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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蕓菡流下兩行淚,顫抖著嘴唇道:“你輕薄猥瑣,你再無機會,你是不肖之子……可誰叫當年我們兩家結下姻親?你以為我想管你?我瞧著自家姐妹嫁入好人家, 夫妻恩愛和睦, 子女滿堂,我心里難道不難受?若不是為了女兒家的道德名聲, 我也……”

她捂住臉,簡直要嚎啕大哭一場似的,但實際卻只是強自忍著, 肩膀和聲音一樣顫抖得厲害:“出嫁從夫, 我是認的,這是我的命……我只想好好伺候你, 相夫教子, 能讓你踏上正途。至于你以后會怎么樣,我也不在乎, 吃糠咽菜我也不在乎……我這顆心,你怎么就不懂呢?!”

王藥只覺得憐她, 卻無法被她感動。只是女孩子哭成這樣,他不忍心再撒鹽,頹然坐下來,把杯中冷了的酒一抿而盡,搖著頭嘆息道:“蕓娘,你可曾嘗試過去喜歡一個人,而不是咬定‘父母之命’盤算著嫁給一個人?”

戚蕓菡的手從眼睛上挪開,帶著淚痕的臉一片驚詫色:“表哥,自小兒我爹娘就教我,那些書生小姐、私定終身、情情愛愛的話本子最是毒害深重,好人家的女子是不能讀的!姻緣天注定,喜不喜歡又如何?在一起久了,自然就喜歡,自然就能和和美_美過一輩子。”

王藥無語地看著她,這么美的一張臉,卻是木的。

完顏綽的美艷日日在他夢中,不錯,他是個淺薄輕浮的男人,他第一眼愛的也是完顏綽的嬌媚容顏。可是哪怕是沖動,他也畢竟愛過,體驗過兩情之中的矛盾、痛苦、糾結,也體驗過兩情之間的纏綿、親密、奉獻,更體驗過那種愛到極處,可以超越時間、空間、生死的刻骨銘心……他終于“呵呵”笑道:“我沒法跟你過一輩子!”

戚蕓菡嘴唇哆嗦著,淚水一顆一顆從杏核眼里落下來,細細看,她白皙的皮膚并不潤澤,烏黑的頭發并不油亮——年齡給予每個人的都是公平的。

王藥不知道她心里怎么在罵他,無非是“薄情”“負心”“不知好歹”……一個等了自己九年的姑娘,從豆蔻年華到如今,花兒開到最盛的時候,快要敗了,從這個角度講,他確實是負心薄情的男人。他低著頭,慢慢地咽著苦澀的唾沫:他身上的惡名已經夠多了,不在乎再多一個。讓他來負心,讓他來被所有人指戳謾罵吧。如果娶了戚蕓菡,還和她生了孩子——就不談對不對得起完顏綽了——她和孩子就將成為趙王手里最十拿九穩的質子,到那個時候他王藥再抽身,她可就真個抽身不得了!

王藥緩緩把酒壇里的酒倒進杯子里,喝了一大口壓下口中的苦澀,然后抬眼冷冰冰說:“我剛剛說的話很難懂么?”

戚蕓菡一言不發,捂著臉從門口飛奔了出去。

他的半壇子酒還沒呷完,父親王泳那里的小廝就連滾帶爬奔過來,苦著臉,擠出一點對小郎君尊重的笑容:“四……四郎君,阿郎叫你過去——現在。”

大約是戚蕓菡去告狀了。王藥放下酒杯,隨意拿袖子抹了抹口邊的殘酒,也不問緣由,跟著那小廝往王泳的書房走。小廝在甬道里帶路,幾回回頭看王藥,臉色尷尬得難看。王藥撫慰道:“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不用擔心。”

小廝期期艾艾道:“四郎,阿郎相當生氣,您……多說點好聽的……”

“嗯。”王藥沉沉地點點頭。父親已經一頭銀發,滿面愁色了,他也不忍心再刺激老人家,若是罵一頓打一頓,自己一言不發承受了就是——原本也是自己該當領受的。

進了父親的書室,不僅是王泳,還有王藥的二姑父戚良斌也在,姑父鎖著眉,看了進來的王藥沒有說話,而父親直挺挺坐在椅子上,頭不受控制地顫動著,見王藥進來,還不等他開口請安,先對一旁的老管家喝道:“家法呢?!”

王藥心一拎,暗自咬了咬牙,跪下身準備忍著。“父親……”他剛一開口,還沒來得及道歉,父親已經從老管家手里奪過家法戒尺,不管不顧朝他打過來。

那戒尺是兩尺長、三指寬的硬實烏木,王藥當年在臨安時曾結結實實挨過幾頓,知道這分量可觀,眼見朝著自己的臉就呼了過來,這可是要命的事,一時也顧不得,伸出胳膊擋了一下。

胳膊立刻疼得幾近要斷掉,可耳邊仍是王泳毫無憐惜,反而氣憤得近乎變了調的怒罵:“小畜生!你出息了!你還敢擋?!”

王藥忍不住捂著胳膊,低頭道:“父親有怒,兒子原不該不承當,只是古人說‘大走小受’,兒子終歸是不欲貽害父親名聲。”他跪伏下來,以額觸地,繃緊了背上的肌肉:“請父親責罰便是。”

頓了少頃,風聲便起,背上霎時一道鈍痛。王藥抽了口氣,咬牙忍住,默默地和鞭子比了比:鞭子的疼痛是撕裂皮肉般的,瞬間就如烙鐵燙過去,但傷在皮肉;而這烏沉沉的家法戒尺,痛得倒沒那么厲害,但是重重鈍鈍的感覺往肋骨里鉆,只覺得五臟六腑都震顫到了,疼痛卻是一點點漫開、滲進,喉頭咸腥咸腥的——這樣打,肌肉能搪住的力量有限,只怕很快就要受內傷。

好在挨了兩下,老管家就來抱著氣喘不已的王泳,哭著勸道:“阿郎,您仔細身子骨!何況,四郎剛剛回來,又是使節的身份,犯再大的錯處,也須得考慮他的身份。阿郎這樣往死里打,叫趙王知道可怎么辦?若是夫人知道了,對病體也沒有裨益……”

“總是我生了個孽子,自家合該遭現世報!”王泳捶胸泣道,“橫豎打死了他,是打死了個外人,趙王要人償命,我去償還他就是!”說著,推開老管家,掄起戒尺又抽了下來。不過,到底是親生的,戒尺這次一下下只往臀腿上去,聲音響亮,架勢嚇人,受的人卻還耐得住些。

這次,二姑丈終于出語勸解,擋著王泳說:“舅兄!蕓娘并沒有出事,你若反過來又傷到了阿藥,咱們這親戚以后怎么好意思做?打也打了,還是勸服為主吧。”嘆了口氣從王泳手里把戒尺奪了下來,交給一旁的老管家。

王藥從渾身那種往骨頭縫里鉆的劇痛中靈醒過來,看著唉聲嘆氣、背手不語的姑丈,驚詫地問:“蕓娘怎么了?”

“畜生!”王泳一手捂胸,一手指著他的鼻尖罵道,“她等了你九年!你九年前不肯娶她,還在外頭鬼混,她也不曾嫌你恨你;九年過去,還一心一意等著你,你卻又對她說這樣的混賬話!什么‘沒法跟她過一輩子’?你倒是想和誰過一輩子?!你怎么就不怕人家指著我們王家的門楣,指著王家人的脊梁骨恥笑一輩子?!”

王藥的犟性又給激起來,自己伸手揉了揉疼得厲害的地方,笑了笑說:“爹爹,九年前您也是這樣一頓家法板子,把我打暈了過去,我能從床上起身時已經是一個月后,起身后第一句話就是‘兒子要退婚’。如今爹爹打算再來一次,聽聽兒子會說點什么?”他素有點讀書人之外的滾刀肉脾性,記得教他習武的禁軍教習師父曾說過“要學會打架首先得學會挨打”,所以伸展了一下疼痛不已的肩背,對老管家道:“勞駕,抬張條凳,把我捆上去,爹爹打起來順手,可以少受點累。”

私心里想:他若受傷,可以拖一拖趙王,甚至可以以退為進。

而王泳跌坐在椅子上,老淚縱橫,半日說不出話來。而姑丈戚良斌的臉色也終于難看起來,冷笑道:“王使節,我們戚家原不該高攀這門親。您現在是趙王看重的人,聽說還有人提過衡陽王的郡主,我們家蕓娘真正是一指頭都攀不上,我會勸她死了這條心。與其懸梁什么的,還不如找家庵堂靜靜念佛,修修來世。”說罷,拂袖要走。

“等等……”王藥聽呆住了,顧不得身上疼痛,拉住戚良斌的袖子,磕磕巴巴問道,“姑丈……你說什么?”

懸梁?!

戚良斌甩了甩手,力氣到底不及王藥,沒有甩脫,他對王藥道:“內侄兒,我沒有怪你的意思。蕓娘是個癡性子,她尋死覓活本就是自己不好,怨不得別人。”到底還是當父親的,話說得言不由衷,可親戚畢竟還是親戚,長長地哀嘆,尚要撫慰王泳:“舅兄,我說的是真心話。你們對蕓娘好,我心里都曉得。她命該如此,就由她去吧。”

王藥遲鈍地松了手,心里茫然一片。他明白自己該怎么做,只是覺得太殘忍——對戚蕓菡太殘忍。可是如今,他不對她殘忍,就勢必要對更多人殘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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