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夜玄開著悍馬車,進(jìn)入別墅區(qū)的大門,快要到自家門的時候,在拐角的地方,來了個急剎車。
前方,在烈陽高照的柏油路上,竟然側(cè)躺了一個人,長髮披散遮臉,一身紫色的無袖長裙,乍看之下,怪嚇人的。
楚夜玄眉頭一皺,大白天的,地上怎麼會橫了個人?而且,這是他回家的必經(jīng)之路,地上的女人不起身,他根本無法將車開進(jìn)去。
打開車門,下車,楚夜玄走上前,蹲身,搖了搖女人的肩膀,道,“小姐,你怎麼了,醒醒。”
女人一動不動,只是搖晃間,有幾撮頭髮自臉頰滑落,露出了弧度優(yōu)美的尖下巴。
楚夜玄擰了下眉,用指尖拂開女人臉上的長髮,映入眼簾的眉眼鼻,不正是盧煙?
她怎麼會出現(xiàn)在這裡?
恰巧,還是故意?
楚夜玄看著盧煙汗溼的臉和蒼白的脣,猶豫了幾秒,還是擡手掐了掐她的人中。
盧煙幽幽地轉(zhuǎn)醒了,她的眼神有片刻的迷茫,定睛,才狐疑地輕喚了一聲,“夜玄?”
“你怎麼在這裡?”楚夜玄冷聲問。
盧煙撐著手臂想要從地上坐起來,卻連30°都沒擡起,就又輕嘶著跌回了地上。
楚夜玄注意到,她和地面相觸的手臂皮膚,已經(jīng)全部發(fā)紅、甚至起了水泡。
現(xiàn)在是八月末,下午四點的地面,滾燙如熱鍋,她必定是在地上躺了有一會兒了,纔會把皮膚都灼燙出泡泡。
楚夜玄蹙眉,又問了一次,“你怎麼在這裡?”
盧煙再次試著從地上坐起身,嬌美的面龐因爲(wèi)疼痛而皺起,蒼白的面龐,煞是惹人憐,她緊咬著牙關(guān),道,“我是來這裡給一個客戶拍寶寶照的,就在客戶家裡拍,後來,客戶說要在小區(qū)裡拍些外景,我就先出來探探環(huán)境,可能是天太熱了,我沒打傘,走了一圈之後,就中暑暈過去了。”
楚夜玄盯著她的臉,英俊的臉上沒有表情,看不出是信了沒信,半餉,他道,“嗯,那你快回去找你的客戶吧。”
盧煙聽到他的回答,心裡一個咯噔,她怎麼都沒想到,楚夜玄竟會絕情至此,連扶她回別墅、讓她休息一下、處理傷口的話都不提。
她爲(wèi)了現(xiàn)在的這一齣戲,可是真的在灼燙的柏油路上橫躺了將近一刻鐘,皮膚的灼燒感疼得她幾乎尖叫,這也是她爲(wèi)何臉色蒼白的原因,這根本不是她裝的,而是她真的有些中暑了。
她以爲(wèi)自己苦肉計會成功,可竟沒想,楚夜玄遠(yuǎn)比她預(yù)想的要絕情……他以前,不是見不得她有一點傷痛麼?怎麼現(xiàn)在,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抿了抿脣,盧煙沒有說任何祈求的話,而是輕嗯了一聲,然後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可剛站直、沒跨出一步,她就腳下一軟,重重地跌趴在了地上。
長裙翻起,露出她小腿肚上一大片因灼燙而起泡的紅腫肌膚。
楚夜玄見此,眉頭深鎖。
他
以爲(wèi),她是找人跟蹤他、然後在他回家前,故意堵他的路……但現(xiàn)在看來,並不是?她真的只是來給客戶拍照,然後中暑暈了過去?
思緒間,盧煙已經(jīng)獨自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她的掌心、手肘、膝蓋上,全是因跌倒而導(dǎo)致的擦傷,有細(xì)小的血珠流出來,混著髒兮兮的灰塵。
她吃痛地擰緊了眉頭,卻硬是咬著牙,沒有呼疼,眼眶微紅地垂下了臉,她隱忍著哭腔,低低地道,“夜玄,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現(xiàn)在就走,上次在酒吧你已經(jīng)說的很清楚了,既然你說你的心裡已經(jīng)沒有我,那我也不會再自討沒趣地纏著你,祝你和林菲菲幸福,再見。”
說著,盧煙就邊捂著膝蓋,邊一步一晃地向前走著,可沒走兩步,她就又一個趔趄,狠狠地摔到了地上,這一次,她連額頭都磕到粗糲的地面,鮮紅的血絲順著她的額頭、淌下她的鼻樑、再蜿蜒而下,那蒼白臉上一抹紅的畫面,看著煞是駭人。
這一次,楚夜玄漠然的臉上終於浮現(xiàn)了一絲波動。
他的絕情只爲(wèi)了讓盧煙看清現(xiàn)實,既然她已經(jīng)有了自知之明,也放棄了再糾纏他,他也不會真的絕情到看她流血而不聞不問。
開口,楚夜玄嗓音淡然,“我家就在前面,我讓人幫你把傷口清洗一下,再上點藥。”
他沒有去扶盧煙,也沒有讓盧煙坐他的車,而是直接轉(zhuǎn)身,向著別墅走去。
不絕情,不代表不冷情。他看到她,還是會不可避免地想到他的父親,所以,原諒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將她丟在大馬路上不聞不問而已。
身後,盧煙咬著牙從地上爬起來,她擡手將額上的鮮血擦去,美目中,迸射著濃濃的不甘和惱恨。
她不明白,她明明已經(jīng)傷痕累累至此,楚夜玄怎麼還能如此漠然?他對她,真的已經(jīng)沒有一絲情了麼?
不、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他的冷漠,一定是被她傷得太深,才故意架起的僞裝高牆,一定是這樣……
……
林菲菲整理完了行李,拖著拉桿箱,走向臥室的門口,在最後跨出門檻的時候,她終是忍不住回頭,忘了眼臥室中的那張大牀。
那裡,她曾經(jīng)和楚夜玄相擁而眠過一晚,醒來,他枕著她的胸口,她雖羞赧,卻覺得心甜如蜜。
能和喜歡的男人在清晨一起醒來,道一聲早安,這個畫面,她已經(jīng)期待了太久太久……她以爲(wèi),楚夜玄會是她未來人生的歸宿,他們會有一個溫馨的家,可原來,家,終是她的奢望……
這張牀,她只躺了一晚,就再也沒有機(jī)會躺了……未來,躺在上面的人,會是盧煙……
她這隻醜小鴨,終是比不過美麗的天鵝啊……
抑制住鼻尖的酸澀,林菲菲抿了抿脣,轉(zhuǎn)身,向著樓梯口走去。
平地上,拉桿箱可以靠兩個輪子滾動,可樓梯的階梯,以她現(xiàn)在的力氣,根本搬不動。
將拉桿箱
暫放在二樓的樓梯口,林菲菲下樓,想要叫阿昌幫自己提一下行李,可剛走到一樓的拐角,她就聽到阿昌的一聲,“老闆,你回來了。”
眸光一震,林菲菲轉(zhuǎn)眸看向玄關(guān),那裡,楚夜玄正在換鞋,而他的身後,跟著一個黑髮如瀑、長裙飄飄的女人……盧煙……
他把盧煙帶回家了……
她還以爲(wèi),他提早下班,是因爲(wèi)阿昌給他打了電話,可原來,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玄關(guān)處,楚夜玄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擡起臉,漆黑的大墨鏡就這麼對向了林菲菲,一瞬不瞬。
她……突然變得好瘦……原本圓潤的臉蛋幾乎都快成了瓜子臉……她怎麼突然瘦成這樣?就像是轉(zhuǎn)瞬間掉了10斤肉一樣,是照顧慕子恆照顧得太勞累了?還是慕子恆又說了什麼傷人的話,惹得她黯然神傷了?
大墨鏡下的瞳眸隱隱溢出幾絲心疼的柔光,楚夜玄原本冷漠的面色,有些崩塌,他動了動脣,邁步,正要走出玄關(guān),身後的盧煙卻道,“夜玄,我不打擾你們了,我自己去洗手間清理下傷口,你幫我指下方向吧。”
楚夜玄似乎這纔想起身後跟了個盧煙,擡頭看了眼樓梯口的林菲菲,楚夜玄才伸手指了指洗手間的方向,接著,未置一詞,向著林菲菲走去。
盧煙早就將斜劉海理成了平劉海,將額頭上的傷口遮住,她當(dāng)然不會讓林菲菲知道,楚夜玄只是讓她進(jìn)來處理傷口的。
在楚夜玄看不見的背後,盧煙大方有禮地看向林菲菲,露出一抹嬌豔的笑容,接著,宛若女主人般、傲然挺胸地朝著洗手間走去。
距離相隔了大約30米,林菲菲站在樓梯口,自然看不見盧煙被長髮遮掩的手臂和向內(nèi)的滲血掌心,林菲菲以爲(wèi),盧煙是被楚夜玄邀請回家、甚至,要留宿的……
心尖刺刺地疼著,林菲菲強(qiáng)逼著自己平靜、鎮(zhèn)定、堅強(qiáng)地走下樓梯,迎向楚夜玄。
兩人相隔一米的時候,林菲菲頓步,擡起臉,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楚先生,之前謝謝你的照顧,我已經(jīng)將行李都收拾好了,馬上就搬出去。”
一句話,將楚夜玄欲出口的關(guān)切之詞通通堵了回去,就像被一團(tuán)棉花塞著喉嚨,難受到發(fā)疼發(fā)悶。
她是真的打定主意要走。
她將他曾經(jīng)爲(wèi)她所做的一切,以“謝謝”兩個字作爲(wèi)終結(jié)。
他是不是該感謝她,沒有在臨走前、賞他一句“我討厭你、我恨你”?
呵,原來,論絕情,她林菲菲纔是箇中高手,他楚夜玄的道行在她面前顯然還太淺。
嘴角輕勾,楚夜玄逼仄的俊顏上,再次露出了一抹不達(dá)眼底的笑,他淡淡輕嘲,“林菲菲,慕子恆究竟給你下了什麼迷魂藥,讓你癡傻到如此地步?你難道忘了,之前擄走陽陽的歹徒還沒有抓到,你要走,走去哪裡?不怕陽陽又被人擄走?還是說,你要搬去慕子恆那裡,守著一個小家足不出戶,和艾娜一起,來個兩女共侍一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