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有人知道的,沒有人會發現什么!”蘭香拼命搖頭,神色中帶著一絲癲狂:“她已經死了,那孩子也一定活不了,除了你我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的,那女人也沒了舌頭,沒有人會聽信一個瘋婆子的話,阿良,你要相信我!就算我死了也不會讓人知道你與這件事有關系的!”
“那你就去死吧。”薛良低低的笑,捏著她下巴的手卻緩緩向下移,鉗住了她的脖頸:“本來我沒打算動你的,但是現在我改主意了,與其留著你是個禍害,倒不如現在就殺了你,你不是說就算死了也不會讓人知道我與這件事有關系的嗎?所以,你去死吧。”
五指漸漸收緊,耳邊響起逐漸微弱的悶哼聲。
“阿……良?阿良……”蘭香此時面色憋得漲紅,喉間更是火辣辣的漲疼,只是那雙眸更多的卻是不敢置信:“不……要……”
她的阿良怎么會對她痛下殺手?!這不是真的,眼前的人一定不是她的阿良……
可喉間的氣息卻是那么的明顯,她的阿良真的要她死!
痛苦不甘的閉上雙眼,可就在昏死過去的前一刻,緊閉的大門卻是被陡然撞開,與此同時,喉間的緊致也終于松緩了下來。
“咳咳……”急促的咳聲從喉間溢出,咳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而此時薛良看著眼前陡然出現的一行人,滿眼間只剩下了駭然:“你們……你們是誰?”
其中一人側首瞥了眼一側急咳不止的蘭香,朝身側的人道:“帶走!”
薛良想跑,可還未等邁開步子,人已被打昏了過去。
再睜眼時,映入眼簾的便是陰冷潮濕的牢房,而自己此刻正身處在這牢籠之內,另外一側躺著的人赫然正是蘭香!
意識到現在的處境,薛良臉色大變,從地上踉蹌著爬起來,死命的拽著牢房的出口嘶吼道:“你們是什么人?!快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你們知道我是什么人嗎?啊!抓了我我讓你們全都死無葬身之地!識相的趕緊放我出去!”
“……”
聲聲叫囂充斥著牢房,可回應他的只有一地的寂靜!
許久,囂張的謾罵逐漸變成了求饒!
“求求你們放了我,你們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們,只要你們能放過我。”
……
回應他的依舊是無邊的寂靜。
許久,幽暗的牢房透出一絲亮光,緊接著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緩緩響起,薛良頓時重燃希望,緊緊的抓著牢房的邊緣,緊張的眸光帶著一絲希翼。
須臾,只見三人的身影緩步走近,為首之人已是華發蒼顏,但那眉目間的凜冽氣息卻不見分毫,那是久經戰場所浸染出的戾氣,就像是塵封已久的利刃褪其劍鞘,依舊銳不可當,另外兩人亦是戾氣浸染,昂首踏步間凜冽之氣撲面而來。
“你……你們是什么人?”心頭閃過一絲不安,緊抓牢房的手也不自覺松了下來。
那華發蒼顏的老者眸光銳利:“你不認識我,可認識江若?”
江若?!
這個名字他怎么會忘!
薛良眸光一緊,眼神躲閃:“我……我不認識什么……江若!”
“不認識?!”江淮嘭的一腳踹上去,眸光狠厲:“你以為你們兩個做的那些勾當還能瞞天過海?老老實實將事情交代清楚,或許還能讓你死的痛快一點,如若不然……哼!”
薛良臉色一白:“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說的什么江若!”
江淮冷哼一聲:“看來不給你松松骨頭,你是不會說實話的,來人!”
話音落地,暗處陡然出現了兩道身影。
“先將他的兩條胳膊卸下來。”江淮道。
“不!你不能這么做!你濫用私刑,我可以去官府告你!”薛良一邊躲閃一邊大喊,目光膽怯的看著兩個越來越逼近的身影,喊叫的聲音也霎時間變成了聲嘶力竭的慘叫。
“還是不說實話?”江淮的聲音冷冷響起。
薛良此刻正狼狽的跪在地上,兩條胳膊晃悠悠的垂在身側,蒼白的面頰此刻正是冷汗淋漓,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已是處在崩潰的邊緣:“不是我!這都是她干的!”
薛良眸光緊盯著躺在一側的蘭香的身影:“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謀劃的,這真的不關我的事啊,我……我只是知道事情,但是從來都沒有插手啊。”
此話一出,躺在地上的那抹身影幾不可查的晃動了一下。
他,怎么敢?!
怎么敢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推到她一人的身上?!
“既然醒了,那就不要再裝了。”江老爺子緩緩叫出那個名字:“蘭姑娘。”
蘭香的身子再次顫抖了一下,這聲音她又怎么會不知道是誰?
僵硬的直起身子,果不其然,那縈繞在心底深處的幾副面容此刻正出現在眼前,一切恍如昨日。
“江老將軍……”
“難為蘭姑娘還記得老夫是誰。”江老爺子眸光銳利。
蘭香輕扯嘴角,訕訕一笑,她當然記得,也忘記不了。
“蘭香,當年是你給若兒下的毒,是不是?!”江傲可沒那個閑工夫跟她扯東扯西,如今他只想知道當年的真相,給若兒和音兒報仇!
“不……”蘭香張口就想否認,可眼前凌厲的雙眸教她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了,若是她還是當年那個在宮里的蘭姑娘,或許她還有否認的勇氣,可經過了這么些年,她身上所有的鋒芒都已被磨礪的徹底,如今的她再不是當年的那個蘭姑娘了。
“你還想否認?”江傲冷聲道:“你以為當年的事情你做的隱秘,我們江家不知道?江家雖然退出朝堂已久,但還不至于屈居平庸之下!”
“我……當年的事情都是太后在背后指使,我也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奴婢,太后的命令也不敢不從啊。”心知逃脫不掉,蘭香便將一切和盤托出:“當年太后對江小姐看不順眼亦不是一日兩日了,她一直也都想將其置之死地,在江小姐懷有身孕之時,也曾偷偷暗中在藥里放紅花……只是沒有成功,后來,這才有了又一次下毒……”
“混賬!”不料,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江傲暴怒的聲音打斷。
蘭香身子一縮,連忙道:“當年下毒的人不是我,太后吩咐的是個叫靜怡的宮女,事成之后,她就被滅口了。”
江淮冷嗤一聲:“你以為你胡編亂造一個人名,來個死無對證就能洗清你的嫌疑了?不怕告訴你,當年的事情已經查的清清楚楚,包括當年你掉包換掉的孩子!一切都已經清清楚楚!”
“不,這不可能!”蘭香陡然大驚:“當年的那個孩子生出來就是個死胎!這件事穩婆她們都能作證。”
他們怎么會知道?他們怎么可能知道?
當年的事情明明做的萬無一失,沒有人會知道,這一定是騙她的,一定是的。
“穩婆?”江淮嗤笑:“你說的是牛家村的那個瘋婆子?”
蘭香與那薛良頓時大驚,滿目驚恐,難道說……
“看來你們已經想到了。”江淮冷笑一聲:“沒錯,那瘋婆子已經將所有的一切都招了,你以為來個死無對證就完了么?呵,你們都太小看我江家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經將她的舌頭割掉了,她怎么可能還會說話?這絕對不可能……”薛良已然神色怔怔,喃喃自語。
一個人被割掉了舌頭怎么還能說話?!況且那瘋婆子大字不識一個,怎么能將所有的一切說出來?!
同樣失魂落魄的自然還有蘭香,原以為還有一線生機,現如今都完了……完了……
她做的那些事情江家又怎么可能會放過她!
被割掉了舌頭?
江老爺子三人聽到薛良的話,眉目也是一跳,但轉瞬便已然釋然,只是道:“既然能將你們抓來,那你們就不要妄想能活著出去了。”
“說吧,當年的事情事無巨細的全都說出來。”
“當年的事情我真的是被逼無奈啊,江老將軍,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好不好?”蘭香已然沖到了牢房邊緣,雙膝跪地,砰砰地磕著響頭:“我真的只是一時糊涂啊,這全都是太后的意思,我也只是聽命行事,您就當可憐可憐我,放過我還不好?”
江淮已然一腳上去了:“放過你?當時你又怎么不放過若兒?”
蘭香被踹的一個趔趄,硬生生忍著身上的痛意從地上爬起來,又是求饒道:“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江姑娘做出那些事情,來世我一定做牛做馬給江小姐賠罪,但是今生我還不想死啊,你們放過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錯了。”
看著眼前匍匐到地上卑微到骨子里的人,再想到當年那個高傲如斯的人,江老爺子雖有些感嘆,但目光卻依舊冷然,征戰沙場十幾載,見慣了各種生死,殺人于他而言并不為難,他雖秉承一直以來的原則,但他也是個護短的人,為了自己的女兒破戒,又能如何?
江淮與江傲兩人更是不為所動,冷嗤一聲,看著眼前跪地求饒的人,目光中除了殺意還是殺意。
見其不為所動,蘭香心念一沉,咬牙道:“你們殺了我微不足道,但是殺了我你們就永遠都不知道那孩子的下落了,你們難道不想見見那個孩子嗎?”
江淮冷哼,看向她的目光宛如在看一個死人:“你以為我們查到了當年的事情,孩子還沒找到么?哼,想用這個來威脅江家,你還是太嫩了點。”
話落,朝牢房里的待命的兩人打了個眼色,冷聲道:“先給他們松松筋骨,不敲打一番,看來都是不會吐露真言。”
“是。”兩人當即應了一聲。
蘭香與薛良兩人當即驚恐的后退:“你們干什么?你們要干什么……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響徹整個牢房,經久不絕。
與此同時。
朝堂之上,大臣進諫:“啟稟皇上,皇后娘娘已從法華寺歸來,后宮之位空置已久,如今皇后娘娘歸來,理應整頓一番。”
“臣附議。”又一名大臣站出來道:“鳳印本該歸于皇后娘娘所掌,太后年事已高,理應頤養天年,后宮之事還應交予皇后娘娘打理才是。”
褚擎揉了揉有些脹痛的眉心,語氣難掩不耐:“皇后剛回來,身心俱疲需要休養,此事以后再議。”
“皇上。”大臣又道:“皇后娘娘乃是三皇子生母,如今儲君之位亦是閑置已久,若是此事不解決,日后怕是會謠言四起,社稷可危啊皇上。”
“放肆!”褚擎怒然。
“皇上,三思啊!”又有大臣附議:“李大人說的話不無道理啊,儲君之位久久不立,難免引起不必要的紛爭,還請皇上三思,將鳳印歸于皇后所掌。”
“臣附議。”
“臣也附議。”
“臣也附議。”
“……”
一時之間,朝堂之上,幾乎大半的官員全都站了出來,一個個的,全都分毫不讓。
褚擎心中憤懣,但卻又無能為力,太后所想他如何不知,是以這么些年他也一直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如今眼下的局勢,容不得他再猶豫了,前些日子的事情已經是讓他心煩意亂了,如今又多了這么一件事……
“皇上……”大臣還欲再言。
褚擎已是不耐的擺手道:“罷了罷了,此事就依你們所言,鳳印讓皇后執掌。”
“皇上英明。”眾大臣紛紛道。
褚擎擺手道:“沒什么事,都下去吧。”
“是。”意思達成,眾大臣紛紛告退。
可不等眾人離去,一道邊關傳來的急報傳了過來。
“啟稟皇上,塞雷部落和邊緣幾個部落發生異動,馮將軍已經派人施壓,可他們躁動厲害,根本壓制不住,馮將軍請皇上下旨定奪。”來人快速稟告道。
“放肆!幾個小小的部落也敢如此猖獗!”褚擎陡然大怒。
“皇上……”來人小心翼翼的道:“塞雷部落周圍的所有部落已經聯合起來了……”
此話一出,朝堂上下陡然大驚。
聯合起來?這是什么概念,倘若只是塞雷部落以其幾個異動尚且還不足為據,但眼下聯合起來,可就不是什么小事了,要知道塞雷部落可不是小部落那么簡單,他所代表的可是那一代的所有!
褚擎自然是明白這其中的關系,沉默良久,才道:“眾位愛卿可有什么計策?”
眾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一時間都默默無言了,唯有幾個武將站出來道:“臣愿意領兵出征,將他們這些蠻族一網打盡。”
褚擎皺眉,一網打盡?顯然并不可取,這些蠻族往年每年都會拿出不少的供奉獻上,這些于南姜而言自然是好的,倘若將他們打盡,那必然會引起另外一些蠻族的不滿,這對南姜并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一些文官已然站了出來:“皇上,衛將軍的計策萬萬不可,若是將他們趕盡殺絕,將會一發不可收拾!”
“不將他們一網打盡,那要眼睜睜看著他們暴動?!而無動于衷嗎?!”衛將軍眼睛瞪得賊大,儼然有些不服氣。
“你若將他們全都殺死,那其他的部落又當如何?”文官不遑多讓:“那么多部落,你殺得完嗎?殺死了這么多人?又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交代?!他們暴動叛亂,就該殺。”
“你這簡直就是胡攪蠻纏!”
“我這怎么就叫胡攪蠻纏了,我說的都是實話……”
“好了!都給朕閉嘴!”褚擎冷聲打斷:“朕是讓你們商量對策,而不是讓你們來吵架的!”
兩人氣焰頓時消散,拉聾著腦袋回了原位。
“皇上。”李大人站出來道:“臣記得當年亦有發生過此類的事情,沒有費一兵一卒就圓滿的解決了此事,他們這些部落無非也就是想要討得更傾向于他們的利益而已,只要皇上下旨派遣一個足矣堪當此任的人前去與他們商談,相信此事很快就會解決。”
褚擎點頭:“依你看,派誰去最合適?”
“這……”李大人面色猶豫,回身掃了眼周圍的人,見他們一個個的全都垂下了頭,心中頓時也多了幾分憤慨。
“臣不知。”
褚擎哪里看不出他的意思,冷哼一聲看向眾大臣,道:“你們誰要毛遂自薦?”
眾位大臣再次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皆是默默的垂下了腦袋,嘭的一聲,褚擎狠狠的將奏折摔在了桌上:“你們這么多人,難道就沒有一個有本事去完成此事的?!朕要你們何用?!”
猶豫再三,李大人開口道:“皇上,臣知道有一人,若是能將他請來,想必此事必然會兵不血刃的迎刃而解。”
“哦?”褚擎挑眉:“李愛卿說的此人是誰?”
“是江老將軍江濂緒。”
此言一出,朝堂眾人紛紛附和,當年江老將軍所創下的不敗神話可不就是無人打敗么?當年的那場暴動也正是江老將軍親自出馬方才圓滿的解決了事端。
褚擎眉眼間并無喜意,只是淡淡的蹙了蹙眉,好似已經遺忘了的某人忽然想了起來,連帶著當年的一些往事也歷歷在目,那么的清晰,而又那么的真實。
“皇上意下如何?”李大人道。
褚擎回過神來,淡淡擺手:“就依你所言,那此事就交由你去辦吧。”
“是。”李大人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