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爾,你說的密道就在這里了嗎?”光線晦暗的城堡大廳內,阿羅約帶著費蘭登、弗雷爾和一支人數有三十人左右的民兵隊伍來到一尊放置在一面墻壁前的雕像面前。
不久之前,當辛格勒男爵丟下自己的城堡和士兵棄城逃走后,戰斗的局勢便逐漸明晰,揭竿而起的民兵們尋來木樁撞開城堡的門,猶如洪流般涌入城堡內。城堡的守軍士氣低落,根本再沒有堅定的覺悟與攻入堡內的民兵拼死戰斗,很多人隨后便紛紛丟掉了武器成為了俘虜,導致辛格勒一方實際上的有效戰力只剩下了因為加斯科爾的關系才與其合作的夜裔殺手。
然而夜裔組織的殺手們也無法扭轉注定戰敗的結局,亞諾和斯考特率領的兄弟會成員與民兵的隊伍混雜在一起,這些職業的殺手出現在哪里,兄弟會的盜賊也就出現在哪里,他們的老對手像是他們肚子里的蛔蟲一樣了解他們的行事風格,結果就是戰斗的局勢無論如何也必然無法往辛格勒男爵有利的方向回轉,男爵的城堡正迅速布尼格斯的叛軍所控制。
回到當前的時間,阿羅約抬頭審視了面前的雕像幾秒,然后回過頭看向和費蘭登一起站在自己身旁的弗雷爾。
弗雷爾先前執意要隨阿羅約一起進入城堡,宣稱只有他才能指引后者在城堡中的密道里追上企圖逃走的辛格勒男爵,阿羅約考慮一下后便讓他和費蘭登一起跟著自己,一方面便于隨時聽取這位盲眼詩人的提示,另一方面也好讓實力超群的費蘭登在保護自己的同時也監視著他,以防他趁人不備耍出什么花招。
弗雷爾睜開沒有焦點的兩顆異色瞳,往前走幾步來到雕像前,伸出手在雕像的表面上摸索一陣,手指突然將雕像上的某處按塌下去一塊,“啪”的一聲,像是觸發了某個機關。
隨后,這塊雕像連帶下面的地板往上抬高一丁點高度,發出“隆隆”的聲響往旁邊挪動到另一塊地板上,在眾人的眼下露出一段往地下空間延伸的樓梯。
“大人,這段樓梯就是密道的入口,這條密道的終點通往布尼格斯城的郊外,辛格勒男爵就在這里面。”弗雷爾從機關雕像上收回自己的手,轉身面向恭敬地解釋道。
“但是這里面不排除有陷阱的可能性。”費蘭登眨一眨眼睛,朝一旁的阿羅約使了個眼色。
紅發的血裔少女對于盲眼的半精靈詩人暫時沒有敵意,但也不完全放心,阿羅約明白自己的青梅竹馬對自己的擔憂,心里想了想后卻還是覺得這個險不得不冒,只是在這之前還有一點小小的疑問需要弄清楚。
于是他看向弗雷爾,又問:“按照時間的順序來計算,辛格勒比我們先走,即便我們現在從這里追上去,他也會比我們快一步逃走不是么?”
“按照常理來講,確實應該是這樣。”費雷爾回答他,“然而,布尼格斯的領主大人是貪婪的,我從命運中看到他要求與他隨行的幾個侍衛帶上他舍不得放棄的大量財物一起逃亡,這便致使他們一行人的逃亡速度非常緩慢,導致他一如既往的惡劣品行將注定他的滅亡。”
“所以你才說我們能追上他。”阿羅約點一下頭,表示明白了,“那么還剩下最后一個問題。弗雷爾,身為辛格勒的舊臣,雖然我不確定這是否有用,但我要求你向你信仰的神發誓,保證你所采取的一系列行動對我無害,你能做到嗎?”
“這沒什么困難。”盲眼的半精靈詩人面露微笑,然后像受君王冊封的騎士般朝阿羅約單膝下跪,將右手抬到心口的位置,“那么,以吟游詩人弗雷爾之名,向命運之神費特起誓,我在今夜所所采取的一系列行動皆是為了讓阿羅約大人獲得他應得的權力和榮耀,對他絕無任何卑劣的惡意。若阿羅約大人今夜身亡,我將親自引走自己的魂,隨其一同前往死之國的門,以救贖違背誓言的罪。”
“很好。”聽完弗雷爾的誓言,阿羅約覺得差不多了,便彎下腰扶他起來。
他不敢確定密道內是否有什么設置好陷阱在等候著他,不過他自己好歹是一個擅長偵察和解除機關的盜賊,并且發自內心地信任專程陪在他身邊說要作為侍衛保護好他的費蘭登,于是然后便從隨他來此的三十多個民兵里選出幾名接下來的隨行者,和費蘭登、弗雷爾一起進入了密道。
……
城堡另一側的煉金實驗室。
“……雷蒙哥哥?”感覺雷蒙與加斯科爾的對決大概已經結束,緹娜從一張用來放置實驗器具的桌臺后面探出小腦袋,小心翼翼地觀察起現場的狀況。
就在幾秒鐘前,雷蒙的弧形劍擊潰了加斯科爾的鮮血巨盾,從而將后者從心口到右額一線的肉體直接斬斷,把加斯科爾的心臟和大腦同時破壞。
那一幕的畫面與其說是血腥倒不如說說震撼,雷蒙持劍的姿態與加斯科爾頭部后仰的軀體交錯而過,年輕的劍士隨后振臂抖去劍刃上的淤血,行云流水地收劍歸鞘,與之背對的老吸血鬼爵士身上緊接著就從橫貫半個軀體的豁口下爆出大量的血,然后雙腿一軟“咚”一聲跪在房間的地板上倒了下去。
雷蒙背對加斯科爾已經倒在地板上的尸體,沉默半晌,然后抬起頭往緹娜躲藏的地方巡視過去。
“我贏了,緹娜。”很快,他看見躲在桌臺后面關注著他的半妖精小女孩,臉上露出一絲蒼白而疲憊的微笑,提劍的手突然一松,整個人也閉上眼睛撲倒了下去。
“雷蒙哥哥!”雷蒙這一倒立刻將小女孩嚇得不輕。緹娜頓時恐懼地叫喊起青年的名字,驚慌失措地從桌臺的后面離開,快速跑到青年的身邊跪下去抱起青年的頭。
過度使用【磨刀石之血】天賦的后果便是極度的貧血,如果不進行及時的血量補充甚至會因此喪命。
雷蒙的臉色此時就像死人一樣蒼白,幾乎已經看不到一絲一毫的血色。緹娜一手捧起雷蒙的頭,雪寶石般漂亮的雙瞳從眼眶里滴落出融化的淚,心里非常害怕這個為了自己拼命擊敗了加斯科爾的年輕人就這樣死去。
“雷蒙哥哥,對不起……”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自責的半妖精小女孩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青年閉合的雙眼,卻又想不出拯救青年的辦法,一時間急得只剩下無助的哭泣,“對不起,都怪緹娜……如果沒有緹娜,雷蒙哥哥就不會死了,嗚嗚嗚……”
“……藥劑。”
半晌,不知是自己的幻覺還是真實的聽覺,緹娜尖尖的耳朵忽然聽見雷蒙虛弱的聲音吃力地輕輕念出這么一個單詞。
緹娜濕潤的雙眼霎時像是罪人獲得了救贖般一下子變得明亮起來,她怔怔地看了看雷蒙輕微張合了一下的嘴唇,呆滯了一瞬。
“不要死,雷蒙哥哥!緹娜現在就找到藥劑給你!”隨后,她幾乎是尖叫著對因極度貧血而意識開始模糊的雷蒙懇求道,“所以,請千萬不要死啊!求你了!”
話音未落,她還記得雷蒙在與加斯科爾的對決中飲用過的藥劑瓶,就立即環顧四周,卻很快只是在不遠處的幾塊地板上失落地發現了那一小堆早就被雷蒙自己不小心在戰斗中擠碎落下的藥劑瓶碎片。
而至于本應該灑在地上的生命藥水,不知什么時候,也早已經和同為紅色的大灘血液混合在了一起,內心焦急的半妖精小女孩即便想過用手去捧,也根本無從下手。
“對了,那個叫加斯科爾的吸血鬼說這里是他的煉金工房。”失去眼下的一個希望后,緹娜的目光無意間掃見加斯科爾倒在另一邊一動不動的尸體,眼睛里頓時又閃過另一束光,“加斯科爾是煉金術士,生命藥劑是煉金制品……既然這樣,這件房屋里說不定會有其他的生命藥劑!”
一想到這兒,她又急急忙忙在房間里來回跑動,翻箱倒柜地從各個桌臺的桌面和抽屜里尋找任何裝著紅色液體的瓶子。然而遺憾的是,加斯科爾似乎最近都再沒有煉制過生命藥劑,救人心切的半妖精小女孩恨不得把自己的健康轉移出來一份讓給雷蒙,但無情的現實最終只讓她找到了加斯科爾使用注射器從她血管里抽出來的兩小瓶血樣。
霎時,緹娜感覺自己腦海里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難道,緹娜連這么一點小小的忙,都幫不上雷蒙哥哥嗎?”她傻傻地拿起裝有自己血樣的兩個小玻璃瓶,回過頭絕望地看向氣息越來越弱的雷蒙,“緹娜,真的只是一個……累贅嗎?”
“……不,等一等。”恍然,她不愿放棄地低下視線看了一樣拿在自己手中兩枚小小的血樣瓶,一時間想到了什么,抬起頭又望望加斯科爾。
下一秒,一陣驚喜閃過她的內心,使她想起:“對,我是妖精與人結合生下的后代,我的血液里有一半的妖精血脈!”
她記得加斯科爾在抽取她血液的時候無意間提到過一個信息,那就是:即便是半純的妖精之血在圣弗倫海沿岸也是非常稀罕的煉金材料,同時也可以直接服用,用以在缺乏生命藥劑的時候作為臨時的替代品產生較弱的恢復效果。
想到這個信息后,她趕忙拿穩手里的兩枚血樣瓶跑回到雷蒙身邊跪下來,擰開瓶子上的小木塞,把自己的血液從兩個瓶子里依次小心翼翼地喂進雷蒙嘴里。
她把兩個小瓶子里的血都喂完,然后抿著唇等待雷蒙的反應。
時間繼續往未來的方向漸漸流逝,緹娜捏緊兩團小小的拳頭等待了大約一分鐘,雖然感覺雷蒙的臉色稍微有了那么一丁點的微小好轉,可卻依然不見雷蒙又醒過來的跡象。
“莫非是血的量不夠?”很快,她猜想到問題的關鍵,隨后低下頭看看自己的兩只小手,一咬牙,扭過頭把手伸向雷蒙摔倒時落到旁邊的弧形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