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有遼闊的草原……
夢里有你我的笑臉……
你我曾經(jīng)走過的日子,點點滴滴,都在你我的眼角、心間……
一串古樸的佛珠落在金絲楠木地板上,絲線斷了,散落了一地的珠子,像斷了線索的夢,零零亂亂的……
梁以沫搖了搖頭,受傷之后他總是失眠,卻在溫暖的白天能夠小憩一會兒。
也許夜太長夢太苦,他心里總是空落落吧,他現(xiàn)在喜歡白天,只有在白天人多熱鬧的時候,心底的苦澀才會淡些。
輕輕晃了晃手里的小藥瓶,眼眸微微一瞇,想起了那個人來病房探視的那天。
那天,是他大手術(shù)后頭一次醒來,耳邊,慈藹的聲音不停的叫著他的名字:“以沫,以沫……”
他費力的睜眼,看見了一張蒼老的臉:“湯、湯……”
他喉頭干澀身體極度虛弱,只能空空的做著一個唇形。
湯老。
他想這么稱呼對方。
老湯點點頭,眼眶濕潤著握著他的手,輕聲嘆著,像個慈父似的關(guān)懷著他:“以沫呀,你這次是撿了條命啊……”
他面無表情,只是眼眸閃了閃。
“我和他們幾個專程從北京飛過來看你,我們幾個老頭子老了,坐個飛機都腰酸背痛的……你說你這開胸手術(shù),要在病床上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一動不動半個月……唉,這孩子,遭了這么大的罪……”
他依舊沒有辦法說話,腦子卻是極度清醒的。
“年輕人,看開點兒吧,別太把愛情當(dāng)回事兒,路還長,你總歸會遇到一個對的人……”
老湯徐徐的說著,一張老臉滿是褶皺,飽經(jīng)一世的風(fēng)霜,換上沉穩(wěn)和智慧的神情。
“以沫,男人啊,還是需要去建功立業(yè)做一番大事業(yè)的,切不可兒女情長啊!愛情的滋味,你嘗過一次便好,若真是認了真,就無趣了。為了一個小小女子豁出了半條性命,這種傻事干一次就夠了,下不為例,否則,伯伯們會對你傷心的。”
說“伯伯”是寵溺了些,準確的說,是“首長”。
“好了,一切都過去了!咱們還是得放眼未來!死神的事兒你也知道了,別人不說但是你心里應(yīng)該很清楚,死神這次是受你的牽連了……我們看上的人是你,不是他,知道么?”
梁以沫瞇縫著眼睛,狹長的鳳眸偶爾波光點點,清澈極了。
老湯緊握著梁以沫的手,咬著牙嘆氣:“孩子,自古以來,成大事的人就要經(jīng)歷得更多,你要堅強的挺過來才是,不能讓我們失望啊!眼下對死神的調(diào)查已經(jīng)接近尾聲,基本快要給案件定性了,軍事法庭將在下個月開庭,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會以出賣軍情,投敵叛國罪論處。這身軍裝是保不住了,甚至可能要坐牢,畢竟卷宗里的秘密太多,很多都未到解密的時候……”
梁以沫的指尖突然抖了一下,他詫異的看似慈祥的老湯,非常震驚。
老湯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笑笑:“沒辦法,我自然是相信死神的,畢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但是別人信么?總歸要有人證明他的清白挑起他的擔(dān)子才行……”
梁以沫眼神漸冷,涼涼看著他。
老湯神情一僵。
這個孩子,躺在病床像個活死人了,眼神還是那么犀利,他有種什么都瞞不住他的錯覺。
他輕咳一聲避免了尷尬的氣氛,又徐徐說著:“眼下你和那個女人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也該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fù)了吧?”
話落,他從袖口取出一個裝著琥珀色液體的小藥瓶放在他掌心,又將他手指蜷曲緊緊握住藥瓶,沉聲說道:“這是37所的研究成果,它叫寂滅,會幫助你忘記最痛苦的人或者事情。我想,你現(xiàn)在需要這個。那女人已經(jīng)影響你至此,是萬萬留不得了,權(quán)當(dāng)是為國家犧牲了吧。”
梁以沫的眼睛已經(jīng)全睜開了,冷光乍現(xiàn),死死看著他。
老湯又道:“我體諒你的心情,你這孩子一直心善,自然是不希望她在這個世上莫名其妙的就消失,所以,為了讓我們放心,最好的辦法就是,忘了她吧!只有真正忘了她,才是保她一生平安,否則,你懂的,我們手上可不止你這一張牌……以沫啊,聽伯伯的話,你是戰(zhàn)士!是將軍!覺醒吧,國家需要你!”
白色床單上,梁以沫的那只握著藥瓶的手,因為太用力了,骨關(guān)節(jié)都泛白。
老湯已經(jīng)起身站起,憂心忡忡的看了他一眼:“你還年輕,現(xiàn)在可能會想不通,怨我怪我,等到了我這個年紀就知道了,凡事都要以大局為重!以沫,你再想想吧,不為自己,也想想沈淮衣,想想那個女人……”
梁以沫閉上了眼,不愿意再想起那段經(jīng)歷,他看看窗外爛漫的涼城初夏,心情莫名的好了起來,一彎腰,將地上的佛珠撿起放好,細細將“寂滅”放在眼前端詳。
篤篤篤。
邢斌推門走了進來。
“梁少。”他手里拿著一疊報告單。
梁以沫挑挑眉,靜靜的看他,邢斌皺著眉點點頭:“分析結(jié)果出來了,寂滅非常邪門,對腦部神經(jīng)具有古怪的刺激和殺傷力,嗯,基本上可以這么說,它會導(dǎo)致一個人選擇性失憶。”
“選擇性失憶?”
他聲音雖清澈,但是語氣卻微微吃驚。
“沒錯,一個人的承受能力都有一個區(qū)間,寂滅的刺激和殺傷范圍也有一個區(qū)間,兩相重合,服藥的人心里印象最深最難忘的人或者事情,會忘卻!”
邢斌推推眼鏡,最近他特別忙,不過卻忙得很開心,能夠心無芥蒂的幫自己的朋友一把,至少良心是安穩(wěn)的。
“知道了,你去吧。”
邢斌點頭,離去前將寂滅的藥理分析的單子擺在了桌子上。
梁以沫看著那些單子,眼眸黯了黯。
寂滅在他指尖轉(zhuǎn)動,流光溢彩非常奪目。
要么他喝下寂滅讓上頭放心的忘記會影響他判斷的人和事,要么上頭替他出手除去能夠影響他選擇的人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