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倫格爾大火撲滅的第三天,紫羅琳王都佩拉德斯,菲爾蘭德茨王室的宮廷大殿,王國的貴族們受邀相聚於此,一場觥籌交錯的晚宴正伴隨大人物們之間的寒暄問暖和社交口吻舉行著。
王宮的殿廳就像軍營的半個校場般寬敞,但這裡自然不是軍營,懸掛在天花板上的水晶石吊燈如月光般柔和,大廳邊緣的幾張橡木桌上擺放有水果、刀叉、拼盤、烤肉以及盛滿葡萄酒的長腳杯,巴格國王的次子——年輕的王子尤文·菲爾蘭德茨和他的妻子阿索娜女士正頗有風(fēng)度地站在一張長桌的不遠(yuǎn)處與一名中年的貴族交流著什麼。
如果把耳朵湊近一點,你會聽到尤文王子正掌著一支盪漾著玫瑰紅液體的酒杯對那位貴族出聲說:“晚上好,拓布斯爵士,您杯子裡的酒看起來似乎有些苦澀,是什麼樣的煩惱讓您在這熱鬧的氣氛中還陰雲(yún)密佈地板著一張臉呢?”
聽到尤文王子的聲音,中年的貴族一開始面無表情,但很快轉(zhuǎn)過頭擺出一張職業(yè)式的微笑。
“晚上好,殿下,夫人?!泵型夭妓沟木羰空f道,“酒很美味,苦澀的味道當(dāng)然也有,但這隻會使我們的舌尖享受更豐富的味覺,這沒什麼不好的?!?
話落,他把回覆的話語權(quán)交還給尤文王子,臉上依舊保持著社交場合應(yīng)有的微笑,可稍有一點政治敏感的人都可以看出他臉上的笑容是刻意裝出來的。
拓布斯·瓦’歐布萊恩,紫羅琳王國的公爵,王國南部隆斯特平原的領(lǐng)主,於鬆堡的主人,今年滿四十五歲,年齡在一位貴族政客的生涯中算不上太老,可也不再年輕。
隆斯特平原的公爵領(lǐng)主對尤文王子並不存在什麼好感,這其中的原因除了兩人之間的性格不對味以外,還有就是尤文王子是王國當(dāng)下的王黨領(lǐng)袖,而他是攝政派的派系重臣,對於紫羅琳國王頭銜的繼承權(quán)問題無論何時都倒向王國此時實際上的攝政者蒂斐婭公主。
說起王國的繼承人選問題,這裡不得不提到巴格國王膝下的子嗣們——西蒙王子、尤文王子、蒂斐婭公主、柯恩德王子,以及一名胎死腹中連名字都沒來得及取的死嬰。
巴格·菲爾蘭德茨國王繼承了先君阿特瑞克國王的血脈,但這位癡呆國王看起來不但沒有繼承到先王的智慧,反倒一出生就出了一點有關(guān)腦子的問題——說來也是可笑,由於王國在解決繼承權(quán)的問題上總是採用男性優(yōu)先的長子繼承法,這位癡呆的王國陛下恰巧是上任國王僅有的獨子,結(jié)果就陰差陽錯地坐上了國王的寶座。
幾年前,他在宮廷牧師主持的儀式中加冕王冠時恐怕自己都沒有弄清身邊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他頭頂上那頂用黃金鑄造並且鑲滿寶石的王冠對他來講完全是個意外,而他的能力自然不可能有序地維持王國的統(tǒng)治,於是比所有王子們都要強勢的蒂斐婭公主站出來從他手中拿到了國家的攝政權(quán),並一手拉攏倒向自己的貴族建立了自己的派系。
按照出生的次序來算,除開早已放棄王位繼承權(quán)離開故土前往西方的西蒙王子,尤文王子在輩分上算是蒂斐婭公主的哥哥,這名王國法理上的合法繼承人從自己的妹妹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他感覺自己的妹妹根本就沒有一個女孩子該有的樣子,認(rèn)爲(wèi)她本應(yīng)該抱著她手裡的玩具乖乖長大,成年後就被嫁到法恩坦帝國去聯(lián)姻,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掌控國家大權(quán)。
因此,他加入了擁護(hù)國王統(tǒng)治權(quán)的王黨,並以王國當(dāng)下法理繼承人的身份順理成章地成爲(wèi)了黨派的領(lǐng)袖,試圖讓他那個討厭的妹妹安分一點,不要總想著以一個女人的身份統(tǒng)治王國。
我們把場景的畫面切換回這場宴會的一角,拓布斯公爵把回覆的話語權(quán)交還給尤文王子,年輕的王子對中年的公爵一挑眉毛,也露出貴族特有的微笑用詼諧的口吻回覆前者說:“好吧,如果您正享受,那麼我還有一點私事需要離開一下,還望見諒?!?
“不必在意,殿下?!蓖夭妓构舳Y儀性地迴應(yīng)一句,然後目送年輕的王子和他身邊的配偶轉(zhuǎn)過身走遠(yuǎn)。
“你爲(wèi)什麼要找他談話?”回過頭注意到拓布斯公爵並沒有跟上來,阿索娜走在尤文王子的身邊微微仰起頭看向自己丈夫的臉,“他是攝政派,你忘了?”
“我沒忘?!蹦贻p的王子停下來,側(cè)過腦袋注視自己美貌的妻子,“我只是想試探他一下,畢竟隆斯特公爵領(lǐng)是一塊肥地,能爭取到手必然是一個驚喜?!?
“可他不會倒向王黨?!卑⑺髂入p眉微蹩,“他是蒂斐婭的死忠,你我都清楚?!?
“所以我不該對他抱有僥倖?!庇任耐踝涌嘈?,“他的臉難看極了,一瞧就知道對我沒有好意?!?
說著,他往另一個方向轉(zhuǎn)過頭,看見一個禿頭的男人正朝自己走來。
“久疏問候了,我的老朋友,我們上次見面的時候還是在銀雀城吧?”尤文王子轉(zhuǎn)身看向那個男人,隨即舉杯迎向?qū)Ψ阶呱锨叭ァ?
王子的反應(yīng)引起了一些旁人的注意,他們兩人的關(guān)係看起來好極了,儘管年齡上的差距使他們之間不免有一點觀念上的代溝,可即便這樣他們也像是兩名久別重逢的摯友。
“哪裡,王子殿下。您的英姿就像先王一樣俊俏,反倒是我從銀雀城大老遠(yuǎn)趕過來,這身風(fēng)塵僕僕的模樣還讓您見笑了?!蹦莻€男人也舉著另一支酒杯走過來,他額前華麗的貴族頭環(huán)使他長不出毛髮的頭皮至少沒有什麼都不戴那麼尷尬,而他和王子話中相繼提到的銀雀城正是他的封地。
這個男人名叫查理·肯斯特,來自王國中部的銀雀城伯爵,是一名王黨成員。
王子和伯爵舉起手中的高腳杯走到一起,兩支杯子裡的葡萄酒伴隨碰杯的一聲輕響搖晃一陣後被持杯的兩人分別一飲而盡。
這之後,他們又禮節(jié)性地寒暄幾句,然後突然間很有默契地壓低聲音,先由尤文王子低聲問道:“柯恩德呢?”
“柯恩德殿下沒來?!辈槔聿裘碱^微皺。
“爲(wèi)什麼?”王子麪露不解。
“因爲(wèi)邀請函是公主發(fā)出的?!?
“就這?”
“他和您一樣討厭公主?!?
“那個笨蛋?!蹦贻p的王子冷哼一聲,臉上滿是失望和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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