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梁八爺準備完了黑驢蹄子,黃昏也就快結束了,我們在鎮中央將軍府的附近找了一家客棧,聽說軍人的煞氣能辟邪,希望真的如此。
他最后準備的那個東西最為復雜。
他將鐵片做成前一半圓柱,后一半扁平的形狀,然后用磨刀石將兩邊磨出利刃,又將比較硬實的木頭接在扁平的一端,用鐵片將木頭包好,直到木頭和鐵片徹底固定為止。
我只感覺這個東西好熟悉,卻怎么也交不上名字,梁八爺呵呵一笑,對我說:“這東西叫洛陽鏟。”
我瞬間無語。
他一邊開始做第二把洛陽鏟,一邊對我說道:“早跟你說了,我跟你大爺爺是同事,你還不信,我當時跟著曹操翻山越嶺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我恍然,梁八爺是跟著曹操的第一批摸金校尉啊……我們一起出海的時候,他就屢次跟我說過,說和我大爺爺是同事,我當時不明所以還嘲諷他了一番,現在看來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好奇道:“墓穴里真的有僵尸之類的東西?”
梁八爺停下手中的活計,思考一番之后對我說:“有是有的,但沒有民間傳說中那么可怕,那些東西大多都是洛陽鏟就能對付的,最多最多也就是有尸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多帶些黑驢蹄子就沒事了?!?
我看梁八爺那個眼神仿佛是陷入了回憶,他嘴里的聲音越來越小,到了最后只能勉強聽到個大概。
“盜墓可不是個好活兒,是要折陽壽的,當年的老兄弟們現在都死的差不多了,我本來已經不想干這個了,誰知道這些把式到現在竟然有了用上的機會?!?
梁八爺自嘲的笑了笑:“真是造化弄人?!?
他拿起未完成的洛陽鏟,繼續開始擺弄,同時又對我說著:“與其關心?;韬钅乖岬氖虑椋€不如關心一下那個湖神,今天咱們也打聽了不少地方,對那個東西也有些了解了,到時候萬一遇上了我可打不過,所以湖神就交給你了。”
梁八爺口中所說事情指的是我們白日里打探到的那些零零星星的線索,據我的推斷,湖神應該就是鄱陽湖里的那些穢種了,那些穢種在之前很長一段時間之內都是沒人管的,它們也只是潛伏在湖底吃魚吃蝦而已,但現在卻不一樣了。
有人控制了那些穢種,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我們之前便受到了那個人的阻攔。
我推測那個人并不能完全控制穢種們的行動,否則我們早就在長江撲街了,那個人更可能是掌握了改變穢種生活習性的方法,“湖神”便是那些被改變生活習性的穢種來到鄱陽縣所造成的傳說。
想到這里我有些頭痛,說到“神”這個東西,我腦子里面還寄存有一個呢!
邪神這些天來基本上沒說過什么話,他好像是陷入了某種休眠狀態,只在我最危急的關頭才會出言提醒。
邪神不是神,這一點我早就知道了,他更像是被某種超自然力量所變異的生物,據我之前所看到的情況,邪神的本體很可能是羊……
可現在他沒一點卵用,他的力量被另一個我剝奪了,他所擁有的那些知識我一時半會兒又用不上,這就是隨身帶個廢物老爺爺的感覺了吧……
這一天,梁八爺忙到很晚才睡覺,我倒是倒頭就睡,因為昨晚折騰了一晚,今天白天又沒有睡覺,今晚入睡就特別快。
次日清晨,我被梁八爺敲打金屬的聲音驚醒了,起來一看,他手中所做的卻并不是洛陽鏟,而是另一種奇怪的武器,這種武器看起來像長槍,卻沒有長槍那么長,只有我一條手臂的長短。這種武器比長槍的槍刃更加寬大,兩面都是利刃,看起來寒光凜凜的樣子。
他見我醒了,就把那東西交給了我。
“你總拿著個匕首也不成樣子,這個給你。”
我從他手中接過這武器,手中的分量卻不是那么重,比之碗筷都有一拼。
我忽然意識到,這不就是后世唐代時候的陌刀么!只不過我手中的這把陌刀明顯是小了不止一號的樣子。
梁八爺之后就沒說什么,又低下頭忙著做黑驢蹄子,經過這一晚上的時間,桌子上已經擺滿了大大小小的各種器件,除了黃符之外,黑驢蹄子是數量最多的一種。
這么多的東西,又給我準備了武器,他這些做法背后的意義便呼之欲出——我們會有很多敵人。
梁八爺悶著頭準備下墓的把式,我便準備出門準備早飯,一推門出去卻吃了一驚,鄱陽縣竟然換了一副顏色!
我們前天剛來到這里的時候,天上幾乎沒有下雪,昨天也是如此,只是空氣更冷一些罷了,整個縣城還是一副青黑色的樣子,可今天早上整個縣城竟然都變成了一片冰藍之色!
那不是雪的顏色,雪早已停了,積雪已經被凍成了細碎且堅硬的冰粒,踩在上面都不能使其凹陷,房檐之下更是出現大號的冰錐,讓人幾乎不敢立足于其上。
我們吃過早飯,梁八爺就又開始準備明天要用到的東西,他輕聲對我說道:“我們或許不用等到明天了?!?
我微怔之下問道:“那就今晚?”
梁八爺完成了手中的最后一個黑驢蹄子,霍然站起身來對我說道:“就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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鄱陽湖已經被冰封了,昔日煙波浩渺的湖泊變成了寒冰仙境,我們到達鄱陽縣的時候,梁八爺曾說三天后就是出發的日子,沒想到第三天還沒有過完,我們就準備出發了。
鄱陽縣里的人已經很少出門,滿大街只有我們兩個,旁邊寂靜的很,只能看到煙囪里冒出的黑煙,也不知是哪家在燒炭。
鄱陽縣緊鄰著鄱陽湖,我們沒走多久就來到了湖邊,此時湖面上的冰已經變的非常厚,往下只能看到白花花的冰,再往下是看不到碧水顏色的。
我們準備好了防滑的鞋子,每人背個大包,一前一后在湖上走著,頭頂不時有幾只白鶴飛過,這場景倒是優雅的很,很容易讓人忘了湖面之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