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太極殿。
李顯聽完三大元老的一通話,險些從太子寶座上跌摔下來,哆哆嗦嗦的說道:“你……你們說什么?帶……帶兵殺入大明宮,清君側(cè)?”
張柬之跨前一步:“太子殿下,事到如今,沒有別的選擇了。如果再這樣隱忍下去,二張勢必反叛!前不久突厥使臣已經(jīng)離去,如果他們到時候與二張內(nèi)外并舉非但是朝廷要亂,整個大周天下也要亂了!臣等一直矢志匡復(fù)李唐江山,實不忍坐視大好的河山敗落,或是淪入賊人之手!”
唐休璟也上前:“太子,張閣老言之有理!如今若不先發(fā)制人,勢必危矣!用不了多久,等二張調(diào)配過來,首先就要拿太子開刀,掃清謀逆的障礙!”
姚崇大呼:“太子殿下,事到如今,想不得那許多了!若再不動手,將反遭人毒手!”
秦霄和李重俊靜靜的站在后面,沉默不語。
李顯雙股戰(zhàn)戰(zhàn)用手抓著座椅扶手,強咽了一口唾沫:“此事重大,且容我好好想想,與太子妃……妃細細商議才是!”
“太子妃?”
眾人異口同聲驚呼出聲來。
李顯嚇得一彈:“對,對,太子妃……韋妃……”
秦霄感覺真是哭笑不得:事到如今,大事臨頭,居然想到去找一個女人問主意!李顯這太子,也真是當(dāng)?shù)锰?jīng)典了!
李重俊聽不下去了,沖上前去走到李顯身邊:“父親,如此大事,何須聽一婦道人家意見?放著三位朝中元老在此,何愁大事不成!更何況,秦霄已請來了洛州大都督張仁愿,提右威衛(wèi)主力進京勤王,而且收集了二張的所有罪證。稍后監(jiān)查御史和司刑少卿都會齊集于東宮,立案彈劾二張。我們此舉。正是名正言順,順天應(yīng)人!”
李顯跳起身來,哆嗦的指著李重俊罵道:“大膽逆子,竟敢指責(zé)于我。還不退下!你只知道沖動莽撞,可知如此大事稍有不慎,我們一家人都要死于非命!”
三大元老面面相覷了一陣,各自暗暗的搖了搖頭。
秦霄心中嘆氣道:唉,這就是太子……這種情況下,只想著顧著自己性命。可憐我現(xiàn)在位卑權(quán)輕,若是有那本事,定要廢了這廝,就是讓裝逼之王李旦當(dāng)太子也比他強上百倍!
正在這時,武三思、太平公主和桓彥范、崔玄暐、袁恕己與羽林衛(wèi)將軍李多祚、敬揮都到了東宮。
秦霄暗自打量著第一次見到的太平公主。只見她容貌與武則天倒有幾分相似,天生麗質(zhì)鳳眼寬額,朱唇粉面,處處透著雍容華貴。雖然此時已是年近四十。卻是保養(yǎng)得極好,若是在大街上遇到,還會讓人以為是初為人妻的年輕少婦,漂亮可人卻又不失成熟嫵媚,儀態(tài)端莊典雅,貴氣襲人。云發(fā)金釵,玉墜臂環(huán)。好一陣珠光寶氣;胸前如雪,雙臂玉潤,真?zhèn)€媚惑無邊。身著一襲拖地長袍,款款走來,頓時吸引了所有的目光,整個大堂似乎都亮堂了幾分。
秦霄心中暗道:這就是太平公主?大唐歷史上……最有名的——公主么?
太平走到李顯面前,微頷了一下首,說道:“太子殿下,今日。太平以只想以妹妹的身份,跟你說幾句話。雖然我們此舉,說起來算是對不起母親。可是事到如今,我們真的沒有選擇了。一旦二張陰謀得逞,大周江山社稷固然要亂,母親和我們這些子孫,也會因此背上千古罵名。三哥,不要再多慮了,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只要你點下頭,今日這堂內(nèi)地所有人,都會赴湯蹈火再所不辭。成敗在此一舉,三哥,你就下定決心吧!”
張柬之等人頓時跟著起哄:“臣等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李顯嚇得一跳,惶然的看著堂中眾人,頓時有些呆住了。
武三思上前一步:“太子殿下,雖然本王歷來與太子及堂中的諸位有些不愉快,但是大事當(dāng)前,本王也放下私怨成見,一切以大局為重!太子殿下,連本王都來求你首肯了,你還不肯答應(yīng)么?”
站在最后的秦霄心里一陣?yán)湫Γ喝切├虾偅榱苏卫妫梢园涯槷?dāng)成屁股來賣。武三思這家伙,墻頭草地功夫算是練到家了。這一番言辭,還真是聲形并茂感人肺腑呀!
李顯愣了半晌,狠狠的一咬上:“好,我同意了!但是有一條,前不久皇帝陛下將我與梁王及太平都帶去通天宮立下了誓言,說李武二家子孫,不可自相戕害。此次舉事,萬不可違背了這個誓言。粱王,太平,你們的意思呢?”
二人一齊點頭,太平公主說道:“太子殿下,太平既是李家地血脈,亦是武家的兒媳,斷不會干出這樣的事情。”
武三思說道:“本王亦是識得大體之人,萬不會干出這種違逆誓言的事情!”
李顯放心的點了點頭,對三大元老叮囑道:“三位大人都曾聽清了?舉事之時,萬不可傷害李、武二家的王公貴戚呀!”
三人拱手應(yīng)了一聲,張柬之道:“既然太子同意了,那臣等便下去了,其他地事情,我們來搞定。”可李顯偏偏聽不出來,長吁了一口氣,頹然的擺擺手:“好,你們?nèi)グ桑 ?
秦霄跟在三大元老的身后出了明德殿,至始至終未發(fā)一言。剛欲出門,身后一人低喚道:“這位是秦將軍么,請留步說話。”
秦霄回身拱手一禮:“公主殿下有何賜教?”
太平公主微笑的打量了秦霄一陣,淡然而有些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久聞將軍大名,卻一直未能見識過,于是叫住了將軍,好細細的看上幾眼。不錯,的確是一表人才,威風(fēng)凜凜。聽說你尚未娶親,改日我替你做個媒人,許個好姑娘給你吧?”
秦霄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承蒙公主厚意。秦霄萬分感激。些許私事,還是等料理完眼前的大事再說吧。”
太平公主微微的笑了笑:“行呵,你去吧。真是一個俊美英武的少年郎,惹人喜愛。”
說罷調(diào)轉(zhuǎn)身去。旁若無人的飄然走進了明德殿里。
秦霄看著她半露如雪地脊背和婀娜地身影,悶悶的想道:怎么一些皇族里的人,都喜歡拉皮條當(dāng)媒婆兒呢。莫非這樣真的很有意思么?這太平公主,還真是有些傲慢,都是武則天給寵壞地……
三大元老、李重俊等一些參與謀事的人,除武三思與太平之外,全部齊集到左衛(wèi)率府,細細的商談著接下來地每一步計劃。
天色漸黑,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些凝重和緊張起來。
唐休璟與李多祚他們,商量好了行軍路線和接應(yīng)之事后,對秦霄說道:“秦將軍,這次地事情。你出力最多,也是最大的誘因。事到如今,老夫就安排你當(dāng)先鋒,從大明宮北門玄武門斬關(guān)而入,最大的任務(wù),是攻開千騎把守的城門。只要開了門,李多祚等人就能帶兵前來接應(yīng)。陛下如今病臥長生殿。由武懿宗親信的羽林衛(wèi)嚴(yán)密把守,里外不得通。而且還有皇帝親率左右千牛衛(wèi)護衛(wèi)宮中,這些人,現(xiàn)在怕是多半都已聽命于二張。所以,難度很大,你自己考慮清楚。”
秦霄一拱手,奮然道:“唐大人,交給我們左衛(wèi)率吧!秦霄親自領(lǐng)兵攻關(guān),保證后面地大軍能夠順利進入大明宮!”
“好!”
唐休璟大喜過望,“此事若能成功。你就是最大的功臣,你的名字,也足以載入史冊!”
秦霄愣愣的想道:唐老先生,你就別給我戴這些高帽子了。你們這些人當(dāng)中,我不一馬當(dāng)先,誰還會不怕死地統(tǒng)兵殺敵?載入史冊……歷史上,會出現(xiàn)我秦霄的名字了么?
天完全黑了,泰霄來到左衛(wèi)率校場,親自擂響了大鼓,李嗣業(yè)、田珍侍立在他身后,一起看著三千多左衛(wèi)率瞬時集結(jié)完畢,衣甲齊整,人人精神抖擻。
秦霄上了點將臺,高聲說道:“兄弟們,左衛(wèi)率揚名立萬的日子到了!張易之、張宗昌惡貫滿盈人神共憤!本將奉太子鈞令,提正義之師,進宮誅殺惡賊,以清君側(cè)!今夜子時,我和兄弟們一起,從大明宮北門斬關(guān)而入,誓取狗賊二張首級,替天行道!經(jīng)此一戰(zhàn),我左衛(wèi)率的兄弟,個個都要名流青史,為萬民所頌!兄弟們,你們準(zhǔn)備好了么?”
“準(zhǔn)備好了!”
“你們的刀劍,能劈開敵人的盔甲和頭顱么?”
“勢如破竹!”
“你們的威風(fēng),能讓敵人膽戰(zhàn)心驚么?”
“氣沖斗牛!”
秦霄滿意地點點頭,心中暗笑:訓(xùn)兵時編出的這一套臺詞,還都練得挺順溜的了。戰(zhàn)前鼓舞士氣,再好用不過了!
“好!”
秦霄厲聲一呼,“成敗榮辱就在今夜!兄弟們都給我提起精神,然后奮勇殺敵!”
唐休璟等人立在點將臺之后,紛紛點了點頭,低低竊語道:“短短數(shù)月,左衛(wèi)率改頭換面脫胎換骨了!”
正在這時,一名士兵快步跑了進來,拜倒在秦霄面前:“大帥,特種營邢將軍回來了!”
秦霄心頭大喜:“好,快請他進來!”
邪長風(fēng)當(dāng)先快步而入,拜倒于秦霄面前:“大帥,長風(fēng)不辱使命,擒得北衙都督武懿宗在此!”
此言一出,點將臺上的唐休璟都驚呼出來:“當(dāng)真擒住了!”
秦霄大喜過望,將邢長風(fēng)扶起身來:“將人帶進來!”
兩名特種營士兵,橫提著被五花大綁只穿著一條褲衩的武懿宗進來,將人往地上一扔,回去和后面的十余人站成了一列,宛如一道城墻。
武懿宗頭上被罩了一個黑頭罩,摔了個狗吃屎,罵咧咧的掙扎著抬起頭來。秦霄一把扯去他頭上的黑頭罩,揪著他胸前綁的繩子將他拎了起來。
武懿宗搖蕩了一陣腦袋,定眼一看是秦霄,當(dāng)場嚇得大叫:“秦霄。你……你想干什么!你大膽!竟敢綁架本將!”
秦霄看著他那副猥瑣的樣子,想起他連日來地挑釁和刺殺,心里早已是一團怒火騰騰的直燒心腑!
“呯”的一聲,秦霄一拳打到了武懿宗嘴鼻之上,頓時讓他整個人倒飛了出去,滿嘴鮮血碎牙一陣亂飛亂吐!
身后李嗣業(yè)大叫道:“大帥,殺了他!殺了這個狗賊!竟敢陷害大帥和俺。罵我們左衛(wèi)率是娘們公子軍!殺了他!”
左衛(wèi)率士兵齊聲大吼:“殺了他!殺了他!”
武懿宗早已是眼前一陣金星直冒,勉強回過神來,掙扎地叫道:“我是北衙大都督,左金吾大將軍,皇帝的親侄兒,你們敢殺我!”
秦霄越看他越不順眼,胸中的怒氣越燒越旺。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左右兩個耳光,險些將他的腦袋都扇得飛了出去,咬牙切齒地怒喝道:“狗賊。死龜奴!你沒有想到,也會有今天吧?你一直胡作非為殘害忠良,還構(gòu)陷于我與李嗣業(yè)等人的帳,先不同你算。你說,是誰指使你調(diào)用千騎去攔路截殺于我,血洗永昌驛、屠殺了蘇萬年一家,又去我家里行刺的?”
武懿宗嚇得渾身一陣哆嗦。遏斯底里地叫道:“不是我干的!我沒有!”
秦霄又是一拳上去,直打到他眼眶,頓時鮮血長流,眼珠子都要爆出來了:“我警告你,我已經(jīng)很有耐心,也盡量忍住不下重手了,不然,你此刻早已死了八百遍!昨日被活捉的刺客都已經(jīng)交待了,我勸你還是說實話的好。免得我沒了耐心,一把掐斷你的喉嚨!”
李嗣業(yè)和左衛(wèi)率將士又一起大喊了起來:“大帥。殺了他!掐斷他的喉嚨!”
武懿宗嚇得屁滾尿流,褲襠里傳來一陣騷臭味道,驚慌的喊道:“我說,我說!……是張易之,張易之交待我干的!他說,等過得幾日,突厥人率兵殺來,朝廷兵馬前去抵御長安空虛的時候,他就調(diào)動親信兵馬發(fā)動政變,先殺太子,再殺梁王,李武二家除我之外,一個不留!然后,再……再逼武皇退位,立我為帝。”
武懿宗話剛說完,秦霄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震得武懿宗好一陣瑟瑟發(fā)抖:“立你為帝?那真是天下的笑話!老鼠王八也能當(dāng)皇帝么?來人!將他剛才說的話全部寫下來,讓他畫押,供辭交予監(jiān)查御史!”
說罷一把將他扔到地上,仍由他趴在地上疼得直哼哼。
供辭寫好了,秦霄抽出寶劍,“刷”地一聲將他的手劃破,讓他手指沾上血跡,摁了幾個手印。武懿宗先是驚得險些暈厥過去,后來又疼得哇哇大叫,弄得像殺豬一般。
秦霄拿著供辭走到唐休璟等人面前:“眾位大人,剛才諸位都聽到他的口供了,現(xiàn)在又白紙黑字的有了畫押,這個賊子既是張易之的同謀,是否可以將他就地正法?”
張柬之微微嘆了一口氣:“秦霄啊,我等何嘗不是對此人深惡痛絕,連梁王武三思也極恨他這個同宗兄弟。只是太子有言在先,不可謀害了李、武二字的王公。我看……就暫且饒他一命吧。事后有我們這些人在,也容不得他再在朝中囂張下去了,遲早是個貶廢,與豬狗無異。你也沒必要落得個忤逆妄為的名聲,暫且饒他狗命吧。”
秦霄悶悶地點了點頭:“如此,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了。”
說罷走到武懿宗面前,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恨恨的瞪了幾眼,掐住他的手腕暗暗運足了力道,用力一扭,頓時“咔崩”一聲脆響,武懿宗大叫一聲,疼得暈了過去。
秦霄將他扔到地上:“帶下去,嚴(yán)加看管!待他餓得要死了,喂些豬食給他吃吃。讓他也知道,被人凌虐的滋味!”
心里解恨的罵道:死龜奴,我說過了,不會放過你了!現(xiàn)在斷你一只手,算是便宜你了!
唐休璟等人明明看了個清楚,卻故意左顧右盼彼此聊著天,裝作什么也沒有看見。左衛(wèi)率的將士們則更不用說了,個個喜笑顏開,像過節(jié)日一般。看來這個武懿宗,還真是犯了眾怒,沒一個人對他有好感。
秦霄命將士們最后一次檢查了衣甲兵器,馬匹箭矢,然后整裝待發(fā)。羽林衛(wèi)將軍李多祚和敬揮已然回了軍營。現(xiàn)在沒了武懿宗這個礙事的大頭鬼,他們行事更加方便了。
點將臺上,人人都盯眼看著銅漏計時器。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唐休璟凜然對秦霄說道:“秦將軍,出發(fā)吧!”
秦霄身披金甲手縛鐵弩,翻身上馬,抽出長劍朝前一揮:“左衛(wèi)率的兄弟們,隨我殺奔大明宮玄武門!”
頓時間,左衛(wèi)率校場上塵囂突起,三千將士飛騎而出,直撲大明宮北門——玄武門!
玄武門!那個與成就了一代明君李世民的玄武門同名地城門!
只不過,當(dāng)時是太極宮皇城玄武門,而現(xiàn)在,是大明宮北城玄武門。
秦霄、李嗣業(yè)和田珍三騎當(dāng)先,刑長風(fēng)與十五名特種營將士緊隨其后,人如箭,馬如虹,殺氣噴薄,徑奔大明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