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眾人驚聞花想容撕心裂肺的喊聲,不約而同地看向她所在的臨院。
花甲和四公子首先反應(yīng)過來,提身縱越向臨院。
劍心宗十長老側(cè)目看向綠袍男人,無意中看見花夫人嘴角微揚,雖是一閃即逝,但他還是盡收眼底:“敢問這是出了什么事?”
綠袍男人本是要跟著花甲父子五人去到那院,被十長老攔住又不好不答,便急急地回了一句:“那喊叫的孩子就是長老要找的煉丹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變故!”
“什么?”聞言的下一瞬,十長老話音還在,人已消失無蹤。
其余二宗派來人聽見綠袍男人的話,也都跟著消失在原地。
僅一道門之隔的內(nèi)外兩院,對于此刻的花想容來說就像是隔著生與死那么遙不可及。
“交出淬骨丹鼎,我便饒你一命。”
看著花想容跪坐在地上,目光癡怔、懷抱氣息奄奄的張丹師,辛子歷仍不死心地向她要著淬骨丹鼎。
她跪坐在地上,垂首望著懷里攏著的張丹師。她和他幾個月來的點點滴滴在她腦海里一一劃過,仿佛就是昨天發(fā)生的事。
可是,就在剛才,張丹師不但因為幫她擋下辛子歷一掌口吐鮮血,現(xiàn)在,就連續(xù)命丹在手,他都已經(jīng)咽不下去了。
花想容對辛子歷的話充耳不聞,左手顫抖著想要把丹藥塞進張丹師嘴里,可沒奈何張丹師牙關(guān)太緊,她根本就捏不開他的嘴。
續(xù)命丹上沾染了張丹師嘴邊的血,使丹藥原本的瑩白光亮變得暗淡。
“小丫頭,我知道你聽見了!別和我裝傻,我可是親眼看見你用淬骨丹鼎震退了他們逃命的!”感知到有高手接近,辛子歷的話音有些著急。
“是嘛?那你想怎么逃命?”花想容的視線緩緩上移,死盯住站在自己對面的辛子歷,嘴角忽然現(xiàn)出邪氣的冷笑。
原本,她以為這個丹師是夫人派來的,最多也就是取了她的性命。可是她萬萬沒想到,辛子歷的野心這么大,他想要的是淬骨丹鼎。
花想容更沒想到的,張丹師早就察覺她的異樣。即便如此,他不但沒有向花甲告發(fā)她,反而一直替她隱瞞。今日,還為了她,變成這樣。
“你說什么?”因為花想容的聲音太低,辛子歷雖有修為在身,卻聽得不甚清楚。
“我說……”
就在花想容接話的一瞬,張丹師的手從他自己的身上滑下,這昭示著什么,她已清楚。
她的顏色一下子冷到極點,忽然仰面喊道:“爹爹!辛丹師欲奪續(xù)命丹要殺我!張丹師為了救女兒已遭毒手!”
她的喊話讓辛子歷措手不及,其實,花想容明知道來人不是花甲,而是一個修為更高的人。即便她不懂修為境界里的乾坤,能感覺到的壓迫感還是有區(qū)別的!
是的,張丹師死了。
失去意識之前,還叮囑她一定要好好活著。至死,都不肯吃一顆續(xù)命丹。
用他的話,他已經(jīng)一把年紀(jì)了,續(xù)命丹要留給她尋活路。她多想告訴張丹師,續(xù)命丹她有的是,她想他活著。可是,她沒有機會,他叮囑了她,就失去了意識。
“你……”
辛子歷傾身就要抓她離開,但就在他們四目相對的一剎,他還是輸給了自己的自負。
那被花想容“續(xù)命丹”一言引來的十長老,以為辛子歷要對她痛下殺手,半空中未作停頓就直接傾身而來捉住他的后襟,將他提起向身后一丟。
辛子歷被十長老丟出去的一瞬,正迎上花甲五人前來。
花想容的話,花甲遠遠也聽了個大概。見到辛子歷仰面飛來,他便用了六成功力,直接揮掌擊在辛子歷的背心上。
四公子從父親身后追來,沒有停頓,直接向喊聲的源頭縱身越去。
一時間,四個人和十長老一起落在花想容的身邊,看見她目光有些呆滯地垂視著膝上半躺著的人,幾人不由得都是無從起言。
“小容兒!這是怎么了?”此時花甲也趕來她身邊,花長纓實在看不了她丟了魂的樣子,不由得發(fā)問。
發(fā)怔的人聞言,終于有了反應(yīng),側(cè)目看向蹲在自己身邊的人,攏了攏懷里的人,聲音很低很低地說:“你看不見么?張丹師,死了。”
“逝者已矣,別難過了。”出奇地,眾目睽睽之下,花長纓的臉上便出現(xiàn)了溫度,還對花想容加以勸慰。
花想容聞言覺得刺耳,盈眶的淚水決堤而出。
她忽然仰眸找了一圈,發(fā)現(xiàn)花甲的所在才定了睛,眾人不明她意欲何為的時候,她方啟言:“張丹師待容兒如師如父,女兒懇求爹爹,厚葬他。”
“容兒這是傷心過度了?雖然張丹師大義!可終究夠不的千金之軀,厚葬之說,不合適吧?”花甲不及出言,眾人便聽見一番婦人“合乎禮數(shù)”的侃侃而談。
不是蘭氏的嗓音,不用仰首,花想容也已猜到了此人是誰。
可她還是循了常理,抬眸看向從人群后走來的人。
婦人入目,冷顏的花想容忽然微微揚起唇角:此人果然是花二小姐出生那日躲在門外的有孕婦人!好你個蛇蝎心腸,居然連死人都要計較。本來我不愿與你爭長短,既是你不讓我恩人安然地下長眠,那我也不叫你的女兒有消停日子過!
“若今日沒有張丹師在場,死的便是女兒。張丹師不但保住了女兒,也保住了續(xù)命丹。如這些都不夠,爹爹只當(dāng)今的是女兒,且按女兒的規(guī)格,葬了張丹師吧!”
原先,花想容并不清楚花甲的心思,現(xiàn)在她至少知道花甲是向著她的。所以,她這話自然不是說來擠兌花甲,而是為了堵上那自命不凡婦人的嘴。
“小姑娘當(dāng)真還有續(xù)命丹?”十長老聽到了她話中的重點,不由得略顯喧賓奪主地問。
花想容能感到花甲不愿意自己入宗派的心情,可是眼下看來,她要是不如宗派,便是死路一條。
她不由得呈上手中那顆帶血的丹藥,仰視十長老,用力地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