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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西出函古關,青牛回夢故人還,欲得仙人指胡路,且破夷蠻誓長安。
一首七絕上題,徐安看著那道身影,如同晃世隔時,他似聽到了戰亂中,一牛一人獨向偏路,再細看,好似他手上拿著一卷書。
他似是直面著那道身影,如同,他就在畫中,畫中的,他可以拿到可以看到可以聽到,那聲聲入聲的吟唱,天籟之經卷,發人根性。
悟得天地人,修得歸元三分,上天庭中紫府下丹田,神思氣命精魂,悟卻眾生了卻眾生可得長生。
似是印入腦子般,真徐閉眼默定,仿佛他就在畫中席地而坐,一老人坐在葦席上正對他誦讀經卷,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軸經卷。
真卿,醒醒。
玉仙子用手狠狠的捏著他的耳朵。
啊,真卿中睡意中轉來,正看見一張老臉正貼著自己眼前怒叫。
張三公子爽口大笑,道長不必如此動怒,真卿兄弟可能太過疲乏才致睡著,待今晚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來觀看也可。
也好,有勞公子了,我卻之不恭。
三人出了覓仙閣,恰巧迎面走來兩個少女,徐真卿看出有一個是剛才在堂上的鳳兒。
還有一個卻是千嬌百媚,膚若玉藕,清氣俏麗,貴氣福氣,人間竟有此等仙人之姿。
玉仙子連忙對著這個少女執了個叩禮,道:貧道玉女觀玉仙子見過仙長。
噗的一笑,那少女銀紗擺動,體態偏移,笑道:道長莫認錯了仙長,怕是回門有得一翻數落。
呵呵,那鳳兒的也笑彎了腰,一雙秋水眼不時往真卿身上瞄。
見過道長,見過三哥,兩個少女側身移過,回廊窄小,只容三人之地,張三公子喜笑應了聲妹妹,似乎很消受不起這兩個妹妹的嬌氣。
一陣清香,蘭香,徐真卿看著走過的兩個少女,一前一后別過。
俱都目不斜視的看著她們的眼睛,偶爾還掃下二人曼妙的軀肢。
一陣香風來過,他情不自禁的吸了一口,一條銀紗帶拂過他的眼臉,柔,輕,香,情動。
姐姐,這小道似乎為你凡心動了,呵呵。那叫鳳兒的少女剛才側身之時等老道與她哥哥走過后回身,絲帶似拂過徐真卿,兩個隨身的侍女低著頭走過來。
一句笑語仿佛傳來,真卿快步跟上,不由自主回頭,恰逢鳳兒也多情回眸,二人一觸碰,各自蕩洋在其中。
來人,帶二位道長去客房休息。
張三公子呼道,此時兩個小廝快步過來委身道:仙長請跟我們走。
張玉仙向張三公子執子一禮然后才帶著真卿跟著兩個小廝走。
到了客房,所用之物一應俱全,軟榻輕帳,香燭明窗,前面還有座亭子可供下棋飲酒,八仙桌,花石小路,似通若通。
當夜幕來時,仆人來請前去前廳用膳,玉仙子足足細細的打扮整裝,然后束上道袍虛冠。
而徐真卿則因道服太過簡單,穿上了仆人送來的衣物,一錦袍一青絲纓珞腰帶,絲繡軟靴,還有一頂及年文冠,而后披上外衣,一老一少都化了個身,然后清口洗面,凈身而去。
到了廳堂之上,巨大的長形桌,老夫人主座,左邊一中年人,其次是兩個夫人打扮的美婦,其次是兩個少女。而右邊首席虛待,中坐張三公子,次座也空著,有仆人引示,二人很快入座。
廳堂明亮,燭火通明,仆人流水般上了各色美食。
老夫人開口道:今日三兒結識兩位道長仙緣,請二位勿嫌酒薄菜涼,家宴平常不請外客。
但二位道長是方外之人,入得我張家家宴。老婦我年近九十,平日喜聽道經,盼望二位能多留幾日,日后必上玉女觀聆聽仙韻。
玉仙子想不到一個快近百歲的老婦,口齒如此清晰靈便,便頓了個禮道:貧道玉仙子,有幸赴張府盛宴,實感榮幸,見過張公與諸夫人。
這長安城內外皆聞長安張公治家有方,不知張公治家有何要術。玉仙子看著老婦人,再看那個中年人。
中年人溫和一笑,并不多言,緩緩開口道:母親在上,道長既相問,那老夫便妄言幾句。
治家不同治國,但求容忍便可,治
國則求法則規民,民心示天,而治家于國法之下,容兄弟,敬高堂,及膝下,和丁女,忍小錯,修身齊家。
我兒自隨太宗皇帝親領,鞍馬征戰,天下剛安,治家齊平,是為老婦之喜,我們這便邊吃便談。
真卿還有點拘,張三公子不停向他推杯送酒。
連連道好,也立身畢恭畢敬的給老夫人道了個萬壽,還敬了張公與兩位張夫人。
老夫人向他投來贊許的目光,用濕巾拭了嘴角,一派大家之氣盡顯,并非因老而廢。然后再說到,聽聞小道長及姓徐,為公卿之后,這長安城中惟有安樂坊徐家頗有名氣,不知。
玉仙子搶道:老夫人,觀主曾有吩咐,小徒身世不便示人,所以。言下之意不便明說。
唉,老婦多此一舉,原為不當,但喜真卿小道長,本想結樁美事,卻要等我親上玉女觀方可。
奶奶,那個叫鳳兒的少女臉微微發紅,頭低失措,但目光飛掃徐真卿。別一名少女掩口輕笑,也看著徐真卿。
真卿一懵,猜到幾分,此事與自己有關。
張公并無多大語言,只是淡淡的與玉仙子對酒交談,不時掃向眾人。
只是看向小女鳳兒時露出幾分關愛幾分不舍。然后才看了次女舞兒,又有點偏愛的看而,夫人的臉上,秀麗端莊,便回過頭謙和的說著話。
夜宴結束后,老夫人有點乏了,便叫了侍人扶回房休息。
而兩個少女與兩位夫人也相伴退下,張公吩咐下人把酒席散了收拾了下席坐,再把冷菜熱一熱,叫那些平日里的青衣小子們也座下來陪喝幾杯。
那些青衣小子們平日里跟著老爺跟著公子,多少識得些文理,便有五六個洗了手坐下吃喝,雖是冷菜,各自不分主仆尊卑坐著。
張公跟幾個小廝說了幾句在后便叫張三公子與他們多吃幾杯酒,獨自起身回房去了。
玉仙子告了退,有個叫華青的年紀與張公相近,帶著去客房,提著個燈籠回到飯廳。
張三公子,此時不再是張三公子,看見玉仙子回去了卻拉下真卿與他吃酒,那些個小的看見公子對這面目神秀的小道士如此,便也紛紛推杯,那個叫華青的道:公子,酒可傷身,少飲幾杯,老爺也可安心。
眾小笑道:華叔來了,我們一起喝了這杯。
他話沒說完已有三個酒杯到了嘴邊,入坐,真卿也推杯向前,惟恐不及晚了。
哈哈,眾人言笑,張三公子口念了幾句中,定神施法。
露了一手嘴,酒水自杯中向他嘴中流去,真卿仿佛看見了好玩的,興之所致也張口一吸,酒水也飛的向他嘴里去。
哈哈,徐兄弟,原來你也會啊。
張三公子笑呵呵的拍著他的肩頭,略張口,席中僅余的一殼酒自動的向每一個杯子倒去不多不少,每個杯子都相同的酒量。
真卿仔細的看著,原來張三公子口中念著一句:莊心玄法,移形挪位,定。
哈哈,好玩之極。真卿笑著拍了拍張三公子的肩,喝完杯中酒,尿意急.便告了個罪往茅房去.歸席之后,見眾人都臉微醺而欲傾,張三公子起身說道:大家盡了這杯,也散了席,莫引得老太太出來罵我們。
公子,真卿道長,干了這杯,華青此時一臉紅光,酒氣補鼻,喝完后張三公子陪著真卿去到了客房,二人在房前石席坐下。
三公子,你頗通法術,可是?
真卿雙手執著個道禮,這些日子以來行坐臥見得最多的便是道人,不知不覺間坐臥行止都有些道人風骨。
真卿兄弟取笑了,此小術并非法術,只是玄功轉運所至,若說法術,那是山中之人方可習得,那是我等凡夫俗子可學會的。
哦,原來如此。真卿點頭稱是。
倒是兄弟你自小在道觀中長大,可是見識過仙人施法?三公子頗有興致的問道。
真卿一想,剛到玉女觀不久,若是沒有法術之說自自己二人什么能夠到此外人世,便大言不慚的說道:觀中仙法,我曾聽聞過,卻不曾親眼瞧過,若是門師可能略知一二吧。
如此說來,觀中仙術并不外露了,那兄弟你日后可有何打算?三公子斜坐著一手撫桌一手掂著偑玉
,不遠處兩個下人提著燈把點心和茶上了上來。
二人就著茶,咬著點心,真卿聽著三公子說著奇聞秩事,不覺夜深,春氣微冷,三公子看著真卿的頭發饒有趣味的說道:兄弟這煩惱絲果然比別人短,只是不知可否愿意長留長安?
若是玉仙子在此,怕是一口便應了下來,但是真卿明顯入世太短,不能放浪形懷。
但也想了下道:觀主曾言,師父劫在云中,我卻要入紅塵中走一回,方能證果有望,若是公子不嫌,小弟愿長留于長安城中,紅塵中修筑性命。
好,若是如此,來日我會叫爹爹于園中筑一道堂,專為兄弟之用。
三公子拍股稱好,然后其意飛揚的右手一甩發絲,然后起身道:今日已深,真卿兄弟先去休息,明日我們再促心長談。
那真卿先行進房休息,卯良兄弟可先行回去。
二人在園中分別,真卿敲了門,玉仙子一身素白,問道:你真打算在張府久留,別忘了我們是為畫而來,不是來騙吃騙喝的。
我知道,真卿入了房門帶上,去到屏木后面脫了錦袍,現在倒不覺得怪異,只是初次穿上有些不倫不類之感。
你能不能現在看看道經,玉仙子把幾本經書扔到床上,然后自顧自的靜坐起來。
真卿拿起經書,黃線金文,字字珠璣璣,在油燈下散著光,一道一道的,便拿起坐在油燈下仔細品讀。
這是什么經書,老頭?真卿頗好奇的問著。
觀里秘室拿的,一般人拿不到,長生之道,你還年輕,更應修練。
玉仙子閉眼開口,而后氣沉若淵,自個打座去了。
長生之道,若是以前有人跟徐安說有長生,徐安可能暴打他一上,然后再問有沒有長生,現在他是徐真卿,看到長生有望,便早有了向道之心。
放下經書洗手定神,然后挑著油燈細讀經書,只見經上講的是:天地人三元聚會,胸中五氣朝元三花聚頂,開通性命玄關。
再細看,天元是最高最強之元,地元是萬物靈長之本,人元只有人獨有,是萬物靈長之首人的元靈。
沙漏漸流,不多時已近亥時,打了個呵氣,收拾了一下,說了句:我還是早睡早起,長命百歲為妙,安睡。
玉仙子眼都沒有睜一下,依舊在打坐,真卿自顧自的睡了起來。
天亮了,啊,睡得好舒服啊!真卿伸了個懶腰,一身白衣,玉仙子也起來了,不過是輕身束發,到了天井中打了盆水洗了臉漱了口,而后練起了玉女飛劍術。
真卿邊洗手邊抖著袖子斜看劍鋒,如此春晨,果然血氣行走周身,正是練功的大好時候,洗完臉看了一下玉仙子的劍勢,不明白這老頭子哪來的那些飛術劍也好,以手化劍,請看。
當下真卿仔細看了起來。
雙指并攏,虛云藏勢,開合有度,第一劍:化相劍。玉仙子劍勢如勢筆,一氣化丹書,且退且揮,劍便長出了行般幻影般。
真卿看著那手上如同畫境般的運轉,這不是在畫畫么,突然他心中一片透白,再看玉仙子的身姿,不正是作畫運筆的樁功么,什么飛劍術也是這樣子,不知不覺跟著玉仙子翻云流動。
玉仙子口中道來:上劍若飄風,來劍似歸鴻,左迎右相抗,右壓一只雁,方心步輕蓮,含胸羞露鳳頭,雨相似清秋。
一道巨大的劍相從氣場中發出,玉仙子真元不足,頗感無法貫通出十成威力,看著真卿正雙指并起,竟然一絲不差的使出了化相劍,頓感此子果然極具天分。
當下吸了口清氣,遙望蓮臺,足開,劍尖往下,半旋身形,微弄腰身,玉帶輕揚,而一劍寒光自生,偶觸于地,清如切革。第二劍:出云劍,真卿你看好。
玉仙子老而不枯,一身精氣貫注劍尖,左行五步踏中宮,八面玲瓏借東風,右運鴻毛濟滄海,一心定劍化云來,身形突起,劍尖總是在下。
他的身形于那一瞬暴漲,如同孔雀開了屏,藏住了尖嘴。
對,就是這個意境,衣帶如風,似去,無借力無打力,劍不在人不在,卻頓生萬千氣宇,一團云般飛來,一把劍不知藏身何處,好似玉女仙手,護得周身不留,一支長劍卻如同云般出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