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雷宇痕
曼明過了門哨,保安見她那個樣子,稍一怔忡就被她跑了,疑惑得朝后看看,對同伴說:“今兒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就奇事。舒骺豞匫”
另一人道:“小心當(dāng)差罷,最近督軍府上不太平,萬一出了事,我們擔(dān)待不起。”
“是呵,怎么督軍府突然調(diào)那么多守衛(wèi)?是不是信不過我們?”
“高官命金貴,前陣子那三位師長突然放棄軍權(quán),闔家滅門,死光了倒好,若有一個活下來,督軍府也怕尋仇不是……別想了,不關(guān)我們的事,今兒中午我?guī)Я似烤疲覀兏鐐z喝兩盅。”
兩人勾肩搭背的進(jìn)去,一隊車從時面快速沖出來,按喇叭已來不及,直接沖了過去,兄弟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么了這是?剛剛那不是督軍府的車?邂”
“那個女人是……”
“七少奶奶?”
“不像不像,七少奶奶我見過,好金貴一個人,怎么會是那副樣子?嗩”
“也是,不過話說,有好陣子不見七少奶奶出門了。”
兩人不及細(xì)想,過去合力將被撞壞的門桿扶起重新擺正。
曼明走的是后門,車子繞過來還需要一段時間,但她不能耽擱了,好在家門口這條路還算熟悉,臥室后陽臺正對著后門,她有時清醒過來,趁休息的時間已觀察過地形,只要從小公園繞過去,便有一道小門直接通向大路,她當(dāng)然不能走大路,她要拐進(jìn)巷子,無論如何,先出了租界再去。
外面冷得刺骨,她雙腳凍得發(fā)麻,地上的小石子硌得腳生疼,像踩在刀刃上,空氣里似乎帶著冰渣兒,每呼一口氣,她便覺得胸口撕裂般的疼,嗓子里似有千萬把刀子劃過。沿途有不少人看她,她知道自己樣子狼狽,引人注目,這樣太過危險。抬頭看竹子上晾有衣服,不知道是誰家的,黑色粗布的棉衣褲,她躲在暗處,看了一會見沒人,才過去偷了過來,又順手拿了雙鞋。
換上衣服,曼明看不樣自己的樣子,單只想象一下,也知很笨重,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抄了小路飛快跑去。
遠(yuǎn)遠(yuǎn)的,似乎還能聽見身后汽車追來的聲音,曼明不停的往前跑,她知道,她只有這一次機會了,被抓回去后她絕沒可能再跑出來,她不要回去,她要離開他……信念支持著她,曼明迎著風(fēng)往前飛奔,眸子堅定的看著前方,仿佛希望之光就在前方。
天漸漸黑了下來,曼明出了租界,四處躲藏,傍晚時分,城中就響起了戒嚴(yán)的防空警報,她不知道是不是在捉她,她找了條漆黑的巷子,縮在樓梯下面取暖,身子越來越冷,她知道是藥癮發(fā)作了,似乎有無數(shù)只螞蟻在啃噬骨頭,很難受!意志力漸漸變得薄弱,她開始后悔跑出來,若是在家,求一求,或許他們是肯給她藥的……
毒品讓她意識混亂,正義與邪惡在腦子里較量,她痛苦的呻吟著,這幢類似貧民窟的舊建筑,漆黑發(fā)潮,陰濕的地板上滲著污水。這樣破舊的地方,應(yīng)該是安全的罷?她想。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跑得太累,或者難受的暈過去,她醒來時,已經(jīng)很晚了,樓道外有月光灑進(jìn)來,是后半夜了,藥癮熬過去了,曼明動了動身子,從里面出來,巷子里漆黑一遍,她走了兩條街,除了醉漢街上沒有一個行人。
她身無分文,肚子餓得咕咕叫,若不是白天的時候偷了身衣服,她真的會以為自己要凍死在這街頭了。
趙承穎非常聰明,她不能回娘家去,也不能去找許曼孝,會連累他們,不知不覺來到珊珊珠寶行,這里早已下班了,她抬手敲敲門,沒人應(yīng)聲,這一年多來發(fā)生了太多事,她不知道珊珊從香港回來了沒有,趙承穎斷了她與外界的聯(lián)系,拆了電話。
曼明縮著身子在門前坐了一會兒,無耐離去。
寂靜的街道突然熱鬧起來,曼明抬頭看看,原來是到了舞場,交際花跟舞女們在門口迎來送往,衣著光鮮的男子與眉目如畫的女子捥手乘車而去,曼明突然想起,有一年,也是這樣的深夜,她打麻將回來,看見趙承穎捥著一個女人的手上車離去,那個時候她們結(jié)婚已經(jīng)三年了,三年的婚姻平淡如水,他在外風(fēng)流倜儻,她呢,整日跟闊太太們打牌消譴。她時常想,究竟結(jié)婚是為了什么?
她一直覺得她這段婚姻是個錯誤,不止一次跟他提離婚,每次他都?xì)獾梅餍潆x去,可是她不明白,明明不愛她,為什么不肯放她走,后來的后來,她才終于明白,他要的,不過一段穩(wěn)定的婚姻,他出身名門,又是領(lǐng)袖后人,他希望別人看到他光明正大的一面,而婚姻美滿幸福,便是那“光明正大”重要的憑證。
腳步不由自主的走過去。門口的保安見她形似乞丐,便露出惡俗的嘴臉,無情的驅(qū)趕,“哪來的要飯,快滾快滾,這兒沒有吃的給你,別壞了大爺?shù)呐d致。”
曼明退了幾步,低下頭。
幾個穿著黑色衣服人簇?fù)碇粋€滿臉胡子的人往里走,聽見聲音不禁回頭看了一眼,側(cè)了側(cè)目,身邊的人便跑過去喝道:“喂,五爺問那邊發(fā)生什么事?”
保安立刻躬著腰過來說:“沒事,一個要飯的,被我打發(fā)走了。”
那人朝她的背影看了看道:“像是個女的呢?”
“女要飯的。”
五爺扶著煙袋,朝那背影深深看了一眼,抬了抬手朝前面一指,手下人立刻會意,幾人上前將那乞丐捉了過來,五爺看見,那是個長相挺標(biāo)致的臉,白皙的臉蛋略顯蒼白,一頭烏黑濃密的卷發(fā)披在肩上,她雖然身上穿著破爛的衣服,可從那一頭長發(fā)上便知她是富貴人,那時候燙頭發(fā)并不是人人都出得起錢,一雙手細(xì)白修長,保養(yǎng)得這么好,不像是干粗活的人。
曼明漠明受辱,被人捉住雙手,動彈不得,只能用一雙恨意的目光瞪著他,“為什么抓我,放開我。”
五爺哈哈一笑,向前走了兩步,來到她面前,用一根手指輕輕挑起她下巴,仔細(xì)看了看她的臉,滿意的點點頭道:“想不想過好日子?只要你點頭,我可以讓你掙很多錢。”
曼明看著他,咬著唇不說話。
五爺見她在考慮,眸子里露出滿意之色,朝那兩個人示意他們放手,曼明得以解脫,揉著被抓疼的手腕,斟酌了一番問道:“我需要付出什么?”
五爺見她問話巧妙,不禁對這個女人又多了幾分好感。對她做了個請的手勢,“如果你有興趣,我們可以進(jìn)去談。”
曼明看看那洞開的華麗的大門與喧囂的如另一個世界的“夜巴黎”,深呼了一口氣,抬腳走進(jìn)去。
五爺?shù)霓k公室相對相靜一些,他讓人奉了熱茶,又準(zhǔn)備了些吃的給她,曼明實在是餓極了,也顧不得許多,把飯菜一掃而光,拘束的坐在那里,接受五爺?shù)哪抗鈱徱暋K档乩锴浦麄兿袷呛趲托再|(zhì)。
五爺見她目光直盯盯的看著她,毫不避諱,心里倒有幾分欣賞,一般人見了他總要讓上兩三分,她毫不怕他。
“你叫什么名字?”他問。
曼明反問道:“名字重要嗎?反正我說了,你也不會相信。”
五爺哈哈一笑,“有意思,那你也不會告訴我你從哪里來嘍?”
曼明道:“不知道的話對你有好處。”
五爺眸子里露出些許探究,看她的目光多了些戒備,曼明笑著道:“怕了?”
五爺哈哈一笑道:“我雷某人還從沒有怕過什么?不管你是什么人,從哪里來,到了我雷老五的地盤就得聽我的。”
曼明不卑不亢,“五爺是個磊落人,既然我們各取所需,那有件事我必需要提一提,我可以替你做事,但我不要錢。”
雷老五詫異的看她一眼,“那你要什么?”
曼明道:“我只要一張火車票。”
雷老五看她的眼神更多加了幾分顧忌,“你究竟是什么人?聽說督軍府走失了重要的人物,難道今天下午拉響的警報跟你有關(guān)?”
曼明笑笑道:“你看我像嗎?”
雷老五突然掏出槍來拍在桌子上,巨大的聲響嚇得曼明身子一震,不禁往后退了退。
雷老五道:“我不想惹事,若你真的是督軍府的人,立刻從這個屋子走出去,我就當(dāng)沒有見過你,否則,為了安全我什么事都做得出來,反正殺了你一了百了,抹了痕跡,燒了衣服,這世上沒人知道你來過。”
曼明倒也不怕,只是笑著道:“五爺是生意人,有筆帳是勢必要算一算的,殺了我你不過浪費一顆子彈,留著我,卻能替你賺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誰能跟錢過不去呢?”
雷老五看她如此鎮(zhèn)定,也漸漸相信了她不是督軍府的人,定下神來道:“如此,你就留下來,我有一間地下賭場,原本有個人在管理,她這兩天去了上海,需要你這樣的美人兒去捧捧場。”
“成交。”
曼明受了幾天訓(xùn)練,學(xué)發(fā)牌技巧,她學(xué)得快,很受老師賞識,只是雷老五后來發(fā)現(xiàn)她是有藥癮的人,不禁對她的身份更多了幾分猜忌。后來見她應(yīng)對自如,游刃有余,替賭場賺了不少錢,一時不好去管,并吩咐人按時給她提供藥劑,反正只等他的從從上海回來,就可以打發(fā)她走了。
白天的“夜巴黎”格外冷清,雷老五的辦公室來了位神秘的客人,緊閉的房間里,兩人對話低沉,氣氛沉重。
雷老五語氣有些生硬,“北銘軍跟東晉軍關(guān)系正緊張,你這么過來很危險你不知道嗎?”
坐在他對面的人背著光,面目不十分清楚,聲音卻很溫和,并沒他那樣緊張,反而有種豁出去的滿不在乎,“我回雷家認(rèn)祖歸宗他們能拿我怎么樣?你放心,我不會久留,找到人我就走。”
雷老五道:“說得輕巧,你可知你找的是什么人?”那人不說話,雷老五嘆了口氣道:“宇痕,不是我不幫你,你醒醒罷,你回雷家認(rèn)祖歸宗我很高興,可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跟霍督軍的千金結(jié)了婚,就不要再想著那個什么許曼明了,趙老七怎么可能讓給你?”
雷宇痕緩緩的道:“他對她不好。”
“再不好也是人家夫妻間的事。”
“我聽說她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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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老五靜了下來,半晌道:“你怎么知道的?”
雷宇痕道:“這你就不用管了,五哥,你在宣城人脈廣,曼明一個人沒有通行證逃不出城的,她一定還在城里,你幫我找到她,我要帶她走。”
雷老五看著他如此癡迷的樣子,嘆了口氣道:“我只答應(yīng)幫你找找,但是……如果兩天內(nèi)找不到,你必需走,我只能保你兩天內(nèi)的安全,再久了,我怕會兜不住。”
“我知道,謝謝五哥。”
雷老五抽著煙袋,回過身,突然想起賭場里那個身份不明的女人,她會不會就是許曼明?可是隨即他又搖搖頭,許曼明是趙家的七少奶奶,怎么可能是個癮君子呢?不可能。
夜色寧靜,落地窗洞開著,寒冷的風(fēng)從窗外吹進(jìn)來,撩撥著白色的窗簾,曼明坐在床上給自己打針,細(xì)白的胳膊上是滿止瘡痍的針眼,她仰著起,十分享受的閉著眼,毒品的奇幻感覺讓她的靈魂暫時得到快樂。
藥性漸漸過去,冷風(fēng)激醒了她,曼明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天邊高懸的明月,將身子靠在窗子上,她在這里已經(jīng)一個月了,督軍府找不到不會善罷甘休,雷老五是個精明人,雖然暫時被她糊弄過去,但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她的身份,她不想惹毛他,這兩天她私下打聽,那個原本管著賭場的女人這兩天就會回來,她也暗暗存了一筆錢,可以讓她到別的地方生活一陣子,現(xiàn)在,她只求雷老五說話算話,能把她送上火車。
咚咚的敲門聲打破了沉思,曼明拿過一旁的浴衣披在身上過去開門,“誰呀?”
是底下的發(fā)牌手小唐,“五爺來了,請你過去。”
“我知道了,換件衣服就下去。”
這間賭場開在地下,上面是她住所與辦公室,五爺很少過來。
曼明換了件旗袍,走到鏡前在臉上補了些粉,擦了唇膏,鮮紅的顏色襯著她黑色繡花的旗袍分外妖冶誘人。
她走下樓,立刻有人叫她“麗姐”,她在這里的名字叫麗姐。
曼明笑著與人周*旋,“周老板,好久不來了,今天手氣好哇,哪里,你又說笑。”
來到辦公室,她叩了叩門,聽見里頭說進(jìn)來,她才推門進(jìn)去。
“五爺。”
雷老五坐在辦公桌后抽著煙袋,目光帶著幾分打量瞅著她,曼明端端站著,被他這樣盯著并沒覺得不自在,反而把臉一揚,沖他露出抹妖艷大方的笑容,“五爺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五爺也笑,“這兩天你做得不錯,你很適合做這行,有沒有興趣考慮留下來?替我打理賭場?”
曼明道:“謝五爺賞識,只是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雷老五笑笑,對于她這樣的回答,也不意外,將一個信封推到她面前,“這是你要的火車票,還有一張銀票,數(shù)目不多,是你應(yīng)得的。”
曼明過去拿了信封,看見里面的火車票,心潮一陣澎湃。“謝五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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