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恬妞不應(yīng)該這樣的,因為她受過高等教育。
博士生畢業(yè),應(yīng)該有跟普通人不一樣的自控能力。
可她就是忍不住,就是喜歡王天昊,不得不舍下一切,將男人搶回來。
她說:“天昊,快點起啊,要不然俺幫你穿衣服?”
女孩說著,過來拉扯王天昊的棉被。
天天的動作比他更快,說:“俺來,俺來,他的衣服應(yīng)該讓俺穿。”
兩個女孩一起揭開的棉被,王天昊根本沒脫衣服。
他煩躁地不行,立刻穿起鞋子,誰也不理,氣沖沖走出了家門。
現(xiàn)在的他非常發(fā)愁,根本不知道該咋辦。只能去求助爹老子。
來到工廠辦公室的時候,王海亮剛起床,已經(jīng)用過了早飯。
海亮噗嗤一笑:“兒子,起來了,昨晚感覺咋樣?”
王天昊說:“不咋樣,爹,我都煩死了,天天跟恬妞一邊一個,你說咋辦?”
王海亮說:“嘚瑟,你小子再嘚瑟?一邊一個,左擁右抱你還嘚瑟個毛?別人做夢都想。”
王天昊說:“爹,想不到你也看我笑話,還是不是我親爹?我懷疑自己當(dāng)初就是你撿回來的。快給我想個辦法啊。”
王海亮說:“我有啥辦法?是你自己惹下的禍,讓你處處留情?”
天昊說:“爹,我跟恬妞就是個誤會,當(dāng)初那時候小,不懂事,胡言亂語,想不到她會當(dāng)真。”
“我就問你一句,喜歡天天還是恬妞。”
“當(dāng)然是天天了,要不然也不會跟她成親,爹,你有沒有辦法,將恬妞送回大西北,還不讓她難過?”
王海亮搖搖頭:“沒辦法,感情這種事很難說,一旦固執(zhí)起來,命都可以不要。你們年輕人的事兒,我這做爹老子的不能摻和啊。”
王天昊一聲苦笑:“你倒是省事。”
王海亮的確很省事兒,對于兒子的感情一般不摻和。
他是個開通的父親,也是個久經(jīng)風(fēng)雨性情豁達(dá)的父親。從來不對子女的婚姻橫加干涉。
二十多年前,他跟二丫的感情就是個例子。
如果那時候,不是張大毛橫加干涉,他跟二丫也不會手拉手私奔,二丫也不會失足掉下懸崖。兩個人的感情更加不會糾結(jié)二十多年。
父母包辦的婚姻,封建思想的枷鎖,禁錮了多少青少年的心。造成了多少家庭的悲劇?
所以那時候王海亮就想,將來自己有了子女,絕不會學(xué)張大毛那樣。
兒子當(dāng)初娶小珍,他竭力歡迎,沒有反對。
閨女靈靈跟死去的狼王成親,做了狼王的孀婦,胡鬧成那樣,他依然沒有干涉。
現(xiàn)在,兒子天昊又在渡劫,在兩個女孩之間徘徊不定,他還是沒有摻和。
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處理事情的方法,時代不同了,大人摻和進(jìn)去,只能是越攪合越亂。
這就是王海亮的精明之處,也是他令人尊敬的地方。
天昊說:“爹,求求你幫幫忙吧,想辦法把恬妞弄走,目前只有你可以幫我了。”
“你真的考慮好了?要天天,不要恬妞?”
“當(dāng)然,我只是希望這件事越快完結(jié)越好,你跟恬妞說,我對不起她。”
王海亮說:“好,你先躲一邊去,今天我跟你娘去,跟天天解釋一下。”
王天昊真的躲遠(yuǎn)了,不敢回家了,躲進(jìn)了爺爺?shù)尼t(yī)館里。
早飯過后,王海亮拉了帶娣的手,走進(jìn)了兒子的婚房。
婚房里很熱鬧,天天跟恬妞正在冷戰(zhàn)。
所謂的冷戰(zhàn),就是誰也不理誰,各干各的活兒。
天天幫著天昊洗襪子,恬妞就幫著天昊洗內(nèi)衣。
天天給天昊做糕點,恬妞就給天昊烤全羊,各展廚藝。
反正兩個女孩都在爭相表現(xiàn),想辦法奪回男人的心。
王海亮跟帶娣也很尷尬,男人沖媳婦使了個眼色,帶娣立刻明白了。
帶娣是老師,口才好,能說會道。
而且她是過來人,更是個女人,要比王海亮出頭好得多。
帶娣上去,一邊一個,拉上了天天跟恬妞的手,將兩個孩子拉進(jìn)了屋子里。
然后,她把她們按在了沙發(fā)上,笑瞇瞇地。
王海亮也跟了過來,像個學(xué)生那樣,聽媳婦上課。
帶娣說:“天天,帶娣,你倆都是好閨女,都是萬里挑一的好媳婦,娘高興,高興啊。真的想你倆都成為我的媳婦。可天昊只有一個,倆女人咋分啊?
所以俺想,這件事關(guān)門解決,免得外人看笑話,你們兩個主動退出來一個。”
天天小嘴巴一撅:“俺跟天昊有結(jié)婚證,是合法的夫妻,俺不退。”
恬妞也怒道:“我不會退出,我的感情在天昊的身上付出了十年,十年啊。我不甘心。”
帶娣道:“恬妞,不是阿姨埋怨你,這件事分明就是你不對啊,凡事都講究緣分。你跟天昊是有緣無分啊。
十年前,你倆的緣分就沒有了。現(xiàn)在天昊是有夫之婦,你不該破壞他的生活啊?
你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有自制能力,有文化有修養(yǎng),怎么能跟天天這樣可憐的女孩搶奪男人呢?
天天是山里人,啥都沒有,就那么一個男人,男人就是她的一切。你搶走天昊,就是要將她逼上死路……你難道想看著天天抑郁而終?”
帶娣的話分明是在偏袒天天,恬妞不服氣地道:“我是外人,你當(dāng)然向著她了,可我真的喜歡天昊,真的喜歡她啊,愛情是盲目的,跟學(xué)歷無關(guān),多聰明的女人在愛情面前也會變傻,俺樂意傻……。”
帶娣問:“那你知道啥叫愛情嗎?我活了一輩子都沒有搞明白,你年紀(jì)那么小,明白個啥啊?
愛情的最高境界就是舍,劍以快為尊,情以舍為尊,喜歡一個人,就要解放他,撒開手讓他飛,飛到他想去的任何一個地方。
愛一個人就希望他好,希望他幸福,得到他的人,得不到他的心,這種霸占,摧毀,甚至不顧一切玉石俱焚,根本不是愛情,是自私,你懂嗎?
再說了,天下的好男人又沒有死絕,比天昊優(yōu)秀的男人多得是,你何必為了一顆樹,舍去一大片森林?
人生苦短,一輩子也就那么幾十年,得不到的就不要強求,應(yīng)該尋找更多的機(jī)會。總有一個男人會適合你,你說對不對?”
帶娣沒有生氣,也沒有惱怒,和顏悅色,掰開揉碎,跟恬妞陳明利害。
她同樣是個慈祥的長者,不像其她的山村悍婦那樣喊街罵娘,拍著膝蓋亂罵。
她的話總能說到事情的關(guān)鍵點,觸動你的心靈,讓你跟她產(chǎn)生共鳴。
帶娣就是聰明的。當(dāng)初愛海亮同樣愛得發(fā)狂。
可她沒有干涉男人的生活,沒有把海亮從玉珠哪兒搶走。
不但如此,她還一直在幫著海亮,幫著玉珠,對待玉珠跟親姐姐一樣。
她一直苦等了二十多年,直到玉珠臨死以前,拉著她的手,將海亮托付給她。
她相信緣分,緣分不到強求也沒用。
恬妞一聽,抽抽搭搭哭了,說:“阿姨,您說的道理我都懂,都懂啊,可我真的愛天昊,咋辦,咋辦啊?根本舍不得他。沒有他我生不如死啊。”
帶娣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是舍不下的,剛開始會很痛,不過痛著痛著就習(xí)慣了。作為天昊的母親,我求求你放過他,給天昊一個機(jī)會,給天天一個機(jī)會。其實大梁山有很多好男人,不如阿姨幫你介紹一個?”
“俺不!俺不,俺就要天昊,就要天昊啊!嗚嗚嗚嗚……。”恬妞放聲大哭起來。
帶娣將她拉進(jìn)懷里,拍著她的后背安慰她:“閨女啊,咱倆的命是一樣的,當(dāng)初我為了你海亮叔,何嘗不是如此。”
恬妞是信賴帶娣的,她跟帶娣很熟悉。
十年前,王海亮到大西北去支援災(zāi)區(qū),那時候帶娣也去了,兩個人還住一個帳篷。
在帳篷里,帶娣就對海亮無數(shù)次引誘,幾次試圖跟男人成就好事,都被男人給拒絕了。
男人越是拒絕,帶娣越是覺得海亮可愛。因為他對玉珠是真心的,不會背叛她。
將來自己嫁給他,他同樣不會因為別的女人而背叛她。
住在草原帳篷的那三個月,帶娣就跟恬妞很熟悉。
那時候,恬妞常常到帶娣的帳篷里玩耍,還親熱地叫她姑姑。
十年不見,姑姑還是姑姑,還是那么可親可敬。
王海亮在旁邊呆坐了很久,一個勁地抽煙。
最后,他掐滅了煙頭,說:“恬妞,海亮叔對不起你,來到大梁山幾天,我沒好好照顧你。也對不起你母親古麗跟你爺爺買買提老人。
按說,你們年輕人的感情事兒,我這做大人的不該摻和。可我不想看著你們?nèi)魏我粋€難過。你們都是好孩子。聽叔叔的話,退出吧,天昊就是個混蛋,不值得你稀罕。”
恬妞抬起了頭:“海亮叔,你也不向著我?你也要拆散我跟天昊?”
海亮說:“不是拆散,是想你放手,免得你們?nèi)齻€都難過。天涯何處無芳草。不能在他這一棵樹上吊死啊。何必搞得大家都不愉快……放手吧,算叔……求你了。”
王海亮的話更加誠懇,恬妞沒詞了。
既然話說到這種份兒上,自己再待下去只能徒增傷悲。
她咬咬牙說:“好,我走,我走!海亮叔,你別難過,我以后保證不纏著天昊,你們才是一家人,我只是個……外人。”
“你可別想不開,接著干傻事。”
“放心,我不會想不開的,你們……保重!”
恬妞說完,擦擦眼淚開始收拾東西。真的打算要走了。
天天樂壞了,趕緊幫著她收拾東西,卻被恬妞一下推出去老遠(yuǎn)。
海亮趕緊說:“我不是趕你走,你可以多住幾天,心情緩一緩再走,讓你帶娣阿姨帶著你,看看大梁山,你不是早想著看看大梁山嗎?”
恬妞說:“不必了,我啥也看不下去了,早早離開這個傷心地,早點解脫。”
恬妞是非走不可,怎么攔也攔不住。帶娣跟海亮沒有辦法,只好將她送出了家門。
兩口子一直把恬妞送到公交車站牌下,海亮說:“不如我讓小劉送你進(jìn)城。咱家有車。”
“不必,海亮叔,您回吧,我認(rèn)識出山的路。”
“那你到Z市以后咋辦?”
“我會自己買票坐車,返回大西北。”
“那怎么行?我跟三嫂打電話,正好她也要返城,到公司去。”
“別麻煩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恬妞說完,不再搭理海亮叔,慌亂地拖著行李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