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別之際,花想容將之前捏碎那顆煥靈丹其他三塊贈予乞婦。
“我想,你以后再怎么想避開那種事情,也難免有主動找上門來的。這個是給孩子的,畢竟,她還小……”雖然她也不知自己為什么要為乞婦想得如此周到,但就是自然而然地這么做了。
仿佛冥冥中就有那么一只手,讓她見到身遇邪氣的女娃,都想出手管上一管。這種舉動的始作俑者,大約就源于她最初來到這片大陸花家的孤獨無助之感。
接過盛著那三小塊的瓷盒,乞婦愣了愣,似乎是沒有想到花想容還有所贈,也好像是有別的心思。
花想容不做他想,轉(zhuǎn)身撫了撫兒子的發(fā)頂:“兒子,咱們該出發(fā)了。”
只是他們才沒走出兩步,乞婦便忽然喊住她:“姑娘且慢!我還有事要和你說。”
花想容腳步一頓,怔怔地回眸。她只是站住了,并沒有真的走回到乞婦身邊。因為,從乞婦的話音中,她聽出了某種……難言之隱的意味。
乞婦單臂托緊孩子,另一手死死地握住小瓷盒,大步走到她身邊,最后還微微踮腳,十分神秘地對她耳語。
起初,花想容有些不解。就算是天大的秘密,她也已經(jīng)對乞婦說過,她們之間說話可以不避諱赫的。但是,當(dāng)她聽到乞婦所說的內(nèi)容時候,眉頭不由得微微一挑,且足足愣了兩三瞬,直待乞婦拉開她們之間的距離,都不曾立時發(fā)覺。
瞧著花想容回神,再次對上自己的目光,乞婦誠懇道:“姑娘的善良使小婦人心生慚愧。所以,就算是會遭天譴,為了給女兒積福,為了姑娘好人長命,小婦人也絕對不敢扯謊。”
聽見乞婦的話,花想容這才發(fā)覺她們也算是相識了兩日了,自己居然都不知道對方的姓名。她再看看乞婦和她懷中抱著的嬰孩兒,心下生出了一個念頭。
“不知大嫂名姓,可有在哪里安身立命的打算?”
“小婦人姓柳,自從隨了夫家,哪里還有過別的打算。”
一番對話下來,瞧著乞婦的情狀,花想容不免又起了惻隱之心:孤兒寡母的,在哪兒安身也不是個辦法。不如……
她想到這里不禁又暫時打消了那個念頭,本來,如果乞婦不喊住她,她是不預(yù)備再多管閑事的。之所以贈藥,也都是看在嬰孩還小的份上。若是她真心想送佛送到西,也不至于只吝惜地給了那一點。
自然,她的這些權(quán)衡,乞婦是不知的。于乞婦而言,花想容如此,她感恩戴德,還唯恐來不及。
猶豫再三,花想容還是決定管上一管:“不知柳姐姐聽說過劍門關(guān)沒有?”
乞婦一聽那三個字,不由得自信滿滿:“修真三宗皆在劍門關(guān),那樣赫赫有名的地方,小婦人是沒去過,可這‘來往’的甚繁,自是聽說過。”
聞言,花想容點點頭,取出一個小袋子讓赫遞到乞婦手上:“那里有我的朋友,還有親人。如果柳姐姐不懼路途遠(yuǎn),可以去那里。到了劍門關(guān),只管拿這個盒子去找劍心宗,宗主也好,諸位長老也罷。但凡是提到我的名字,他們肯定會好好照顧你和孩子。”
乞婦聞言,訥訥地頷首。
見她不再叮囑什么,花想容巧笑嫣然,回眸牽著兒子的手,跟隨著碧珠的指引翩然遠(yuǎn)去了。
自他們走后,乞婦靜立注目,遲遲不曾挪動身子。良久,直待她懷中的女嬰因為肚子餓而啼哭起來,她才真的回過神來。
柳氏懷抱著孩子,慈愛地笑看著她:“孩子,我們遇到好人了。原來這個姑娘,就是傳聞中,當(dāng)初以一己之力抗衡劍心宗幾大長老,獨自存活下來那個奇女子。孩子,我們走吧。我的孩子,終于不必再受苦了。”
當(dāng)初,她得到的傳說版本,分明是得月齡便可以找到碧山古丘城的所在。
可是直待遇到柳氏,她才真正明白一個道理,不是所有的傳說都可信,它也可能是神乎其神的訛傳。所以,她為了找湍月谷周折在耳峻峰與山谷兩地之間的那段時日,算不算是白白浪費了光陰?
“娘親,你在想什么…啊嗚…咳咳咳…娘親,你下次要給丹藥吃的時候,能不能先知會兒子一聲?”赫才問話,就被她一顆獸元丹喂下去,要不是熟悉丹藥的大小,他說不定真的要英年早逝。
不過,這早逝的理由著實奇葩。有誰是因為進(jìn)補(bǔ)修為,吃顆丹藥被噎死的?
“停。”她喂食丹藥,自然有她的道理,但是余光看見兒子周身泛起紅光,她便喊了停。
“娘親,這沒人,沒事的吧?”赫望望荒蕪的四下,除了野草、大樹和滿地的小花兒,也便沒什么帶口活氣兒的了,不由得縮縮脖子問。
“赫,你給娘親記住了。從現(xiàn)在開始,直到咱們離開碧山古丘城之前。除非是情勢緊迫、生死攸關(guān),否則,我不讓你變化成大人,你是不可以隨便爆發(fā)出自己的潛質(zhì)的。聽懂了沒?記住了么?”
瞧著娘親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赫就有些呆呆的。
側(cè)目定睛看了她一下下,赫驚悟:“哦!是不是剛才那個大嬸對娘親說了什么?哎呦,娘親!又不是什么仙山貴地,只是一座城,沒關(guān)系的吧?”
見到赫如此不以為意,花想容更是覺得不放心,她的目光來回在兒子身上掃了兩遍,而后左手覆在他的肩頭:“既然你不誠心服從,那娘親也沒辦法了。”
“娘親……”赫的話還沒說完,花想容左手掌緣靈光一閃,小家伙就消失在她手邊。
花想容微微闔眸,見到赫已成人,且渾身泛著光亮在兩個妹妹面前向她揮手:“娘,我其實……”
往后的話,她沒有聽,只要她一睜開眼,流光繭里的世界,便徹底與外界隔絕。就算赫再厲害,他畢竟不是流光,大約只有是賜予她流光繭的家伙,才能毫無阻礙地與之交談。
這一刻,她又響起了流光,仰望著水藍(lán)飄了幾絲薄云的長空,耳邊又響起柳氏叮囑的話:
“那鬼地方是座會吸食萬物靈力的妖城,靈力約是精純越受累。只有真正的大修為者,才不能不受到它的迫害。給姑娘的東西,可暫保他們察覺不到。必要時,姑娘可以除之一二,取而代之,以保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