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咄咄逼人 [ 返回 ] 手機
自古便有太歲頭上動土一說,說的正是什么東西能動,什么東西決不能碰,一旦不小心沾染,輕則惡疾邪物纏身,福禍不保,重則家破人亡?!辍?,
直到現在,我才意識到那金燦燦的面具不能動,但因為大嘴的一絲貪念,他動了不該動的東西,還挪了地方,最后扣在自己的臉色,自認為是隨緣之財,隨手可拿,豈料,最后觸動了風水禁忌,你不動我,我不動你。
如若大嘴此時生有后眼,估計腸子都悔綠了。
即便是半只腳跨如棺材的老余頭,江湖經驗不可謂不豐富,臉色也是難看到了極致,要知道這里可是荒山野嶺,他之前還很強硬的將一具女尸當柴火燒,如今看那女鬼的陣勢,大有找他興師問罪的樣子。
“我操,你們都他媽沒長腦子嗎……看什么看,老子敢對著天上的太陽發誓,那面具絕對不是我拿的,我承認……我的思想境界沒有提升到毛爺爺要求的水準,你們都看見了……那火也不是我動的手腳……這次老子對著首都北京的方向起誓……”
大嘴可能被眾人盯的發毛了,瞟了一眼頭頂上方,邁著力氣的比劃著胳膊,唯獨沒想到身后,眼神閃爍間,臨時調用腦殼里最豐富的詞匯量,很不情愿的解釋著,仿佛這一刻,他比竇娥還冤。
余下的我們三人沒人搭理他,依然還在劇烈的反應之中,似被釘死在了原地,跑吧,腿重的提不起來,喊吧,嗓子好像被人掐住了,伴隨著各種味道吸入,連呼吸都極其困難了,只能心急如焚的瞪著眼睛,看著讓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大嘴的身后,也就是我們進來的方向,已經被九道刺眼的白裙女尸堵死,它們除了站在最前方的第一具是半透明的外,其他的好像都有實質性的肉身,隨便一個動作,身上會有骨頭錯動之聲發出,每一聲都被這里特殊的環境放大,帶著尾音拉長,甚至我想此刻就算耳朵聾了。
一抹黑的山洞,冰冷堅實的地面,此時就像一座天然的墳墓,里面葬著無數的鬼魂,雖然看不到摸不著,但能感覺到,伴隨著九個白衣女鬼的出現,它們的氣息也同時浮現了,這應該就是人的第六感覺。
他們或曾經和我們有一樣的想法和求生的欲*望,然而,很可能我們是唯一會出氣的了。
刺眼的九道身影,讓人拿捏不準彼此的距離,好似夢幻般的縹緲,仿佛相距很遠,如果眼睛緊盯,它們又在眼睛浮現,只要抬抬腿伸伸胳膊就能接觸。
一條條慘白的長群無風自擺,形似一道不可逾越的白色高墻,扎眼的紅色繡花鞋并沒有固定的主人,凌亂的懸在灰塵厚積的青色地磚上,灰白色的毛發垂落在胸前,包裹著它們的頭顱。
只是,我竟然身不由己的聯想起它們毛發之下的臉,血盆大口,青面獠牙,黑洞洞的眼窩,塌陷的鼻梁,半顆滲人的腦殼內蠕動著白森森的腦漿……
兒時那些怨毒的記憶,像顆毒瘤一般在瘋狂滋長。
薛教授,還有他的那幫學生,冥冥中也出現在了我的眼前,肖暉,那個一直想讓我擁抱的女孩,應該畢業了吧,臨走時那依依不舍的眼神,好在我沒把她留下。
阮波濤,阡陌,夏玲,小野……是死是活,但一切因果,都應該都是隱隱中的宿命歸宿。
如果有來生,老子寧可拖著棍子端著碗,趕著野狗敲著門,住著破廟吹著風,喝著稀粥吐著砂,也要活個心安理得。
我敢肯定,它們的出現,或多或少和之前那具尸體有關,和斬龍臺有關,更和那張黃燦燦的面具有關,其實,這事不能怪大嘴,他只是碰巧觸到了霉頭,如果我們想要走出山洞,想要尋找被斬龍臺斬斷的殘缺龍脈,遲早是要面對的。
此時,唯有大嘴的一把手電,像只困極了的獨眼,閃著紅黃的光斑,被他定格著我們的腳下,逆光看去,大嘴的身后懸浮著九個半截身子,甚至怪異。
呼吸著它們身上散出來的香味,腦袋渾渾噩噩間,似要頭皮都炸開,我咬了一下舌尖,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大體的計算了一下和大嘴間的距離。
“如果我用最快的速度猛撲過去,肯定還來不及拖動大嘴,那些女鬼就會有下一個動作,一旦四人都被那白色的裙子罩住,就徹底的宣布我們這支分隊遠離人間煙火了。
但……拖下去,只能希望越來越渺?!?
老余頭太理性,絕對不是會反哺的人,他除了對古弈情有獨鐘外,至于大嘴,哪怕救過他一命,但交情也不足以換命,我不敢把堵住押在他身上,況且他那腿腳……”
我試著緊握了一下古弈的手腕,恍惚間給大嘴遞了個眼色,正要準備抬腿,大嘴忽然看向了我……
“老崔……連你也不相信我……老子好歹也是不欠黨費的黨……員……”這一刻,大嘴聲音挑的很高,神色有點錯亂,言辭中帶著絲絲含冤。
大嘴竟然會錯我的意思了,最終也舍得浪費二兩脂肪,晃動一下脖子……
看著大嘴五味雜陳的神色,我只能暗暗的咬牙切齒,我學不來老余頭那踉蹌閃退的步伐,唯有再次狠下心,心臟狂跳之下,拉著古弈試著往前挪了幾小步,還好,那些白衣女鬼仿佛默認了……
現在我和大嘴之間還有一胳膊多遠的距離,心理激動了一下,暗道如果我現在沖過去,應該把握會更大些。
即便這樣,大嘴依然一臉無奈像,還要試圖在我們三人的臉上找答案。
古弈的胳膊突然動了一下,那絕對是故意動給我感覺的,在我心領神會后,這次我沒敢再在大嘴身上浪費眼神,腳后跟輕輕的抬起,腳尖正要使勁……
“老崔!還是嫂子通情達理一些……那個嫂子呀嫂子,我臉上有花……”大嘴臉色再次變化下,儼然臉上已經沒有了人氣,眼見古弈抿著唇,嘟著小嘴不露聲色的給他使眼色,這次,大嘴好像意識到了什么,突然脖子一縮,渾身一個冷顫突然轉身……
“老崔幫我……”大嘴猛的撕破嗓子喊道,肉眼可見,他頭發根根直立,臉色堪比身后那些個女人的裙子。
大嘴可能是忘記了邁腿,但求生的本能卻希望我幫他,所以,在他那嗓子還在山洞內回蕩之際,一個龐大的黑影向我倒了過來。
情急之下,我本能的側身避開大嘴的沖勁,伸出雙手對著大嘴身后的背包抓了下去,感覺手心一緊,瞬間便有幾百斤的力道落在了我的胳膊上,借著躬身后的緩沖,堪堪的沒讓大嘴倒下,正要強行將大嘴扶正的同時,打算再拖出一段距離,好給大嘴恢復力氣的時間,到時候也許能沖出這里。
嗚嗚……嗚嗚……
然而,人鬼殊途,注定它們的行蹤不是我能猜測的。
伴隨著一道道震耳欲聾的嗚鳴聲,那聲音越來越大,簡直就是真正鬼哭狼嚎,比之以前不知道亮了多少倍,震的耳鼓膜生疼,隱隱有種穿孔的不妙。
如果僅僅這樣,我們大可張開嘴巴堵上耳朵,大不了再帶上面具,但我吃驚的發現它們齊刷刷的動了,做著同一個動作——緩緩抬頭,灰白色的毛發被自動從身體正中間緩緩分開一條縫隙。
九張白板一樣的臉同時露出,時間短到我還沒來得急心里準備,關鍵是那些臉還帶著猙獰的扭曲痕跡,時而膨脹時而縮小,充滿了彈力,似要強行裂開,這和我設想的沒有一處能兌現,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料。
“日的,老子今天可賠大了,我的尸王血……”眼角掃過,老余頭第一個沖了出去,帶著相似的鬼哭狼嚎,永沒回頭,此時此刻,我也沒有權利責怪他,本來救沒有多說感情可言,更何況現在可能關乎到個人生死。
除非像我、大嘴和古弈三人,關鍵時刻,可以心甘情愿的為對方去死,但終是這么轟轟烈烈的感情,我也負重不了大嘴死豬般的身體,心亂如麻之下,抱不動,背不起來,這一刻的大嘴幾乎快虛脫了,像個沉甸甸的冰坨,還好古弈雖然看起來弱不禁風,關鍵時刻,強行抱著我的腰,使著微不足道的氣力。
“我不給動那面具和銅制盒子……我他媽該死……都是金燦燦的黃金……嗷嗷嗷?!贝笞烀菜品艞壛俗跃?,開始胡言亂語上了,我知道這次對他的打擊太大了,已經超越了大嘴對鬼神能承受的極限。
對我們三人而言,這一切貌似是漫長的煎熬,其實時間極短,我可以為了大嘴忽略身邊的一切,但這并不等于它們不存在。
相反,我感覺整個山洞都因為那些嘈雜嗚鳴聲沸騰了,好似整個人被關進了一只鐵皮牢籠,有人在外面用腳踹,“轟隆”聲不斷,腦袋已經麻木,唯獨聽覺越來越敏感。那些滲人的面孔此時正被一只只干癟的手骨瘋狂撕扯著,于白色之間有刺眼的鮮血成股留下,下一刻,那些被毛發覆蓋下臉上,一個接一個爆出了血花,濃濃的血腥味咄咄逼人,攝人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