總管早已派出心腹;喬裝漁人,駕著小艇,在離天華山莊不遠的湖面上,加以監(jiān)視。(進出天華山莊都須乘船)春梅,崔嬤嬤雖有賊黨早已準備好的,船只,但沿湖居民,多半打漁為業(yè),她們沒想到霍總管早已有布置,因此縱然遇上沿湖的漁船,自然也不會去注意。

賊黨臨時落腳之處,就在秦履峰,她們之所以準備船只,就是為了掩人耳目,快艇沿湖繞了一個大圈之后,就是在這里舍舟登陸的。因為他帶來了一只小獵犬,狗的嗅覺最靈,任她們奔向何處,它都可以一路憑嗅覺追蹤下去,自然可以找到賊人的落腳之處了。

大家都沒有說話,因為現(xiàn)在每人心里都已鉆出一個大悟,就用不著問了,何況霍總管方才已經(jīng)叮囑過,上了岸,就不可再說話了。

霍萬清俯下身,還沒放手,那只小黑犬早已一躍而下,不待吩咐,就在附近地上,到處一陣亂嗅,就邊嗅邊跑,往前竄奔過去。

這只小黑犬自然是久經(jīng)訓練的獵犬,做而甚是機警,雖在邊嗅邊跑,但卻一聲不吠,奔出去數(shù)丈之外,就停下來等人。

霍萬清也沒有說話,只是朝三人打了個手勢,就當先隨著小黑犬掠去。

四人施展輕功,身法何等快速,自然用不著領(lǐng)路的小黑犬等他們,因此小黑犬邊嗅邊跑,也就跑得很快。

山路一直盤曲而行,山勢漸逼,到處都是危巖峭壁,石窟累累,狀若馬蹄。

奔行了約莫三五里光景,一片果林間,隱隱現(xiàn)出一角紅墻!

那是太湖君廟!

小黑犬邊嗅邊奔,穿林而出,霍萬清四人循著林間小徑,一直奔到廟前,這時差不多已有三更天氣。

荒山深夜,廟門自然不會開啟。

小黑大奔到門前,雙爪直抓著木門,口中發(fā)出嗚嗚之聲,似是要破門而入!

霍萬清怕他驚動了廟中賊黨,急忙過去在他頭上輕輕拍了兩下,口中同時輕噓了一聲。

小黑犬好像懂得他的意思,直搖尾巴,果然不再抓門,也不再叫了。

霍萬清抱起小黑犬,朝三人打了個手勢,當先長身躍起,登上圍墻,目光迅速朝四周一掠,然后飄然朝大天井中落去。

宋文俊、岳少俊、竺秋蘭三人,更不怠慢,同時飛身而上,越過圍墻,跟著飄落地面。

霍萬清才一落到地上,他抱著的小黑犬,后腿一蹬,躍落地上,一路亂嗅,往大殿上奔去。

霍萬清藝高膽大,朝身后三人打著手勢,舉步跨上大殿。

就在此時,只聽一個壓低的聲音說道:“四位施主三更半夜,進入小廟,不知所為何來?”

霍萬清沒想到黝黑的大殿上,隱伏著人,心頭暗暗一怔,急忙回頭看去,只見大殿左首,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灰衲僧人,雙手合十,一雙炯炯目光,黑夜之中。有如兩點明星。

盯注著自己。

這就略為抱拳,說道:“老朽霍萬清,大師傅怎么稱呼?”

反正已被人家覷破行藏,以金甲神的名望,自然只好報出萬兒來了。

灰袖僧人聽得似乎微微一怔,說道:“施主原來是天華山莊的霍總管,貧衲廣明,諸多失敬。”他不待霍萬清開口,合十道:“霍總管夜蒞小廟,不知有何見教?”

霍萬清道:“老朽是追蹤兩個人來的。”

廣明問道:“不知霍總管要找的是什么人?”

霍萬清一手持須,暗自沉吟道:“既然追到此地,那也不用客氣了。”一面徐徐說道:

“霍者朽是追蹤一名丫頭和一個廚下燒火的老嬤子來的。”

廣明臉色微沉說道:“霍總管大概弄錯了,小廟佛門清凈之地,怎會窩藏貴莊逃婢?”

霍萬清道:“老朽一路追蹤至此,如何會錯?貴廟當家大師可在?”

廣明寒著臉色,冷冷的道:“荒山小廟,只有貧僧一人。”

竺秋蘭微曬道:“大師好像知道咱們要來,守在這里的了?”

這話是暗暗提醒霍總管,這和尚的話,不可盡信。

廣明聽得不期一怔,一時竟然答不上話來,橫目道:“女施主此話怎說?莫非諸位要恃強搜索么?”

霍萬清洪笑一聲道:“不錯,老朽正有此意。”

廣明冷哼一聲:“天華山莊,被天下武林推為盟主,主持的是天下公道,霍總管率眾夜闖小廟,事無佐證,竟然以強凌弱,不怕傳出江湖,貽人口實么?”

霍萬清道:“老朽若無佐證,也不會深夜闖來了。”

廣明似想發(fā)作,但卻又忽然忍了下去,冷冷的道:“貧僧廟小憎孤,敵不上天華山莊人多勢大,但跑遍天下。都得占一個理字,霍總管堅持要搜小廟,貧僧自然阻攔不住,小廟地方不大,霍總管要搜盡管去搜,只不知搜不致什么的時候霍總管又當如何?”

霍萬清道:“老朽自當向你大師傅賠罪。”

廣明拎笑值:“太湖君廟,雖說小廟。但佛門清凈,清規(guī)素嚴,霍總管給貧憎按上一個窩藏良家婦女,貧僧就是跳下黃河。也洗不清,賠罪又有何用?”

竺秋蘭道:“大師傅這不是故意拖延時間吧?”

廣明佛然道:“女施主這話就不對了,和尚廟窩藏婦女,這是何等罪過,霍總管不把話說清楚了,豈能隨便搜索?”

霍萬清道:“大師傅之意吶?”

廣明道:“霍總管搜到了人,貧衲生死,任憑處置,若是搜不到人,那也很簡單……”

他忽然住口,投有再往下說。床文俊道:“有話你盡管說。”

廣明看了宋文俊一眼,問道:“這位施主是誰?”

霍萬清道:“是敝莊少莊主。”

廣明道:“那很好,有天華山莊少莊主在這里,就更好辦了,依貧僧看來,小莊主自然是這位霍總管引來的了,若是搜不到窩藏的人,這里是太湖君廟,貧僧只要霍總管留下一對招子,以謝太湖君,這樣不算過份吧?”

竺秋蘭哼道:“大師傅出家人,說的好惡毒!”

“阿彌陀佛!”

廣明合十道:“誣蔑小廟窩藏良家婦女,豈不更惡毒么?”

霍萬清道:“好,老朽答應(yīng)了。”

廣明深沉一笑道:“霍總管不會后悔么?”

霍萬清道:“霍某是什么人,說出來的話,豈會后悔?”

廣明退后一步,合十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霍總管請吧!”

宋文俊道:“霍總管……”

霍萬清道:“公子不用說了,咱們找人要緊。”

說罷,揮了揮左手。

那小黑大躍進大殿之后,待往后進竄去,但因霍總管站停下來,它一直蹲著不動,這時霍萬清左手一揮,它不待吩咐,立即連嗅帶奔往后進奔去。

廣明冷笑一聲道:“霍總管原來有畜生帶路。”

霍萬清沒有理他,跟著舉步,直奔后進,宋文俊,岳少俊,竺秋蘭依次魚貫而行,廣明也跟在幾人身后,一同往后進行來。

小黑犬一路嗅著進來,絲毫沒停,穿過后殿,是一個小天井,后面一排小屋。已是廚房、柴房。

天井西首有一道木門,門上鎖著一把鐵鎖,敢情好久沒人開啟,鎖上長了鐵銹。

小黑犬一直奔到木門,又用雙爪抓著木門。

霍萬清站停下來,。回頭問道:“大師傅,這外面是什么地方了?”

廣明道:“那是小廟后山了。”

霍萬清道:“麻煩大師傅把它打開來。”

廣明道:“霍總管不是要搜索小廟么?外面已是秦履峰了,小廟的范圍,就到此為止。”

霍萬清道:“你打開來讓老朽去看看。”

廣明陰笑道:“霍總管只怕看不到了。”

霍萬清道:“為什么?”

廣明道:“貧僧方才不是說的很明白么?后山不是小廟范圍之內(nèi),霍總管在此搜不到人,就該把招子留下了再出去?”

霍萬清怒聲道:“大師傅不肯開門么?”

廣明道:“霍總管可是想賴了么?”

宋文俊道:“這后山直的不屬于貴廟的么?”

廣明道:“不是。”

竺秋蘭道:“如果有人從廟中逃出去呢?”

廣明道:“小廟后山并無通路。”

竺秋蘭冷笑道:“后山既無通路,何用裝上這道木門呢?既無通路,而你們廟中又開了這道門,那就是說這道門的外面,仍然是太湖君廟的范圍之內(nèi)了,大師傅不肯開門,大概是心虛了吧?”

廣明輕哼道:“貧僧何用心虛,只是這道門已有多年不曾開啟了,諸位一定要出去瞧瞧,把鐵鎖扭斷了就是。”

霍萬清沒有作聲,伸手一扭,鐵鎖果然應(yīng)手而落,手掌上還沾了不少銹蝕的鐵屑,當下也并未在意,伸手推啟木門,小黑大如飛縱了出去。

門外是一片空曠的草地,雜草叢生,果然已在太湖君廟的圍墻之外,除了一道高聳的峭壁,也果然并無通路。

高峰插云,峭壁平滑如鏡,縱然有一等輕功,也不易攀登而上。

峭壁前面,左右各有兩張長形的石凳,敢情是給游廟的人休息之用。

此時雖在深夜,但星月之下,已可一目了然,自然隱藏不住人了,但小黑大怎會把大家引到了這里來的呢?”

霍萬清心頭止不住暗暗起疑,不覺朝小黑大看去。

小黑大縱出木門,在草叢間亂嗅亂尋,一路朝峭壁下嗅去,但只嗅到一半,就伏在草叢之間,不嗅不動,好像在草叢中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霍萬清看得奇怪,忍不住舉步走了過去,這一走近,才發(fā)現(xiàn)小黑犬敢情是中了暗算,伏著不動,極可能已經(jīng)死去。

舉腳一撥,小黑犬四肢已僵,隨著翻了過來,只要看它一聲不作,就伏地死去,顯然是中了極厲害的毒藥!

霍總管冷哼二聲道:“廣明大師傅,你用什么毒藥殺了小黑?”

廣明站著不動,冷冷的道:“霍總管今晚怎么了?可是找不到人,怕賠上一雙招子,故而亂入人罪,又給貧僧扣上一頂毒殺家大的罪名?諸位都在這里,第一個跟著貴莊的狗,走出來的可是霍總管你,貧僧走在最后一個,腳步都未移動,如何能使毒藥?”

他確實是隨著大家身后,最后一個走出,此刻還站在岳少俊和竺秋蘭的身邊。

霍萬清冷曬道:“大師傅不用狡辯了,出家之人,怎會說出江湖切口,要老朽留下招子?老朽這對招子,可沒有瞎。”

廣明大笑道:“霍總管這話就不對了,你們是追查貴莊逃婢來的,可不是追查貧僧底細而來,就算貧僧說了一句江湖切口,貧僧承認昔年曾在江湖上混過,但佛門廣大,放下屠刀,可以立地成佛,這還是與貴莊逃婢無關(guān)。”

竺秋蘭冷笑道:“只怕大師傅并未放下屠刀吧?”

廣明道:“女施主,古人說得好,捉賊捉贓,小廟是否窩藏了貴莊逃婢,總得拿出憑據(jù)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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