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刺眼過后,蘇離發現自己站在了一座山谷之中。四周山花爛漫,鳥語蟲鳴。
這樣一處幽谷,讓人流連忘返,甚至忘掉進來的初衷。
邁步,前行,這里只是極天樓,只是一處藏書閣,會有什么危險?
轟……
念及未落,一股恐怖的氣息便從天際襲來。蘇離撤步后退,只感覺前方好似山巒崩碎了一般,一股凜冽的狂風吹得他直直退出十幾丈遠。
立定身形,卻見原本一處燦美的山谷被夷為平地,滿目瘡痍;好似化作了一處戰場,埋葬了無數生靈的死葬之地。
四周是刺耳的嚎哭,天際是彌漫的血云。偶然有一道道雷澤降下,帶來的只是焦土的氣息。
第十二層,究竟藏著什么?蘇離很不解。不就是選一部功法,便是天階上品的極致功法又如何?有必要將幻境搞成這樣?
踩著漆黑的焦土,蘇離不得不謹慎地前進。他雖然知道這里的一切都是幻境,可那雷澤之力如此真實,他不敢有半分差錯。
行了近半個時辰,腳下的焦土不知何時化作了石粉,踩上去整只腳都陷了進去。
呼……
一股狂風吹來,石粉遮天蔽日。蘇離拂袖遮掩,艱難前行。頂著狂風再次走了近半個時辰,忽然感覺腳下一硬,不覺心中一喜。
不過蘇離卻是白白的欣喜,他本以為走出了那無盡的石粉之地,即便狂風不止,也該不會再有那遮天的石粉。
誰料他低頭看時,不覺眉頭皺了起來。
退了幾步,看著那埋在石粉里的一息露出的硬物,竟是一塊瑩白的人骨。
呼……
在一股狂風出來,再次遮掩了蘇離的目光。好一陣風僅僅平息,蘇離再看時發現,那人骨十分完整,只是靠著一塊殘損的石碑。
裹在身上的衣物已經化作了煙塵,只是這白骨瑩白如玉,便是新死去的人踢掉血肉,他的骨也不見得比這里的人骨白凈。
恩?
蘇離注意到那殘存的石碑上好像有字,雖只看到些許的筆畫,卻認出那是一種古老的文
字,隱約閃著不知名的韻味,只看了一下便覺得雙眼發澀,不斷有眼淚流出。
好怪異!
蘇離用袖子擦了擦眼,打算再去看看,卻發現好像那石碑什么都沒有,他之前看到的筆畫只是時間在石碑上留下的痕跡一般。
怎么會這樣?
蘇離詫異,打算伸手移開枯骨想要看個究竟。誰料指尖剛剛觸及到那副枯骨,便覺得面前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撞開,滾在地上狼狽的摔出去好遠。
幸得這地面皆是那種細如面粉的石屑,不過蘇離在這上面打了滾兒,模樣絕對狼狽。
同時心中自然驚駭,那枯骨的怪異怎會如此?
抬頭,更是心驚難測。
蘇離看到,那石碑前哪里是什么枯骨,竟是一個白袍老者盤坐,一雙眼灼灼地盯著他,仿若將他望穿。
這……
莫非是自己的幻覺?
可是這老者身上的氣息明顯,便是那一雙眼神都讓他難以承受。蘇離幾次掙扎,卻仍被老者的氣息鎮壓在地。
“前輩,蘇離無意冒犯!”
喘著大氣,蘇離只感覺那老者的氣息更加恐怖,甚至還在明顯上升。
噗……
蘇離終是一口血吐出,他甚至聽到了自己身上骨頭崩裂的聲音。
卻見那白衣老者盯著蘇離看了良久,之后竟起身,向蘇離走來。
一步……兩步……
老者的步伐雖然緩慢,可蘇離隨之承受的威壓卻是越來越大。耳畔的骨裂聲音更加明顯,甚至接連吐了兩口精血。
完了!
想不到只是尋一部功法,我竟也會死在這里。天極闕,果然不能用常人的目光來看待。
地面,是老者的腳印,一個一個十分清晰。
呼啦啦……
白衣破風的聲音在他的耳畔漸漸遠去。蘇離近乎喪失了的神識逐漸清醒。他很想轉頭,可卻生生忍住。
老者的確在離他遠去,所以那石碑便完整的出現在他的面前。
只是那石碑好似經歷了萬古長空一般,表面被腐蝕的溝溝坎坎,根本看不出寫著什么。
先前看到的那好似筆畫的雕刻,竟也只
是這萬千溝壑的一部分。
轟……
忽而一道聲音傳來,蘇離猛然回頭,卻見那白衣老者立于山巒之巔,迎著那天際的青雷便是一拳。
嗡……呼……
狂風再次席卷,蘇離被吹的再次滾動,竟來到了那石碑的跟前。
此時蘇離哪里還顧得上這認不出的石碑,一眼看向那白衣老者。他知道那人在做什么,天道之劫,已經消失了太久。
轟隆隆……
耀眼的青雷一道接著一道,蘇離看到老者的白衣如雪,一雙眼渾然不懼那恐怖難抵的天道劫雷。
“戰……”
一聲來自遠古的大喝,震得蘇離雙耳發麻,卻見老者竟擎天而上,揮著拳頭毫不避諱的砸向那天際的鉛云。
咔嚓!
刺眼的異芒大綻,蘇離看到老者吐了一口血。但他的拳依舊,裹著龍嘯鳳鳴之音,勢無匹敵地響著天道出手。
呼……呼……呼……
狂風大作,蘇離看到天際的劫云竟真的給他一拳轟散,露出了成名的天地。
只是,白衣老者也受了傷,很重的人。
走,堅毅邁步而行。退,蹣跚虛弱艱難。
蘇離靜靜地看著老者艱難走回到這里,靠在了石碑之上,抬起手撫摸,臉上露出的竟是解脫的笑意。
“一萬年了,我終于可以放下執念,陪著你。”
聲音深沉蒼古,蘇離聽得卻是明白。原來,這石碑竟是一座墓碑。或許,這里面葬著的是他的愛人。
那石碑前的老者緩緩抬手,道道金色飛射,竟在那空中寫出了半個蘇離認不得卻又認得的字。
大字金光閃閃,蘇離看的卻是癡迷。道韻流轉,這古字還未寫完,便見到散去的天劫再次凝聚,無數道雷澤降下,徹底將之泯滅。
呼……
有一陣狂風吹來,迷眼的石粉再次遮天蔽日。蘇離伏下頭,等了好一陣方才渡過風頭。
在睜眼,天空哪里還有什么字,便是身畔的白衣老者也只是一堆枯骨。
這莫非只是幻境不成?
可胸口的沉悶疼痛分明告訴他,傷是真的,那么這里的一切便都是真實的。
(本章完)