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芙蓉院,正處于風暴中心。大夫人滿面怒容的看著跪在地上驚惶莫名的沈氏,秋明玉坐在大夫人身邊,冷而不屑的看著沈氏。秋明容則是坐在下首,微笑淡然。滿屋子丫鬟奴婢皆肅然而立,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夫人,您…”盡管害怕,沈氏還是不得不開口。她一直謹守本分,不明白夫人今日莫名讓人傳喚是何用意?甚至要對她用家法。
大夫人連聲冷笑,“沈柔佳,你真是養(yǎng)了個好女兒啊。”
沈氏臉色一白,“月兒?月兒怎么了?”難道是月兒觸怒了夫人?
大夫人哼了一聲,臉上掩不住的暴戾和憤怒。
“怎么了?你還有臉問我怎么了?”她啪的一聲震得桌子上茶壺杯盞震動,濺落水花,更是駭?shù)蒙蚴弦粡埬槕K白如紙。
大夫人陰森冷涼的看著她,一字一句道:“不過一小小卑賤庶女,居然敢對嫡女動手,還不思悔改。你說,你這個生母,是怎樣教育她的?如此粗鄙惡女,怎配做我秋家之后?”
沈氏心中惶然揪緊,急急道:“夫人,不可能的,明月她不會…這,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誤會?”
大夫人還沒開口,秋明珠就冷笑著站起來,字字森寒冷冽。
“那個小賤人,她非但對我不敬,還敢出手暗傷于我。果然是母親賤,女兒也跟著賤。”
滿屋子丫鬟垂手而立,秋明玉作為大家閨秀,滿口污言早已失德。可沒人敢亂說一句話。大夫人皺眉,微微不悅。秋明玉卻似毫無察覺,依舊滿口惡言。
“你說,是不是你教她的?”
聞言,沈氏更是驚駭搖頭,眼中也聚集了淚水。
“沒有,妾身沒有。”
跪在她旁邊的夏葉見不得主子受委屈,立刻道:“三小姐,我們小姐好歹是你的妹妹,你怎能如此污言穢語辱罵于她?”沈氏溫婉,從不苛責下人。秋明月骨子里又尊崇二十一世紀人人平等的掛念,所以對這些丫鬟也寬容和善。以前在揚州的時候,身邊幾個大丫鬟幾說話也不會顧忌太多。而夏葉脾性本就有些潑辣倔強,人也衷心,一心護主的她此時一見大夫人欺負自家主子,那火爆脾氣就控制不住了,甚至指責起秋明玉來了。
沈氏臉色更顯蒼白,秋明玉則是瞪大了雙眼,恨恨的瞪著夏葉。
“你…你這個賤婢,居然敢指責我?”她氣得渾身顫抖。她是長房嫡女,從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無人不巴結奉承在側,什么時候受過委屈?剛才跟秋明月第一次交鋒落敗已經(jīng)讓她含恨在心,如今見一個小小的丫鬟居然都能夠蹬鼻子上臉,她更是氣得七竅生煙,咬牙吩咐。
“來人,給我把這賤婢拖出去杖斃。”她陰狠的表情看得屋中所有人都不禁齊齊渾身顫抖。小小年紀,便如此狠毒?
“不要…”沈氏臉色一白后連忙跪爬著上千護住夏葉,不讓她被秋明玉喚來的兩個粗壯婆子拉走。
秋明玉眼神一冷,“還愣著干什么,把這個賤人也拉開,掌嘴二十。”
“是。”拉著夏葉的一個婆子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揚手就要一巴掌揮在沈氏白皙如凝脂的臉頰上。
“住手。”
門外一個蒼老沉怒的聲音傳來,成功的讓那婆子住了手。
大夫人聞聲望過去,卻見老太君一臉慍怒的由韓嬤嬤和沉香攙扶著走進來。她心中一凜,連忙站起來。
“娘,你怎么來了?”大夫人垂下的眼睛閃過惱怒,不是讓人守在門外嗎,老太君來了居然也不稟報,也不知道太君聽到了多少。
老太君淡淡看了她一眼,又瞥了眼她身邊臉色有些發(fā)白的秋明玉。
“我要不來,怎么能夠知道,原來秋家還有這樣一個手段狠辣出口粗鄙污言的孫女兒。這要是傳出去,我秋家百年門閥,只怕要徹底與清流門第絕緣了。”老太君的話說得不輕不重,卻讓大夫人臉色白了白。秋明玉在一旁更是煞白了臉色,眼露驚恐。
秋明容這個時候也才回過神來,連忙起身。
“明容見過祖母。”
老太君瞥了她一眼,老眼里劃過一絲凌厲,轉瞬即逝。
“玉姨娘的病好了么?”
秋明容一愣,而后臉色一白。
“已經(jīng)…已經(jīng)大好。”她牙齒顫抖,額頭上已經(jīng)冒了冷汗。腦海中回想起之前秋明月離去的時候說過的話,眼底第一次劃過懊惱之色。
“是嗎?”老太君已經(jīng)由韓嬤嬤攙扶著坐下來,見沈氏還跪在地上,滿臉驚惶和淚痕,不禁皺了皺眉,對著夏葉呵斥。
“沒眼力價的丫鬟,還不扶你主子起來,還等著她著涼發(fā)燒么?”
大夫人咬牙,跪了那么一會兒就著涼發(fā)燒?沈氏又不是水做的,有那么嬌弱嗎?老太君明顯就是偏心。她抬頭,正要說話。夏葉聽聞老太君的吩咐卻連聲點頭,“是。”她小心翼翼的扶著沈氏站起來,目光關切。
沈氏沖著她搖搖頭,才嬌嬌弱弱的上前兩步,聲音低柔還帶著一絲懼怕哭腔。
“妾身給太君請安。”
大夫人恨極了沈氏的故作柔弱,恨極了她臉上梨花帶雨更顯楚楚動人的表情。老太君看了卻是心中憐惜。
“好了,不要那么多禮節(jié)了。你本就身子柔弱,又跪了那么長時間,小心膝蓋染上病根兒。夏葉,還不快扶沈姨娘坐下。”
“是”
大夫人更是嫉恨,忍不住沖口道:“娘,沈氏她縱容自己的女兒對明玉動手。兒媳只是讓她跪了一會兒,娘就偏心至此嗎?”
“放肆。”老太君勃然大怒,甚至不顧滿屋子的丫鬟奴婢,對著大夫人一頓斥責。
“你自己好好看看你如今的樣子,哪里還有半分賢妻良母的摸樣?你…”她說到一般半,剛好看見門外一個婆子走進來,手上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塊紅綢,午時和煦的陽光灑進來,即便是背對著陽光,仍然能夠看見紅綢上閃閃亮亮的光澤。老太君眼眸一瞇,看著大夫人的目光更是止不住的憤怒。她二話不說,猝然抄起桌上一個白玉茶杯砸了過去。
砰—
托盤落地,濺落滿地銀針。那婆子走進來的時候看見老太君在此本就微微錯愕,來不及反應,就見眼前白色影子一晃,而后她手上一痛。那滿盤的銀針就這樣掉落在地。滾燙的茶水揀濺出來,燙傷了她的手臂。她顧不得疼痛,連忙跪了下來。
“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