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啊,回來就好,我知道你會回來的,我一直都在等著你啊!”祖父的笑雖然虛弱,但平靜的表情中滿是欣慰。
“怎么會這樣呢?”我喃喃道,回頭去尋找云妮,想要詢問一下祖父的病情,結(jié)果不但云妮不在房間,就連唐心和才子也不見了蹤影。
“我讓唐小姐和杰出把云妮送到醫(yī)生那里瞧瞧,這些日子可苦了云妮這丫頭了。”祖父的聲音有些唏噓。
我有些內(nèi)疚,一路上我還在暗暗地責(zé)怪著云妮沒有把祖父照顧好,可是現(xiàn)在想想,這本就該是我這個做孫子做的事情啊。
“爺爺,我們成功了!我們破除了詛咒了!”我有些興奮地仰望著祖父,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祖父。
祖父著著拉我,但他此時的力量已經(jīng)不能夠像我小時侯那樣,單臂便可以輕松將我舉起了。
我怕祖父用力過度,連忙站了起來,雙腿傳來的痛麻讓我輕輕地抽了口冷氣。
祖父呵呵笑著拍了拍床頭,示意我坐下,而與我相握的那只手始終沒有松開“我就知道你們能成的,我郎沐空的孫子可不是廢物!”祖父的話里透著傲氣。
“那是,虎爺無犬孫嘛!”見到祖父精神狀態(tài)還好,我也輕松了許多,故意開了個玩笑松緩沉悶的氣氛。
祖父大笑,緊接著卻被劇烈的咳嗽打斷,我連忙輕輕地?fù)崮χ娓傅男乜跒樗槡狻?
劇烈的咳嗽讓祖父的眼底隱隱有些光芒閃動,“可惜啊,老古沒有等到這一天。”祖父的話音里滿是失落。
想到老夫子,我的心情也有些黯然,卻又怕祖父想起這些傷心事而傷神,安慰著祖父“我想老夫子在天有靈也會安慰了,您就不要想這些事情了。”
祖父淡笑著道“小狼啊,爺爺這幾天一直在想我這一輩子,殺過人,放過火,做過土匪,打過鬼子,活到現(xiàn)在得享天年,還有什么不甘心的呢?”祖父的語氣異常平靜,但這話卻給我一種不好的感覺,我張嘴想要打斷祖父繼續(xù)說下去,祖父卻顫抖著揮了揮手,制止了我。
“我想了很久啊,終于讓我想通了一個道理‘禍端皆因貪念起,平平淡淡才是福’小狼,記住爺爺?shù)脑挘颇莺吞菩〗愣际呛芎玫墓媚铮欢ㄒ宄约壕烤瓜矚g哪一個,要是兩個都喜歡,就一齊娶了,只要是你情我愿,彼此幸福的事情,爺爺就會支持你!”祖父朗聲笑道。
我沒有想到祖父突然間會提起這事來,究竟喜歡哪個多一點,連我自己都弄不清楚,但祖父說兩個都娶到讓我頗感意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爺爺,您就別逗你孫子了,誰能看上咱啊。”
爺爺眉頭一挑,高聲說道“你小子真是個榆木腦袋,連我這老頭子都看出來兩個姑娘都對你有意思,你自己難道就感覺不到?!”
我也不想過多地談?wù)撨@個讓自己頭疼的事情,連忙叉開話題“這些事也不急,到是爺爺您要快些好起來,我和才子現(xiàn)在有時間了,等您病好了,就陪您去散步、釣魚。”
祖父也露出向往的神色,輕輕地點了點頭,自言自語似地低聲呢喃道“是啊,天倫之樂,人間至福啊,可惜,怕是沒有機會了。”祖父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的一句讓我的心突地劇烈跳動了幾下,隱隱生出不好的預(yù)感。
“爺爺,不許…….”我急急地想要斷掉祖父這種讓我感到惶恐的胡思亂想的念頭,但是祖父平靜地淡笑著打斷了我的話“去看看云妮吧,見到你們安然回來,我也放下心了,今晚我要好好地睡一覺,你們誰都不要打擾我啊!”祖父故意做出嚴(yán)肅的表情說道。
我答應(yīng)了一聲,遲疑著不想離開祖父,而祖父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片刻似乎便進(jìn)入了夢想,嘴角微彎,表情安詳,帶著淡淡的微笑。
我不敢再打擾祖父的休息,輕手輕腳地向門外退去,在關(guān)上門的剎那間,祖父的一句似夢囈般幾不可聞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中“老朋友,這幾天你總來看我,是不是想我了?咱們也很久沒在一起喝酒了,又快能在一起啦。”
祖父的話讓我一愣,老朋友?這么多年,我所知道的似乎也只有老夫子可以算得上是祖父的朋友…
這個想法讓我毛骨悚然,難道…….我不敢再想下去,祈禱著自己的那種不祥的預(yù)感只是我胡思亂想的雜念。
云妮的病情似乎并不像唐心所說的那樣簡單,在隔壁的病房里我看著虛弱憔悴的正在輸液的云妮雖然因為疲勞不堪而睡了過去,但在睡夢中仍緊緊地皺著眉頭,不時地發(fā)出一兩聲短促的夢囈,我的心里升起深深的愧疚感。
云妮瘦了,本就不算胖的俏臉兩頰更是陷了進(jìn)去。
一個孤苦的女孩子,剛剛承受了唯一的親人去世的打擊,便擔(dān)負(fù)起照顧祖父的重任,而心里不用說也在為著生死未卜的我們所憂慮,幾重壓力之下,唐心勉強支撐到我們回來,而我卻對祖父的重病而暗暗責(zé)怪著她…………
“小狼哥哥,都是我不好……我沒有照顧好郎爺爺…………”云妮以幾不可聞的聲音發(fā)出了一句夢話。
這句話更是加重了我內(nèi)心對她的愧疚與憐愛,“不,云妮,不是你的錯,要怪,只能怪命運……….”我默默地在心里說。
守在云妮身旁的才子輕輕地用胳膊肘碰了碰我,滿眼關(guān)切地朝我眨了眨眼睛,“老爺子怎么樣了?”才子刻意壓低了聲音問道。
“精神還可以,似乎沒有什么大事。”我嘆了口氣回答到,想到祖父最后那句似真似夢的自言自語,那種不祥的感覺再次籠罩了我的心頭“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總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才子苦惱地撕撤著頭發(fā),“我去看看老爺子。”才子輕聲說道,轉(zhuǎn)身退出了病房。
我原本想告訴才子不要去打擾爺爺,但看到才子通紅的眼睛,擔(dān)憂的目光,便再也說不出來,才子對爺爺?shù)母星椋z毫不比我少………
我靜靜地坐在床頭,為云妮撫順了幾縷額前凌亂的發(fā)絲,怔怔地注視著云妮失去了光澤的臉龐,一遍又一遍地自責(zé)著。
一只手掌輕輕地搭上了我的肩頭,唐心輕柔的聲音隨即在耳邊響起“小狼,放心吧,剛才我去問過醫(yī)生,郎爺爺?shù)牟∈且驗殚L期飲酒而造成的血脂過高,但身體的機能還很正常的,醫(yī)生說,郎爺爺?shù)纳眢w比小伙子還要強壯,不會有事的。”
唐心的話讓我寬心了不少,所謂關(guān)心則亂,我告訴著自己不要胡思亂想,輕輕地點了點頭。
“只不過云妮好象有些問題。”唐心猶豫了一下,低低地說道。
我愕然回首,直直地盯著唐心,想不明白她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希望能夠從她的表情上看出來所謂的問題到底有多大?!
唐心咬著嘴唇,躲避了我的目光,“我們出去說吧。”
輕輕地為云妮蓋了蓋被子,我跟在唐心身后輕輕地走出了病房,兩個人一前一后來到了樓梯口,唐心停了下來,透過窗戶望著天邊如火般的晚霞,良久沒有出聲。
“唐心,你剛那話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問題?”我盯著唐心的表情,盼望著從她嘴里說出的回答真的只是有些問題,而不是大問題。
因為恐懼和擔(dān)憂而劇烈跳動的心告訴我,云妮帶給我的惶恐一點也不比當(dāng)初聽到爺爺住院時的輕,二十幾年來的相濡以沫早讓彼此之間的那份感情滲入了骨血之中,我們的感情是親情、友情、愛情的融合體,這分復(fù)雜的感情遠(yuǎn)比單一的情感來得更加深刻。
“剛才云妮說她這幾天總是感覺很乏力疲勞,而且頭疼,我陪著她去做了個頭部的CT檢查………”唐心說到這里停了下來,猶豫地看了我一眼。
唐心的猶豫幾乎讓我毛骨悚然,我抓住唐心的手臂用力搖晃,大聲地追問道“結(jié)果是什么?醫(yī)生怎么說?你快點告訴我,告訴我呀!”
唐心就像風(fēng)雨中的一片落葉,隨著我的搖晃不斷擺動著,“小狼,你冷靜點!現(xiàn)在只是懷疑!醫(yī)生并沒有確診!”唐心急急地說道。
我極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稍稍地冷靜下來,恢復(fù)思考的能力“懷疑什么?醫(yī)生懷疑云妮得了什么病?”
唐心反手握住了我的胳膊,“醫(yī)生只是初步懷疑,在云妮的腦子里有一處的密度較高,懷疑,懷疑有可能是…….”唐心目光撲朔,躲閃著我的直視。
“到底是什么?!你說呀!你快說呀!”我焦急地吼道。
“是腫瘤,醫(yī)生懷疑在云妮的頭部有顆腫瘤………”唐心終于說出了這個讓我如五雷轟頂?shù)南ⅲ菩暮竺嬲f的話根本都沒有聽到。
我全身的力氣被抽干了,貼著墻壁緩緩地軟了下去,坐到了地上,“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我已經(jīng)沒有力氣去吼叫,只能有氣無力地喃喃地責(zé)問著,我在責(zé)問誰?責(zé)問自己?責(zé)問唐心?責(zé)問醫(yī)生?還是責(zé)問不公平的老天?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不斷地重復(fù)著一句話“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