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勇自然聽懂了她話中之意,越看她那雙忽閃忽閃的水晶眼越生氣,強壓下心頭怒火,展臂做請,冷硬道:“王妃,請。”
簡單三個字,他就差沒有在嘴里磨碎了咬爛了再說出來了。
簡云苓的惡作劇得到了她想要的效果,心滿意足的寬袖一揮,儀態萬千,聘婷裊娜的從他身邊擦過,走向楊府正堂。
楊勇暗自握緊了拳頭,吩咐下人趕快把大門關好,只放了蘭姨進來。
大隊儀仗矗立在府外,和這間破舊的小宅形成鮮明的對比。雖然院中的情形已經被陳舊的漆紅大門掩去,幾位正主也早看不到人影了。但僅是這奢華的排場也足夠閑來無事的老百姓們圍觀討論上小半個時辰了。
半米灰墻外的嘈雜喧鬧漸漸遠去,人們的細語融化在晨霧里,隨太陽的升起一同消散。
這間堪稱破落的小院周圍漸漸回歸了平靜。
簡云苓捧著一杯溫茶,坐在楊府正堂的首座上,低頭似正欣賞金黃茶水中,茶葉舒展游舞的身姿,淺淺彎弧掛在唇角,恬靜中還帶著深不可測。
楊勇和楊夫人陪坐在側首,楊勇始終目視前方,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松動,硬邦邦的就像一座化不開,敲不碎的冰雕。
楊夫人一雙素白的手一直在他掌心握著,兩人沒有對話,甚至連一眼對視都沒有,但就是透出外人難以理解的默契。
簡云苓坐在桐木椅中小半個時辰了,一句話都沒有說,頭埋在掀起的杯蓋后,偶爾借助茶杯的遮擋,用滿是興味的目光在楊夫人身上過一過,了解她如蘭姨,也不懂她到底要做什么。
這不大的楊府里,下人仔細數恐怕也超不過十個,現下全被楊勇打發出了正堂,除了蘭姨,連個在旁侍立的都沒有。
小而溫馨的堂上一時間只聽得杯瓷磕碰的聲音,和融雜了各人呼吸聲的穿堂風的敲打。
“王妃,這里沒有外人了,您有何目的,還是挑明了說吧。”眼看簡云苓就打算捧著一杯茶慢慢啜飲到見底才肯說話,關心則亂的楊勇首先忍不住了。
簡云苓等的就是他這個“忍不住”。
兩方對陣,有時候先出手不一定就代表了占有先機,說不定也會先展露破綻。而楊勇的破綻,不消他人挖掘探查,就已經可以看得很明白。
看來,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句話,還是有道理的。
簡云苓側身放下茶杯,姿態輕緩而又泰然,并不為楊勇的怒氣所懾,淡淡道:“目的?將軍覺得,我會有什么目的?”
笑抬眼簾,目光朝楊勇睇過去,仿佛無數根細如銀毫的淬毒銀針,瞬間穿過他的皮肉,鉆入他骨髓之中,并不疼,但很危險,而且是明知會死卻仍逃脫不開的危險。
這個在戰場上,面對堆疊成山的尸體和敵人的大炮都不曾有半分畏懼的漢子,在這一刻,在被簡云苓猶如惡魔的微笑的目光盯住的這一刻,竟然難以控制地沁出了一身得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