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美的姑娘。”步云霄絲毫不吝惜自己的贊美之詞，并且爽朗地笑了起來，“端木總裁好福氣呀，連這樣的人間絕色都能羅到旗下，怪不得生意蒸蒸日上，傲視群雄了呢！”

這話聽著……有些怪怪的，不過看他的表情不像是有其他的意思，那就權當是一句稱贊好了。端木洌暗自嘀咕著，同時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云霄，里面說話。”

一行人陸續往酒店內走去。瀟琳瑯跟在后面，眉頭輕輕地皺了皺。說實話，她對步云霄的感覺不是太好，不是因為他長得不夠俊美，也不是因為他氣質不夠高貴，而是因為……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都有些不大對頭。

怎么說呢？好像……好像他的眼神太復雜了，簡直比端木洌還要復雜好多倍！而且瀟琳瑯相信自己看得很清楚，就算剛才步云霄臉上在笑的時候，他的眼睛里也沒有絲毫笑意，就像金庸小說里所描繪的“碧水寒潭”一樣，根本就沒有任何溫度，冷得足以凍死人！

那種冰冷，讓瀟琳瑯很是悚然！可是為什么其他人的神色都那么正常呢？他們是感覺不到步云霄的冷，還是感覺到了也不在乎？

然而更奇怪的是，在這抹濃得化不開的冰冷之外，步云霄的眼神中還有著一種深沉的悲哀和無奈，仿佛在拒絕著整個世界……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為什么他的眼睛里會有這么多極端的東西并存？

“想什么呢？還不坐下？”正在出神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端木洌的聲音。瀟琳瑯吃了一驚，忙把思緒拉了回來，這才看到一干人都已經進了房間，各自落座了，只有自己還傻傻地站在一旁，那叫一個“突出”。

不小心成了眾人的焦點，瀟琳瑯頓時有些臉紅，趕忙一矮身坐了下去。可是沒等她把屁股坐穩，又突然接觸到了對面射過來的兩道噴著火焰的目光：瑞綺絲。

咦？她怎么在那里？看她的樣子，當然是為自己居然坐在端木洌的身邊而生氣。一念及此，瀟琳瑯屁股一動就要起身，端木洌已經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了她的右腿：“坐好，酒宴馬上就要開始了。”

“可是……”瀟琳瑯苦笑，都不知道這是誰安排的座位，這不是明擺著替自己找抽嗎？“副總她……”

“她有她自己的位置，不需要你操心，”端木洌冷笑，在瀟琳瑯的耳邊低語，“你只要找準你的位置就可以了！”

是，可是……你不是不肯讓我在自己的位置上好好呆著嗎？瀟琳瑯暗中嘆了口氣，只得作罷。

當下戈耀曦立即吩咐服務員上菜，并且熱情但絕不過分地招呼著步云霄這一方的客人。步云霄也毫不拘束，和一干人等談笑風生，顯然這樣的宴會對雙方來說都已經不需要多么正規的程序或者是嚴肅的場面，就當是老朋友之間的歡聚好了。

可是只有瀟琳瑯自己知道，當步云霄的目光不經意間觸到她的目光時，他的眼眸中總會露出一種散發著冷意的興味盎然，似乎對她很感興趣的樣子，瀟琳瑯希望是自己的感覺出了問題，因為她非常不希望步云霄真的對她感興趣。

若論感覺的敏銳，端木洌似乎一點也不遜色于瀟琳瑯，所以很快的，他便覺察到了瀟琳瑯的異常，忍不住轉頭，低聲問道：“你好像很不安，怎么了？”

“沒事，”瀟琳瑯動作非常輕微地搖了搖頭，同樣低聲回應，“就是覺得……沒事，真的。”

端木洌微微皺眉，也不再說什么，但是放在桌下的手卻輕輕地拍了拍瀟琳瑯的右腿，表達著安慰的意思。瀟琳瑯心存感激，低聲說道：“謝謝。”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戈耀曦才在端木洌的示意下轉到了正題上：“步總，關于這次的合同……”

步云霄淺淺地笑著，舉起餐巾紙輕輕沾了沾唇角，動作說不出的優雅得體，然后開口說道：“合同的其他條款自然都沒有任何問題，只不過在價格方面，端木總裁是不是再考慮考慮？最近寶石原材料的價格普遍漲高，我們給出的價格，其實已經相當優惠了……”

“寶石原材料價格看漲，這我們也知道，所以才在原來價格的基礎上提高了兩成。”端木洌微微一笑，顯得很是胸有成竹，“如果這樣你還覺得賺頭不大的話……云霄，你拿我當冤大頭宰不成？”

呵呵一笑，步云霄拍板定案：“這樣，我再讓一步，只要端木總裁再把價格提高一成，這單生意我就簽了！怎么樣？”

“不提，你愛簽不簽。”端木洌倒真不怕得罪人，懶洋洋地倚在了椅背上，滿是促狹地看著步云霄俊美的臉，“云霄，我還告訴你，這單生意你要是不簽，今天你就別想走出這扇門！”

什么？威脅人家？這是談生意簽合同嗎？根本就是黑社會談判嘛！一個言語不合，就要血濺五步了？

知道他是在開玩笑，所以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被逗樂了，步云霄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端木洌，你敢威脅我？霸王條款不成？”

“我就是威脅你，怎么樣？廢話少說，到底簽不簽？云霄，你可想明白了，要是失去了我們青花蝶韻，你那些寶石原材料就只能留著做成首飾自己戴了！”端木洌自以為很帥地撩了撩額前的頭發，哪里是個運籌帷幄的集團總裁，怎么看怎么像個黑社會老大，當然了，人家本來就是亞洲第一黑幫的老大，像黑社會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過……這話說得是不是太有點兒欠扁了？怎么說人家云霄集團都是亞洲第一大珠寶公司，難道只能靠青花蝶韻活著嗎？

步云霄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瞅著端木洌說道：“端木洌，你別太過分了啊！既然怎么樣這價格都是你說了算，那你干嘛三催四請把我從d省叫過來？直接從電話里給我下個最后通牒就是了嘛！”

端木洌抬頭，看著步云霄那雙深沉的眼眸說道：“那么久不見，我想你了，所以叫你來跟我見見面，不行嗎？”

這句話一出口，別人都沒有發覺任何異常，可是瀟琳瑯卻再清晰地看到步云霄的眼眸中，那抹若有若無的深沉和悲哀再次驟然閃了一下，然后又重新歸隱到了若有若無的角落中！

好奇怪的男人！

不知是不是覺察到了瀟琳瑯的目光，步云霄突然很仔細地盯了她一眼，然后，一抹淡淡的笑意在他的嘴角暈染出來，仿佛在回應瀟琳瑯的疑惑一般！

重新把目光轉會到端木洌的臉上，步云霄輕輕點了點頭：“合同拿來，我簽了，就依端木總裁說的價格簽！”

“早這樣不就得了？”端木洌得意得像個偷到糖吃的孩子一樣，招手示意戈耀曦把合同拿給了步云霄，“云霄，你可記住了，以后不用跟我硬頂，我就是吃定你比我心軟，所以你拗不過我的！”

這哪兒是談生意啊，簡直就是……就是……眾人想了半天都沒想起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端木洌的“無賴相”，紛紛搖頭嘆息，笑得前仰后合的。

步云霄大手一揮，在合同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抬起頭看著端木洌的眼睛，突然挑唇一笑說道：“你以為我真的拗不過你？我只不過是……心疼你，不忍心跟你硬頂而已！要論心狠，我可一點都不比你遜色！”

嗯？這話說得……好****。認定了兩人是在開玩笑，眾人也不以為意，樂得見這兩大集團的總裁一改平日的嚴厲冷酷，像個正常人一樣開開玩笑斗斗嘴，也挺不錯的。

可是就在剛才的一剎那，端木洌突然發現步云霄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種他似乎很熟悉的東西！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經在什么地方見到過這樣一雙眼眸……然而沒等他把那種熟悉的感覺再抓得更緊一些，步云霄便很很快移開了目光，不再與他對視，而剛才的那種熟悉，也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

難道……是自己的錯覺？也是，在合作之前，自己跟步云霄根本從未謀面，又哪來熟悉的感覺？是自己太多心了。

暗中搖了搖頭，端木洌甩開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端起面前的酒杯說道：“云霄，我敬你一杯，也祝我們這筆生意洽談成功！”

“你是成功了，我可虧大了！”步云霄才不買他的帳，所以端坐不動，并不響應他的招呼，“我這心里可委屈得很呢！沒聽說過借酒消愁愁更愁嗎？再喝下去，我可就要當眾出丑了！”

端木洌微微一笑，繼續將酒杯舉在面前說道：“跟我你還賴什么帳？今天在座的誰不知道你是海量，千杯不醉？別廢話，跟我喝了這一杯。”

步云霄哈哈一笑，游目看了一圈，最后別有深意地說道：“端木洌，你也甭勸我，跟你我是不喝了，不過……如果今天在座的那位最美麗的小姐敬我一杯的話，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最美麗的小姐？幾個字出口，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立即轉向了端木洌身旁的瀟琳瑯，除了瑞綺絲之外。因為她對瀟琳瑯是一千一萬個看不順眼，當然不會認為她是最美麗的小姐了。當然了，就算她心里是這樣認為的，嘴上也絕不會承認的。所以看到大家不約而同的動作，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將面前這盤宮保雞丁狠狠地扣到瀟琳瑯的臉上去，看她還怎么做“最美麗的小姐”！

瀟琳瑯雖然一直很沉默，但她的感覺一向敏銳，當然立即就覺察到了大家的目光，所以她頓時顯得有些局促不安：搞什么？最美麗的小姐是我嗎？怎么都看我呢？那邊有瑞綺絲副總，有展初露這個白領麗人，她們好像都比自己有資格向步云霄敬酒吧？

現場因為步云霄的話而出現了幾秒鐘的安靜，幾秒鐘之后，到底是端木洌首先反應過來，所以放下酒杯淡淡地說道：“云霄，你說誰呢？”

“你明知故問。”步云霄毫不客氣地拆穿了他，“我知道瀟小姐是你的人，不過……敬我一杯酒不算是對她的褻瀆吧？就當大家認識一下，交個朋友不行嗎？”

什么？他說瀟琳瑯是端木洌的人？他怎么看出來的？而且居然還這么堂而皇之地說了出來，這不是明擺著給瀟琳瑯找抽嗎？瑞綺絲在那邊看著呢！瞧她那憤恨無比的眼神，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瀟琳瑯早就死了九九八十一回了！

強行壓下滿腹的怒氣，瑞綺絲硬擠出一絲微笑開了口：“步總，你誤會了，瀟琳瑯她只是洌的新任秘書，并不是……”

“副總，誤會的是你。”不等她的話說完，端木洌便淡然地打斷了她，眼神坦蕩得很，“你忘了嗎？我曾經說過，凡是青花蝶韻的員工，就都是我的人，云霄所說的，也不過是這個意思而已。”

“呃……我……”這樣嗎？瑞綺絲心里一喜，滿腔怒意頓時消散了不少，原來是這個意思？怪不得呢……步云霄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憑什么亂說？原來是這樣……那就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