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你遇見我哥哥是巧合嗎?”
端木羽聞言,臉上依舊漠然,仿佛毫不關己,然而開口的話卻是:“如果現在我還覺得那時巧合,那就是愚蠢。可是那又怎樣?”
葉知郁因為端木羽的回答而愣在了原地,怔忡了片刻,才回過味來,眼底眸光不由黯了黯,沉默了。
也是,之前或許還會覺得哥哥只是一個意外迷途的萍水相逢之人,但在看過迭隱,冰凌,即使尚不知道葉君殿是黑暗世界的Joker,但光看這些人對他的態度就可以感覺出來,事情不一般。而且更巧的是,這個男人的妹妹,恰好是當年自己做了實驗的嬰兒。
明明是生死之間,到頭來卻發現是被對方利用,甚至自己的絕路也只是對方處心積慮的安排。
葉知郁思索著不由輕輕咬唇,似是欲言又止,那邊卻傳來一聲低沉的男聲打斷了她的猶豫:“不要以為我覺得無所謂是惦記著和他的情誼。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至于究竟有沒有被利用……”漆黑的眼底寒芒一閃,“那也都是我的意愿。”
葉君殿這個男人身份不同尋常,這一點在他剛剛和他相識的時候就發現了。明明是個迷路的人,卻意外地對雨林里的地形格外熟悉;明明自稱是個普普通通的平凡人,可是那種舉手投足見不經意散發出來的,只有常年處于上位者才有的氣場,卻又太過于可疑。
這一點,在他看見了葉知郁之后就完全確認——他和葉君殿的相遇,是他的故意安排。他甚至懷疑,以葉君殿的手段,對方如果不想完全不會露出一點破綻,可是那個男人,竟然狂妄到幾乎沒有掩飾就這么大喇喇地等著他發現。
那個男人,是吃定了他的那份罪惡感。
思及此處,以及不需要再多說什么,葉知郁已經完全確定了自己哥哥就是一切背后的幕后推手的猜想……
可是,精心設計到這種程度,究竟是想要什么,才會這么迂回曲折……
“端木,關于阿荀和你身上的病毒,你的藥劑配方迭隱都知道嗎?”
葉知郁突然問了這么一句,卻提到了那個人的名字,她自己稍愣了一下,可轉頭看向端木羽,卻發現對方神色如常,恍若這只是個普通的問題。
“他參與了研究,自然知道。”銳利的眸光掃過葉知郁微微蹙起的眉,端木羽又補充了一句,語氣之中染上了些許嘲弄:“怎么,我還以為葉小姐一向對自己的排兵布陣還是很有信心的。”
葉知郁聞言臉色微白,唇角卻勾起了一抹笑意:“端木你太抬舉我了。”
感受到從葉知郁身旁射來的寒芒,端木羽也不懼,對上那雙墨染的鷹眸,唇角不著痕跡地動了動,過了許久方收回視線。
“兩位想要知道的問完了?”
那聲音很是淡漠,聽上去沒什么情緒,卻顯然是一道逐客令。
葉知郁訕訕笑了笑,知道端木也不屑于寒暄之類的客套,沒多久便拉著曲項天走了。
兩人在回家的車上,葉知郁一直沉默著不說話,眼底有不明的光波沉沉浮浮,毫無焦距地看著窗外。曲項天見狀微微蹙眉,低聲喚了兩聲,卻沒受到任何反應,只是從對方輕顫了幾下的睫羽中能看出對方確實是聽見了,只是懶得應聲。
就在這時,葉知郁突然聽見身邊的男人輕笑了起來,嗓音低沉惑人,聽上去很是愉悅。
葉姑娘終于帶著疑惑轉頭看向對方,目光落在那張刀鑿斧刻般俊逸非常的側臉上。
“你不是很拽嗎?剛剛在端木羽面前怎么不像現在對我這樣?”
話說得帶著嘲弄,葉知郁卻聽出了關心的意味,不由芙頰一熱,似乎想要爭辯些什么,最后卻只是輕嘆了一口氣縮回了副駕駛的軟椅里。
曲項天自然是知道自家媳婦對醫院里的冰塊臉心中尊敬地緊,從某方面來說甚至將他當成是猶如自己父親般的長輩,但就剛才冰塊臉對她的態度,是讓他非常不悅的。如果不是想到會讓她為難,說不定他還真的讓人直接把人帶走,調教順毛了再放回來。
葉知郁雖然準備當鴕鳥,可眼睛卻依舊用余光悄悄盯著身邊男人瞧,自然也從對方那陰沉的神情中猜出了曲項天此刻七七八八的想法,很不怕死地補上了一句:“吶,大白鵝,你明天從赤刃多調一點人吧,保護端木。我擔心他……”
男人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冷哼:“現在倒是學會頤指氣使了。我擔心他~”說罷在葉知郁瞠目結舌的實現下還陰陽怪氣地學著葉知郁之前的語氣重復了一句。
葉姑娘先是一怔,緊接著就反應過來,當即被對方這違和而古怪的模樣逗樂了,不由抿著唇笑了出來。而且越是回味越不可自拔,唇邊的笑弧愈發擴大了幾分。
看見身邊人終于緩過來的情緒,曲項天沒好氣地斜睨了她一眼,一只手扶著方向盤,另一手空出來揉了揉她的腦袋,嗓音帶著一絲因為故意渲染而顯得浮夸的泄氣:“小白眼狼,我就是對你太好了。”
頭頂的大掌很溫暖,之前因為與端木羽對話而確定的猜測所產生的心痛,以及對于端木羽的內疚和莫名負罪感,在這溫暖之下盡數被驅趕得無影無蹤。葉知郁心情大好,自然格外乖,十分討好地笑瞇瞇道:“那是~我老公最好了~”
說罷她自己都被麻了一下,也感受到了身邊男人身體微微一僵。
葉知郁耳根有些發燙,不敢看他,然而即使不看,她也能在眼前描繪出對方此刻深濃得幽沉不見底的眼眸,好像兩泓深潭,攝人心魄。
確實,她一般還是叫他“大白鵝”比較順口,正式場合就叫“天哥”,“老公”啊,“親愛的”之類讓她光是想想就皮上起細細疙瘩的稱呼,都是他逼著她說的,而且手段無恥又禽.獸……尤其是那種時候……一般都是……在床上……
葉姑娘突然覺得自己在自掘死路,果然,趁著一個紅燈,她只覺得耳邊一陣風掛過,還沒來得及反應,炙燙的吻就壓了下來,碾輾著她的唇,烈火般仿佛想要將她吞噬。
一瞬間被對方的氣息包裹,正當她不自覺沉浸其中,手臂已經下意識要去勾住對方的脖子,唇上的壓力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仿佛夜幕般星子灼灼發亮的眼睛,正緊緊盯住她的視線。
男人俊逸的面孔上,此刻正掛著邪肆張狂的笑意,戲弄般盯著她仿佛要紅得滴出血的臉頰,興味盎然:“想要感謝我,即使做到這種程度也還差得遠呢。”
被他話里的暗示嗆到,葉姑娘很沒出息地將頭扭到了車窗那側,暗自感慨自己實在是沒出息,然而這個下意識的小動作卻好像深深取悅了對方,后者朗聲大笑——
回家還是沒有能放過她……
第二天葉知郁醒來,渾身的酸軟讓她不由再次想起了昨晚對方那惡劣的手段,再想想輕易就繳械投降順著對方的意一句一句重復的自己……
葉姑娘徹底悲憤了……
真的,不是她太沒出息,而是對方段數過高根本各種碾壓好么……
于是,當葉知郁下樓的時候,看見神清氣爽坐在桌邊吃完早餐看報紙的男人,眼神嗖嗖地利刃般就射了過去。然而她卻發現對方打量自己的眼神古怪非常,那種視線銳利仿佛能將她看穿一般的打量感讓她心里本能地發毛,不妙的預感剛萌了一個芽,那邊就聽見男人自言自語般的聲音響起:“竟然這么早就起來了……看來恢復能力也變好不少,下次可以多嘗試一些——”
“停住!”
葉知郁面紅耳赤地三步并兩步上前,狠狠瞪著對方捂住了那張口無遮攔的嘴,誰知卻見男人眼底閃過一抹得逞的笑意,下一秒,手心就有溫熱濕潤的觸感滑過。
葉知郁“呀”地尖叫了一聲,不可置信地瞪著眼前男人那張從容的俊臉——他、他他!他竟然*手心!
“曲項天!你拓么是狗么!”
面對她對他令人發指行為的指控,男人很淡定地將手中的報紙翻了一頁,一本正經:“怎么會,媳婦你說過的,我是禽.獸。”
“……”
葉姑娘默了。
這特么根本就不是段數問題,而是這個男人的不要臉程度已經逆天了好么……
她當年究竟是為什么會覺得這個男人不僅高冷而且狂霸酷炫X炸天來的……
有些脫力地坐下來,葉姑娘陷入了深深的反省之中。
而顯然,一個雷人的清晨已經算得上是葉知郁的日常,她要去蘇瑾家接她家小哥。
可憐的小冰塊同學被他親爹嫌棄地扔到自己干媽家已經兩天有余,小冰塊同學看見自家娘親時,葉知郁甚至覺得自己在自家一向酷的要死的兒子眼中看見了淚光。
這原本該是無比令人動容的場面,然而葉姑娘卻怔在了原地,眼睛緊緊盯著自家兒子身上的衣服,不顧形象地猛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