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覺前,靳顏躲進洗手間裡,偷偷摸摸地給喬慕白打了個電話。
這電話打過去,果然如靳顏最初預料的那樣,喬慕白壓根不知道這件事。
“放心吧,我姐這人的脾氣,最是好面子,出了這種事她比誰都不希望別人知道,反正家裡現在還沒聽到任何消息。”
“我就是擔心你姐現在怎麼樣了?”靳顏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小萌下手重,要是真有個什麼好歹,想瞞也瞞不住啊。”
“我會去處理的,這兩天你先安撫一下小萌,等我處理完這件事我會上門道歉。”
喬慕白一向不喜歡家裡人插手自己感情上的事情,這五年間跟崔曉萌感情起起伏伏的,一大半要賴自己家裡那幫不省事的家人,也是時候處理乾淨了,
“對了,擎深那邊的事情,你應該聽說了吧。”
掛電話之前,喬慕白忽然提到泓擎的事情,
“嗯,知道一些,股東大會的事情吧,狀態是不是不太好,這兩天我也沒聯繫上他。”
“嗯,這幾年泓擎的資金大多投在翡翠影業上面了,公司轉型,不打算培養藝人,打算專心做影視劇了,觸及了不少人的利益,所以這次的股東大會結果,可想而知……”
喬慕白只是隨便提了兩句,說的並不太多,最後以一個‘你可能不太明白以後見面詳細聊’結束了這個話題,只是靳顏畢竟以前念過管理學,差不多也明白之前宋芊語說的那些不是聳人聽聞。
陸擎深真的遇到了危機,而且這次的股東大會決議結果對他來說非常致命。
次日一早,她早早出了門,以防崔曉萌這個大嘴巴把她見裴逸的事情說出去,她索性一個字都沒在她面前提,只說自己出去辦事,午飯讓她自己解決。
梧桐公園在錫城郊區,在靳顏家的老宅附近。
時至晚冬,
梧桐公園一片荒涼冬景,蕭瑟一片,深秋紅葉早就不見了蹤影,只剩下幾棵年代久遠的大青松站的筆挺。
“以前每到秋天,尤其是下雨的時候,你總喜歡到這兒來,”
裴逸的聲音透著幾分蒼涼,提著一把黑傘,徒步走來。
靳顏微微一愣,語氣有些澀,
“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久遠到她靳家還沒出事,久遠到她還沒搬家還跟裴家是鄰居。
裴逸家的老宅在這附近,跟靳顏家的房子毗鄰,如今都沒住著人。
“是很久了。”
裴逸忽然撐開傘,“顏顏,能不能再陪我走一回,雖然不是秋天,也沒有紅葉,我還是想感受一回,以前的我們。”
“這就是你今天約我在這兒的原因?”
“你不願意?”
“不是……”靳顏的眉頭微微一皺,總覺得他這請求的語氣有些咄咄逼人,她擡頭看了一眼頭頂的黑傘,嘆氣道,
“裴逸,今天沒下雨……”
“我知道。”
儘管這樣說,可他依舊撐著傘看著她,用一種近乎執拗的眼神。
靳顏心裡有些莫名的彆扭,她總覺得裴逸看起來精神恍惚,說的話做的事充滿了一種戲劇成分,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一種心理。
陪著他在寒風中走了很久,靳顏頭一次覺得梧桐公園的這條梧桐大道長的沒有盡頭,一路上,裴逸彷彿是自言自語一樣,說了很多靳顏以前的事情。
靳顏家的老宅就在這附近,跟裴逸家的老宅毗鄰,只不過在靳顏上高中的時候,裴家因爲生意做得十分好,所以搬了地方,在主城區買了新的別墅,裴逸搬走的時候,靳顏心裡面偷偷難過了好幾天。
那時候的裴逸,還是個溫柔儒雅的大哥哥,剛考上大學,考的是錫城最著名的大學學行政管理。
“顏顏你記不記得,我家搬走的時候你還跑去問我爸媽能不能不讓我搬走來著,你還記得我爸媽當時怎麼說的嗎?”
耳邊絮叨的聲音忽然消失,靳顏回過神的時候,猛然發現裴逸正定定的看著她。
“啊?”她回味過剛剛他問的話,皺眉道,“叔叔阿姨,說什麼了嗎?”
時間太久,她哪兒記得?
“你仔細想想。”
“說?”見他一臉期待,靳顏又不忍心直說自己不記得了,支支吾吾了一會兒,不確定地問道,“說以後還會常回來看看?”
“不只是這個,”裴逸的眼中忽然一亮,“我爸還說,等你長大了,反正是要到我家去的,不著急。”
靳顏臉上微微一僵,偏過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我不太記得了……”
“可我都記得很清楚。”
裴逸的語氣有些哀傷,
有幾片殘留的葉子落在公園長椅上,他把傘塞到靳顏手上,走過去彎腰撿起來兩片,朝著她招手。
“還記得嗎?以前你學校老師要你做植物標本,我幫你做的事全班最好看的,那次的獎項是大白兔奶糖,一整袋,你回來之後分了我一半。”
這個,靳顏有點印象,不過這是小學的事情了,裴逸比她大三歲,那時候她三年級,裴逸六年級,學校有什麼手工課的作業她總是做不好,就跑來隔壁找裴逸幫忙。
這麼久遠的事情,他還記得這麼清楚,靳顏心中有些異樣。
“這些事情,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從昨天見面開始,他就有些不對勁,時而執拗,時而恍惚,那種屬於他這個年紀本該有的上進與沉穩,反而一點兒沒看出來,倒是有幾分像是愛做夢的少年。
裴逸的聲音有些沙啞,“因爲這三年來,我都在努力回想以前我們在一起的生活,想到以前的生活,我就覺得我也是擁有過幸福的人。”
“你現在不幸福?”靳顏皺起眉,“我聽說三年前是你自己跟你太太求婚的。”
“從五年前開始我家裡的公司越來越不景氣,事故一個接一個,但我爸不服氣,非要一直做下去,最後公司破產,欠了不少外債,最大的債權公司就是尚氏,我不得已,顏顏。”
“怎麼會?裴家的生意不是一向很穩當的嗎?”靳顏有些詫異。
這年頭民以食爲天,裴家是做連鎖餐飲的,只要沒有衛生問題,一般來說大衆的接受度還是很高的,況且裴家還有百年的招牌。
話說到這兒,裴逸深深的看了靳顏一眼,“那就要問陸擎深了,跟我們裴氏什麼仇什麼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