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月色隱沒在烏云后面,為這夜色更增添了幾分詭秘,兩道人影如鬼魅般飄飛到了太子府外,羽林衛們雖然將太子府圍得如鐵桶一般,可慕容城終究是太子,而且守了一日也漸漸有些放松了。
慕容燕回站在樹上打量了一下,足尖一點,便如飛燕一般輕靈的縱了過去,幾個起落,毫無聲息的就落到了一間殿頂。
慕容燕回望了長空一眼,長空立刻領會,一旁放哨,慕容燕回這才一矮身倒掛屋檐,翻身進了殿內。
慕容城獨立窗前,聞聲回頭,卻見慕容燕回笑意淡淡,不由得又驚又喜,隨后又覺得鼻頭一酸險些哭出來。
“小皇叔,你是如何進來的?”
慕容燕回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就這么點羽林衛,還不夠本王塞牙縫。”
慕容城卻知道,慕容燕回說得輕松,實則是小心翼翼,心下不由感動,當下也不廢話,直接就說道:“小皇叔,我是冤枉的。”
“我知道,你且將那日情形說來。”
慕容城略微思索,仿佛是要理一理混亂的頭緒,然后才緩緩說道:“那日侄兒喝多了,便出去小解,回程的路上,見那水邊清爽,怕自己酒多失態便想去涼一涼,誰知道侄兒剛到沒一會兒,夏貴人也來了,拉扯著衣領不住喊熱,右手帕子扇得香風當真嗆人。”
“侄兒不敢久留,立刻起身告辭,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哪兒忽然飛來一群蜜蜂,那蜜蜂著實奇怪,足有一指長短,看起來兇神惡煞,就沖著夏貴人而去。”
“侄兒情急之下,只得拼命拍打,可那毒蜂異常兇悍,竟不怕人拍,越打反而越兇。”
慕容城回憶著,皺起了眉頭。
“夏貴人顯是怕了,一邊高呼‘救命’一邊跑,可是那毒蜂一直圍著她不肯松懈,甚至鉆進了夏貴人的衣裳之內,侄兒生怕毒蜂傷人,又奈何打不下來,無奈之下便讓夏貴人將外裳脫去。”
慕容城說到這里深深嘆了口氣,“接下來的事,小皇叔也便知道了。”
“可是,我們趕到時,卻未見你說的毒蜂啊。”慕容燕回詫異。
慕容城懊惱的道:“別說小皇叔奇怪了,侄兒也是奇怪至極,如今說起來倒像是我在做夢一般。”他一邊說著,抬頭看向慕容燕回,“可是小皇叔,那毒蜂的確存在。”
慕容城掀開衣袖,一個斗大的鼓包就在他的前臂之上,那手臂之上一片紅腫,看著頗為嚇人。
慕容燕回頓時跳起來,“你被那毒蜂蟄了?怎的不叫御醫來看?”
慕容城聞言苦澀搖頭,“如今我被軟禁,又有誰能雪中送炭?更別說皇后如今正逮著機會,勢必不能放過我,我如今最為擔心的是母后不知道會做出什么樣的事來。”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林貴妃在宮中多年,行事自有分寸,倒是你自己,可有不適?”
慕容城搖了搖頭,慕容燕回這才稍稍放心下來,他本不愿參與慕容風和慕容城之間的皇位之爭,但是如今看來,想要抽身而出也未必容易。
對于自己的這個侄子,他實在是有些放不下心來,加上,他到底有些私心,不愿意慕容風坐上皇位,而且據他所知,這恐怕也是郁輕璃的想法。
慕容燕回想了想,說道:“你且稍安,我必定竭盡全力,找到證據。”
慕容燕回沒有說查出真相而是說找到證據,讓慕容城再度心頭一暖,然而這個男子卻不懂表達,只是看著慕容燕回,眼底閃爍著百轉千回的感激。
慕容燕回見狀笑道:“我說侄兒,你這么看著我,為何我卻想起畫舫姑娘們看我錢袋子的模樣?”
慕容城聞言一笑,卻只是道:“小皇叔素來不干政,其中緣由我多少也知道點兒,此番事情蹊蹺,小皇叔還是莫要干涉了。”
“說得什么話?我慕容燕回是怕麻煩的嗎?”
“可是,侄兒不想連累小皇叔。”
“這個你放心,我絕對不是攬事上身的,但是要有事兒來,我也不怕!”慕容燕回說著忽然粲然一笑,“何況,我還有個好軍師呢。”
慕容城眉角微挑,顯出疑惑來。
慕容燕回拍了拍他的肩頭,“你就好生養著,一定不會有事的。”
慕容城點了點頭,目送慕容燕回離開,只覺得夜風雖涼,心底卻是暖融融的。
慕容燕回輕靈的跳出殿外,長空立刻迎了過來,“主子,剛接到清九的報告,適才接到線報,那人很快到府內,清九讓主子快回去。”
慕容燕回腳步一頓,轉頭看向長空,“他怎么會親自過來?”
長空冷然一笑,“主子那人心狠手辣,要不然推脫不見?”
“來不及了。”慕容燕回縱身往王府而去,“兵來將擋,反正現在這種情況,還能有比這個更壞的嗎?”
長空頓時不再言語,只跟著慕容燕回回到了王府之中,只希望一切都來得及才好。
清九早已侯在堂中,見慕容燕回歸來一言不發的替慕容燕回換了身衣裳,那衣裳上兀自還有些酒漬未干,清九一邊將慕容燕回頭發打散,一邊說道:“接到的報告說,那人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主意起得突然,來得匆匆,主子你可得當心應付。”
清九話音剛落,就聽見一聲鷓鴣啼鳴從外間傳來。
長空冷哼一聲,“還是這么賊,不許下人通報就直接闖進來,想捉誰?”
慕容燕回冷然一笑,一轉身勾起一壺酒斜倚在塌上假寐,長空立時縱身出去,清九則低眉垂目貌似在打瞌睡,一切電光火石一般完成得行云流水,讓人找不出半分破綻來。
慕容燕回剛躺下,慕容石棱便邁步走進了堂中,他目光如電掃過堂內一切,卻在看到清九和慕容燕回的模樣時浮起了一絲笑容。
慕容石棱朝福公公使了個眼色,他立刻走到慕容燕回身邊,伸手想要將慕容燕回手中的酒壺拿走,誰知這一動,慕容燕回頓時驚醒,一把奪過酒壺一腳就踹上了福公公的腹部。
“大膽奴才,敢搶我酒?”慕容燕回醉眼惺忪,說得含糊不清。
福公公“唉喲”一聲被踢得摔到一旁,卻又不敢惱,只說道:“王爺,王爺,是老奴啊。你可踢死老奴了。”
慕容燕回揉了揉眼睛,急忙起身扶起福公公,一邊笑道:“這不是福公公嗎?怎的你會在我府中?”然后慕容燕回一拍額頭,“是夢!哈哈,本王一定是在做夢。”
隨后又很是嫌棄的揮手道:“去去去,誰準你在本王夢中出現的,本王的夢可是要留給美人的,本王的美人哪里去了?”
清九假裝睡醒,被嚇得心膽俱裂,跑到慕容燕回身邊拉了慕容燕回就要跪,“殿下,快跪,陛下來了。”
慕容燕回稀里糊涂的看著清九,聞言一笑,“哪兒來的陛下?你們又用陛下嚇本王,不讓本王喝酒,今日本王心情好,來來來,你也來一杯。”
慕容燕回一邊說著,直接搭上了清九的肩膀,一副勾肩搭背哥倆好的模樣,手中的酒壺也湊到了清九的臉上,不管不顧的澆了上去,灑了清九一身。
清九無奈極了,滿臉的害怕和哀求,“王爺,求您別鬧了。”一邊又連連向慕容石棱告饒,“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慕容石棱冷眼看著這一切,在聽到慕容燕回這句話時,眼底再度浮上一抹笑意。
慕容燕回,終究還是怕自己的!這個想法讓慕容石棱很是滿意,他在蒼和國是孤家寡人,他需要的不是血親,不是兄弟,而是一個夠忠心的臣子,一個敬畏自己的下人。
“燕回,你怎么又喝成這樣?”慕容石棱走到慕容燕回身邊,轉頭吩咐道:“還不快給你家王爺煮碗醒酒湯來?”
清九急忙掙脫開慕容燕回,好在慕容燕回也算是配合,看上去像是真的醉倒了,有些昏昏欲睡,腳下漂浮。
清九跪地告饒道:“啟奏陛下,殿下時常如此醉酒,府中醒酒湯是常備的。”
慕容石棱聞言笑道:“福子你去小廚房拿,你便伺候你家王爺換身衣裳,一身酒氣不怕熏死人。”
清九急忙命人帶了福公公去小廚房,自己則扶著慕容燕回去進了內間更衣。
一進內間,慕容燕回眸色頓時鋒芒頓出,沉聲道:“小廚房沒問題吧?”
清九點頭,“主子放心。只是,那人此來,主子可看得出是為何?”
慕容燕回回想著慕容石棱的表現,試探有、突擊檢查有,可看他一雙充血的眸子,似乎又有些其他什么的原因。
慕容燕回想了想,也覺得摸不著頭腦,便道:“順其自然。”
主仆二人出來,福公公立刻遞上了一碗醒酒湯,慕容燕回不喝,被皇帝命令清九強行灌了不少,一炷香以后,他才漸漸有些清醒過來。
看到慕容石棱的瞬間,慕容燕回像是突然回過神來,倉惶下跪,“陛下,請恕臣無禮。”
慕容石棱很是滿意慕容燕回的種種行為,又聽福公公稟報小廚房的確是常備醒酒湯,心情越發的舒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