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像白慕野料想的一樣,現(xiàn)在已經(jīng)全城戒嚴(yán)了。一隊一隊的兵士滿大街地巡查,遇到可疑人員立刻不分青紅皁白就給拿下,先關(guān)起來等到登基大典過後再逐個審問。
黃青峰打著謝宏的名號,在洺州可是作威作福慣了,哪有當(dāng)兵的不認(rèn)識這位活閻王的?一見是他,紛紛避之唯恐不及,哪還敢找他的麻煩?
老子這是白緊張了!
白慕野戴著碩大的斗笠跟在黃青峰後頭,根本就沒人來查問他。
看著前面跟一個領(lǐng)隊兵士勾肩搭背插科打諢的黃青峰,白慕野暗笑——這小子,還行啊!
“行行!我先走了,明日等你忙完,我找錢隊正吃酒!”黃青峰咧著腮幫子跟那隊正揮手告別。
等那隊人走遠(yuǎn),白慕野提馬來到黃青峰身邊,重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
“沒看出來,人緣不錯啊!”
黃青峰一挺胸膛,感覺好像終於在白慕野面前有了擡頭之日。
“那是——別的不敢說,在這洺州,提起我黃青峰的大名,管用!”
德行——
白慕野笑而不語。
一路上伴隨著黃青峰的誇誇其談,很快來到城門前。
遠(yuǎn)遠(yuǎn)望去,城門只打開一半,進(jìn)出排查非常嚴(yán)格,甚至有些鄉(xiāng)民拿的包裹和貨物都要一一打開查看。
白慕野的頭往黃青峰身側(cè)歪了歪。
“怎麼樣?出得去嗎?”
黃青峰仰著脖子仔細(xì)看了看那城門前站的武將,先是皺了皺眉頭,然後大咧咧地笑道:“放心!白哥,儘管交給我!”
白慕野也是趕鴨子上架,都到了這裡,當(dāng)然沒有別的選擇。
他把斗笠邊沿往下壓了壓,輕輕一夾馬腹跟在黃青峰身後。
“喲——羅校尉!親自盤查啊!”
“酒十五壇!放行——”
羅校尉剛剛揮手放一輛運滿酒罈的馬車出城,聽有人叫自己連忙轉(zhuǎn)身。一看是黃青峰,立刻十分熟稔地笑了起來。
“黃小郎哪去啊?”
“南郊新搬來一戶富戶,聽說家中有位貌美的小娘子……”
說罷黃青峰朝羅校尉擠了擠眼,一副“你懂”的神情。
羅校尉哈哈大笑起來,跟黃青峰相視一眼,心照不宣。
兩個傻叉——
白慕野簡直無語了。
想都不用想,跟黃青峰這麼對脾氣的人,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黃青峰貼近羅校尉,做出垂涎三尺的模樣。
“那我走咯?可別耽擱了我會那小娘子——”
“去吧去吧!”
兩人眉來眼去的樣子讓白慕野有點起雞皮疙瘩,他快走幾步想要跟上黃青峰。
羅校尉一見白慕野高大的身影忽然渾身一震,喝道:“等等!”
白慕野停了下來,攥緊手中匕首。
“你——”羅校尉看看白慕野,又看看黃青峰,想要一個答案。
黃青峰緊張地說不出話,白慕野也沒吭聲,準(zhǔn)備隨機(jī)應(yīng)變。
羅校尉見氣氛有些古怪,頓時警覺起來。
“你把斗笠摘下來。”
白慕野心中一緊。
難道齊善行給我畫像了?
就在氣氛緊張到極點的時候,黃青峰靈機(jī)一動,突然狠狠給了羅校尉的肩膀一拳。
“你這混球,摘什麼摘!這是我好兄弟,一起跟我出城去的!”
羅校尉揉著肩膀,臉上有些僵硬。
白慕野看出他是傷了面子,又因爲(wèi)對方是黃青峰不太好發(fā)作,連忙湊到他跟前呵呵笑道:“羅校尉,今天黃小郎要是沒有我,可成不了事啊!”
說完就抓住羅校尉的手捏了捏,順勢悄悄往裡塞了一個金豆子。
羅校尉一滯,用手搓了兩下試試手感,覺得稀奇。再偷眼一看,手裡捏的竟然是一顆金燦燦的豆子,頓時渾身一震,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他咳了幾聲,憋得滿臉通紅,然後錯愕地看向白慕野。
白慕野知道這禮太大了,說不定反倒惹羅校尉生疑,可他手裡只有這個……
尼瑪——
老子也心疼啊!
照這個花法,等事情辦完了恐怕得從洺州一路乞討才能到得了長安了!
長安可還有那麼大個宅子等著我呢!
得!給人賄賂不說,還得想個虛僞的說辭!
“羅校尉,這趟沒我不行,我可是牽線的!這次黃小郎動真格的了,羅校尉就給行個方便?”
白慕野儘量想讓自己笑得更諂媚一點兒,可他一個堂堂正正慣了的爺們,真不是那塊料,於是這臉上的笑容嘛……
羅校尉看得有些瘮?shù)没牛墒盅e的金子就像是寒冬臘月裡燃燒的一個小火爐,燙得慌卻讓人愛不釋手。
他朝身後吆喝一聲:“黃小郎攜僕役外出公幹,放行——”
……
天空中陰霾散盡,天空湛藍(lán),乾淨(jìng)得沒有一絲雲(yún)彩。
官道偶有三三兩兩的行人走過,談?wù)摰脑掝}都是明日的登基大典。
有知情人,對旁人講著夏王如何戰(zhàn)敗,如何被擒,齊僕射如何不顧生死捨身相救,又是如何落入秦王的陷阱。他們細(xì)數(shù)這些年來齊僕射的豐功偉績,誇誇其談,身臨其境。
“聽說曹後哀思過度,一病不起,已經(jīng)出城尋名醫(yī)了。”一個莊戶打扮的人揹著一竹簍野菜,喟嘆著開口。
與他同行那矮個莊戶也是一臉惋惜:“真是可惜了!竟然不能親眼看到自己的孩兒登基!”
另外一個人咋唬道:“什麼自己的孩兒?曹後身體羸弱不能生育,那竇稼天是夏王在前些年收養(yǎng)的義子!”
“啊?那王位豈不是要落於旁人之手?”之前那人驚訝不已。
“有什麼辦法!夏國總得有個主事的!”揹著野菜的人將竹簍往上架了架,小聲地說。
那矮個莊戶滿心不解:“齊僕射爲(wèi)何不自己主事呢?非要擁立一個黃口小兒?”
“噓——什麼黃口小兒!那是新王!禍從口出,不可胡言亂語!”背竹簍的一臉緊張,連忙左右看看,確定沒人這才放心。
那矮個莊戶連忙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嘴。
“齊僕射忠心耿耿,怎麼會做這種趁火打劫之事!我看他呀,今後必定會盡心盡力繼續(xù)輔佐新王!”背竹簍的似乎是想彌補(bǔ)幾人背後說人壞話的過錯,連忙補(bǔ)了一句。
“那是那是——”另外兩人也趕緊附和。
背竹簍的人這才安心,忽然聽到一陣馬蹄聲響。
他一扭頭,發(fā)現(xiàn)官道盡頭兩匹駿馬奔踏而來,轉(zhuǎn)眼就到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