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旺,你怎么樣?!”我強壓下恐慌的心大聲地問,整個后背貼在有些凹凸不平的石壁向下迅速滑落。
“排長!……這里很深……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扎旺斷斷續續慌亂的聲音傳了上來。
“這次完…”扎旺的話還沒說完,撲通一聲,扎旺痛呼聲傳了上來。到底了,我心中一驚,隨即又一喜。因為扎旺的聲音又傳了上來“排長,下面很平……地上很軟哩”死里逃生的扎旺興奮地趴在地上大叫。
在我看到扎旺的時候,他也看到了我,我倆的距離已經不超過五米了。
驚魂未定的扎旺沒來得及逃脫,就被我壓了個正著,我根本無處借力改變落地方位,一百四十多斤的體重加上強烈的慣性整個騎在了扎旺的身上,他沒來得及出聲,直接暈了過去。
扎旺成全了我,這個小同志還是要得的嘛,知道舍己救人。我坐在扎旺軟軟的屁股上,根本沒感到一點疼痛。
四周沒有光亮,我隱約地聽到幾聲槍響,想來是其他同志發現我們不見了,看到了洞口,正用約好的信號通知秦山那一隊。
“排長,排長!”聲音很小,是王的聲音,在目力所及的盡頭,隱約能看到幾點閃動的光亮。
我摸索著把扎旺的腦袋抱在懷里,不斷地搖晃“扎旺,扎旺!醒醒!”這么大的沖擊力我也真怕扎旺被我壓出個好歹。
“排長,我沒事。這里是啥鬼地方么。”扎旺悠悠轉醒,聽語氣還有點暈。
我松了口氣“沒事就好,活動活動看身體有沒有什么問題!不要亂動”我囑咐著扎旺。又摸索著站了起來,不敢亂走,害怕這里只是山縫的一個斷層,一不小心再掉到另一個山縫里。
“我們沒有事,目前還安全!”我兩手放攏在一起,放到嘴邊抬頭喊,回音在耳邊響起,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排長……我們沒帶繩子……你們堅持住……我回去找人…….”
看來只有等了。
“扎旺,你的手電筒呢?”我的手電筒在掉下來時已經不知道甩到哪里了,不知道他的是否還健在。
“丟了,排長!。”扎旺的回答很干脆,我嘆了口氣,手電筒一直是開著的,如果沒丟的話,哪里會看不到呢。
“排長,我有火柴!”扎旺摸索著說,刷地一聲,點著了一根,不過這點火光太微弱時間也太短了,只夠我和扎旺看清彼此的臉。
“鬼呀!”扎旺盯著我的腦袋,眼睛圓睜,慘嚎了一聲,喉嚨咯咯一陣響,眼白一翻,撲通一聲,又暈倒了。
扎旺沾滿泥水的臉和駭人表情也嚇了我一跳,我知道自己的臉上肯定也是汗水泥水混雜,不過也不至于把他嚇成這樣吧。我嘟囔著,又開始搖扎旺的腦袋“醒醒,醒醒扎旺!”一聲嘆息在我耳邊響起,我周身寒毛“刷”地立了起來。
“誰?!”我大喝一聲,睜大了眼睛四處觀察,可是這里實在是太黑了,根本就是伸手不見五指。
“誰…….誰………誰”一片回音在四周激蕩著,我搖了搖頭,“幻聽?”我喃喃地自言自語,可是那聲嘆息太真實了,太近了,就在我耳邊……
“可能是精神過度緊張出現的幻覺吧”我安慰著自己。
“排.排長…你沒事吧?”呵呵,這小子連昏了兩次,不是昏了頭吧,醒來第一句話居然是問我有沒有事。
“扎旺啊,我剛要表揚你的雷鋒精神,舍己為人把自己當墊子接住我;怎么突然又信起了牛鬼蛇神這些封建殘余呢?!”我半開玩笑地對扎旺說,想沖淡一下黑暗中讓人喘不過氣的迫人氛圍,不過心中卻想起了十一歲那年所經歷的事。
聽到我的玩笑,扎旺靠在我身上的頭部一僵,馬上脫離了我的身體。
“排長…你沒事吧?”扎旺強做鎮定的聲音中,透出無法掩飾恐慌。
聽到扎旺第二次問話,我隱約有些不妥的感覺,憑我對扎旺的了解我知道他的膽子絕不會那么小,兩次問我有沒有事,剛才那瞬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扎旺,你…….我…沒事。”我本想問扎旺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東西,剛一張嘴又怕嚇到他,在這種環境里可不能自己嚇自己,連忙轉了口。
片刻的靜寂,只有我和扎旺的喘息聲。
“把火柴給我。”我對扎旺說。
扎旺沒有說話,摸索著把火柴遞給我,剛接觸到我的手,馬上把手縮了回去。我眉頭一皺,扎旺的動作實在是太怪異了。
想了想,我撕下了一條大衣里子,纏在登山鎬的把手上,又掏出了貼身的酒壺(本人沒什么不良嗜好,唯一的愛好是喝點小酒,這酒壺是我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是祖父的貼身物品,蘇聯造,也算是傳家寶了。)把酒澆了上去,制成了一個簡易的火把。
小心地劃著火柴,點燃火把。
藍幽幽的火光,在黑暗中異樣的詭異。但至少可以照亮身邊三、四米的范圍。
我最先看到的是扎旺,扎旺的舉止很怪,兩只手住在了脖子前,眼睛閉著,嘴里不出聲地嘟囔著什么。
突如其來的光亮明顯讓扎旺有些不適應。他的眼睛使勁地皺了皺,卻并沒有張開。這小子搞什么呢?
我輕輕地推了他一把“扎旺,你撞鬼了啊!”話一出口就后悔莫及了,因為這句玩笑話明顯刺激了扎旺。扎旺的臉竟然開始抽搐!
“他奶奶的,這小子中邪了啊!”我嘟囔了一句,去摸手腕上那串祖父送我的紫木佛珠,這是祖父在我父親犧牲那年特意去峨眉山為我求的一串開光的佛珠,據說是可以趨邪避兇。
“恩?肯定是掉下來的時候弄丟了!”我沒有摸到佛珠,心里有些心疼,畢竟是祖父送的,從不離身地跟了自己十幾年。
“扎旺,你干什么呢?!你沒事吧?”我有些不高興,在這種危險的環境下,這小子居然變成了木頭,是不是自己剛才那一撞把他腦袋撞壞了?
說到腦袋,我活動了下脖子,不知道是剛才的緊張導致的還是掉下來的時候磕碰到哪了,脖子和肩膀有點酸痛。平時背著五十多斤的行軍包跑二十里路也沒這么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