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有一劉姓大戶,子孫繁茂家中田產良鋪不知凡幾,更有在京為官子弟甚得帝寵,雖不是世家但門庭若市,前來投靠巴結者絡繹不絕。
凡劉氏子弟出門必是豪車美婢相伴,就連一州之守見劉氏車馬也是避讓一側不敢相阻,這小小的益州大有將出一大世家之勢。
然而就在劉氏喧囂塵上之時,京中發生了一件讓劉氏驚恐不安之事,深受帝王寵信的劉氏子弟在早朝時突然獲罪下獄秋后問斬。
消息傳到益州之時已過三天,一夕之間門庭若市的劉氏變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災難之所,劉氏之內人人惶恐不安,好在劉氏族長起于卑賤,大風大浪也見識不少,當下以雷霆手段震住了眾人,并與京城取得聯系打聽那獲罪的劉氏子弟到底所犯何事。
這一打聽不知曉,原來那獲罪的劉氏子弟在京之時居然貪贓枉法收受賄賂高達百萬擔之巨,原本那劉氏子弟深受帝寵,京城又是繁華之地,這百萬擔的財富也不至于將那劉氏子弟獲罪大牢砍首示眾,可巧的是就在那劉氏子弟貪贓枉法的事情傳出之時,又有一件事鬧了出來。
那劉氏子弟居然罔顧常倫與自己父親的小妾顛鸞倒鳳被人當場抓了個正著!
內宅之事原本不該被外人知曉,可偏偏不巧那日正是那劉氏子弟父親的五十大壽,前來賀壽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甚至還有不少王公大臣,這些人恰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劉氏族長得到消息的時候差點沒氣的一口氣提不上來,手里拿著快馬送回的信件大哭不已:“天要亡我劉氏!天要亡我劉氏啊!!”
打聽京城到底出了何事的不僅僅是劉氏一家,益州但凡有些臉面的都往京城打聽了,本來嘛家族有興有落,雖說是劉氏一族有人獲了罪,但這罪也是可大可小,若是小罪,他們急巴巴的踩賤了劉氏的臉面,當那劉氏東山再起之時便是他們日落西山之日,為了穩妥期間他們也急忙忙的打聽著京城的情況。
消息傳了回來,原本與劉氏交好還抱著一絲僥幸的急急與劉氏劃清了界線,便是那些原本與劉氏定了親的人家也急急忙忙前來退親,生怕慢了那么一點點便被劉氏給牽連了。
劉氏族長看著把信物婚書一丟,二話不說便走的人咬牙切齒:“一群小人!待我劉氏重振之日必要你們匍匐腳下!”|
劉氏族長那咬牙切齒的聲音傳出去老遠,就連廳房外小道上站著的一主一仆也聽得個一清二楚。
“小姐,我們還要不要去給老太爺請安?”那婢女有些擔憂:“老太爺似乎現在心情很不好。”
“不好么?”輕輕的聲音從一旁十歲左右的女孩口中溢出,她淡淡一笑:“這才僅僅是個開始而已。”
婢女一聲驚呼,似乎擔心自己這驚呼聲太大,她又急急忙捂住了嘴巴:“小姐,你是說我們還可能更遭?”她見一旁的主子并不回答,皺著眉頭拍了拍胸口道:“還好,還好,小姐尚小還不曾議親,若是如其他小姐一般被退了親這以后可就完了,再難找得好一點的人家。”
十歲左右的女孩看了一眼一旁心有余悸的婢女有些嘆氣:“紅苕啊……”
“嗯?小姐何事?”
“你想多了……”
“……”
正如這十歲女孩所言,劉氏被退親才僅僅是個開始,原本劉氏的良鋪占了益州的三分之一,可隨著那獲罪的劉氏弟子被午門斬首的消息傳來,良鋪變成了鬼鋪竟是一個客人也不再有,鋪子不再有收益,劉氏便辭退了小工掌柜想將那鋪子給變賣出去,可不曾想竟連個敢接手的人都沒有。
那鋪子的價錢是一降再降,降到不足一成的時候才有個膽大外地商客試探性的接了幾家鋪子。
有一就有二,在這外地商客的帶領下這劉氏的鋪子好歹賣了出去。
除了鋪子劉氏一族還有不少良田,可不知是天要亡劉氏還是怎樣,這一年竟然鬧了蝗災千畝良田顆粒無收,眼看著劉氏將要坐吃山空,劉氏眾人便起了分家的主意。
也不知是誰先起的頭,這分家的主意原本也僅僅是個主意而已,可這主意還沒想周全事情便鬧到了劉老太爺,也就是劉氏族長那里。
劉老太爺看著黑壓壓跪了一屋子的人,端茶的手都開始抖了,他強壓怒氣手中的拐杖重重的點了下地:“好!你們告訴我是誰先起的分家念頭?!”
一屋子的人不開腔,但跪在那里神情堅決,劉老太爺怒急反笑:“好,好,好!想我劉氏起于卑賤,奮起幾十年才有了昔日之輝,然而僅僅是一次打擊!一次打擊!你們便要四散而去!”
說道這里劉老太爺險些一口氣喘不上來,猛的砸了手中的茶杯:“告訴你們這些不孝子!只要我活在世上一日便由不得你們毀了劉氏!”
劉老太爺積威猶在,當下眾人便戰戰兢兢再也不提那分家之事,可分家這個念頭如春后野草一般在眾人心中滋生瘋長。
劉老太爺原本身子骨還算硬朗,可經過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之后也大不如從前,這一次眾人鬧著分家之事猶如壓死駱駝那最后一根稻草,他一病不起了。
劉氏有一女童乃是長房嫡女名為劉萱,劉氏蒙災之時正是十歲幼年。長房嫡女原本應是掌上明珠,可不幸的是她的生母生她之時難產而死,而她的父親沒過幾年也暴疾而亡,原本她這樣的定會被說成是克父克母天煞之人,但她出生那年正是劉氏發起之日,一時這天煞的帽子也沒扣在她的身上。
劉萱的父母雙亡之后便被老太爺接到了身邊親自撫養。
如今劉老太爺一病不起,眾人又是人心不再各自盤算著自己的利益,對劉老太爺也僅僅是請安問慰,這貼身服侍的竟只剩下劉萱一人。
劉老太爺躺在病榻之上每每看到劉萱小小的身影忙來忙去,一族之長鐵打的漢子也忍不住偷偷抹淚:“萱兒……”
劉萱端了藥將老太爺扶起,怕他不舒服又在腰下塞了個軟枕這才輕聲回道:“祖父,萱兒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