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料果然不差,光秀聽說喊丫去對掐鬼一法眼的式神,當時就爪了,桑榆連哄帶嚇加利誘,好不容易才搞定了這家伙——現(xiàn)在外面盯著魃怪的正是他。
魃怪確實躲在肥遺出現(xiàn)的隧道中。那是一個廢棄的銅礦坑,在底下蜿蜒盤踞貫串整座山脈,下面的網(wǎng)狀結(jié)構(gòu)四通八達。肥遺魃怪也許不是從同一個入口進來,但是它們進來之后都是朝著同一個方向前進——距離昆侖最近的出口只有一個,最后自然殊途同歸都在這里出現(xiàn)了。
今夜風停雪歇夜色混沌,魃怪很快推開堆在礦坑口的亂石土堆現(xiàn)身,橫穿整個沙漠朝著昆侖山出發(fā)。
這家伙全身裹在一件老羊皮中,僵直發(fā)脆愣愣的捅著,上面細紋密布、黃土成漿看不出顏色;整個腦袋干枯、皺裂猶如縮水的橘子,和平時所見的僵尸完全不一樣;它頭頂幾縷稀疏的毛發(fā)垂了下來,被雪水浸潤貼在額頭,跟面條粘剝殼雞蛋上似的。說白了,那樣子完全不是什么僵尸一類的,而是個沙漠中的干尸爬了出來——我嘖嘖稱奇:“這家伙別的不說,光是賣相這一點就比尸魃帥了很多,有點不走尋常路的意思。”
走路的時候,這家伙先邁出一條腿,站定,然后把另一條腿拖過去;然后前腿再邁出…如此循環(huán)雖然說是繁瑣,可那速度并不慢,再加上這家伙不受積雪的影響,雪地上很快拉出了一條長長的痕跡。
……
我說起熱鬧其實嘛都沒看見,這些消息全部是王熙那貨給我說的?,F(xiàn)在他正盤腿在祭壇面前施法,面前是一口裝滿水的大缸,缸外順序貼著通靈符箓。這家伙一只手貼在缸上,另一只手拿著九節(jié)杖,正在水中緩緩攪動。從他身上有股青白色的光道,一股股的氣暈沿著光道進入水缸中,沉入水底。
而這個水缸的底部藉此發(fā)亮、發(fā)光,就像安了個燈泡,缸外則是一圈圈若有若無的霧狀暈紋,水波般的朝外散發(fā),然后隨著墻壁朝天花板上開始攀爬、上升,就像漏雨的屋子倒流了。
整間房屋被凝結(jié)成一個巨大的天線,通過這變化連接了御使的鬼魂,而夢囈般說出來的這些東西,正是王熙通過五鬼的雙眼看見的景象——這是真正御神術(shù)的精華所在,通過法術(shù)連接御神,借其眼觀之所見,借其耳聽其所聞,五感全然連接在一起,無論什么微妙變換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他把御神的一舉一動就能操縱于自己手中,不但可以使出各種精湛的技巧,還能夠合二為一運轉(zhuǎn)法術(shù)。
我泱泱華夏的御神術(shù),又豈是那彈丸小國的式神術(shù)所能比擬的?
至于說換桑榆來的時候就不行了,只能放光秀哥出去有嘛事做嘛事,等同于家里的鴨子雞扔山坡上自己找食吃…記得這個叫放養(yǎng)是吧?
桑榆王熙倒手跟蹤了半天都沒發(fā)現(xiàn)異常,時間混著混著就到了晚上——十三他們回來也是顆粒無收,一群人就在我們這臭腳丫味兒的屋里吃了頓大盤雞和皮帶面。
飯一吃完王熙那廝呆不住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小秘密要給巧云說,假裝要去值班拉著她跑去了旁邊,剩下我們沒事做又不想睡覺,干脆就泡了杯兩塊錢一兩的茶葉喝著斗地主。
幾小時后…
孫大爺大殺四方手氣逆天,桑榆和十三都是典型的肥羊,一個是好勝心切每把都不看牌當?shù)刂?,然后每把給錢;另一個則是天煞孤星不會配合,一上手先把所有大牌出完,然后手上留著一對三看對家和地主死磕屁忙幫不上。
十三輸?shù)枚伎炜蘖恕?
我笑嘻嘻的坐在桑榆后面看她玩牌,順便有一嘴沒一嘴的和鄭曲嘮嗑…唐宗宋祖一直說到三皇五帝,嘴皮子磨損等同于車輛保養(yǎng)前的狀況。
門突然被哐當一聲推開,巧云一臉嚴肅的沖了進來,著急的叫道:“哥、劉哥,王熙、王熙和他們打起來了!”她急急的喊著我們,任由那外面的寒風呼呼的朝屋里卷。
一群人齊齊打個寒顫,但是反應最快的居然是十三——手上一把無王無二缺十缺七的牌一扔,風馳電掣消失在夜色中,留下他身后的鄭曲無限感慨:“王熙一定欠了他很多錢…”
到達屋里的時候王熙已經(jīng)啟動了法壇。平日里這家伙有點不靠譜,但是現(xiàn)在真開始對掐倒是點都不含糊:水缸那一圈圈的霧狀暈紋已經(jīng)縮小成了一條光柱直沖屋頂,交接的地方有云層般的霧氣在翻滾,粘稠、厚重泛著光芒層層疊疊很大的一團;水缸牽出了五根紅線,那線頭的一端連接著癰玉環(huán),另一頭扔在水缸中;五個癰玉環(huán)放在桌上拼出五芒星來,一個五足香爐放在上面,每個環(huán)都正好套在其中一個足上。
我們進去的時候王熙似乎都已經(jīng)開始了——隨著這貨口中的咒文完畢,香爐開始不住的抖動,就像篩糠一樣發(fā)出嚯嚯之聲。一秒鐘以后,香爐中插著的粗香開始冒起了絲絲青霧,然后發(fā)紅發(fā)亮,最后輕輕一響燃起了火苗。
杖在桌上輕輕敲了三聲,火苗應聲而熄,霧氣變成青煙繚繚而起,屋內(nèi)很快就彌漫了一種如有若無的苦艾味道——幾乎同時缸中的水開始沿壁旋轉(zhuǎn),就像有只手在里面攪動似的。
水中的光芒越來越亮,連接紅線的五銖錢居然逆著水流漸漸浮了起來,就在水面上輕輕顛動著…書刀在手指上輕輕一劃,鮮血淅淅瀝瀝開始滴入水中。
血液入水像油一樣凝而不散,浮而不沉,隨著五銖錢的顛動也開始慢慢抖了起來。抖動中,這些血液分成五路慢慢靠近了五銖錢,然后裹在了上面。
咔咔。
不知怎么那水缸就有了變化,中間一團居然開始發(fā)黑發(fā)亮,像是深邃不可看穿的海底,又像是沒人能明了的眼眸——
我心中一動:“陰眼,開!”
果然不錯,這里面出現(xiàn)了隱約的圖像。
就在距離魃怪幾公里的地方,五鬼正在和兩個妖魔對峙。那五鬼和我平時所見的樣子已經(jīng)大為不同了,模樣沒有變化個子也依舊很矮小,但是那其中的肌肉龍蟠虬結(jié)顯得力量十足,鬼眼中的光華開始外溢,舉手投足間煞戾十足威風異常。那五鬼頭上的頭發(fā)變化最大,記得最初在克拉瑪依見桑榆用它們對付忍者半鬼的時候還灰黑混雜,現(xiàn)在卻黑若墨汁有了些許光澤——我自然不會傻到認為它們是用了飄柔。
缸中的水雖然在旋轉(zhuǎn),可那圖像一直靜止不動,圖像也越來越清晰。對方的兩個式神在我眼中逐漸露出了本來面目。
其中一個是穿著身華麗和服的女子,背面看過去那真是腰細臀肥凸凹有致,說是大美妞點都不過分,光看那身材就能迷倒一片,可惜看不見臉;另外個倒是看得見臉,面容姣好肌膚勝雪,柳眉櫻唇,但是那女人輕輕一伸手我就噴了——居然滿手都是黑毛!
這倆鐵定是妖怪,但是不是直接目視我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等這倆丫被鬼一法眼驅(qū)動之后看看本體是什么。
王熙似乎不急于動手,他盯著那缸中直播節(jié)目的遠端——能看見一條影子以很快的速度飛奔而來,而那圖像隨著王熙的心意也略略轉(zhuǎn)動顯出了那家伙的樣子。
光秀哥。
這貨現(xiàn)在威風的很,一身殘破的胴丸變成了華麗的大鎧不說,手中甚至多處了一把不知什么構(gòu)成的武士刀,隨著跑動呼呼聲大作,很有派兒的樣子。這家伙現(xiàn)在眼神犀利動作敏捷,舉手投足之間竟然有了股很強的氣勢,看起來…呃,不錯,我轉(zhuǎn)身的時候看見桑榆也已經(jīng)練上了。
王熙突然問道:“直接開打還是…?”
嘿,我就奇了怪了,這時候占優(yōu)不開打搞毛。又不是武士決斗還要等別人擺好架勢才來,自然是誰先動手誰占優(yōu)啊——誰會料到這家伙居然還等命令?
我把頭點得跟雞啄米似的:“開搞開搞,弄死收工!”
王熙手中的九節(jié)杖在桌上一點,那五鬼呼一聲就沖了上去,目標正是面前的黑毛妹子——隨著他們這一動光秀哥也沖了上去是,手中長刀呼一聲就朝著那凹凸女劈了下來!
頓時就分成了兩堆開始廝殺起來。
兩個女人飄然而退,姣好姐是跳著離開,凹凸女則是普通人一樣跑開——還是看不見臉。
五鬼先動手速度就快,自然第一時間就把那女人包圍其中,也不需要招呼就一擁而上。就在這時候那女人突然頭一揚甩開了頭上的發(fā)簪,無數(shù)黑毛在半空中洋洋灑灑遮天蔽日——尼瑪,瞎了我的24k合金狗眼?。?
這東西就他媽沒臉!看起來如同倆后腦勺扣在了一起,正反一樣都是黑色的頭發(fā),或者說是黑毛。
就在她甩出頭發(fā)的瞬間,這頭發(fā)開始嗤嗤響著不斷變長,瞬間已經(jīng)長了一倍有余。
凹凸女迎著五鬼沖了上去,那無數(shù)的黑發(fā)也像是突然活過來了,糾纏凝結(jié)成了五根黑色長矛,閃電般飛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