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妄稱霸王
趙遠(yuǎn)之先瞧她滿面泰然,以為會答應(yīng),沒成想竟是這樣,不解的道:“為什么?曼明跟七弟離過婚了,我們是相愛的,為什么不能在一起。舒榒駑襻”
戴春梅冷笑,病中臉色枯黃,“別人或可,那個女人,休想再進(jìn)我趙家大門。”
“媽,曼明她是個好女孩。”
“她再好,也是你七弟的女人,這件事不要再提了,別說現(xiàn)在還沒真離婚,就是離過婚了,我也不會允許她跟你。”
“媽……婷”
“出去罷。”
趙遠(yuǎn)之癡纏半天無果,怏怏離去。
他走后,戴春梅便掀被下床了,喜鵲看見忙過來摻扶,“夫人,您身子還未好,起來做什么?英”
戴春梅苦笑戚戚,“哪里還能躺得住,沒聽見剛剛他說的嗎?許曼明回來了,家里少不了一場鬧的。”
喜鵲到柜子里給她取衣服,一壁道:“七少爺如今也大了,這些事自會處理,依我看七少爺未必不曉得這回事,您身子不好,難道這樣小事也要事事替他考慮周全不成?還是吃力不討好,您呀,跟七少爺?shù)年P(guān)系越來越僵了,這樣下去可怎么好,到底是一家子。”
戴春梅轉(zhuǎn)進(jìn)屏風(fēng)后換衣服,聲音隔著屏風(fēng)傳過⌒,..來,“能怎么辦?他再恨我也罷,我是他娘。”轉(zhuǎn)念想到曼明,臉上劃過一道無耐,自后頭出來坐到妝鏡前,病中臉色蒼白,她拿了粉撲子在臉上按了幾下,又在唇上點(diǎn)了些胭脂,氣色略顯好些。
喜鵲替她畫眉,細(xì)長的眉筆在眉尾拉出一道極細(xì)的眉毛,那年頭流行柳葉眉,她記起曼明初進(jìn)門時,她帶著她給老夫人過生日,中間更衣的當(dāng)口,她的眉毛被衣服擦掉一截眉尾,曼明就是這樣細(xì)細(xì)替她補(bǔ)上,她的手極巧,軟軟的卻十分有力,都是老七不好,偏要教她拿槍,雖說他們是軍事世家,可一個婦道人家終究看著不好。戴春梅想著曼明從前好處,心內(nèi)有些不忍,嘆了口氣。
喜鵲替她妝扮好,放下梳子道:“夫人嘆什么?”
戴春梅對著鏡子看著自己的臉,緩緩的問:“喜鵲,你是不是也覺得在曼明這件事上我做得太過絕情了些?”
喜鵲惶恐的道:“我哪里知道這些,夫人做什么事自然都是為了趙家好,七少奶奶冰雪聰明,想是會理解的。”
戴春梅苦笑,“那孩子看著是個悶葫蘆,一聲不哼的,其實(shí)性子剛烈的很,我一向喜歡她,若非逼不得已,我也不想這樣,只是那時候沒辦法,許振山的案子牽扯太大,承穎年輕又不能服眾,唯有讓她離開,才能平定軍心,張忠良勢力龐大,我想著靠他一點(diǎn)勢力慢慢起來,沒成想張玉茹竟這樣不懂事。”她長嘆一聲,臉上凄涼一笑,“一步錯,步步錯,到如今也只能錯下去,再回不了頭了。”
喜鵲跟在夫人身邊跟前久了,深知夫人性子,七少奶奶走后,夫人從不提及這些,見突然說了這么多,不禁大著膽子道:“我看七少爺對七少奶奶還是舊情難忘的樣子。”
戴春梅拎起一對珍珠耳環(huán)在鬢邊比了比,熟練的戴上,一面道:“正是因?yàn)橹览掀咝睦镉兴也挪淮饝?yīng)趙遠(yuǎn)之的事,兄弟兩人,爭一個女人,像什么樣子。”
“六少爺也真是的,洋墨水喝得多了,連老祖宗的章法道德都不顧了。”
戴春梅倒是無所謂,“他這樣鬧一鬧也好,好叫承穎認(rèn)清現(xiàn)實(shí),死了這條心。”她穿戴好,站起身,“叫下面的備車。”
曼明在府里苦等一夜,誰知趙承穎晚上竟沒回來,她就在女兒房間將就了一晚,隔日醒來洗過澡,張媽給她送了從前的衣服,看著那藕荷色的旗袍,從前的事情一幕幕又浮上來,遙遠(yuǎn)得竟像是上輩子的事似的,模糊得只留下個影子,唯有痛,最真實(shí)。
晨光透過玻璃窗照在她臉上,頭發(fā)吹得半干,毛巾還搭在肩上,曼明坐在床上,用手撫著那輕軟的面料,心里微微嘆息,終究是回不去了哪。
張媽走進(jìn)來,“少奶奶,您怎么還沒換衣服,下面飯都做好了,再晚就涼了。”
“知道,我很快下去。”
廚子的手藝還是老樣子,熟知她脾胃喜好,早上沒有油膩,一樣咸粥,六個醬菜,并一些包子點(diǎn)心,曼明喂靜恩吃粥,白瓷湯匙一勺一勺吹涼送到她嘴邊,看著靜恩乖乖吃飯的樣子,心底的酸澀稍有欣慰,這些年做得最對的一件事,就是生下了靜恩。
用完飯,曼明叫奶媽帶靜恩出去花園子里逛逛,她叫人收拾了桌子,正要起身上樓,看見張媽匆匆跑進(jìn)來,未及說話,緊接著一陣腳步聲,戴春梅帶著丫鬟已到正廳,曼明早想到會來,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她朝她微微施了一禮,“您來啦。”
戴春梅點(diǎn)點(diǎn)頭,見她穿著半舊的衣裳,打扮得清秀淡雅,氣色比之從前要好許多,臉上圓潤,一雙眸子清澈透亮。她道:“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不告訴一聲,我好叫人給你安排。”
曼明道:“回來幾天了,一直不得空。”
戴春梅點(diǎn)點(diǎn)頭,再無言語,曼明見尷尬,對她道:“先坐罷。”
戴春梅走到沙發(fā)上坐下,曼明沒敢坐,在近前站著。
戴春梅也有許久不曾來這邊,打量了四下,還是從前一個人樣子,連桌上的瓜果盤都是從前的樣子,簇新的,不像是從前舊的,這個老七,愛一樣?xùn)|西便是這樣,舊了壞了再換,也依舊要一樣的。
抬頭看面前的許曼明,她垂著頭,不言不語的樣子叫她有些不忍心,可是想著擺在面前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都不得不叫她狠下心來。
她道:“你既回來了,有些事我也不瞞你了,承穎另娶了新少奶奶,知道有你是斷不會答應(yīng)的,你也不想叫承穎為難是罷?”
她抬眸,徐徐看向她。
曼明冷笑,似有諷刺的道:“我回來就是叫他為難?偌大宣城就容不下我?難道非要我走了,死了,你才能放心?為什么非要把人逼到絕路上去?”
面對她聲聲指責(zé),戴春梅無言以對,唯有嘆息,“我知道對你不住,可是這是替大局著想,曼明,承穎打下這個江山不容易,你走了,息事寧人,對誰都有好處。”“那我呢?”曼明冷笑,“我走了,趙家勢力如日中天,息事寧人,對你們當(dāng)然都好,可是我呢?我一個人,老宅也被人賣了,女兒在這里,你讓我去哪?”
戴春梅道:“我已替你安排好了,你若不想再出國,香港那邊我替你找了房子,你可以到那里定居,一應(yīng)東西不必你操心。”
“我不走。”
戴春梅沒想到她這樣說,一時詫異,定定望著她。
許曼明堅定的道:“沒有女兒,我哪也不去,除非你說服趙承穎把孩子給我。”
戴春梅早已料到這樣,說道:“你放心,孩子不管在哪里,我都叫她認(rèn)你這個娘,曼明,現(xiàn)在時局不穩(wěn),我答應(yīng)你,一切安定下來,就接你回來。你依舊是承穎的嫡妻,沒人能代替得了你的地位,只是眼下,你還要委屈一下。”
曼明苦笑,“我為什么要替不在乎我的人受委屈?”她看著她,眸子里淚光泛濫,“如果一個男人的江山需要女人委曲求全替他成全,妄稱他一聲霸王。”
“好。”
門口一聲叫好聲叫兩人同時一怔,望向來處,趙承穎不知何時已經(jīng)回來,一身戎裝站在門廳,想是一夜沒睡,眼睛熬得通紅,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拉掉手套扔到一旁,走過來站在她身邊,一手將她攬進(jìn)懷里,對戴春梅道:“媽,您做得這些夠多了,以后我自己的事,還是讓我來罷。”
戴春梅道:“老七,媽都是為你好,我也并不是真心要曼明走,只求她再委屈兩年,等大局穩(wěn)定,自然接她回來。”
“她以后用不著受任何委屈,我會找時間公開她的身份,我趙承穎的女人,用不著看別人的臉色,你回去告訴張玉茹,若她想走,即刻就走。”
“老七……”
“什么都不用說了。”
戴春梅見勢,大局已定,只能任由他去,“你好自為之。”
等她走后,趙承穎扳正曼明的身子,逼她面對自己,“我去酒店找你,翠竹說你回家了,曼明,你原諒我了嗎?”
曼明望著他,一時千頭萬緒,不知說什么好。
正文 117、妄稱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