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2 硝煙再起

音樂銀行的直播很快就開始了。這是每周都會固定播出的節目，就好像是固定節目一般，顧七月著實是再熟悉不過了，沒有絲毫的緊張感，坐在待機室里和其他過來拜訪的歌手后輩們閑聊一會，四處竄門一下，然后再看看直播，四十分鐘轉眼就過去了。

今天，Bigbang將壓軸出場，而顧七月則最后登場。所以，顧七月準備提前到側臺去觀看直播，然后為表演熱身。畢竟，“因為從有到無”是舞曲，表演的準備自然也有所不同。

朝著舞臺方向走去，一路上工作人員和其他歌手都在和她打招呼，不少人都在握拳為她加油助威，如此熱鬧的景象讓顧七月不由莞爾——她又不是上山打老虎，要那么多加油干什么？

轉過彎，顧七月就看到了擠在側臺的記者們，他們脖子上都掛著照相機和臨時工作證，一眼就可以看出來。這讓顧七月有些發愣，因為眼前的記者至少上兩位數了，著實太過罕見。音樂銀行只是一檔普通的音樂節目，不算什么重頭戲；而且節目都會直播，關注排名結果的話，看電視就足夠了，沒有必要抵達現場；更何況，參加演出的歌手大部分都是新人，采訪機會唾手可得，反而因為現場歌手太多，采訪大牌沒有那么容易。一般來說，音樂銀行、人氣歌謠這樣的音樂節目，記者都很少出席的——沒有必要，也沒有價值。

但今天眼前卻堆積了如此多記者，察覺到顧七月的來臨，他們都紛紛主動打起了招呼，態度顯得十分和善，甚至還有幾個相熟的記者打招呼說，直播結束之后做一個簡短采訪。一直到此刻，顧七月才再次有了硝煙彌漫的感覺。

在許多人看來，其實這周的音樂節目爭奪沒有太多看點，一方面顧七月專輯已經發行了六周，實體銷量和數字音源步伐都明顯放緩了下來，這是整個韓國音樂市場的定律，不是一個顧七月就可以改變的；另一方面Bigbang改版專輯全新上市，VIP的支持勢必會更加給力，占據明顯優勢，顧七月唯一的優勢就在于數字音源下載，“因為從有到無”本周重新開放下載，聲勢必然不可小覷，確實與Bigbang有一拼之力——可以預見，這就是典型的對決模式，女子歌手靠音源，男子歌手靠實體，就看誰的爆發力更強了。但這本來就不是一場公平的對決，Bigbang獲勝的可能還是更大的。

這是事實，懸念不大的事實。

但顧七月卻忽略了一件事：Bigbang這次整體聲勢的頹廢，本身就是話題。本周音樂銀行和人氣歌謠，無論冠軍是誰，勢必都將引領新一輪的話題。如果是Bigbang奪冠，那么就是他們此次回歸的首次冠軍，讓人回憶起他們出道之初的艱難，這絕對是一個大新聞，記者們肯定希望第一時間采訪成員，詢問他們的內心感想，說不定還有成員會淚灑舞臺，那就更精彩了。

如果是顧七月奪冠，那么采訪對象就將會是兩個了，一邊是顧七月，再次創造奇跡，無需贅言，絕對是史無前例的壯舉，一邊則是Bigbang，又一次敗走麥城，難以想象他們現在面對的壓力，專輯銷量賣不動，這是每一個偶像團隊必然面對的窘境，東方神起才剛剛陷入了頹勢，馬上就輪到Bigbang了？難免讓人唏噓。

所以，不管最終誰奪冠，記者們都希望在現場進行采訪。矚目程度也許無法和六周之前的對決比較，但確確實實是改變今年春天音樂市場格局的一周。

最近相關新聞在網絡上沸沸揚揚，顧七月雖然關注不多，但也有所耳聞。不過，今天在現場看到了記者們，總算有了實感。她前所未有地感受到，自己已經走在了創造歷史的道路上，與今天的成敗無關，“破繭成蝶”能夠取得如此出眾的成績，并且能夠在超過六周時間的長度里始終保持競爭力，這就已經是全新的歷史了。

這讓顧七月略微有些亢奮，就好像當初“秘密花園”朝著百分之五十收視率發起強有力沖擊一般。這是一個永遠都會銘記的時刻。

步伐變得輕盈了，但肩膀卻微微有些沉重。顧七月不會說謊，她當然希望能夠繼續贏下去，她知道，世界上沒有常勝將軍，就好像體育比賽里，再長的連勝紀錄也有終結的一天，但她總是希望能夠終止的那一天可以遲一點。

這種錯雜而矛盾的感覺讓顧七月不由輕笑了起來，僅僅兩分鐘之前，她還在其他歌手的待機室里閑逛，心態平和地準備今晚的演出，沒有想到兩分鐘之后就開始患得患失了。

腳步在側臺停了下來，遠遠地就看到了安于一隅的Bigbang，他們此時正在等待著自己的表演順序，安靜地站在側臺臺階旁。周圍空出了一片空地。

顧七月知道，那片空地是有意空出來的，一來是方便上一組歌手結束表演退臺，二來是方便下一組歌手和伴舞登臺。雖然一般而言，節目組都會安排兩個側臺，一邊退臺，一邊登臺，但難免有時候新人或者伴舞會出現意外，所以臺階周圍的空間都會刻意清空出來。

但此刻看著站在空地里的Bigbang，她就是有種錯覺，覺得他們周圍的氣息似乎都沉淀了下來，甚至可以說是有一點沉寂，成員和成員之間沒有說話，也沒有眼神交流，僅僅只是抬起頭看著舞臺上的演出，安靜地像是五個獨立個體，沒有任何聯系。

“迷你四輯”的銷量成績其實是可喜可賀的，目前已經穩步超過了二十萬，正在沖擊更高的數字，再次證明了他們依舊是目前男子團體的第一人，經歷了去年年末的負面新聞纏身之后，VIP的底蘊和人氣依舊令人贊嘆。輸給顧七月，只能說是輸給了表現更加強勢的對手，這不能說是失敗——即使是失敗，也是一場可以昂首挺胸離開的失敗。

但對于Bigbang來說，真正的打擊卻不僅僅是銷量的敗北而已，更重要是整個氣勢的疲軟，他們沒有了橫掃千軍的魔力，他們丟掉了交口稱贊的位置，他們失去了唯我獨尊的霸氣。這種打斷，對于韓國的偶像歌手來說是致命的，一旦丟失了，就會徹底迷失，很有可能再也回不到巔峰狀態。簡單來說，這就是下坡路的起點。

這才是真正讓Bigbang恐慌的。

“迷你四輯”沒有能夠表現強勢，口碑方面是如此，銷量方面也是如此，過去幾周時間里，Bigbang的ANTI數量越來越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原因很簡單，不少人都認為Bigbang沒有知錯悔改的意識，去年年末經歷了那么多波瀾，他們不僅沒有閉門思過，居然還大大咧咧地繼續活躍在舞臺上，這對青少年來說是多么糟糕的不良示范。YG公司希望以實力說話、以音樂說話的目標，伴隨著“迷你四輯”的落敗而流產了——YG允許練習生參加“地獄法則”這檔節目，從某種程度上就可以看出楊賢碩現在的態度了。

一場失利，似乎剎那間就抽走了Bigbang的精氣神一般。

這讓顧七月想起了東方神起，他們經歷的事情絲毫不比Bigbang弱，但鄭允浩和沈昌珉卻從來不曾放棄，今年回歸之后不管成績如何，始終敬業宣傳。雖然五年之后，東方神起已經徹底失去了魔力，變成明日黃花，但鄭允浩和沈昌珉的個人事業卻始終穩步發展。這種韌勁，曾經是Bigbang擊敗東方神起的法寶，但現在卻在Bigbang身上找不到了。

姜大成回過頭來，然后就看到了顧七月，遠遠地，昏暗燈光之中，她看到姜大成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顧七月不由愣了愣，下意識地抬起右手，揮了揮，報以笑容回復。

就在這時，權志龍也察覺了姜大成的動作，回過頭來，他的視線就和顧七月的笑容碰撞在了一起。權志龍的眼神沒有太多波動，僅僅只是落在顧七月身上，那種漠然帶著一絲麻木和僵硬，猶如一潭死水，波瀾不驚，然后，他就轉過頭去，再次看向了舞臺。

就連憤怒和仇恨的力量似乎都已經消失了。

這讓顧七月有些唏噓，她曾經認識的權志龍，終于消失了，徹底消失了，就連一絲一毫都沒有留下。只是，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娛樂圈這個名利場造成的，還是毒/品所造成的，亦或者她也是原因的一部分。

情緒僅僅只是停留了片刻，顧七月就拋在了腦后。她知道自己沒有必要替權志龍感嘆，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和機會，而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后果，然后背負著這個后果走下去。權志龍是這樣，她也是這樣。

顧七月的視線重新落在了姜大成身上，微微點頭示意，姜大成似乎十分開心，燦爛地笑了起來，然后這才轉過頭去，留下了一個背影。

“快，快，快。”工作人員開始催促起來，上一組歌手從另一側下臺了，Bigbang的成員們和伴舞們開始一股腦地朝著舞臺方向走了上去，一個個身影逐漸消失在那璀璨的燈光之中，就好像被吞噬了一般。最后，全部消失不見。

顧七月在原地站了一小會，抬起頭看著舞臺上那片刺眼的光芒，然后抬起腳步，朝著臺階旁邊的空地方向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